《[原神] 五条妹妹是提瓦特团宠》 第1章 [bg同人] 《(综原神同人)[原神]五条妹妹是提瓦特团宠》作者:火照【完结】 文案: 在与诅咒之王的那场最后的战役中,五条凛为了拯救哥哥而死。 好消息,她没有完全死,她重生了,并且穿越到了自己曾经玩过的一款二字开放世界游戏中。 坏消息,开局就变成人鱼躺在了博士某个切片的手术台上,多托雷正拿着小刀朝着她比划比划琢磨着要从哪里给她拉个口子。 五条凛:术式反转.赫! 在炸了博士的实验室外加一个博士以后,外逃中的五条凛碰到了一个气势汹汹的戴斗笠执行官少年。 他眸中满怀戾气与杀意,要朝她兴师问罪。 但是下一秒,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陌生情感充斥了少年的胸腔,他愣愣的望着面前的少女,脱口而出就是一句: “妈?” 五条凛:6 坏消息,曾经辛辛苦苦又肝又氪的满命满精的游戏角色们一个都不认得她了。 好消息,大家都继承了游戏内的满级好感度。 公子:在我看到她的第一瞬间,我的血液就开始沸腾,想要找她热血澎湃的打一架,却又无法下手。 公子:我知道了,她一定就是我命中注定的相爱相杀的宿敌。 五条凛:不,这大概是因为我当时为了给你抽满精的冬极白星歪了六次的武器池。 帝君:熟悉的气息,亲切的情感。 帝君:我明白了,兴许她是被天理抹去存在,在魔神战争消散于世间却又因为机缘巧合重现的故友。 五条凛:不,这大概是因为我曾经刷爆了哥哥的卡给你拉满大保底氪成满命。 海哥:明明她的思维方式如此单薄简陋,她本人却如此引起我的注意,这种奇怪的,无法克制的情感,莫非…… 海哥:莫非她其实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生妹妹。 五条凛:不,这大概是因为我之前熬了一天一夜爆肝森林书沙漠书攒原石抽你但是歪了流的血泪。 …… 总而言之,在她游历提瓦特的过程中,还没出手就攻略了所有人。 四处躺赢的人气王五条凛,在一次意外之中,又重新穿了回去。 坏消息,哥哥也是重生的,上一世自己死在了他面前,这一世他对自己有着几乎偏执的保护欲。 好消息—— 看着面前一众强大咒灵,五条凛眉头都不抬一下,翻出了自己的满命满精角色录。 “接下来要出现在你们面前的是,恒古の岩之魔神摩拉克斯;三眼五显仙人护法夜叉;飓风之魔神巴巴托斯;至冬国愚人众执行官;七彩阳光秘密主……” “来吧,不客气,请随意选择你的对手。” 全文沙雕温馨风格,轻松小甜文,亲情团宠向,苏苏苏,爽爽爽。 —本文将于8月5日入v,届时爆更,感谢支持— 内容标签:综漫 咒回 轻松 沙雕 吐槽役 原神 主角:五条凛,??┃ 配角:原神众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小心我喊我哥揍你哈 立意:家人与朋友的爱可以克服艰难险阻。 第1章 那一天,五条凛死了。 她死在了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手中,死在了她的哥哥五条悟的面前。 其实人在快死的时候,身体的痛感反而会变得不再明显,在一瞬间强烈到麻木的刺痛之后,因为极速的失血,她便失去了绝大部分的触觉,只觉得浑身上下逐渐变得越来越寒冷。 五条凛完全无视了自己面前那位披着伏黑惠的身体,正在对她狞笑着说着什么的诅咒之王。 在意志被黑暗拖拽下沉的最后一刻,五条凛竭尽全力地回过头,用力地看向身后。 她想,至少在最后一刻,她想看着哥哥离开,而不是让自己的视线停留在已经占据了小惠的身体,刚刚还好险要杀死自己哥哥的那只可憎的怪物身上。 ——没错,在刚刚那一瞬间,她竭尽全力,替自己的哥哥拦下了来自对方的致命一击。 因为她正面迎下了那家伙袭向哥哥的招式,此刻她已是回天乏术。 她救下了自己的哥哥,付诸的代价却是自己的性命。 五条凛逐渐黯淡的瞳仁,倒映着哥哥那双漂亮到用世间最华美的宝石都无法比拟的蓝眼睛。 生命流逝殆尽前,她想要努力的看清和记住这双眼睛。 彼时,其实距离五条悟被从封印的狱门疆中被救出的那一刻开始,还并未过去多久的时间。 人人都说她的哥哥是最强咒术师。 因此,为了这个国度,为了全人类,为了全人类,身为最强咒术师的哥哥的身上,背负着人类最大的希望与责任。 于是,将将从狱门疆中脱离桎梏的五条悟,甚至只是在道别前轻轻地拍了拍五条凛的脑袋,他不多解释,便转身作势奔赴属于他的战场,预备与那位彻底苏醒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展开生死之战。 因为此刻的时间是那样的紧迫,整个城市也变得那般动荡,平日里不擅长表露情绪的五条凛,根本没有来得及在那关乎这个世界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和她的哥哥多说几句话。 涩谷之战中,在五条悟被封印到狱门疆的那一刻,她曾经一度恐慌,她恐慌自己也许自己会就此这样永远的失去哥哥。 第2章 母亲离开了,杰离开了,还有灰原,七海…… 五条凛想,她已经被夺走了太多太多重要的人,难道现在,就连与她血脉相连的,还存活着的最重要的亲人,也要被抢走吗? 被哥哥摸完了头之后,五条凛踉踉跄跄的试图从轮椅上爬起,她揪紧了要这样转身离开的五条悟的衣摆,她险些因为惯性就这样从轮椅上跌落下来,但是她的哥哥眼疾手快的拖住了她。 妹妹的身体很轻,轻的让他需要屏息凝神,像呵护鲜花与宝藏一样柔软的对待她,五条悟早已经习惯了完美且精准的控制着自己的力道,以免她受伤。 五条凛大颗大颗的泪水簌簌滚落而下,她哽咽着,难得用虚弱的语气发出了生平最任性的请求:“不要去……” “哥哥,求求你,不要去……” 五条悟微微怔愣,就算是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他,这一刻也僵硬了片刻,而且,他不得不避开了妹妹的眼神,不忍与此刻的她对视。 五条凛的身体很冷,比刚从狱门疆放出来的自己还要寒冷,这也侧面呈现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并不健康的事实。 “听我说,凛。”他用温柔的语气劝慰着妹妹。 青年的双臂轻轻环住蜷缩在他的怀中发着抖的妹妹,他空出一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纤薄的脊背,用如同以往每次一样轻松的语气对她道:“放心吧,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就和我的每一次任务一样轻松。” “我会轻轻松松的赢下这场战斗,然后完完整整,平平安安的回来。”他看着妹妹珠玉雕琢的纤瘦侧脸滚落出来的一道道泪痕,又斟酌着补充了一句:“嘛,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把惠也带回来。” “活着……回来。” 五条凛喃喃的强调了这句话。 “嗯?”因为少女的声音实在微弱,他并没有听的很清晰,于是侧着脑袋,凑近了她的脸颊。 “哥哥一定要,活着回来。” 微凉的吐息倾洒在耳畔。 听完了五条凛担忧的话语,五条悟敛眸笑了。 他的声音充满自信与桀骜不驯,也带着些许当了多年教师所成就的沉稳。 “那是自然。” “因为你的哥哥,可是最强的啊。” …… 嗯,哥哥没有骗她,哥哥确实很强。 五条凛最后还是排除万难,独自突破重围,来到了战场的腹地,见证了哥哥与那个夺走惠身体的怪物的搏斗后,她能够意识到那是一场相当艰苦的战役。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曾经一度已经到达了需要在病房开着呼吸机与用药管布满全身才能勉强续命存活的程度。 曾经,每一个医生都曾经断言过,她绝对活不过十四岁的冬天。 可是她一路活到了现在,甚至比曾经的挚友活的更长久。 其实,如今的国家已经因为那边抢了惠身体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外加一个正在利用杰尸体的混蛋变得天翻地覆,因此,根本无需她的强烈要求,五条凛也终究会作为咒术界的备选战力被塞上战场。 有不少人断言过,如若她从出生开始就接受训练,她兴许会有机会成为当今咒术界的第二个最强——因为她拥有着与自己的哥哥一模一样的一双眼睛。 放在咒术世界的历史记载中,同时出现两个六眼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也许这也是为什么她的这双六眼伴随着致命缺陷诞生的原因——为了与她这双不该出现的眼睛达成平衡,她拥有着一具生来便残破不堪的虚弱躯体,从出生起便病痛交加,随着时间流逝,活着对于五条凛而言便已经是竭尽全力才能做到的事情,更别提接受一次属于咒术师的正常训练了。 每一次尝试运用术式与自己的六眼的过程,都会对五条凛的身躯造成超高负荷的伤害,加速她寿命的流逝。 那么,五条凛在今日服用大把催化生命副作用极大的药物,拖着这般残破虚弱的身躯,在脱离轮椅的情况下勉强潜入危机四伏的战场中心,是因为她怀揣着想要拯救这个世界的高尚理想么? 不,恰恰相反,五条凛其实相当的厌恶这个世界。 她厌恶自己家族中每一个高高在上的将她当成能利用的工具的讨厌长老,她厌恶这个咒术界的每一个面带虚伪的笑容实际上冷血又无情只会玩文字游戏的高层,她厌恶着不打一声招呼就将自己塞在一具虚弱躯体上诞生的世界本身。 她自从出生开始,便在能够呼吸的每一刻都无时无刻地感受到深入肺腑的疼痛,而且她必须要学会忍耐这些疼痛。 想要像正常人一般的奔跑和跳跃都成为了奢望,更不用提及肩负着咒术师的责任出生入死,与咒灵还有诅咒师们搏斗了,对于五条凛来说,这些事情仿佛是天方夜谭。 服用了副作用极其强大的化学药物,腺上肾素飙升,她暂时获得了能够正常活动的能力,只是……足尖触地的每一瞬间,都仿佛在刀尖上游走。 像是,童话故事里面的小美人鱼。 五条凛自嘲的想。 是啊,她并不想拯救这个世界,她如今来到战场中心的附近,是为了确保哥哥的安危,以及想要亲眼见证他赢下这场战斗。 五条悟,是她如今在这个世界上最为重要的存在。 她已经被夺走了太多重要的存在。 她不能再失去哥哥。 第3章 哥哥确实很强,她甚至能够很明显的看出,与两面宿傩的交手之中,五条悟在前期占了优势。 可,人类的血肉之躯与那边的怪物终究有所区别。 五条凛的身体贫弱,她却拥有着如今这世界上有且仅有的第二双六眼,在她收敛气息旁观战局时,站在她的视野中,可以相当明晰的梳理出此刻的局面。 在大脑作出判断之前,几乎从未拥有任何战斗经验的五条凛,身体已经下意识的动了起来。 她成为了突入战局的新一轮变故。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而她在那一刻的速度更快。 前一秒,仿佛胜负已定,两面宿傩被狼狈锤出二里地,屹立在战场之中的,是五条悟。 下一个瞬间…… 决战的局势瞬息万变,而在五条悟因为这战役而血液滚烫,意识放松的那么一瞬间之时,他顿觉不好,因为他察觉到了源自两面宿傩的新一轮杀意,可惜,已经根本来不及。 身为人类的他,有且仅有一条性命,一次机会,一场战斗定下生死。 可与此同时,两面宿傩的两条手臂都几乎被那仿佛是从天而降的咒术轰碎,可那并非是属于五条悟的术式,五条悟也意识到了,自己其实刚刚根本没有机会避开那道空间斩击。 那么,究竟是谁做到了这一切,不仅帮他避开了致命一击,还完美的予以了两面宿傩回击?是那个扎小辫刚刚死而复生的古代咒术师么? 其实,此时此刻,五条悟的内心早已经有了某个假设,只是就连他也无法躲开的那一击让他不敢确认那个现实罢了。 在五条悟意识回笼之时,他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粘上灼热血液的面庞,他刹那间瞳孔紧缩,他终于看清了面前的场景,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的心脏钝痛抽搐到根本完全无法呼吸。 那一刻,世界仿佛都被摁下了暂停键和静音键。 青年的面庞上再也不带着战斗时游刃有余的笑容,而是让人陌生的无措。 他能够意识到如今的形式根本不容许他有片刻的悲伤与停留,可这不影响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握住,碾压,撕的粉碎。 五条悟动了动嘴唇,然后喊出了妹妹的名字。 其实,凛在那个时候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的见到哥哥最后一面才回头,还是她的身体就这样被那边的两面宿傩不讲礼貌的分离飞散了开来,她涣散的眼眸倒映着哥哥惊愕的面容,她的视线坠入黑暗,她再也看不到那双像天空也像海洋的宝石蓝眼睛,可她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听到哥哥撕心裂肺的呼唤。 凛。 第2章 她尝试回应哥哥的呼唤,却根本做不到。 在那之后,她便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到了。 她仿佛坠入一片黑暗的海中,她的意识在其中沉浮,她已经逐渐感受不到从出生起便一直伴随着她的深入骨髓的疼痛,在这孤寂且黑暗的海洋深处,她却久违的感受到了安心。 五条凛心想,这就是死亡么? 可是,这样的死亡,和她想象中的死亡,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真正的死亡,不应当是失去了意识,停止了思考么? 还是说……她还没有死去? 在察觉到了这一点之后,五条凛便开始努力地尝试争夺回自己对于身体的操控权利,这个过程十分艰难,她几乎无数次要以为自己的意识要被永远封存在这片虚无黑暗的海洋中,可她最终还是成功了,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刺目的白炽灯有些晃眼,让她下意识的眯起眼眸,蹙起了眉头。 五条凛轻轻眨了眨眼。 这个环境,她有些熟悉,她似乎正置身于一座手术台上。 从小到大,她不知道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躺过多少次,因此这熟悉的布景居然该死的让她感到心安。 在五条凛在意识到自己仍然活着的那一刻,她肉眼可见的欣喜了起来,她试着活动和抬起自己的双手,却察觉到了不同于曾经身体因为病痛遭受行动阻碍的另一层束缚。 只听哗啦一声,金属互相交互碰撞,发出清脆又沉闷的声响。 五条凛垂下眼,发现自己苍白的手腕正被铁链栓在沉重的手术台上,她的眉头又轻轻的蹙了起来,因为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有哪家医院会这样对待病患,她刚想抬头唤人,而也正在此时,一位戴着半截面具的男人映入五条凛的眼帘。 男人拥有着浅蓝色的长发,他的上半张脸都被面具挡住,虽然只能只看到男人下颌线那边如同刀劈斧刻出来的轮廓,和他微微扬起的唇瓣,却不难猜测这幅面具所遮挡的,不会是一张难看的脸。 他发出了一声浅笑,用相当绅士优雅的语气说道:“哦?看来我们的人鱼小姐,现在已经醒了。” “你感到身体如何?是否会有哪些存在感强烈的疼痛?”他和煦且耐心的问道:“还是说,这位小姐没有完全的理解我方才这句话的含义,用这种语言与你交流并不准确,也许我该换成一些古语……” “我……” 五条凛微微眯起了眼眸,她现在的大脑很乱,老实说,她还并未从刚刚那场与诅咒之王的战役中回过神来,她对待自己那具不争气的身体实在是没什么信心,她不觉得自己可以游刃有余的在那样的招数之下全身而退,就算是硝子面对她那样的伤势当场救治,怕是也不能将她从死线救回。 第4章 她怎么,还能够活着呢? 是面前这个男人救了自己? 哥哥他现在还好吗么?大家已经打赢宿傩了吗?自己这是在哪儿?站在她面前这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喊自己人鱼小姐?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该死的眼熟,可她又不太记得自己究竟在哪儿见过他。 而且,为什么,从出生起就一直如影随形的陪伴着她的痛楚,已经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了呢? 她……已经不感到疼痛了? 那个面具男人的话语可以很清晰明了的被她听懂,她并不需要什么晦涩难懂的古代语言。 五条凛张开嘴,在处理清楚现况之前,她决定先与面前这人交流:“我现在感觉很好,完全不疼。” 没错,她这一生都没有感觉这样好过。 “原来如此,这实在是个好消息呢,人鱼小姐。”男人轻轻的笑了笑,他的声音富有磁性,像是大提琴的演奏曲:“我很抱歉,因为将你带到这里的那些家伙的下手实在是没轻没重,如果你受伤了的话,我想我会很困扰的。” 他仿佛相当关心自己面前少女的生命安全。 他微微俯下身,这让他与五条凛之间的距离又显得近了一些,事实上,虽然他刚刚说的明明是一句十分绅士守礼的话语,但是不知为何,五条凛总觉得毛毛的,无论是这个眼熟但陌生的白大褂面具男人,还是这个手术台,还是她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的气息的情况,都让她觉得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而且…… 虽然对方戴着面具,她却能够透过那副面具,品出一种对物品甚至小猫小狗的居高临下的审视的视线,让她浑身察觉到了不适。 五条凛并没有询问出如今一些萦绕在她脑海中相当在意的问题,譬如这是哪里,哥哥在哪,而是选择去试探面前的男人。 “先生,您是医生么?” 既然此刻身体已经不再疼痛,五条凛的第一反应便是尝试去调动出自己的咒力。 曾经她无时无刻都在被病痛折磨,需要服用麻痹神经的药物或是克服极大的痛楚,才能够勉勉强强的使用咒力,她确实拥有着足够强大的力量,可她脆弱的身体却无法承载和释放那些力量,这从来都是她的遗憾。 可是现在,她感觉身体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仿佛她本身只缺少那么一个契机,便能够畅通无阻的使用出术式。 无奈,咒力与她仿佛依旧隔着一层隔阂,五条凛能清晰的察觉到它在自己的身体深处翻滚涌现,却无法像在最终战役一样毫无桎梏的释放出来。 “医生?” 面具男人抬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似乎是对这个称呼呈现出了些许的惊奇,他再次笑了笑,语调礼貌,仪态绅士的……从身边的托盘上拿出了一把手术刀。 刀尖在灯光的照射下显现出寒芒,也让五条凛下意识的眉头紧锁,意识到面前的男人似乎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危险。 “那是自然,这位可爱的人鱼小姐,你自是可以称呼我为医生。” “而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更希望你能够亲切的呼唤我为——博士。” 博士。 五条凛的双眼猛地瞪大,这一刻,她的大脑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了,她惊讶的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穿着白大褂的面具男人——她想,似乎因为他没有完全身着游戏之中的服饰装扮,所以,才并未让方才刚从生死之战的她立刻反应过来。 没错,游戏。 这就是在这一刻,五条凛才终于完完全全的意识到了,面前的男人,其实来自于她曾经多年前玩过的一个开放大世界类型的游戏之中,是后期才会出现的一位剧情笔墨占比不少的反派角色。 他的名字是—— “多托雷……?” 眼见面前的少女一字一句呢喃出了他如今会使用的姓名,多托雷有些惊讶,毕竟他方才在自我介绍时可并未提及这一点,而这位人鱼少女自从被他的手下带过来直到现在为止,都是昏迷不醒的状态,想来他的下属们也并没有对他直呼其名的胆量。 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的讶异罢了。 只要他想的话,这具似乎从未在这个大陆出现过的神秘生物的面纱很快就会被他一一揭开,而解密的方式也十分简单,只需要一点小小的科学研究,仅此而已。 她究竟是拥有读心和窥见真相的能力,还是说,这位小姐实则拥有更多的秘密呢? 多托雷扬起唇角,他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仿佛裹挟着些许蛊惑人心的力量:“别害怕,小姐。” 他浅笑着说:“等会兴许会有些疼痛,可我并不希望粗野的麻醉试剂破坏你的珍贵性与完整性,所以,深呼吸,即便是呼喊出声也并不是什么失礼的事情。” 五条凛:“……” 好了,她现在确定以及肯定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确实是她多年前玩过的那个游戏之中的角色多托雷,没其他的可能了,只有他才能这样一本正经的用礼貌绅士的腔调陈述出接下来要将她作为试验品和研究对象的冷血话语。 五条凛想,她需要重新思考一番自己的处境了。 这里并非是东京的任何一家医院,也并非是硝子的医务室。 面前的多托雷,也绝不是什么恶作剧的cosplay。 那么,究竟要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让一位曾出现在游戏中的反派角色,货真价实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呢? 第5章 于是,少女努力的侧过头去,在手术台侧面光滑的金属墙壁上,依稀辨认出了自己此刻的倒影。 少女拥有着一头灿金色的微卷长发,长发披散垂落到了台面之下,蓝色的眼眸静谧的宛若深海,除去与哥哥别无二致的发色有所改变之外,她的面容倒是与曾经的自己一致,只不过比起那时病态的瘦削与苍白,增添了几分鲜活的生气。 用客观一些的角度来说,这名少女的容貌实在是非常,非常完美,简直是精致的犹如艺术品的美丽。 只不过…… 在身上覆盖着的手术白布滑落之时,五条凛看到了原本是她双腿的地方,现在赫然是一条闪闪发光的人鱼的尾巴。 …… 这下一语成谶,她真在最终之战之后,变成了童话传说里的人鱼公主。 好消息,她现在在生前玩过的一个游戏之中死而复生,并且拥有了全新的身份,和一具她曾经奢望不来的健康的身体。 坏消息,在原作里面相当蔑视生命的反派多托雷这会儿正兴致勃勃的用手术刀在她的鱼尾处比划比划,似乎正在考虑应该从哪里给她拉开一道口子更好一些。 五条凛能忍吗? 别忘了,她的哥哥可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五条悟啊。 兄长和妹妹的身体里,流着相同血脉的相似的血液。 “放轻松,人鱼小姐。” 在刀尖贴近身体鳞片的那一刻,五条凛仿佛逐渐习惯了这幅全新的健康身体,也逐步脱离了它对于自己力量的限制和桎梏。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让你不讲礼貌的对我动刀子。 她闭上眼,下意识回忆起的,便是哥哥。 五条凛回忆着哥哥每一次偷偷将自己从沉闷腐朽的家中带出时,向好奇且憧憬的她讲解与展示自己的术法,还有哥哥与咒灵敌人们战斗的帅气模样。 她拥有与哥哥相同的眼睛,她出生自五条家,也自然能够使用家族祖传的术式,哥哥曾经事无巨细的与她讲解过他的独创术法,她也自然将哥哥与她说过的一切重点都牢记于心,在心中反复磨练推演过无数遍。 如果是现在的话……可以试一试。 “你会后悔的,多托雷。” 啪嗒一声,是束缚着双臂的锁链被就此挣脱的声响。 多托雷停下了刀柄向前的动作,抬起头,他此刻似乎依旧没有将面前的少女放在眼中,并不觉得她具有任何的威胁——只是像人类看一只张牙舞爪的幼猫挥爪一般,饶有兴致的等待着她的下一步举措。 “哦?是么?”他回答道。 而五条凛又怎能让他失望。 于是只听下一秒。 “术式顺转.苍。” 刺眼又夺目的蓝色光芒从少女的掌心迸发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实验室。 第3章 五条凛降生于一个凛冬。 她的出生,在整个五条家,御三家乃至整个咒术界,都造成了轩然大波。 众所周知,这个世界数百年间才会有幸出现有且只有一位拥有六眼的咒术师,而这似乎已经成为了整个咒术界所深信不疑的规则。 可是如今,这规则,居然被一位刚刚降生的女婴所打破了。 …… 此前,已经在整个咒术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实是,五条家在三年前便已经降生的那位男婴,天生自带六眼与绰约的资质,而他,从出生起便注定是要改变咒术世界之人。 在成长过程中呈现出异于常人的天分,让男孩获得了“神子”的称呼。 这位六眼的神子自是笼罩在世人的瞩目中,在五条家的严防死守之下被奉若神明的保护了起来,在这期间,所有人都没有太过在意神子那位虚弱的生母再度怀孕并且即将生产的事实,大家的重心仍旧在他们六眼的神子上。 ——在那个女人诞下了神子的那一天,五条家族中的所有人都这般告诉她,那名为五条悟的少年便不止是她的孩子,而是整个五条家的宝藏,能够指引五条家走向御三家首位的基石,未来钦定的家主。 因此,族人们有意识的将那女人与那孩子割裂开来,生怕对生母的依赖会对他们珍贵的六眼少爷产生影响。 一切本该这样理所当然的过去。 可偏偏在那一日,五条悟却无视了周围簇拥着的侍女侍从们的呼唤与制止,他略过众人,直奔那个封闭古朴的宅院——那是所有人都有意无意让他与自己的生母隔离开来的地方,宛若非常华丽的囚笼。 身后是一声又一声聒噪的“五条少爷”,“五条大人”。 他们紧随其后,七嘴八舌地规劝:“如此这般实在是于礼不合,即便是那位,您的母亲也…” 可五条悟直接无视掉了那些声音,男孩冷冷地回过头,望向了那个反对声音最大的人。 他的睫羽苍白,仿佛挂着冬日的冰雪,他的眼神比现在的季节更加刺骨寒冷,只需这样一眼,就能直勾勾的探测到旁人的内心去。 那侍从后退了几步,赶紧低头摆出一副谦卑的模样,根本不敢再多提出任何一句质疑他的话语。 侍从在心中暗暗思索着,方才少爷的那眼神,分明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童所能拥有的眼神。 他身为一个成年人,居然因为幼童的眼神而毛骨悚然了一瞬。 “别跟过来。” 第6章 冥冥之中,仿佛得到了什么感召,男孩留下这样一句话,猛地推开庭院大门,踏足上前,木屐双齿没过薄薄的积雪,吱呀作响,也恰在此时,年幼的五条悟却看到屋内有惊慌失措的侍女们挥舞着双腿双臂,以一种夸张到滑稽的姿势连滚带爬的冲了出来,她们瞪圆了眼睛,嘴里词句混肴着,结结巴巴地高喊着:“夫人,小姐,小姐她——” 半天听不到重点的五条悟一脸无所谓地打了个哈切,没理会那边来传递消息的侍女,他借着半掩的房门,就这样步入了内室。 透过屏风,五条悟看到了家族的老东西们一直以来软硬兼施,限制他见到的女人,正躺在床铺上,盖着厚厚的棉被,面色苍白的望着他,温柔地对他笑着。 这是他的母亲。 “悟,你来了。”她柔和地呼唤着他的姓名,而不是按照族中冗杂的教条规矩去唤他少爷。 男孩眼中的寒霜忽然融化了一瞬,他虽没有回应,却缓步上前,随后目不转睛的望向母亲的身侧,看向那个被裹在襁褓里的小东西。 只有几缕胎毛,看不出性别,皮肤倒是白的像奶油喜久福。 “要来看看你的妹妹吗?”他的母亲柔声的询问他,可不知为何,她的声音里带着一抹淡淡的悲戚。 妹妹。 眼前这个小小的,和一盘喜久福或者三色团子一样大的小的可怜的脆弱婴孩,居然是自己的妹妹。 五条悟俯身认真的看着,抬手将指尖悬停在她的面颊处,想戳,但是停住了。 因为,与此同时,从襁褓里探出一只比他想象中的更小的手臂,轻轻的握住了男孩探出的食指。 她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与自己别无二致的,像天空也像海洋的莹蓝色眼睛,那双眼睛里有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又充盈着亮晶晶的水雾。 只听下一秒,女婴哇的一声,中气十足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门外这才传来那些侍女们欣喜若狂的惊呼:“是六眼!” “夫人诞下的小姐,也是一位六眼!” — 是啊。 在同一个时代,同一个家族,居然会出现两个六眼,那分明就是无论如何也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在过去的咒术历史记载中,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当时的五条家家主不放心,还特意唤了不少术师对这位女婴再三检查,最终得出了这双眼睛也是货真价实的六眼,而不是任何阴谋的结论。 一时间,家族上下一片哗然,他们好险就要以为自己即将在这一代凭借着两个继承了家族术式的最强走向咒术巅峰了,却被随之而来的残酷事实一棒子敲醒。 ——那就是新诞生的这个女婴的身体,相当的贫弱。 她从出生起就一直断断续续的发出微弱的啼哭,那并非是因为她是个健康的精力旺盛的婴儿,而是因为她的身体在降生的那一刻便处在病痛之中。 不堪一击的免疫系统导致她高烧不退,伴随着她诞生的还有先天性的心脏疾病,和玻璃一般脆弱的骨骼…… 几乎一切用现代医学乃至咒术,都无法改善的天生疾病,都交织纠缠在了女婴那副小小的躯体上。 甚至可以说,她浑身上下唯一没有健康困扰的,只剩那双蕴藏着无限可能性的眼睛。 果然,打破了这个世界只能有一双六眼的规则之后,世界便会通过另一种扭曲的方式去强制达到平衡,而那女婴获得了强大的眼睛的同时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根本说不清她的降生对于她自身而言,是祝福还是诅咒。 医师们断言,那女孩活不过十四岁那年的冬天。 ……那实在是残酷至极的事实。 五条家的家主的心情顿时从大喜再到大悲,他悲的自然不是那位女婴的痛苦,他悲的是自己的家族不能如他所愿一般,同时诞生两个最强的六眼特级。 用更冷血一点的角度来说,当一双六眼放在一个身体与废人无异的族人身上时,那和家族里多了一双中看不中用的六眼陈列架有什么区别? 看啊,那与五条家并列前驱的御三家其二,加茂家还有禅院家,表面上送来了贺礼,假惺惺的祝贺他们多了第二双六眼,实际上心里怕是早就乐得的笑出声了吧。 尤其是那个禅院,怕是背地里恨不得将脸都笑烂,笑他们刚刚以为来了一张天降的馅饼,却发现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连咒术都可能训练不了的短命鬼…… 那段时间,五条家的气氛显得格外的沉闷,而能借着身份特殊在家族中畅通无阻的五条悟,却时常会去往妹妹的身边。 等到妹妹身体状态稳定些许之后,她终于被从恒温箱里放了出来,而五条悟也在那时,学会了柔软的对待一个人类幼崽。 当他的妹妹蜷缩在自己怀抱的时候,便会停止啜泣,用一双与自己别无二致的眼睛静静的望着他,顺便抬起手,咿呀咿呀的对他挥舞,想要抬起手去抓他的头发。 当然,她的力道很轻,一点都不疼。 看着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微弱的脉搏和心跳,听着被制止接近自己的母亲呼唤他们的名字的时刻,那也许是五条悟第一次真正意义的感受到“亲人”真正的含义。 “凛。” 五条悟将襁褓里的婴儿轻轻的放下,他喊着妹妹的名字,又抬手指了指自己,弯起眼眸:“悟。” 第7章 原来天生冷漠的六眼神子在这一刻也是会笑的,他笑的温柔和煦,几乎融化了冬日寒冷的冰雪。 — 随着五条凛的年龄增长,五条家在她的身上投入了大部分的医疗资源,可是这不但没有让她的身体情况好转,反而随着时间越久而逐步恶化。 这已经不单单是医学能够解决的问题,倒更像是一个可怖的诅咒。 于是除去医师之外,拥有反转术式或者治愈咒术的咒术师也被邀请了不少来访,可是他们的术式对这个脆弱的女孩子来说,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 她才将将五岁,就已经需要在大部分时候持续不断的输液输血,甚至坐在轮椅上才能出行,而禅院家的孩子,在五岁的时候有不少都开始了咒术特训。 明明悟有着与她别无二致的眼睛,她与自己亲生兄长的能力简直天差地别。 五条家的家主心急如焚,那一双无法发挥任何效力的六眼很明显已经变成了他的一道心结,而时时刻刻都在忍耐着痛楚并且努力地对身边所有人保持着微笑的那个女孩并没有戳中他与长老们的内心任何一处柔软的地方,对他们而言,那双眼睛不止是六眼,更是他们的财产与宝藏。 对于五条凛来说,那是一次看似普普通通的家族会议。 前期铺垫的内容,五条凛已经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在最后的时候,家主大人望着她笑,家族里要被所有人用敬语称呼的长老还有长辈们,也在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笑。 他们笑得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他们高傲地看着她,反复她从来都不是什么五条凛,而是一只小猫,一只小狗,一件为了家族的利益可以随意牺牲和操控的物品。 家主大人问她:“凛,你是否愿意为了五条家的光辉未来,而作出相应的牺牲?” “我想,所有人都会尊敬并且感激你的牺牲。” “族长叔叔,大家希望我做些什么?” 女孩坐在轮椅上仰着头,她觉得自己正处在一处高台之上,处刑台旁,只无助的等待着他人对自己命运的宣判,等待着被拴在绞刑架上,而她被裹挟在洪流中无助的挣扎着,从头至尾都没有任何权利去决定自己的未来。 族人仍然笑的慈爱:“我们希望你……” “希望你可以为了家族中更加需要它们的孩子,献出你的这双眼睛,奉献那属于六眼的体质。” “现代的医学无法做到这一点,幸运的是,我们已经有幸寻到了拥有这种能力的术师。” …… 回忆与现实交织,仿佛被过量的咒力运转狠狠地碾压过了大脑,五条凛忍耐着头颅传来的剧痛,她早已经习惯忍耐疼痛,她终于能将自己终于得以支配的,无数次幻想过的力量死死的掌握在手心。 后来呢,那一次的会议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之后,包括家主在内的长老们都被炸的天翻地覆。 她的哥哥护着她,他们兄妹二人在那烟尘滚滚之中安然无恙,五条悟环抱着五条凛,他的神情恣意高傲到不可一世。 五条凛还记得,五条悟那个时候用下巴看着他们说的话是—— 意识回归到现在,她倾身上前,虽说刚刚术式顺转的第一击稍微射偏了一些,但那是有意为之,她蹙着眉,望着面前死死捂住自己右臂的位置的多托雷,他的额角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伤口状态看着也不算太好,至少缺失了一部分,而他的背后,早已经从一片密闭的实验室变成了被轰碎成了一片狼藉的废墟。 五条凛看着多托雷,仰起下巴开了口,她的语气简直就像当年兄长面对家主时的语气那般桀骜不驯: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操控和支配我(的妹妹)。” “如果有人胆敢如此的话,就做好迎接我怒火的准备。” 第4章 嗯,顺畅地用完了哥哥的台词,话从口出时,五条凛才后知后觉,觉得有些羞耻。 做不到像哥哥那样的帅气啊… 说实话,她当年听完了那段话以后,第一反应是哥哥他实在是帅呆了,酷毙了,能够将威压和压迫感害得她喘不过气的那些大人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甚至说不出来一句不字。 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像类似的情况曾经不止一次的出现,而她的哥哥,则是毫不犹豫地保护了她一次又一次。 可以这样说,倘若没有五条悟的话,她一定是见不到十五岁那年的春天的。 因此,在最后一刻,她所想的是,能用这副彻底油尽灯枯之前的身体去换回哥哥的平安,实在是……太好了。 可命运仿佛与她开了又一个天大的玩笑,她死在了与宿傩决战之时,却又没有完全死去,她在醒来时,被仰面朝天束缚在这座冰冷的手术台上,而她曾经玩过的一部游戏之中的角色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要拿她来做些奇奇怪怪的实验。 这里并没有她的哥哥,人类最强的咒术师五条悟。 这里只有得到了一副与曾经大不相同的健康的身体,并且记得之前绝大部分战斗技巧,能刹那间便将记忆里的术式技巧与现实融会贯通的,重获新生的五条凛。 “多托雷。”她用没什么情感的语气,淡淡的唤着面前男人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和五条悟呆久了的缘故,她在这个时候没能控制自己的语气,因此,五条凛也没有反应过来,此刻的她在旁人的眼里,显得格外的……狂傲。 第8章 从大脑里扒拉出已经有些模糊的剧情之后,五条凛她自是能了解这位反派并没有他现在表现出来的那般不堪一击,她想,多托雷现在,定然是在观察自己的动向,并且时刻准备着套路出她的信息,进行反击。 不过,她刚刚刻意射偏那一击,为的也是从他那里问询出信息。 “很好,很好,没想到这位美丽的人鱼小姐,予以了我一个相当巨大的惊吓呢。” 多托雷的白大褂逐渐被右臂泌出的血液浸染,他的身体似乎因为她方才那一招之后的失血和疼痛变得相当虚弱,但这一切放在五条凛的眼里就是—— 这家伙在装吧,绝对在伪装成一副手下败将的虚弱模样就等待着呆会兜头给她蓄力一击吧,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家伙的设定就是一个为了研究生命和了解未知不择手段,进行过无数反人类人体实验的冷血反派,且会给自己留下无数后手的那种家伙。 简直……比之前杰脑袋里面的那个家伙更加滑不溜啾,她可不会掉以轻心。 呵,她倒要看看他还能伪装这副虚弱的样子到什么时候。 五条凛板着脸想道。 “我该怎么把它们变回人类的腿?”她问。 她想要知道这个情报,也是她方才刻意将那一下的术式射偏的缘由之一。 她心想,疯狂的科学家总归会有点办法的吧。 闻听此言,面具之下的男人低低的笑了,笑得此刻的五条凛微微蹙了蹙眉。 “变回人类的腿?”他若有所思的咀嚼着这句话,喃喃了一句:“原来如此。” “哦,那就是不打算告诉我,没得聊了。” 五条凛可不管他在这原来如此些什么,她再度抬手,只不过,这一次是果断地伸出了自己的食指。 “人鱼小姐,在做出任何行为之前,我想你最好思考清楚一点。”多托雷仍然是那副弯着眼眸,游刃有余的模样,就像方才狼狈的猝然身中一击的,并非是他那般。 他想,如今的他拥有绝对的优势能够慢慢地与这位可爱的小姐进行谈判,毕竟在她清醒之前,她的身体里面就已经存在了足量的药剂,而她很快就会因为对自己攻击,药物发作那蚀骨的疼痛而意识到这一点,因此不得不停下她方才那目中无人的动作吧。 果然,和可爱的外表截然不同的冷酷的人鱼小姐的眼神微动,多托雷心想,很明显的,她已经发现了她身体的变化。 那么聪明如她,定然会反应过来这药物与他之间的关联,在那之后,他们二者之间的主导位便会发生改变,他便能掌控好这暂时还未脱缰的局面。 五条凛见这家伙一副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直勾勾的望着自己,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意思?是这个反派还有后招的意思么?是不是下一刻就会有什么陷阱正等待着她了? 她一点都不想沦为游戏反派角色手中的试验品,一点都不想。 她好不容易才获得一副健康的身体,还保存着一双与曾经一模一样的眼睛,这具身体就算是在使用咒术的时候都只会有一点点负荷过载的疼痛,这点痛苦和她之前所承受的那一切对比一下,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没错,五条凛将多托雷提前放在她体内当作后手的药剂,完完全全的当作了身体负荷过载所必须忍耐的正常疼痛。 五条凛想,她一定要从这个碍事的家伙的身边逃走。 她一定要梳理清楚现况,她一定要回家。 她还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她在那个世界还有所眷恋的大家的未来将要何去何从,小惠他明明是个好孩子啊,还有忧太那孩子,悠仁那孩子……如果连哥哥都在那场战役中败北了,他们之后,要怎么办呢? “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否则……”五条凛的神情严肃起来,有咒力如同漩涡一般,开始在她的指尖凝滞旋转。 提瓦特大陆土生土长的居民想必根本意识不到这个招数意味着什么。 “嗯?否则?” 多托雷的这枚切片比较有自尊,为了保持风度,他并不打算直说出来他并没有正式开启对面前特殊生物的研究,因此也不太明白她到底要怎么变回人类的双腿,不过他想,如若她愿意配合自己的研究,自己也不是不可以挑选一副适合的半身移植给她。 如果五条凛能够读心的话,肯定会痛骂神经病,谁需要移植别人的腿啊喂! “人鱼小姐,听我说。”多托雷觉得自己仍旧有底牌在握,他不觉得面前这只脆弱娇小的生物能够仍耐住这疼痛多长的时间,而如今这威慑的行为也定然是她与自己之间的博弈罢。 “我并不认为你真的会对我下手,不如我们好好聊聊……” 自认为这样就能威胁到他么……呵,实际上,这孱弱的少女定然早已经因为那疼痛所以无法稳定心神了,嗯? 随着他话音刚落的下一秒,灼热到发烫的赤红色光芒,在下一刻笼罩了他视野目所能及的每一处角落。 “术士反转,赫。” 多托雷的这枚切片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内心发出的感慨是…… 不是,你还真炸啊! — 欸,为什么不能炸呢。 五条凛心想。 她是傻瓜才会听反派为了拖延时间,一字一句慢慢说吧。 反正她现在又没有什么把柄握在那家伙的手中,也套不到信息,那么在坏人反击之前,因为害怕所以不得不除掉那个浑身染着血和不详气息的家伙和他的秘密地下室以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这个是理由十分充分的正当防卫呢,点头。 第9章 更何况,她刚刚已经检查过了,那边六眼能触及的范围内并没有生命讯息,所以她放大招也不会伤及无辜。 看起来多托雷先生为了方便研究的进行,非常细心的为自己和她的人鱼小姐留下了充足的空间。 不过不巧,她是条食人鱼。 当五条凛用不算熟练的术式摇摇晃晃的拖着自己从坍塌的地下空间将自己抛出时,她发现坐落在实验室之上的并非是往昔繁华的都市,而是一片繁茂到看不到尽头的森林。 这里的树木都生长的太过茂盛了,并且绝大部分都是她未曾见过的植被样貌,而且她还能用自己的六眼远远的捕捉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生命体,比如说一些蹦蹦跳跳的蘑菇。 那么,答案显而易见。 五条凛的鱼尾有些焦躁的拍打了两下地面,在这一刻确切的得出了结论。 她此时,确实正身在那个她曾经玩过的游戏之中。 …… 在曾经,她的年纪更大一点儿的时候,五条悟就致力于让她接触新鲜的事物,譬如带着她出门呼吸新鲜空气,纵观整个都市,看车水马龙,看繁华的霓虹灯夜景。 她第二天便因为吹风着凉发了高烧,连续高烧不退了三日,那个时候的杰便也追着他揍了三日。 五条悟锲而不舍,他给妹妹打包回了各式各样的新鲜美食,比如说汉堡薯条肥宅快乐水,麻婆豆腐中华饺子。 她脆弱的胃很难消化除了特质的营养液之外的事物,即便是每样东西都浅尝辄止,她还是因为胃部的绞痛当日就去了家族医院的病房医治。 哥哥那一次的下场,倒也不必多说。 但是五条悟似乎太想把他所见的一切让他叹为观止的事物,分享到五条凛的面前了,他实在是不想看着自己的妹妹死气沉沉的呆在华丽的庭院里,穿着厚重的服饰,像一只脆弱又漂亮的人偶娃娃,于是,他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各式各样的电子游戏之上。 如他所料,五条凛很喜欢玩游戏,非常喜欢。 在运用一个全新的身份投身在一个全新的世界时,她便会短暂的忘却疼痛,她沉浸在那些世界观与多彩的人设之中,她的面庞上又开始时常出现真正的笑容,而并非是夹杂着痛苦的,为了叫他们放心的隐忍。 那个时候,她还时常会和哥哥,杰,硝子他们一同操控着手柄,控制着游戏里的自己在另一个世界里奔跑,跳跃,合作打怪。 不过,后来,在某些事情之后,她便不再继续沉浸在那些游戏之中了。 但五条凛仍然清晰的记得,那些游戏中,让五条凛最为印象深刻的,便是她当年能够用全息视野置身的世界。 ——《原神》。 即使时隔多年,还能思考一会儿便认出多托雷,可不是记忆犹新吗。 毕竟到了今天,她还能清晰的记得,自己抽出了第一个五星角色的喜悦,第一次接触这种类型的游戏,戴上全息眼镜之后的震撼,还有……连续十连歪几乎吃满大保底时,被哥哥差点笑烂的屈辱。 想起了哥哥间歇性不着调的模样,她忽然笑了,抬手拭去眼角渗出的泪珠,很快便收拾好了一瞬间变得有些许沉重的心情。 面对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新世界,她开始规划着自己的下一步路应该怎么走。 首先,她应该观察一下四处的地形,看看附近是否能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其次,她还是需要找到变回人类双腿的方法,且不说她暂时不太清楚这个游戏世界化身现实时,其中的人类对于非人类的接受程度,而且用这副模样行动,也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一些。 五条凛想,也许她应该从已经被炸了的多托雷和他的实验基地里面入手,尝试刨出来一点信息什么的。 就在少女垂眸思考的间隙,她忽然明晰的察觉到了一股杀意,由远及近。 对方似乎有别于寻常的生命体,她的六眼在放松之际并没有在更正一些时反应过来。 她瞬间屏息凝神,身体下意识将哥哥教导过的记忆运用而上,一瞬间装备上了无下限,而她回过头时,那少年的手掌,已经停顿在了距离她的脖颈一尺之遥的地方。 滋滋,是雷电发出的嗡鸣声。 五条凛看见了一双紫水晶一般的眼睛,说实话,那是一双漂亮而完美的眼睛,袭击她的,也是个漂亮的孩子。 ……比曾经在卡池里抽到以后认真端详时,还要更加漂亮一些。 少年戴着标志性的斗笠,不过这个时候的服装仍旧是红黑色为主的,嗯,这说明这个时候他仍然处在执行官时期。 所以,是为了她刚刚炸了多托雷的事情……来向她兴师问罪的吗? 居然能够和自己曾经已经在游戏中认识过的角色以这种形式下重逢,她此前从未幻想过这种情形。 如果可以的话,出于私心,她实在不想与这孩子,自己曾经喜爱和努力养大过的角色发起冲突呀。 ——这位现役愚人众执行官第六席,散兵。 是因为发觉她伤害了他的同事,所以要来找她的麻烦? 不待五条凛开口出声,就只听少年缓缓动了动喉咙,他凝滞着指节,呆愣着看着她,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母……亲?” 五条凛:……? 欸? 第5章 散兵远远的看到了这只奇妙的“生物”。 第10章 她的上半身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少女的模样,即便是对审美没有什么固定标准的人偶也会在触及那张面孔时将目光稍微停滞一瞬,那全然是无心之举——她的金黄色长发随意且优雅的披散了下来,而少女拥有着一双像是艺术手工制品的美丽蓝眼睛,他从未见过任何一个生命体能拥有那样奇妙的眼睛,就仿佛在没有视线交汇之前,便已经被对方看穿了似的。 而除此之外,她还拥有着一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波光粼粼的美丽鱼尾。 本该存在于孩童睡前童话里面的奇妙生物,突然划破次元壁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可如若没有记错的话,她不是已经在几日前,在多托雷那家伙遣散下属时被单独带到了他的地下实验基地的底层么?那个时候……他遥遥看过一眼,她就像观赏鱼一样被封存在液体的巨大玻璃器皿里面,睡的很沉。 那时的她就犹如人偶那般,一动不动,死一般的安静。 那么……现在这只正活蹦乱跳的在草地上拍打尾巴的到底是谁?刚刚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又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因为多托雷切这枚切片时切坏了大脑,因此终于在实验过程中失误将自己炸飞了么? 那可真是可喜可贺。 不过,趁着四下环顾都看不见他讨厌的那家伙,散兵望向那少女,内心诞生的第一个念头其实是,与其让她在自己那个恶趣味的同事的实验下经历磨难,甚至被改造成面目全非的模样,不如借着这次的机会…… 是的,他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想寻一个发现试验品出逃尝试制止的借口,亲手给她解脱。 他曾经亲身经历过那一切,因此,他并不想让这只可能连人类的言语都听不懂的无辜生物体验同样可怖的实验以及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痛楚。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调动邪眼的元素力,猛然冲上前去,虽有杀意却毫无恶意。而就在散兵面无表情的预备以手为刃,手起刀落,争取让她觉察不到痛苦的闭眸之时,那人鱼少女忽然侧眼回眸。 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散兵被一阵奇异的情感从胸口空荡荡的部位迅猛的冲刷过了四肢百骸,这也让少年下意识的停下了方才的动作,在那一刻全然收敛了杀意,他颤着手和眼眸,斗笠旁的坠帘被吹开,只望着那双眼睛就足矣让他全然悬溺进去。 已经太久未曾真切的有过这种感觉了,上一个予以他这种情感的人类,他们要么不告而别,要么已经化作了一副白骨,一抹尘土。 那一瞬间,根本没有任何话语能够描述他此刻身躯的感触,因此他只是直愣愣的望着那副距离他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仿佛浑身上下都被浸泡在温暖的泉水中,他从一片混沌的大脑里,艰难的面对这个少女,翻阅出了一个最为贴切的称呼。 “母……亲?” — 五条凛愣是被喊懵了。 说实话,她现在还真的没有太搞懂此刻的现况,虽说和眼熟的角色来个面对面确实会让她有种自己确实来到了游戏中以后的踏实感,可是谁来为她解释一下,阿散对自己张口就来的称呼是怎么回事呢? 虽然自己以前在玩游戏时会下意识的对着一些角色,尤其风系小男孩们蹦出几句“呜呜妈妈的宝”之类的话语,但那是在玩家视角开的玩笑。 她甚至下意识的抬手摸向自己平坦的小腹……个头啊!这已经是跨物种了吧!人鱼是怎么可能诞生出人偶的啊喂! 但是她望着面前这双一点杀意都没有的紫水晶一般的眼眸以后,刚刚紧绷的神经逐渐放了下来。 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对曾经沉浸式抽卡过,真切喜爱过,多少了解了剧情和背景的角色的亲切和熟悉,她下意识地就超级自然的回复了一句:“嗯,好孩子?” 五条家的人似乎都很会顺竿往上爬。 “……” 五条凛和散兵面面相觑着,在二者都蓦然回过神来以后,场面一时间显得有那么点儿尴尬。 按照散兵以往的性格和人设,他这会儿应该相当毒舌的甩来一句:“在说什么呢这条观赏鱼,我猜测你已经被海水泡坏了大脑,谁允许你这样称呼我的”才对。 可是。 可是为何……? 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他的大脑就开始十分没有防备的退却了一切的杀意和敌意,脑海之中唯一的想法只剩下了想要靠近她,想要与她更多的交流,想要听她开口。 甚至……想要陪伴在她的身边。 就连与那双蓝眼睛对视的过程都足够让他安心,这难道是像童话传说中的一般,人鱼的声音拥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么? 可更惊人的是,即使是在猜测到了这一层可能性的情况下,散兵也无法再狠下心来,去出手伤害面前的少女半分。 明明记忆中从未出现过这张面孔,他们却像是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方才久别重逢的故人那般。 却见面前的少女依靠着树桩,托着腮望着他,她十分随性的将荧蓝色闪闪发光的尾巴尖在地上轻轻敲击着,随后又询问他道:“那么,你是为了多托雷……为了博士来找我要个说法的吗?” 五条凛心想,如果她干掉了一只多托雷就要面临着所有愚人众执行官的追杀,那么她便不得不重新考虑一番她此刻的处境了,毕竟她还依稀记得游戏里面的设定是首席的几位都是实力比肩魔神的存在。 第11章 闻听此言,面前少年压低了斗笠,他那漂亮的眉头抽搐了一下,唇角方才带上的浅淡笑意非常迅速的削减了下去,他用上了一副仿佛生吃了美洲大蠊的语气,反问她道:“为什么我要为了多托雷要个说法?” 五条凛:唔。 可以看得出来,阿散好像从这个时期开始就超绝嫌弃这位前同事了。 五条凛犹豫了一会儿,她发觉散兵这个时候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她干了什么,他的那位同事也遭遇了什么,她觉得自己应该委婉一些,不应该直截了当地说,我把多托雷他炸了,你去给他报仇呀赶紧的。 于是她幽幽道:“如果我有一位朋友,或者说,有一个认识的人,对那位博士,进行了一些正当防卫的举措……” “我和他不熟。”散兵回答的速度很快,同时少年这对好看的眉毛蹙的更紧了,可以看得出来他真的是超级嫌弃对方了,他冷笑道:“那家伙怎么样都好吧,更何况他的生命力比圣金虫还顽固,死不了。” 五条凛:突然之间就放下了心来。 她大大的松了口气。 可面前这条面善的人鱼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个? 散兵微微挑眉,不过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了自己接近这里的前因后果,是因为远远的听见了多托雷的实验室爆炸的声音,因此在下属之前赶来一探究竟。 再后来,就是见到了她…… 等等。 将这两件事情两厢串联起来以后,他先是有点犹豫的回头看了眼那边的实验基地入口,又回头看了眼正在弯着眼眸对他轻轻笑着的少女。 散兵:莫不是…… 五条凛觉得身体不怎么疼了以后,变得比之前活着的时候更加爱笑了一些,就和自己的哥哥一样,似乎这才是她原本的性格。 尤其是看着她曾经费了大力气抽出来的,还蛮喜欢的熟悉的角色就这样活灵活现的站在她的面前,而且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是一个角色,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真实存在的,能够与她交流着的存在时,她会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 她想,这会儿阿散在当愚人众执行官时期的衣服真的很好看,不过她也很喜欢作为流浪者以后的蓝白配色衣服,尤其是搭配上他专武的铃铛,走起路来跑地图的时候都会有叮铃一声脆响,把她迷的五迷三道,又肝又氪一路歪过来愣是凑成了满精,可是她一点儿都不后悔。 因为那个铃铛叮起来真的很好听呀。 而且她氪金的时候,刷的是哥哥的卡嘛。 “你……”散兵犹豫着问她:“为什么那么开心?” 他仿佛与这少女心照不宣了,都没再提起多托雷去哪了的问题。 五条凛想说,是因为见到了你,而且没有一言不发的打起来,所以很开心呀,但是仔细想想,自己对于游戏中的散兵来说,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陌生人,在第一次见面时张口就去说这样的话语,怕是只会让他警惕吧。 她眨了眨眼睛,运用了一个折中但诚实的回复。 “因为,之前的身体很疼,现在不是很疼了,所以很开心。” 是的,她在自己的世界艰难的活着的时候,需要无时无刻去忍受疼痛,甚至针对常人的剂量几倍以上的止痛剂都对她毫无作用,她的病痛宛如诅咒,即使尝试切断痛觉的神经都根本无用。 可是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甜美可爱,蓝天白云,奇妙的植物,就连身体也从未感受过那样松快过,只是因为对付了多托雷以后稍微有些咒力过载罢了,那点疼痛还不及曾经的百分之一,自是不会感到多么难受。 可是五条凛不知道,她的这句话落在了散兵的耳中翻译了一下,便很完美的变成了:我之前遭遇了多托雷那家伙的恶毒实验,所以在此时痛苦不堪,痛不欲生,现在逃离了实验室,终于稍微轻松了一些,身体没那么疼了。 也就是在此时,他方才那有些犹豫是否要因为此事追责的一丁点想法瞬间烟消云散,散兵望着面前笑得柔和的少女,心情忽然复杂了起来。 于是,散兵决定将多托雷切片和他那莫名爆炸的实验室的事情暂且抛到脑后,反正这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询问面前的少女: “你……是从哪里被带过来的?”被哪里从多托雷那些家伙带到这里的? “我不记得了,大概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五条凛诚实的回答,抬起手指绕着自己微卷的金发,其实她不讨厌这全新的发色,甚至有想过以后能和五条悟呆在一起,金色和银色呆在一起看起来就有四方来财的感觉。 可是,她还能有这样的以后和未来么? 人鱼少女的眼神落寞了起来。 散兵看在眼里,他通过她的回答心想:呵,那家伙不择手段的做法他见的太多了,在非人类的折磨下,运用某些方式让她丧失记忆,想必也会是相当简单的事情吧。 这一刻,他对于自己这位人模狗样,很早之前开始便只是表面和谐的同事的厌恶达到了巅峰。 多托雷无形中背的锅也达到了巅峰。 “那……”少年执行官垂眸俯身,视线交汇,他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少女,探出双手,鬼使神差,相当自然地开口问道:“我带你回家?” “……” 五条凛握住了人偶少年伸出的手,她并不抗拒对方这个打横抱起她的动作,并且习惯性地顺势环住了对方的脖颈。 第12章 因为曾经出行都需要坐轮椅的缘故,她会经常需要信任着的同伴或者家人帮忙抱着她行动,硝子,杰,甚至长大了一些的小惠……尤其是五条悟,他时常会用精准的力度轻轻抱起她,他简直就是她的另一双腿。 五条凛很明显察觉到,当真抱起她之后,散兵的动作僵硬了一瞬。 他白皙的面庞和耳廓都有些微的泛红,因为他们的距离靠得很近,所以在这个时候格外明显…五条凛心想,原来人偶也会脸红么? “可是……”她幽幽叹息了一声,就这样倚靠在少年的耳畔轻轻说道:“我好像,已经回不了家了。” 太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已经太久没有这样与人类或是其他种族,靠着这样近的距离了。 可是她的这句话语却又再度刺中了他的心脏,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条件反射的将她推开,而是任由那奇怪的情感将自己包裹沉浸。 人鱼的体重很轻,他的右臂环在她的背后,左手托举着鱼尾,鳞片是奇妙的触感,比他的体温更加冰凉,稍微调整一下动作,鳞片的顶端酥酥麻麻的扫过指尖,不疼,有些痒。 可是,为何自己在这时,要这般发自内心的信任一个初次见面的少女呢? 她到底是…… 鸟儿在树林里清脆的鸣叫,须弥森林的景色向来很美。而就在散兵的目光平视前方发愣之时,只听嘭的一声,他忽然觉得左手指尖那冰凉的鱼尾鳞片触感变了。 变得……细腻,而且柔软。 他发觉不对,下意识地想要低头,却被一双骤然抬起的纤细手臂牢牢的控制住了脑袋,定在了当场,他对上了一双如同艺术品的湛蓝的眼睛,眼眸深处泛着丝丝缕缕的水雾,她的眼角下方泛着薄薄的红晕,神情显得有些羞恼,不过好像并不是在恼他。 “别看。” 他听到面前的少女小声解释道:“……变回来了。” “……什么?”散兵第一时间并未回过神来,说实话他今日实在是太松懈了,也太好脾气了,居然就这样将足够致命的脖颈和太阳穴交给了对方遏制住。 而且他居然没有半分的恼怒和觉得被冒犯,这可真神奇。 “我的腿,变回来了。”五条凛轻声说。 第6章 “……那个,我的腿,变回来了。” 少女温润的嗓音近在咫尺,而与此同时,散兵觉得自己的头脑嗡的一声,几乎炸开。 他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掀开了自己的外袍,猛地扔在了她的身上,并且瞬身退至了稍微遥远些的距离,他的内心只恨这边国家的天气不似至冬,根本无需穿执行官的那条厚重的毛绒斗篷,否则此刻一定能用更加严密的布料严丝合缝的将她裹起。 他背过身,不将视线落在后方,只听身后传来沙沙几声布料摩擦的轻响,他抬手,将斗笠的帽檐压到低到不能再低,以往无论在任何场合都显得十分游刃有余的少年,在如今的状况之下,却只表现的相当窘迫。 因为条件苛刻,这个时候也只能艰苦一下了,五条凛并没有拒绝少年的外袍,她稍微将它整理了一番,当成裙衫去围系在腰间,牢牢地固定好。 抬头时,只看到他一丝不苟的站在不远处背对着自己,少年的上身只着着无袖的黑色内搭,两边肩侧白的反光,僵立在原地,仿佛站成了一块石头,没忍住笑了笑。 其实,五条凛并不十分在意这个小小的意外。 经历了出生起便被病痛折磨的,想要作为人类去活着都是奢望的那一切以后,性别这个概念其实早在她心里已经淡化到趋近于零。 她现在其实是十分开心的,毕竟恢复了人类的腿之后便能方便许多了,嘛,虽然并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变回来的。 “散……” 她下意识的发出了一道音节,作势呼唤面前的少年,下一秒忽地回忆起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和这位熟悉的角色彼此做自我介绍,赶紧急刹车。 “那个,我整理好了。” 散兵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很明显他听见了这句话,却并没有回过头的意思。 “刚才,真的谢谢你。”五条凛却不恼,她活动了一番自己全新的双腿——一双能跑能跳,不受任何病痛阻碍的健康的腿。 她现在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恨不得现在就多多复习术式,然后回去和两面宿傩大战成百上千回合。 散兵也终于缓缓侧身回眸看她,他的视线下垂了一瞬,她确实已经用自己的外套严严实实的遮盖住了,说实话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衣服能有这种穿搭方式,可是他的视线仍然像被烫到了一般,飞速的移上去。 “我还从来不知道……”散兵忽得用上了自己日常与人交流的语气:“人鱼的那条尾巴还能变成腿。” 为什么他的言语突然又带上了点刺呢,也许是因为觉得被戏耍了,有几分羞恼。 “诶嘿,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很神奇吧?”五条凛却一点都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外之意那般,依旧笑的阳光灿烂,略显没心没肺。 这句话进到散兵的耳中翻译了一下,随后就变成了:啧,结果又是多托雷那家伙做的。 少年执行官望着自己面前一脸新奇的蹦跶蹦跶和使用着那双全新双腿的少女,内心瞬间被酸涩和愧疚所占领。 酸涩是因为她的变化定然又是那家伙惨无人道的某些实验所造就的,也定是会辅助某些代价。 第13章 愧疚则是因为……方才那一瞬间,他居然是在内心想当然的认为着她对自己有所隐瞒,因此又产生了些许怀疑。 在无形中又给博士加了几口黑锅以后,正沉思着,五条凛哒哒哒的跑到了散兵的面前。 她的金黄色长发随风摇曳,她的眼眸璀璨到仿佛一眼就能看出人类内心深处的所思所想。 “凛,五条凛,这是我的名字。” 她歪着眼眸,她笑起来眼里像是融进了揉碎着的星辰大海,那完美继承了五条家优良基因的面容在笑起来时更是让人晃了神。 五条凛问出她其实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她笑眯眯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姓名不过是行走世间的一种代号罢了。”他回避了面前的少女过于热情闪亮的视线,他已经太久没有沾染过这种视线。 这就是不打算直接去告诉她真名的意思了,五条凛心想。 “好吧。”她耸了耸肩,心想按照原作里此刻散兵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不跟她惊天动地的打一架已经是最好情况了,她不能对对方要求太高。 散兵望着少女的神色变化,他忽然鬼使神差的补了一句:“随意,挑你想要的称呼吧,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怎么样都好。” 五条凛:“……欸?” 可是没有记错的话,能够为他取名,这不是游戏剧情里面,攻破了他的心防,彼此了解和彼此救赎了之后,才能拥有的待遇么。 她忽然想到了最开始时,散兵面对她莫名其妙对她蹦出的那句“母亲”,还有不管从哪个角度想都不大正常的优待,根本不像对待陌生人的态度,一个不大确定的猜测已经慢慢在她的颅内成型。 莫非…… 游戏里面的角色,还记得她? 又或者说,以某种形式记住了她?比如说那烙印下来的十级好感值。 至于如何验证…… 这位风系小男孩从见面开始到现在为止唯一的嘴臭毒舌都是针对多托雷而不是她的,她觉得这一定是十分有力的证据。 不过,目前还不完全敲定,她觉得自己还需要好好确认一番。 “什么称呼都可以吗?”她试探性问道。 “……”散兵扫了她一眼她一脸期待的搓着手的模样,忽然觉得她的神情不像鱼,倒是像正抬着爪子跃跃欲试的猫了。 五条凛:是的,我们五条猫猫是这样的。 “啊,什么都可以。”他忽然松快的笑了笑,那并不是代表对面这人大难临头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 “什么都可以是指……像崩崩小圆帽这种的都可以?”五条凛问道。 散兵:“……” 他幽幽地望着面前的少女,二人对视着沉默了一下。 “哦?你最好不是在开玩笑。” 五条凛下意识的抖了抖,可能是因为他自带的气场,她弯着眼眸迅速改口:“哎呀,那我看少年你的斗笠圆圆的,不如就叫你阿帽……” 虽然他的脸色表面上沉了下来,却并没有出手打她,五条凛想,这说明她的猜测大概率是对的,这位她曾经熟悉的角色,一定以某种形式还与她有所关联。 呜呜。 五条凛想起来了自己之前在须弥的森林里上蹿下跳采树王圣体菇的时光,又回忆起了自己大街小巷的翻找箱子开原石去为他抽满精专武且没几次不歪成大保底的过去,追忆起了自己一个人将整个提瓦特她抽到的角色慢慢从lv1拉扯长大的经历…… 在身体无法自由活动的时候,那个游戏便承载了太多她的情感和记忆,早已经深深的陪伴在她过去的生命里,成为了与她密不可分的重要存在。 太感动了,虽然现在的散兵看起来完全不记得了,但是她真的好欣慰啊,因为至少这孩子即使被冒犯了,也没想着和她打架呢。 “……”散兵的眉头抽搐了几番,可他似乎无论如何也生不出气来,他望着面前的少女,最后只淡淡的吐了一句:“嘛,随便你。” 在下一秒,他被弹射起步的少女猛地抱住了,这让他浑身一僵,因为他至少有过数百年的时间没有被这般突然袭击,猛然靠近过了,他居然没有下意识的催动邪眼来劈一道雷简直是个奇迹。 他此刻似乎已经完完全全忘记了,自己最初接近她的想法,只是为了给这条已经出逃的试验品一个解脱。 “……别靠得这么近。” 散兵的语气显得此刻的他有些别扭,但是五条凛很完美的传承了她哥习惯顺杆子往上爬的美好品质,她一眼就看出来对方并没有真的生气。 于是她笑眯眯的小声夸:“好的阿帽,没问题阿帽,真的是妈妈的好大儿……” 这一次散兵是真的有点炸毛了,他似乎以为,面前的少女是在用这个称呼来嘲笑方才二人初遇之时他下意识的那句称呼。 其实五条凛没有别的意思。 她看待自己含辛茹苦抽到的,一点一点收集材料拉扯长大的游戏角色,那确实很像妈妈看孩子呀。 就在他们面面相觑之时,散兵遥遥的听到了身后几个愚人众属下的声音。 “散兵大人,您现在在那里吗?” “博士大人可还安好?您那边的情况如何,请坚持住,散兵大人!” “——莫非刚刚那场爆炸声,是因为有敌袭么,您放心,属下们这就与公子大人前来相助于您!” 第14章 “哟!我的同事…嗯,伙伴,你那边的情况还好么?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聒噪的家伙们又来了。 尤其是恰在此时,他还听到了头脑简单,四肢也不甚发达的同事,十分有辨识度的声音。 其实听到那句话的不止有散兵,还有此刻的五条凛,她只觉得那句“伙伴”实在是分外耳熟,让她想到了那年歪过好多次的冬极白星,肝脏部位莫名开始紧跟着隐隐作痛。 五条凛:稍微给她点时间,没错,这个声音实在是太他宝贝的耳熟了,莫非她马上就要和那个男人见面了么…… 散兵蹙起眉,垂眸望着还正呆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只觉得她的脑袋似乎是因为那些实验不能理性思考,因此也不打算对她此前的冒犯细究。 他重新俯身将愣在原地的她打横抱起——顺便将她裹在腰间的那衣衫又束紧了一些,几乎裹成一道蚕蛹。 五条凛好奇的探出来试图往后看的那颗脑袋,也被他不带半点犹豫的摁了回去,她只好十分老实的将脑袋靠在了人偶少年的胸前。 嗯,听不见他心跳的声音,但是他的皮肤并没有想象中的坚硬,反而是有些许柔软的,带着回弹的质地,而散兵纵身而起的同时,没忘记黑着脸掐住了她不是很安分的拱来拱去的下巴。 他压低声音:“别动。” 五条凛很听话的果然没动了,只是少年的身形瘦削纤薄,她还是能透过他的肩侧,遥遥的看到不远处的下方,那位正仰着头手搭凉棚望向她的方向的高个头执行官。 他们只来得及对视了一眼,一眼之后,散兵带着她潜行进了山林之中,五条凛想,他之后能够拿到风系神之眼,果真不是没有理由的。 …… “公子大人!” “公子大人,散兵大人他现在,好像已经先行离开……” 下属们气喘吁吁的追上前来,一副累到够呛的模样,说实话,他们很难赶上这位精力旺盛的年轻执行官的速度。 却只见他们的公子大人,达达利亚先生正仰头望着上方发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比日常时更加不机灵了些。 “呃,公子大人……?” 他们犹豫着问道。 “……我刚才。”这位笑得阳光且开朗的至冬大男孩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他的目光灼热,难得用严肃的语气说道:“似乎看到了我这一生命中注定的宿敌。” 第7章 五条悟的妹妹五条凛死了。 死在了他的面前。 曾经放出豪言壮语,自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六眼神子,在生死存亡之际,并未守护好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事实上,五条悟曾经不止一次的幻想过能够与五条凛她一起并肩作战的场面。 他的妹妹她拥有着与他完全一致的眼睛,那么她理所应当能够熟习所有他能够完美做到的术式,两双不存在于任何传说记载的六眼,在那个时候便可以创造出历史。 他的妹妹拥有着优秀的咒术理解能力,她擅长思考,她其实并非安静柔和的性格,只不过病痛会强制她变成一副倚靠在轮椅上的性格,她本该桀骜不驯,她本该和自己相似,她本该成为新一个能踩着五条家的老东西和咒术界的老橘子们的脑袋说话的“六眼的神女”。 可她偏偏从出生起,便伴随着那无法解释也无法解除的诅咒而存活着。 兄妹俩想要同时去使用术式与那双眼睛,已经变成了完完全全的奢望。 可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那仿佛命运之神眷顾了诅咒之王,针对他的避无可避的致命一击之时,他瞳孔紧缩,看到了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妹妹来到战场,犹如健康的咒术师一般能够让他交付后背。 虚幻而美好的场景只存在于一眼。 下一个瞬间,支离破碎,血液飞溅。 他的妹妹的血沾染到了他的面庞上,而五条凛的面色在她的一生似乎都没有变得这样的苍白过,他本该伸出手,冲上前,不管不顾的在她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将她抱在怀中。 可五条悟想,他应该珍惜她用生命为自己争取回来的机会才对。 青年的眼里失去了高光,他面向面前笑得狰狞的两面宿傩,此刻他的神色只比对方更加癫狂。 两面宿傩自是对这个小小的插曲不以为意,在二人进入新一轮的对垒之时,似乎是为了让面前的六眼青年更快的失去理智,他裂齿一笑,吐露讥讽的词句。 “拥有那样的眼睛,却空有一副比正常的人类贫弱千万倍的躯体,实在是浪费。” “本大爷觉得你应该欣慰才对,至少她能在最后一刻用她那条摇摇欲坠的性命,为你发挥足够多的价值。” 早已经摈弃了人性的诅咒之王并不能了解这些人类的所谓情感,而这也是他在那场战役之中最终败北的主要缘由。 两面宿傩的这句话语,将真正的怪物唤醒且释放了出来。 “不允许……” 此刻的宿傩仍旧没有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悠哉的看着面前精神状态很明显不大对劲的五条悟,此刻完完全全就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遮天蔽日的咒术气场刹那间爆发,他抬起头,银发之下是已经被血液濡湿浸染的双瞳,在那一瞬间,六眼的神子仿佛化身成了地狱归来的修罗。 第15章 “不允许,你这样侮辱凛!!!” 没有人记得那场战役持续了多久,五条悟也忘记了他究竟运用反转术式修复了自己的身躯多久。 只是胜负已定,最后屹立在战场上并未倒下的,是他。 五条悟只记得自己站在一片废墟之中,摇摇晃晃的回过头,在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水的积水之中转过身来,随后跪在了那已经苍白到失去一丝色彩的身躯面前。 他抬手尝试擦拭她冰冷的面庞上的泥沙,他尚且活着的学生们和同僚们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可他已经无心去关注周身的一切。 他明明是那样骄傲的天之骄子啊,在出生起的那一刻都活的恣意,他明明是改变了这个世界现况的“最强”,甚至在这次的决战中着手逆转了即将千疮百孔的世界,甚至解决掉了那个传闻中的诅咒之王。 可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怀中的少女已经冰冷的面庞,除了污浊的泥沙以外,已经变得黯淡的血液还会不受控制的从她的鼻腔甚至无神的眼睛里渗出来,鲜艳的血液和少女惨白的皮肤对比鲜明。 五条悟记得,凛向来都是喜爱整洁和干净的。 他还记得凛很怕冷,她的身体似乎注定就是容易受到风寒和十分容易着凉的体质,所以她时常穿着厚重的衣袍,可是她现在的身体却这样冰冷,即使自己将她那孱弱的身躯全部圈在怀中,也根本无法将温度传递过去。 “没关系。”五条悟忽然扯起唇来笑了,说。 “我还是会像之前一样,用毛巾帮你擦干净。” 凛之前会有些排斥他经常帮自己擦脸洗脸的举措,可能是毛巾对于她来说太粗糙,也可能是觉得自己被兄长当成小孩子一样对待所以十分不爽。 “……五条老师。”身侧传来了虎杖悠仁他犹豫的声音。 “受了伤也没关系,硝子她会有办法的吧。”五条悟继续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他任凭她根本止不住的血浸染透了他的衣衫,喃喃道。 “五条老师。”乙骨忧太上前一步,他的声音颤抖,不忍直视老师怀中,五条凛此刻的模样,他低声说道:“凛姐姐,她已经……” “是啊,我已经按照她所说的,活着回来了。” “凛……” 天空下起了雨,似乎要将这一次的灾难,这一次的闹剧,一切蔓延出来的污浊与血液全部冲洗干净。 五条家的神子天生六眼,天赋过人,似乎从小到大,无论是任何想要得到的事物都能轻易取得。 他却在这一刻跪倒在地,抱紧怀中少女冰冷的身躯,一切的骄傲在此刻全部溃散,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泪水混杂着血液与雨水汹涌而下。 “……凛。” 他的妹妹已经不在了。 幼小的,他从襁褓里一路看着长大的,会用各种别扭的表情和笑容看着他呼唤哥哥的少女。 已经不在了。 他又一次失去了这个世界最为重要的人。 — 五条凛睁开了眼睛,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弥散着钝钝的刺疼,不由得抬手捂住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那其实并不像是身体不适之时才会出现的疼痛,这痛感似曾相识。 上一次这么疼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 ……她想起来了,好像是杰的那次。 她缓缓眨了眨眼,已经被泪水浸湿的双眸在这一刻终于重新聚焦,眼泪凝结成水珠,顺着眼眸处滚落而下,吧嗒一下,落在了少年的肩膀。 而已经站在了山坡神像旁的散兵则是因为明晰的察觉到了一点,散兵停顿了一瞬,他停下脚步,抬手作势要为她擦干泪水,却觉得这个动作对于这位只是第一次见面的少女来说,未免还是亲昵过头了一些。 于是他板着脸,将手帕取出来拎在了她的面前。 虽为人偶,却有随身携带洁净手帕的习惯,因为做执行官时会不可避免的遇到一些恼人的社交,他一般会考虑用这玩意见完那些家伙以后擦个手。 “别哭。”他语调僵硬的道了一句:“我敢保证,那家伙一时半会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 散兵口中的“那家伙”,指的当然是多托雷,可是说实话,五条凛她其实根本不是因为多托雷哭的。 而且真要这么说的话,五条凛觉得该哭的是多托雷而不是她才对。 她恢复意识以后领悟的两道用六眼才能发出来的术式全打他身上去了,而且还炸掉了他的实验室,结果多托雷连想在她的尾巴上拉一道口子都没能来得及。 不过,五条凛无心解释这些啦,就让散兵这样以为着也挺好,毕竟自己又没有冤枉他,她还在想自己要不要早点旁敲侧击告知散兵有关那个多托雷那家伙过去干的某些好事的真相呢。 只是在刚刚那一瞬间,她的心口突然传来了酸涩钝痛的情感,这情绪不明缘由,汹涌而来。 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呢? 是有谁正在这个时候,为了她而悲伤么? “……” 哥哥,是你们吗? 五条凛忽然鼻头一酸,接过散兵递过来的手帕,用力的擦了几下湿润的眼角。 可她不应该沉浸于悲伤之中。 她想,她应该尽快梳理清楚此刻的处境和现况,用更加大胆一点的思路去思考的话,也许她应该去请教这个世界的魔神,不放过一丝一毫能够回到自己原本世界的机会。 第16章 “谢谢你。”她小声道谢,她余光望着身边少年,稍微犹豫了一会儿,用上了方才那些愚人众下属们的敬称:“嗯……散兵大人?” 散兵闻言一个趔趄,似乎很想就这样将她给抛出去。 “你可以正常一些。”他的神情有些无奈,与此同时,应该已经在内心深处反复念了很多遍,她因为遭遇了多托雷实验的缘故所以现在脑袋不太好使,自己不应该过多与她计较才是。 五条凛乖巧点头。 散兵问她:“能自己走路么?” “嗯,可以习惯一下。” “挺好的,那么我们到了。”散兵将她放了下来,确认了她的双腿确实可以站稳之后,他转过身去,示意她回头往他示意的方向看。 五条凛顺着他示意的方向回眸眺望远方,她看到了比起游戏的全息视野还要更加壮观的景色。 层层叠叠林立着的楼阁,与她记忆中的古朴建筑或是高楼大厦截然不同的场景,如果要追根溯源的话,倒是有些许像是中华街的建筑物类型,如此美丽的建筑物一起构成了壮观的瑰丽景色,在繁华的街道之中,依稀可以看出正在来往的行人,还有远处的海湾里,正在驶向港口的壮阔船只…… 五条凛没有松开自己下意识的握住的身边少年的手腕——当脱离原本的环境,置身于一个全新的世界时,说毫不紧张其实是虚假的,似乎只有这种方式才能够让她安心一些。 因为她发自内心的信任着,自己喜爱和“养大”的角色。 散兵垂眸看了一眼,对于她这个细小的动作,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的声音没什么波澜的说:“这就是你之后可以暂居的地方。” 一个距离须弥很近,没有内斗,魔神没有被掌控,国家也没有落在愚人众之手的,一个足够安定和谐且强大,有安全保障的国度。 这也是他为了身边的少女做出的选择。 五条凛的视线仍然一眨不眨的望着不远处的城市景色,没有挪开,她怀揣着答案,轻声问道:“这里是哪里?” “……璃月。” 第8章 璃月。 这是她在原神中所见的第二个国度。 璃月曾在游戏中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论是这个国家的地貌景色,还是仙人与人同行的设定,至今让她未曾忘怀。 那时的五条凛,很喜欢用全息视野行走在璃月港的大街小巷中,都也许是因为这里的建筑奇观,与她出生起被迫面对的,同样历史悠久却透着死寂感的宅邸截然不同的缘故吧。 她甚至因此对那个国度的原型产生了挺大的憧憬,她甚至还与哥哥还有杰他们一同约定过,等到未来她的身体稍微好一些之后,等到她也许有幸有一天,能够用一双健康的双腿如常人一般行走之时,就和大家一起去那个国家看一看,一起来一场长途的旅行。 可是,后来…… 后来她的病情一日比一日恶化,不见一丝一毫的好转,而约定好要一起去旅行的挚友,则是…… 五条凛忽然回忆起了因为某些事情所以彻底走向了另一条路的杰,明明有些过去,她原以为自己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忘的差不多了,可如今,在她如今“死而复生”之后,反而能无意识的追忆起来。 是啊,好像她从未真正的放下那一切。 身侧少年清冷明朗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不喜欢这个地方么?” 他保持着双手环胸的姿势,语气淡淡的询问道。 听到散兵的询问,五条凛轻轻摇了摇头:“……不。” 说实话,其实,她真的很喜欢璃月。 嘛,即使单纯的是因为这里的建筑地貌,风景外观,私心中她都更站璃月一些。更别提,在现如今的七国之中……这里可能是相对最为安逸和平的居所了。 可是,阿散他,如今将自己带到了这里的意思,到底是——? 五条凛转过身,轻声问道:“所以,你不和我一起留下来么?” 是呀,他不仅没有追究多托雷那边事件的因果,反倒带着自己躲开了其他愚人众的追踪,一路用邪眼火花带闪电的带着她来到了璃月港的上方。 在方才,五条凛甚至以为他会如同曾经游戏之中的那样,就会那样留在她的身边,与她同行了。 这是面对她曾经那样熟悉的角色的自信,嘛,不能怪她。 散兵回避了她的问题,他换了个话题道:“此处的国度有千岩军坐镇,最初的魔神也至今从未陨落,而且,璃月作为契约的国度,远比海岸那边某个国家更加风平浪静。” 五条凛:……咳,她盲猜阿散说的是稻妻。 “顺着这条道路一直往前,就能到达璃月港,这对你,会是个不错的栖身之处。” 少年作势回头转身,却发现自己的左臂在此刻仍然被攥的很紧。 回过头,看到少女那双蓝眸里充斥着不舍的情绪,分明是一副不愿让他离开的模样。 其实此刻的散兵,表面上似是风平浪静,其实内心早已经因为莫名其妙弥散开来的情绪而翻江倒海。 接近她,信任她,认可她,守护她,停留和陪伴在她的身边。 这无一例外都是此时此刻他面对面前的少女所真正想要袒露出来的心情。 这不明源头而产生的感情,恍惚之间让他想起了五百年前的时光,虽说汹涌澎湃,却让他因为过去的经历,而彻底无所适从。 第17章 如果是五百年前的他,想必会毫不犹豫的接纳身边这位满眼都在祈愿他留下的全新的“朋友”,并且选择直面他自身所有的心情吧。 可是数百年的时光早已经将曾经白纸一样洁白的少年浸染成墨色,对于如今的他而言,他似乎还有更加深刻的执念想要去完成。 散兵在今日最终所做出的选择,是逃避。 他面向五条凛抛出了一袋沉甸甸的包裹,五条凛下意识抬手接住,随后反应过来里面装的可能全都是摩拉。 “凛,我该走了。” 少年缓缓抽离自己的手臂,许是因为此刻没有穿上外袍,他背过身,而此刻他无袖的黑色背心更能衬托出劲瘦纤薄的腰身。 散兵压低斗笠帽檐,弯唇对五条凛慵懒一笑:“后会有期。” 在他撤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其实五条凛是很想要直接紧随其后追上去的,她的内心喊道——阿散你就这么走了吗,阿散不要阿妈了吗?想想阿妈曾经为了你夜以继日肝的原石,在须弥雨林里上蹿下跳摘的树王圣体菇,还有每次带着你跑图时你的口嫌体正直的模样呀,你真的已经忘记我们彼此之间的羁绊了么? 好吧,他好像真没记住。 五条凛没能跟上散兵的脚步。 并非散兵离开的速度太快。 五条凛的腹部和四肢传来了熟悉的钝痛感,她风驰电掣了大概数公里的距离便被迫停下了脚步,虽然这疼痛能够忍受,却有足够的存在感影响她以一百马赫以上的速度移动。 难道,前世那伴随着她的六眼而生的诅咒,到今日还在如同梦魇一般纠缠着她么? 停顿下来的五条凛深吸了一口气,她在这时候也终于有些想明白了,这个时候的散兵还未在世界树之中寻找到真相,他对自己可能保留了好感,却并无丝毫记忆,她并没有任何立场去请求他留下。 因此她只能……暂时遗憾的与她曾经那样熟悉的角色告别了。 但是就如同他所说的,后会有期……吧。 深呼吸几下,五条凛逐渐接受了散兵离开的抉择,也习惯了身体这因为咒术负荷而愈演愈烈的疼痛之后,五条凛正打算观察周身的环境,先行返回璃月港,却发现不知何时从附近三三两两跑过来了一些扛着铁锹,蒙着面的中年男性,聚拢在了她身侧,且逐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因为这些人没有给她多大威胁感的缘故,所以方才都被正在忍痛的她无视掉了。 用人话来说,这些家伙太弱了,所以她没有放在眼里。 五条凛:……嗯,看起来有些眼熟,这似乎是璃月特产的盗宝团? “小姐,今天让你碰到了我们,算你运气不好。”为首的男人上前一步,看着她怀里的包裹,用看到了肥羊的语气,满眼放光地搓着手道:“这样吧,交出摩拉,我们可以考虑放你畅行。” 见五条凛仍然低头垂眸没有回应,他们显得有几分不耐烦了。 “和她那么多礼貌的废话干什么,这妞敬酒不吃吃罚酒,直接动手抢就好了。” “兄弟们上啊,趁着附近现在没有千岩军巡逻,赶紧把她手上那个包裹拿过来!” 五条凛:……本来刚死不久活了以后发现自己在变态科学家的实验室,来到了异世界想回家都回不了,还刚跟阿散分别,身上还在疼就有够烦了。 她猛地抬起头,阳光的照耀下,少女的面容明艳又精致,能让任何看到的人都为此恍惚,可她此刻的表情却拽到不行,冷冷一笑,扯了扯唇角道:“你们做了错误的选择。” 盗宝团们:总觉得这个台词有点熟悉? 随着几声嗷嗷乱叫的宛如汤姆猫一般的音效之后,方才还张牙舞爪在那边放大话的盗宝团们已经被噼里啪啦的放了一地,尤其是方才说的最狠的盗宝团老大,他这会儿可谓是挨揍挨的最狠,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噼里咔擦了一遍,赶紧扯着嗓子在那边尖叫着求饶:“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五条凛没用咒术去对付这些很明显连神之眼都没有的普通人的意思,动手也相对来说比较有分寸。 好歹没把他们打到只剩下寻宝鸦印,挺有分寸了。 “璃月港怎么走?” 虽然只是简单的舒展筋骨,五条凛却觉得身体更疼了,她不得不倚靠树桩休息片刻,她拖着腮,幽幽地询问面前已经瘫软成了一堆面条的盗宝团。 盗宝团们习惯见风使舵,他们互相眼神交流了一番,确认了这个女人果然是外地来的,还勉强能动的一人忙从地上爬起,眼睛滴溜溜转了一下,点头哈腰狗腿道:“大姐头,女侠大人,您往左前方走大概七百米,是一个山谷,看到一个门口有不少烈焰花的山洞以后,往里抄近路就是。” 五条凛:“……” 不是,你们当我傻还是我真傻?我之前开荒期给六星火神刷过那么多次爆炎树,我能不知道boss的山洞到底是什么特征吗? 想把她骗去打世界boss,嗯? “真的吗?”五条凛又给了他们一次机会,笑着确认了一遍:“去璃月的近路,确实应该这么走么?” “是是是,我们打包票的,这位少女。” “以岩王帝……啊不,其实我是隔壁蒙德的,这个不能乱发誓,以风神巴巴托斯的名义起誓,愿风神忽悠着你。” 五条凛的面上挂上了哥哥同款的笑容,咔咔活动了一番手掌,故意笑吟吟地压低声线,用气泡音问道:“敢唬我,嗯?” 第18章 明白大难临头的盗宝团们:“……” 又是一番酣畅淋漓的友好交流,这次盗宝团是真的爬不起来了,五条凛也是痛感上来了,重新气咻咻的坐回了树桩上。 疼,很疼,身体的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了,而且腹中传来了源源不断的空虚和钝痛,让她虚弱地只想休息一会儿。 而也就是在这时,那边虚弱的喊着救命的盗宝团们仰头看到了一抹手持缨枪的绿色身影,慌忙激动的蠕动了起来,激动道:“仙人!” “是那个传闻中个头不高但是心肠很好的仙人,我们有救了!” 那个女人简直是个天使面庞的恶魔啊恶魔,刚刚挨的那两顿打简直叫他们看到太奶了,这会儿都发了狠的对将将落地的那位声名远扬的少年仙人嗷嗷叫唤,一副终于见到了救星的激动模样。 而被他们呼唤着仙人的少年,在此刻稳稳落地,他取下了面上狰狞的傩面,无视掉了那厢的盗宝团,步伐不停,眼疾手快的刚好扶住了软绵绵的从树桩上滑落栽倒下来的少女。 在魈的视角之中,远看其实是这位虚弱的少女一人被这群有过劫掠前科的盗宝团们团团围住,险些遭遇了不策,他赶来之后,她甚至来不及呼救就摔倒在地,而她现在身体状况如此糟糕,想必也是遇到了什么惊吓,那罪魁祸首一定是…… “你们,究竟对这位无辜的弱小少女做了些什么?” 少年仙人回眸蹙眉,语气严肃问道。 盗宝团们一脸懵圈:“……” 不是,哥们,啊? 我们做了什么,那我们还想问,我们刚刚挨的那顿暴揍算什么呢! 第9章 五条凛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正稳稳呆在一位少年的臂弯之中。 青色渐变的发丝,清冷的金黄色眼眸,惊鸿一瞥的侧颜,还有从他的肩侧一直蔓延到了手臂,那些相当有辨识度的纹身——如果对剧情更加了解一些,便会清楚这些是由“业障”凝聚而成的产物。 在看清少年面庞的那一刻,她险些张嘴就几乎尖叫着唤出了对方的名字,不过五条凛这会儿的身体很虚弱,最后还是没有力气真的喊出声,只能在心里嗷嗷的喊。 魈! 哇啊啊,是魈呀! 降魔大圣,魈上仙,守护着璃月的大英雄! 想必每一位来到过璃月的旅行者,都肯定是躲不过这位身为守护璃月的三眼五显仙人之一的,虽说外冷内热,却只对你一人特殊,甚至会予以你“若遇劫难,便唤吾名”这般承诺的这位清冷少年夜叉吧。 五条凛也不例外。 天知道她当年在海灯节正式开了卡池的时候,摇晃着自己老哥爆了多少金币,又在提瓦特大陆挖空了多少宝箱,就是为了接他回家。 这个世界上有谁能逃过风系小男孩呢。 五条凛确实喜爱着自己养大的每一个角色,可是这个喜爱里面多少会带点偏爱的。 很明显,这位镇守璃月的少年夜叉,就不带一丝犹豫地被包含在五条凛的偏爱范畴里。 她就这样水灵灵地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风系少年。 活着的,会动的,比大型手办精致一万倍,这比吃谷都让人激动太多了,因为真人这会儿就在自己的面前呀! 五条凛的内心撕心裂肺的喊着。 而魈也自然察觉到了少女灼热的视线,他停下脚步:“你醒了。” 五条凛的眼睛睁的更大了,她心想:啊啊啊,说话了!魈他说话了! 他会说话,天呐!是会说话的魈。 说实话的,如果五条悟看到妹妹这会儿因为纸片人男神而画风突变的不值钱的样子,肯定会把她笑烂。 魈见到面前少女瞳孔放大,一脸震惊的模样,他险些以为,少女是因为方才的那些为非作歹的盗宝团所以到现在还在惊魂未定,即使是日常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待人的他,此刻也不由得放软了些语气。 他出声安抚:“放心,如今那些贼人已被我处理,你已安全了。” 在五条凛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魈已经使用风轮两立把刚刚那群盗宝团捆成粽子,打包扔到了最近的千岩军驻扎的地方,交予他们处理。 不善言辞,面冷心细的的少年仙人,还没忘记在来回间隙寻来一块材质柔软的棉布,将那边可能是因为寒冷在颤抖的的少女裹了起来。 他望着对方还在震颤的瞳孔,误以为她同时也在畏惧自己,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我并无恶意。” 五条凛:呜呜呜,魈宝,妈妈的好魈宝,太懂事了吧,这样温和的跟她解释就算了,还知道帮妈妈盖被子。 谁能懂啊,他这种小心翼翼的,生怕让她受伤的动作,害怕吓到了她所以笨拙而真诚解释着的语气。 魈眼睁睁的望着面前的少女的眼里泌出了几缕水雾,又误以为她是因为身上有哪里受伤了才展露这种表情,因此加紧了脚步道:“我这就送你去往璃月港内的医馆。” “等,等等。” 五条凛抬起手,她非常自然的又环住了面前少年仙人的脖颈——她曾经因为行动不便时常被人抱来抱去,所以她对怎么让双方都省力这一点,很熟练。 可这个动作直接让正在御风而行的少年仙人一个趔趄,他险些一脚踩空让二人一起跌落地面。 第19章 没错。 在第一眼见到那个被盗宝团包围住的少女之时,身为仙人的少年自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冥冥之中,他与面前少女的某些联系。 这个世界上,鲜少有人能够予以他那样的情感。 ……也许曾经有过很多,但是如今,夜叉一族早已经只剩他一人,他在大多数时候,只会将璃月港的安危,将帝君的嘱咐看得更加重要。 可…… 为何呢? 面前的少女呈现给他的,明明是一张陌生的面容,他却不由自主地觉得,他们彼此之间已经相熟了很久那般,她于自己而言,犹如旧友,犹如同伴,犹如……家人。 这也是为何,魈在她遭遇盗宝团时,不带一丝犹豫便站在了她那边。 魈原本可以很好的将方才翻涌的情绪完美的压抑在他浅淡的神情之中,继续神色如常,不展现出他所受的影响,只打算在将她送去医馆之后,再去与自己的故人前辈们请教。 帝君大人的话……帝君大人日理万机,他打算,如若没从留云真君他们那边得到确切答案之后,再去叨扰帝君。 可是。 少女突然靠近的双臂,险些将他此刻内心树立的防线彻底攻破了。 原本他就因为面前的少女熟悉,无意识地收束了绝大部分的戒备,魈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双纯粹的蓝色眼眸,这双眼睛的主人就这样环着他的脖颈,对着他轻轻的笑。 “刚刚忘记说了,谢谢你。”她眨了眨眼睛:“凛,我的名字是五条凛。” 她从来都是实名制玩游戏的,所以曾经的游戏里的角色与她对话时,也会呼唤她的名字。 她可不像哥哥他们一样,会取一个“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宇宙大皇帝”之类的名字,这太出戏了。 所以,在这说不上是初遇还是久别重逢的情形下,她选择面对面前的少年,轻声的道出自己的名字。 “……” 魈恍惚了一段时间,方才回神。 五条凛,明明是没有听闻过的姓名,没有见到过的脸,可他仍然发自内心的感到亲切。 “魈。” 沉默良久,少年轻声回答她。 — 五条凛就这么被魈放在了不卜庐的门口。 其实,她原本是有那么一点点想拒绝的,她总觉得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和自己此前自带的诅咒有所关联,毕竟她曾经进过那么多次的医院,可是没有一位医生能有办法帮得到她,她只能靠副作用很大的药物麻痹痛苦,凛觉得看多少医生都根本没有意义。 可是,魈是那样的担忧她的身体欸。 看着少年认真的神色,她就根本说不出来拒绝的话语。 五条凛在魈的身后,好奇的往这个熟悉的建筑物里看着,正在她纠结要怎么走流程进去的时候,她忽然被身侧一只小小的,冰冷的手握住,轻轻往屋内的方向指引。 个头矮矮的女孩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白先生,七七,把病人,带过来了。” 五条凛:“……!” 她忍耐住了将身侧这只小僵尸抱起来亲两下的冲动,摆出一副阿妈的心态发自内心的感慨着,天呐女儿实在是太可爱了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么可爱的生物。 七七牵着她的手,停在了如今不卜庐的医师面前,翠发青年望向五条凛,他的面上始终挂着温柔儒雅的笑,那并非虚妄的伪装,他温和的说:“请这位小姐坐下,我替你诊脉。” 他的脖颈游走着一条白蛇,小蛇吐着信子,眨着绿豆大小的眼睛,似乎也正在观察和注视着她的病情。 五条凛:唔,久仰久仰,白大夫,还有长生。 短短的一天之内,她见到的熟悉的角色浓度太高了,一些过去的记忆争先恐后地往外涌现,这让她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她裹紧了身上用来做斗篷的布匹,在此刻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向了门口。 少年仙人侧倚着墙壁,似乎正无声等待着诊断的结果。 ——还好,他还未离开。 他察觉到了五条凛的视线,缓缓的动了下唇,隔着远听不清魈在说什么,但是凛能够读懂他的唇语。 他在朝着她说,“别怕”。 忽然间安心了些许,五条凛松了一口气,伸出白皙的胳膊递给了白大夫。 白术远远瞧着少女与那边少年的互动,笑容很深,但是在他抬指为面前少女诊脉之时,却凝滞住神情,收敛了笑意,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众所周知,看中医诊脉的时候,最忌讳医生一脸严肃,一声不吭,一般来说,那个时候可能连自己之后应该埋哪都想好了。 五条凛内心一沉,就在她做好了迎接最坏的结果的准备,以为这副身体可能也已经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的时候,却听到白术正色道:“这位小姐,应该是中毒。” 五条凛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是中毒,不是得了绝症,只剩下一年半载的寿命了。 欸?不过,是中毒吗?不是咒术导致的身体负荷么? 此刻,门口的少年仙人却顺势两步上前,他的眉头蹙紧:“怎会如此,方才那群盗宝团居然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我这就去询问他们解毒之法……” 五条凛赶紧阻拦:“等等,等等,这个真的不是他们干的——” 虽然那群盗宝团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不仅想打劫,还想阴她去爆炎树,但是他们确实从见面开始都没什么机会给她下毒,只有被她殴打在地上蠕动,哭爹喊娘地喊姑奶奶的份。 第20章 这大概率不会是盗宝团干的。 其实她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到罪魁祸首了。 ——多托雷那厮,肯定在她清醒之前动过什么手脚。 魈在她身后环抱双臂,眉头些微蹙紧,询问白术:“这毒……” 白术笑了笑:“此毒刁钻,但却有方式解决,既然来了这不卜庐,我便会尽力医治每一位患者。这位大人,不必担忧小姐的生命安全。” 魈闻言,神情很明显都冷静了几分,不过他的言语中并没有掩饰对五条凛的担忧,继续对白术道:“方才她忽然晕倒,想必,也是因为中毒?” 白大夫推了下眼镜,而缠绕着他脖颈的长生这会儿已经当嘴替,口快的将话说了出来。 “这位仙……咳咳,这位先生,其实这毒物毒发只会造成通体疼痛,白术刚刚替她把了脉,我们了解了她方才骤然晕倒,其实是有另一个原因。” 魈歪了歪头,五条凛也很同步的歪了歪头。 另一个原因,五条凛深吸一口气,想,莫不是大的要来了。 其实,拜曾经的身体所赐,她此刻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觉悟,五条凛甚至抬起空余的另一只手,非常自然的就握住了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少年仙人的手腕,紧张等待审判,魈僵硬了一瞬,却没拒绝。 “许是太久没吃饭,饿昏的。” 五条凛:“……” 她想收回自己方才紧张握住对方的手,却发现此刻已经被魈反握住,没能抽离。 抬起头,少年仙人面色严峻,望着她的神色复杂中带着明晰的怜悯,也不知短短一瞬间,究竟脑补了些什么。 第10章 重返人间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如今已被五条悟成功祓除。 而构筑了那场“死灭洄游”的罪魁祸首,只剩一颗大脑的超古代术师羂索,也已经在那场战斗之中,在年轻的特级咒术师乙骨忧太的努力下,尸首分离。 咒术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牺牲了无数人们与优秀咒术师的生命,甚至在险些灭国的前提之下,艰难的获得了和平。 人类通过血与死亡的代价重新获得了和平,按照常理来说,幸存的人类应该加紧重建家园,还侥幸活着的咒术界的高层也应该和表世界的高层重新建立联系,去指引迷茫的人们…… ——是啊,本该如此。 ——怪物本应该被全部解决了才对。 “我真的很惊讶……” 在某处偏僻而华美的宅邸的内室,几名高层匍匐在地,胆颤心惊,而在他们的上方,那名曾经理所应当站在人类顶层的希望,那位六眼的神子,此刻却是正在用看待垃圾或是蛆虫的语气,高高在上的与他们交流着。 青年捋了一把自己银白色的发丝,他并没有像以往一般运用黑布和墨镜遮盖自己的六眼,而是毫不避讳的用一双幽蓝且无高光的眼眸冷冷扫视着屋内的所有人,他的唇角依旧挂着笑,只是那笑容深邃的看不见底。 “在我们这些活该在前线的咒术师们与咒灵殊死搏斗之时,你们在后方做些什么呢?” “前线的咒术师只需要上阵与敌人搏斗便可以了,而你们身为高层指挥,所考虑的就多了,嗯?” 五条悟的视线扫过了正在地上吓到震颤的几具身体,其中一位高层终于承担不住压力,率先开口道:“五条君,咳五条家主,您有所不知,凛小姐的事情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意外,我们在那个时候并没有强制她去往战场的意思,对于她的不幸的遭遇,我们也深感抱歉……” “是,是这样没错!我们之中,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一人对她透露过你的消息,或者给她发出作战的命令,凛小姐她……” “闭嘴。” 神子忽然就不笑了,他的声音冰凉刺骨,让高层们纷纷打了个寒碜。 “我有允许你们呼唤她的名字么?” 高层们纷纷将他们曾经高傲的头颅压的更低,生怕这枚蓄势待发的雷忽然就原地爆炸了。 “我不太清楚这最初,究竟是谁的提案。”五条悟又笑了:“让忧太在我战败之后,用他夺取到的术式,接管身为怪物的我的身躯。” 高层们汗流浃背,预知到风雨欲来,刚想否认,却听这位活爹幽幽道:“我并不反对这样的做法,是啊,如若就连我都在与诅咒之王的战斗中落败了,那么我的学生们又能怎么做呢,虽然这一切都像个三流漫画家创作出来的纯粹为了恶心人的剧情,但我不会责备他们任何人。”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选择,不是么。 “不过……” 五条悟从座椅上缓缓起身,他的语气明明那般平淡,却宛如从地狱中出面索命的恶鬼一般骇人。 他缓缓弯起了眼眸。 “不如我们再来聊聊别的事情吧。” “譬如前些时间,在我身处狱门疆时,被浑水摸鱼判处了死刑的夜蛾正道校长的事情,可能他到死前为止的那一刻,所思所想的还是学生们和人类的未来吧?能创造咒骸的能力对于你们就这样有吸引力么?” “或者我们再从更远一些的话题聊一聊呢?”他活动了一番指骨:“又譬如说当年杰的叛逃,那当真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人的抉择,没有幕后黑手在这之后推波助澜么?” 他根本不给高层们回应的机会,只是笑吟吟的自问自答道:“哈,我不相信呢。” 第21章 窗外的闪电划破天幕,照亮了昏暗的内室,也映照了青年此刻晦暗不明的神色。 “悟,五条……五条大人……” 许是察觉到了逐渐磅礴澎湃的咒力压制,高层们一个个都抖的像是筛糠那般夸张,他们几乎透不过气来,终于有人扛着巨大的压力艰难的出声道:“您,您如今是拯救了这个国度……不,拯救了整个世界的英雄,您分明已经不必如此。” “是啊,我本不必如此。” 五条悟的这句话语刚落,先是叫这群高层们长出一口气以为能侥幸逃过一劫,却在下一秒如坠冰窖。 “也许我应该在高专那个时候就将整个咒术界变成我的一言堂。” 不,或许他应该从更早开始便有过这种觉悟。 那样的话,杰就不会因为想要改变现状而走向歧路,硝子也不会被当成资源“保护”在咒术高专之内,失去自由出行的权利。 凛她…… 凛她,便也许能存活更久的时间。 咒术界的上层已经早就烂掉了,早就从根系开始烂掉了,上级们尸位素餐,少年人们和底层人们前赴后继堆砌尸山血海,这个国家的咒术界彻头彻尾都是如此扭曲。 他早该如此,果断的出手,揪掉根系里面腐烂的部分,这样也许这个世界还有重获新生,枝繁叶茂的机会。 便再也不会有人出现在凛的成长过程中,去觊觎她的眼睛,甚至胆敢想要将她当作能够控制他的软肋。 可……如今呢? 蝼蚁们侥幸苟活,他的挚友,他最为重要的亲人,却已经不在。 死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模样,凛在地狱中挣扎沉浮之时,还会继续像活着时那样,继续饱受折磨与疼痛么? …… 神子木然的从华丽的宅邸步出,污秽的血液并没有沾染到他的衣角,门外有一扇蹭光瓦亮的窗户玻璃,倒影出五条悟那双染了些许血丝,许多时日一丝一毫也不曾休息的眼眸。 他侧过脸,近在咫尺的那扇窗户在瞬息之间被迸裂到粉碎,玻璃碎渣几乎贴着他的面庞掠过,因为无下限的开启,并未沾染到他分毫。 这双眼睛,已经变得不像她了。 他不想透过镜子去看到。 “至少从现在开始。”他阖上眼眸,周围淅淅沥沥的雨声越来越大,伴随着飓风在山谷的回音,宛如一首奏给逝者的丧歌。 “我会尝试着去改变这个咒术界。” — 白先生的治疗方式简单粗暴。 古老的璃月医术,需要服药。 虽说良药苦口,五条凛也理所应当在前世时就彻底熟悉了药物的苦味,可是她的基因似乎天生就是和苦过不去的,一碗汤药下去,脸颊皱成了一团。 五条凛看着面前七七一眨不眨盯着她的眼睛,最终恢复了最初淡定的神情咽下了药汤,将海碗还给了她,她擦了擦嘴巴,松了口气:“这样就可以了吧。” “白先生说,此毒难解,一日三次,一次三碗。”小僵尸端着托盘,摇摇晃晃往外走:“七七,再去给你熬药。” 五条凛:“……” 她觉得这个不是碗,这个是盆。 说好的解毒剂喝上一次以后就能余毒全解呢!难道那些影视作品都是骗人的吗! 在七七掩门之后,五条凛便不再忍耐,继续因为嘴里弥散的苦味,在床上挣扎蠕动,阴暗爬行,用被褥卷住双腿在床上蹦跶,忍不住化身一条固执的鱼…… 五条凛:“我靠璃月这边的药太苦了,比我的命还苦,要不找个理由逃了吧,这还不如继续疼着呢。” 直到此时,忽然察觉到了窗口的动静,正在沉浸式蠕动的凛慌忙抬头,这才发现窗边早已经站了一位进来也不是,离开也不是的魈上仙。 “咳咳。”凛迅速起身,盘腿坐好,顺便将方才被她搅得团成一坨的被褥捋了捋,作势无事发生,正色道:“魈,你来啦?” 她病房的采光很好,一缕阳光刚好洒落在少女金灿灿的长发上,她的长发垂落在竹床上,铺了满床,闪闪发光,像是铺满了金色的碎星。 五条凛变得比之前爱笑了许多,她的笑容实在是很具有感染力,漂亮无瑕的蓝色眼睛,倒映着少年夜叉的神色。 他恍惚了一瞬,终于回神。 “我去客栈那边……替你带来了些菜品。”魈没有纠正她亲昵的直接呼唤名字而非敬语的做法,十分自然地翻身入室,取出了身后的竹篮,内里果然有新鲜做好,香气扑鼻的璃月菜式。 “那位医师也说,病人需要补充营养,尤其是不知多久未曾进食的你。” 见面前的少女一副盯着菜品两眼放光的模样,他将其和餐具一起摆放在五条凛的面前,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你,自便就好。” 事实上,他的这句话还没有落下,面前的少女就已经将自己的双颊塞成了鼓鼓囊囊的松鼠。 完全没矜持和客气的意思。 魈去往望舒客栈来回的速度很快,因为他赶得急,那边的厨师言笑先生也来不及做些复杂的菜式,因此这里面不仅有方才做好的,帝君来了都招架不住的红烧鱼,还包括魈的一生之敌摩拉肉。 “害,小哥要给病人带饭啊,病人就应该多吃些鱼肉,身体才好得快,真的要是清粥就小菜,反而恢复的慢。” 魈信了言笑的话,每样东西都带上了些。 第22章 而此刻,魈望着面前正在风卷残云大快朵颐的少女,见她对于他与帝君各自都招架不住的食物不显一丝嫌弃的不挑食模样,情不自禁肃然起敬。 “好吃。”五条凛还能抽出间隙给两句点评,她泪眼汪汪,热泪盈眶:“我上辈子都没有吃过那样好吃的东西!” 魈:……许是凡人中流行的说法,不过确实夸张了一些。 可五条凛根本没半点夸张的意思,曾经哥哥带给她的新鲜食材的尝试,她只是浅尝辄止都会被塞到重症监护室,如今能大口享受异世界美食却不用担心会造成身体的负担……她实在是上辈子都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幸福。 凛甚至在这间隙轻声哽咽了一下,低声道:“魈,你真好。” 魈:“……”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因为这些简单的事情而感动到热泪盈眶的模样,不由得百感交集,事实上,他原本就对她善意颇深,此刻内心更是被狠狠触动,他捧起碗底仿佛被她遗忘的那道甜食,递到五条凛的面前:“还有这个。” 少女咽下最后一口摩拉肉,眨了眨眼睛:“唔,杏仁豆腐?” “……你竟是知道?” “嗯……可以说,听说过吧。”五条凛斟酌着言语,犹豫着回答道。 其实,何止是听说过呀。 当年她为了抽到魈上仙,硬是跑了两个国家在每一个犄角旮旯里薅空甜甜花练制白糖,虔诚的制作了整整九百九十九份杏仁豆腐,特意在望舒客栈寻了个他时常驻足的角落抽卡,等待他来。 那么,歪了吗? 呵,别小看她五条凛的运气啊,哈哈当然歪了,大保底吃超满的! 事实证明,玄学在那个时候一点都不管用,她的运气那么差,没有在游戏里面用九百九十九盘杏仁豆腐就轻易的骗来魈上仙。 可…… 此时此刻,直到汤勺舀着一道洁白的凝脂,近在咫尺时,五条凛才瞳孔地震,震惊的望着面前神色仍然一本正经的魈,恍然回神。 “那么,尝尝?”少年仙人平静地问道。 虽然玄学没有用杏仁豆腐骗到游戏时的魈上仙,可是这会儿的魈正在她的面前,准备亲手喂给她杏仁豆腐。 正常来说,她这个时候其实应该客套一下。 下一秒,五条凛的嘴巴,这辈子都没张这么快过。 第11章 魈上仙的豆腐真好吃。 欸等等,这个说法似乎有哪里不大对劲。 那就换个说法吧诶嘿,魈上仙他亲手喂的杏仁豆腐真好吃,而且这道甜品真的不负她的期待,超级软糯香甜,入口即化,五条凛其实也是非常喜欢甜食的,她尝试的第一口就心想,这一定是哥哥能接受和喜爱的口味。 “……” 吃饱了饭,正躺在床上幸福咸鱼翻滚着的五条凛,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哥哥。 五条凛抱住枕头,蜷缩了一下。 她现在与五条悟,真真正正是相隔着一整个世界的距离。 她并不清楚五条悟现在情况如何了,能否在她的帮助下成功脱离危险呢?在一切尘埃落定以后,高层们又是否会继续为难他? 她身为五条凛,在她的那个世界,是真的已经死去了么? 那么哥哥他……会为了她,很难过吧。 但是现在并不是应该沮丧的时候! 五条凛猛地从床上坐起,她闭上眼,复盘自己从苏醒到现在为止经历的一切。 她死了,不过她没有完全死掉,她幸运地死而复生,虽然是在另一个世界。 可能她的运气没有特别好,毕竟开局一个多托雷要拉她做实验,自己还因此与他甚至愚人众结下来了梁子,她的身体里还被那家伙下了些莫名其妙的药物。 但是好消息是,她被散兵“包庇”,而且暂时被送到了璃月这边,甚至还机缘巧合下结识了魈,也遇到了医者仁心,有办法去帮上她解毒的白术先生。 而且,她还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她在游戏中养大的,在她的尘歌壶里面住过的角色,虽然表面上对她没什么具体的印象,却会对她带着些好感而非敌意。 目前她还不太清楚这些到底是特例还是个例,因此不敢断言能对每一个角色都无差别aoe,但是至少目前所见的角色都是如此。 床头是已经被她喝干净的第二盆药,和七七塞给她的一瓶椰奶。 小僵尸将椰奶递给她的时候,很认真地说:“七七,不认识你,但是,喜欢你,所以,送给你。” 虽然不认识她,但是喜欢她,这句话似乎真的能概括每一位角色与她之间的关联…… 游戏中她与她拥有的每一位满命满精角色含辛茹苦建立的好感度羁绊,难道真的完美的继承了下来么? 叩叩。 思考的同时,门被礼貌性的叩响了。 “凛小姐。”白术先生温和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七七她去采药了,但我查阅典籍,已经针对凛小姐的身体情况,另外调制了一份药物,方便开门么。” 五条凛应了一声,忙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青年的身上有着淡淡的草药香气,他的长发习惯编成一缕长辫垂落胸前,发型有些危险,他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眼眸微微弯起,正朝着她浅笑。 可能是因为医者仁心,时常需要看顾病人,不大重视穿搭吧,所以白术先生的裤子实在是非常显眼,可就算是这撞色系的穿搭,也完全不影响白先生的这张清秀俊雅的面庞。 第23章 五条凛看了看白术,又看了看他摆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大桶黑漆漆的药水。 她瞳孔地震:“这个,这个也是我等会要喝的?” 刚刚喝了两盆,现在又来一缸,这种事情不要啊。 白术先生笑而不语,五条凛双腿打颤,只觉得这个角色好感度的具象化呈现形式,她实在是招架不住。 喝不下,怎么想都喝不下吧啊喂! 长生在旁边噗地笑了:“小丫头,想什么呢,这是给你加在浴池里面泡澡的,方便你更快的把四肢百骸的毒性都逼出来。” 咳,原来如此,不是想让她去做水牛。 误会澄清,她接过白术手中的药桶,且拒绝了他要帮忙送进屋里的提案,深鞠一躬非常陈恳的道了句谢,红着脸掩上门。 留下医师先生站在门口,望着她的方向停滞了半晌。 “怎么啦?”长生回过头绕了一圈,有些好奇地问他:“是那个小姑娘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他笑了笑,笑容似乎比以往都深了些:“该继续帮病人们配药了。” — 五条凛现在呆着的病房都是竹床竹椅,古色古香,屏风后的侧房里却有配上一个小小的浴池,虽然璃月的科技水平似乎赶不上她的现世那边,但是简单的手动放热水和蓄水还是做得到的。 多少带点儿现代化了。 五条凛按照白术的嘱托,将药物和浴池的水配比好,说实话,其实刚刚那两大碗药灌下肚子以后,她早已经觉得身体轻快了很多,再没有开始的痛感。 多托雷手段强任他强,她这边可是有古老的璃月力量,一碗草药熬汤下肚,一碗不行就两碗,什么疑难杂症都得服服帖帖。 五条凛将换洗的衣物搭在了置物架上,魈他方才真的很细心,给她送吃的的时候,还不忘记给她准备了几套很有璃月特色的衣服。 她有拿起来对比过尺寸,虽然没有百分百的合身,稍微宽大了一些,不过也大差不差,足矣解决她初来乍到没什么衣服换的燃眉之急了。 ……不过,沉默寡言的魈上仙他到底是从哪里准备到这几身全新的衣服,又是怎么和店主描述好她的尺寸的呢? 这个问题,五条凛倒是没有细想。 她抬起腿,作势试探一下现在的水温是否适合泡澡,却不料足尖触及温水的那一瞬间,变故陡然发生。 — 屋外,夜色已深,正在侧室翻阅古籍,描写药方的白术,忽然听到了哗啦一声水花飞溅的声响,声音还不小。 是否是因为凛小姐奇毒在身,过于虚弱,所以不甚摔了一跤在浴池中? 白术慌忙起身,但是行至一半,他才回过神来,男女有别,因此他重新在五条凛的房间门口站定,礼貌且温和的叩门问道:“凛小姐,你还好吗?” “……” 浴池里扑腾的声响似乎又大了一些,随即恢复沉寂,屋内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响起了少女咕噜咕噜的声音,仿佛正将脑袋埋在池水中回答他的问题:“咳咳,我还好。” 白术:……这听起来并不像很好的样子。 可是店内在夜间时,并没有来工作的女性药师。 “真的不需要帮忙么?我让七七前去?” 五条凛慌忙摇头:“不不不,没事的没事的!不用七七帮忙,七七她今天白天采药肯定累了,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 许是觉得七七去帮忙最后可能会演变成凛小姐在那里艰难的帮两个人的情形,白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好吧,但是如果有情况的话,再来唤我,凛小姐。” “好的白先生!没问题白先生!谢谢您白先生您早点休息,晚安呢——” 终于通过一番交涉艰难的支走了白术,正躺在浴池里的凛松了口气,只觉得一件小危机勉强解除了。 嗯,不过现在还有一个超级大的麻烦,正等待着她去解决。 五条凛垂眸,高高抬起了自己的尾巴,扬起在面前端详。 在接触了热水的那一瞬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即使是这样昏暗的灯光下,都在熠熠生辉的,十分漂亮的人鱼尾巴,每一片鳞片都像是翡翠与玉石。 她还并未做好当真让白术先生他们看到的准备,虽然她很清楚,即使看到了,白术先生也不可能会萌生出任何想要用她做研究的恶意就是了。 又不是人人都是多托雷,要她说呀,做人就不能太多托雷了。 可是五条凛还是想在不打扰对方的前提下,尽可能自己解决这一个麻烦,顺便尽快寻找到能够自由切换的解决方法,避免吓到别人。 唔,她上一次变回人类的双腿,是在什么情形下来着? 药水发挥的作用很好,五条凛现在觉得全身上下的鳞片几乎都舒展开了,她十分舒适的躺在这药浴池里长出了一口气,随后继续回忆。 似乎是…… 嗯,因为行动实在不方便,所以默认被散兵帮忙打横抱起的那个时候。 所以,重点是散兵,还是抱? 回忆到了这里,她忽然红了下脸,随即将脑袋埋了大半截在水中,咕噜咕噜的重新吐起了泡泡。 这不怪她,对风系小男孩有点杂念这也是人之常情,更别提她的思想很纯净,之前需要抱抱也纯粹是因为身体原因的不可抗力,嗯。 就在她还在蹙眉思考要怎么变回人形时,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嚣吵嚷的声音,五条凛从浴池中爬起,草草擦干了身体换上宽松的璃月衣衫,随即敲了敲窗户,高声的问道:“白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第24章 “……似乎是附近地脉变动,导致深渊法师造成了某些骚乱,但是千岩军已经出动了,没关系,大概很快就会平息下来。” 白术这会儿刚从门外打探消息回来,他已经背上了药箱,往往在这种情形下会不乏受伤的人,因此更需要一位医师露面。 “凛小姐,你如今身体不适,呆在不卜庐紧闭门窗,早点休息便是,我出门之后速归……” 路过门前长廊时,白术叮嘱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只见此刻她房间的窗户大开,那一隅浴池还袅袅地冒着热气。 白术:“……凛小姐?” — 五条凛自带着五条悟的同款血脉,兄妹俩总会有些相似点。 所以,在现在她解放了属于六眼的力量之后,她便不会再对面前的麻烦坐视不理。 拜托,这又不是她无时无刻想快点毁灭的原世界,这里可是璃月好不好。 还好,这套璃月的裙衫很长,可以非常完美的挡住她大部分的鱼尾,路边三三两两奔跑路过的行人们并未注意到她的与众不同。 她沿途找到骚乱的地点,一招一个敲晕了不少深渊法师。 这些小东西吱吱呀呀的被她捆成了一团,眼睛化作了正在转圈的蚊香的形状,非常的卡通化。 不过,她抓到的深渊法师是应该交给千岩军呢,还是交给魈呢…… 因为解决敌人的非常轻松,五条凛这会儿没开无下限,比较松懈,顺便她总觉得尾巴这边由于泡澡潦草,排毒的没太彻底,还是有点疼,在她忙着捶尾的时候,身后有一道一人高的透明泡泡缓缓靠近了她。 然后,猛得将她包裹在其中。 众所周知,深渊法师的泡泡,堪称提瓦特大陆上连七神都能困住的神迹,五条凛大概在其中挣扎了二到三秒的时间,那边的水法师因为自以为偷袭成功,笑得原地嘎嘎乱蹦,还在半空跳了一段庆祝舞。 直到泡泡被沉着脸的五条凛用术式撕拉一声划开,她狞笑着再度用上了霸总气泡音:“偷袭我,嗯?” 深渊法师:“……” 接下来它一路被这个恐怖女人爆锤进了海里,没开玩笑。 在五条凛从海里探出脑壳的时候,她遗憾的发现手上的深渊法师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地脉的枯枝。 “呵,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替身术。”她啧了一声,鱼尾摇曳,用蛮快的速度往岸上游去。 她盲猜自己方才冲动的做法已经被发现了,得在白术先生担心她之前赶紧回去,不过她得在此之前,找到能变回人类的方法。 所以,要怎么样,才能变回去呢? 今日明亮的月光被云层掩盖,夜幕之下,人鱼趴在了礁石上。 光线昏暗,她在发光。 不知是由于命中注定,还是因为十万分的巧合,就在她趴在石头上仰头的一瞬间,恰好看到了正前方不远处,正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她的至冬国青年。 ——年轻的愚人众执行官,公子达达利亚。 嗯,她的第一位限定五星,也是带着她从最初的摸滚打爬,成长到后来的万达国际,一路从蒙德砍到枫丹的好伙伴,当面对他的时候,五条凛似乎没有了半分纠结犹豫,客套礼貌,发自内心地全换成了见到旧友的久别重逢。 好久不见呀,伙伴。 …… 而在达达利亚的视角里—— 月光下,那位美丽到不可方物的人鱼少女对他抬起手臂,她柔软的金发仿佛流淌的月光,她望着他,相当自来熟的用上了如同命令的语气,却不让他有半分反感。 她朝他说道: “呐,过来抱我。” 第12章 博士大人他爆炸了。 哦,这个说法听起来似乎有些奇怪,那么最好换一种方式去描述吧——博士的实验室与几日前他们还看到的那位博士,都一并被炸掉了。 众所周知,愚人众里没有多少人能有幸见到博士大人真正的模样,每一次他来出席会议时,都会以不同年龄段的不同外表戴着面具来示人,博士大人拥有着无限的底牌。因此,在愚人众的成员们意识到在那里发生了爆炸的时候,并没有担心博士他当真会出意外,执行官的席位会就此发生变化。 毕竟嘛,倒下了一个博士,还能有千千万万个博士还能再站起来。 说不定,那场爆炸也在博士大人的计划之中呢! 愚人众的下属们对他们的执行官大人充满了无限的信任。 至于散兵大人为何在他们赶来现场之前便先行离开,又很快臭着脸回到了“案发地”这一点,这群下属们倒是无一人敢过问。 要知道,散兵大人的脾气在他们这边算是出了名的无法揣摩,他可能上一秒能笑吟吟地与人表面礼貌,谈笑风生,又能在下一刻瞬息变脸,从和善变成核善。 现在博士大人爆炸了,散兵大人便成了眼下席位最高的,他们之间说一不二的存在。 没人敢去过问散兵大人方才看到了什么,做了什么,如今回来为何又要在“巡视”了一番博士实验室的废墟之后,又转过头将其二次爆破了。 ……顺带一提,不管是博士的实验室还是那位博士,这下恐怕是真的连灰都不剩了。 下属们战战兢兢想:散兵大人这样做,定是有散兵大人的理由吧。 虽然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一切都很像是散兵大人对博士大人恨之入骨把他挫骨扬灰了,二人在至冬总部那边的关系也向来不算和谐,但是身为下属可不应随意揣度执行官大人们的所作所为,除非嫌弃自己命太长了。 第25章 可一堆人里非得有一个特例。 ——就比如说正围着散兵大人活蹦乱跳地像个十万个为什么的公子大人。 散兵此刻的思绪实在很乱。 事实上,在他与名为五条凛的少女分别之后,他平均一分钟大概会生起六十次试图回头的想法,然后又将其强行压制下去。 散兵想,他此刻没有任何的理由能够回去,他如今身负执行官之名,且马上要动身前往稻妻去承接任务,在他决心好走向这条道路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身侧只能是一片腥风血雨。 至于今日那忽然萌生而出,那无法忽视的,几度几乎将他淹没其中的情感…… 散兵将其全部推锅在了多托雷的头上,他只身一人来到了那祸害遗留的地下实验室中,尝试搜寻到那位人鱼少女的相关讯息。 很遗憾,他没有寻找到他所想的东西,只在废墟之中看见了一片焦土,一片尘埃,仿佛在此处发生过相当可怕的暴乱,有数千只遗器机兵在此处同时自爆过一般。 ……那么这种将一切都摧毁殆尽的招数,究竟是谁做的呢? 那定然是多托雷做的,他引火自焚,挺活该。 几乎不带一丝犹豫地下完了这个定论,从仅剩的出口出去之后,散兵反手回头催动雷元素力,将入口都轰了个粉碎,杜绝最后一丝后续再会有人胆敢进这个实验室探查的可能性。 这是在为了帮谁掩饰什么吗? 不,这只是他单纯的看多托雷不顺眼罢了。 散兵在内心如此自问自答道。 可就在他心绪难平,难掩情绪时,这会儿还非得有个人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聒噪异常。 “哟,伙伴,所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听到了不小的动静呢。” “难道你已经与强大的敌人交手过了?” “博士这边的实验室又是什么情况啊,话说回来你来得比较早,应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还有你刚刚离开的时候……” 散兵:“……” 本来就有够烦的,现在更是翻倍的暴躁了。 散兵克制住了当场开始内斗的做法,回过头,面上挂着和煦的假笑:“公子是吗,你很闲?” 站在他身后高个头的至冬国青年,脸上的笑容不减,仿佛根本没有听出面前少年的话外之意,他抬手挠了挠暖棕色的发,如实回答道:“那……倒也没有?” 达达利亚这样回答道:“事实上,女皇陛下此前给我们都派发了各自的任务,说不上很闲?” “那为什么你现在还要站在这里悠哉地对我刨根究底呢?”散兵回以十万分的阴阳怪气:“你应该会有更要紧的事情吧。” “好吧,多谢提醒,可能是我的业务能力不算熟练吧,那这边就暂且交给你了伙伴。”事实证明,达达利亚的钝感力向来很强,不仅没品出散兵言语的锋芒,反倒是的语调又轻快了几分:“我先按照女皇大人的吩咐去完成我背负的任务了,希望你这边也能一切顺利?” 散兵从鼻腔里发出了一道气音,算是回应。 而等这个场上最大的麻烦带着部分愚人众离开以后,他才发自内心觉得如释重负,无意识的询问了一句身侧的属下。 “所以,女皇给他派发了什么任务?” “报告散兵大人,公子大人承接的,似乎是与璃月的外交任务。”那名下属平日非常擅长察言观色,毕恭毕敬的回答完毕,抬起头时却发现散兵大人的脸色全黑了。 欸? ……他刚刚似乎也没说什么踩雷的话语吧? — 须弥与璃月之间有国土接壤,四舍五入也算是邻国,因此路途不算相当遥远,倒也不用日夜兼程。 走靠海的水路的话,船只行驶半日倒也差不多了。 只不过如今天色稍晚,等到到达璃月港时,已是入夜时分。 按理说,他们现如今作为来与璃月建立“友好外交”的“至冬贵客”,应该理所当然的接受来自璃月这边的接待,在安排好的客栈那边暂且歇息下来,才好去养精蓄锐,明日才能有足够的精力,去会面璃月这边的大人物。 可是,达达利亚是何许人也。 他可是愚人众执行官中的卷王,翻开字典第一页便写着变强,一日不修行就浑身难受的人设。 璃月港内安逸祥和,入夜时也会有千岩军驻守,因此他想当街练武活动一下身体都会被当作可疑人员摁倒,可能还会责备他携带了管制刀具。 无奈,为了不影响至冬与璃月这边的“外交”,达达利亚独身一人前去了附近的海滩活动筋骨,他的时间挑的凑巧,恰好错过了今日深渊法师那边发起的暴乱。 从深渊中摸滚打爬了数年才出来的青年,修行成就了一身诸武精通的本领。 他在月色下以水为刃,以水做长枪,忘情的练习了不少时间,直至月光被云层遮掩,达达利亚忽然听到了扑腾一声水花飞溅的声响,在静谧的大海附近显得格外清晰。 达达利亚警惕的瞬身回眸,握紧水刃,望向了那声音传出的方向。 ……并非想象中面目可憎的魔兽。 海面中,少女窈窕身影破水而出,她的身姿灵动如鱼一般摇曳,她就连游泳的姿态都那般轻盈,像是生来就已经与水融为一体的精灵。 达达利亚望着她出现的方向停顿片刻,收回了手中的水刃。 第26章 而只见少女出海之后,慵懒地趴在了沙滩附近的礁石上,她穿着轻纱材质的衣袍,她的容貌在黯淡的夜色之下熠熠生辉,星尘揉作碎屑,撒在了她那道宛如艺术品的鱼尾之上。 也恰在此时,她望向了自己。 于是达达利亚便清晰的看到了一双仿佛同时融进了星河与大海的眼眸,她正对着他轻轻的笑着。 “呐。”少女抬起手臂,用了带了些命令的语气,却更像是熟悉了很久的旧友那般,含着笑冲着他招手。 “过来抱我。” 因为她说的这句话语实在是太过理所当然了,仿佛达达利亚理应这样做似的。 而这位至冬国年轻的执行官又是怎么做的呢……? 他只怔愣了一秒,随即当真缓步上前,依照面前少女所说,抬起双臂,接住了毫不客气的扑入他怀抱中的人鱼。 少女很轻,比起师父当年为了逼迫他特训背起的巨石而言,那简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体重,达达利亚几乎要以为自己托起了一片羽毛。 而那少女则是十分自来熟地抬起双臂搭在了他的肩头,达达利亚敢保证,她这会儿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简直比他的妹妹冬妮娅更加自然。 “晚上好呀。”她弯起眼轻轻的对他笑着,而达达利亚忽然察觉自己的双臂开始些微的发烫。 日常性格活泼开朗,善于言辞的青年,在此刻难得沉默了一会儿,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与以往一般的模样。 “晚上好,小姐。”他也笑着回应道。 五条凛此刻蜷缩在达达利亚的怀抱中,为了验证内心的所思所想,她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 她却在这时,听到自己的第一位限定五星对自己开口幽幽道:“小姐,在见到你的第一刻起,我便觉得热血沸腾,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对于小姐,我情不自禁地萌生出了一种情感。” “这是此前,我此生从未有过的情感,汹涌,澎湃,不知从何而起,又几乎让我无法抑制。” 五条凛:……稍微等会,这个开头有点不太对劲啊,莫不是鸭鸭你要对妈妈孝心变质? “可是现在,我似乎明白了这份心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小姐。” “小姐,请你……” 青年又稍微凑近了一些,他俊朗的面容此刻近在咫尺,而从这个角度来看,他蓝色的虹膜此刻毫无高光,但这眼眸反而为他立体的五官增添了一丝不可言说的韵味。 别说,还挺帅。 青年的眸色幽深。 眼下他靠的实在有些太近了,而且仿佛下一秒就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五条凛被吓得刚准备抬手将他推开,只听达达利亚不带一丝停顿地继续说道:“请你和我酣畅淋漓的打一架吧,小姐!” 五条凛:“……?” 随着达达利亚话音刚落,她的双腿嘭的一声变了回去,不知是时间够了还是被吓的。 第13章 “……欸?” 五条凛觉得,她长这么大,不管什么场面都见过了。 毕竟她可是已经体验过咒术界的高层博弈,尔屡我诈,甚至见证过当今世界最强咒术师和古代最强诅咒之王惊天动地大决战现场,就连死而复生,穿越异世界等等离奇经历都已经亲历过一次,想必她如今已经养成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再会为任何事物而轻易动摇的稳定性格了。 结果她愣是被鸭鸭的这句话给整愣了。 只见他目光炯炯,“深情”凝望着自己,顶着一张表面冷淡腹黑的帅哥脸,说出了一堆足矣让人脸红心跳,浮想联翩的,不着掩饰的大胆语句,然后…… 然后面朝她来了一句请求,他非常大声地说,想要跟她酣畅淋漓的打一架。 “……” 这场面她是真没见识过。 五条凛抬手推开了这张近在咫尺的帅哥脸,她现在仍然呆在达达利亚的怀中没下来,只好原地做了个下腰后仰的姿势,顺便语气有些嫌弃的从嘴里坚定了吐出了一个词去拒绝。 “不要。” 阳光开朗的至冬大男孩闻听此言,立马沮丧地将脑袋耷拉了下来,他有些受伤地望向面前的五条凛,顺便右臂向后划拉了下,将眼看着就要滑溜到地上的少女又抄了起来,仿佛看穿了她想要逃走的意思。这次,达达利亚的右手牢牢的固定住了她脖颈下方,肩侧的位置。 整套动作和用锅铲颠菜似的,先是将她小小的腾了个空,完了以后抱的更紧了些。 五条凛:“……” 方才二人只见还有那么点迷之暧昧缱绻的气氛,顷刻间烟消云散。 “真的,不行么?这位小姐?”青年微微抿唇,他的语气显得分外委屈,他的语调与外貌都非常的富有欺骗性,如果五条凛不知道他请求的实际是什么的话,这会儿铁定会生起恻隐之心罢。 可是现在,五条凛的语气简直比在至冬杀了十年的鱼还要冰冷,她非常坚定的拒绝道:“不行。” “……”年轻的愚人众执行官歪了歪脑袋:“可是,为什么呢?”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的才对吧。”五条凛的额头蹦上井字符号,她抬手控制力道,不轻不重的锤在了达达利亚的胸口,说实话手感不错,坚硬中带着一丝肉感十足的回弹,青年的身材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瘦削。 但是现在不是该去考虑鸭鸭的熊手感如何的时候,五条凛有些好气的反问道:“所以,你小子到底为什么要邀请一位只是初次见面,甚至还没来得及同你互相自我介绍的小姐来打一架啊喂!太失礼了吧。” 第27章 而且她现在是一个人,和公子是一对一。 哈,这孩子在对单的时候到底能发挥出多少实力,难道当年拿他尝试过开荒单挑世界boss时结果狼狈告辞的五条凛一点都不清楚么。 “……”闻言,达达利亚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他的语气瞬间从方才的沮丧切换回了轻快,对于炸毛的少女,他也不生气,只是愉悦回应道:“啊,非常抱歉,刚刚是我的失误。” “我是愚人众执行官第十一席,公子达达利亚,代号或是名字,挑你喜欢的来喊就好了。” 云层散去,月光下,青年此刻的面庞更加直观的呈现了出来,他拥有着暖棕色带着些反翘的发丝,和至冬国人处在极寒地区所以天生更为立体的五官,这张脸在面无表情的时候想必是十分有威慑力的,可他偏偏很爱笑。 五条凛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爽朗帅哥脸,一不小心又没缓过神。 她当然也没真的生气,尤其是现在看着自己的第一只限五正在非常礼貌的自我介绍时,方才心底萌生那几分莫名其妙,此刻也已经烟消云散。 在她所在的那个世界,全息技术并未成熟与普及,因此,想要在那个游戏中成就出一只命座点满的限定五星角色,从来都是价值不菲。 更别提她还很非,小保底不歪都是奇迹了,每个命座都拉满大保底才是基操。 一言不合去抢哥哥的卡过来刷爆都是些玩笑话,五条凛在真的沉浸于那个游戏世界的时候,养大自己所喜爱的角色时,更多的靠的其实还是肝,跑图,满世界找宝箱。 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人会限制她的游戏时间,一切她为了逃避现实里病痛的做法都会被五条悟无条件包容,家族那些长老最后也被迫学会了包容,他们不包容,会有人教他们包容。 而此时此刻,五条凛望着面前达达利亚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在怀念和感慨的同时,忽然觉得虽然时隔多年,她的肝仍然隐隐作痛。 “你好,达达利亚。”五条凛活动了一下她的肩膀——青年虽然牢牢的将她固定住了,但是力道用得并不大,她眨了眨眼眸,抛掉方才一些不算愉快的小插曲,笑吟吟的回复道:“凛,我的名字是五条凛哦。” “很高兴认识你,之后也请多指教啦~”她想了想,停顿了一瞬,还是眉眼弯弯地补充了一句:“伙伴。” 达达利亚的心脏跳的很快。 不论是方才初见之时,还是截止到刚刚少女吐露出姓名,呼唤他“伙伴”的那一瞬间,他都感觉周身上下的热血更加滚烫,心脏越发悸动。 他不知如何平息燥热的血液,也不清楚应该如何将这份奇特的悸动归于平息。 那是一种熟悉但陌生的情感。 少女纤长柔软的长发轻轻地扫过他的臂弯,她身上的纱衣轻薄,垂落下来的纤细小腿在月色之下白的反光。 达达利亚开始从记忆里面搜寻这份情感,他回忆起在湖面都结冰的凛冬与父亲一起去冰钓的情形,他回想起在暴雪蔓延的永夜与家人们一起聚在温暖的炉火前,一起享用一碗蔬菜浓汤的场面,他甚至开始追忆他坠入深渊,第一次遇到他的师父时,被生平遇到过最强大的对手踩在脚下碾压的过去。 达达利亚核对了回忆起的每一个场景,每一份情感,却始终无法将它们成功地与此刻的心情完全契合。 他动了动嘴唇,重复了一遍五条凛针对自己最后的这句称呼:“……伙伴?” “怎么了?”她很好脾气的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说实话,五条凛觉得,她被她的好伙伴抱起来的时间有些太久了,不知道不卜庐那个方向的深渊法师们有没有被千岩军们驱逐成功,反正她方才是已经处理过了几只。 嘛,还是回归正题吧。 方才五条凛主动地向达达利亚索求拥抱,其实是为了验证一个猜测——在她与曾经拥有过的角色们身体接触到了一定的时间之后,她的身体便会由人鱼恢复人形。 如今既然这个大胆的猜测获得了证实,她是不是应该先行离开,先回去不卜庐那边好让白术先生安心……?毕竟拜达达利亚的某位黑心肠同事所赐,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完全。 虽然他给自己下毒,她反手帮他爆炸就是了。 思至此,五条凛收回四处发散的视线,望向面前的达达利亚,她刚准备开口让他帮忙将自己放下来之类的,却见这孩子抖了抖脑袋,仿佛再三纠结以后,终于想通了,做出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正确决议似的。 “五条凛小姐。”他诚恳的请求道:“现在我们已经自我介绍完了。” “嗯呐。” “那接下来,就请你和我酣畅淋漓的打一架吧?” 五条凛:“……” 不是,这茬过不过去了是吗。 — 五条凛蹑手蹑脚地回了不卜庐。 她的动作此刻实在是带着一丝偷感十足的意味。 她站在窗前环顾四周,自以为自己很好地收敛了气息,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殊不知她的长发在月光下和夜明珠一样莹润的发着光,实在是想不引人注目都困难。 四周夜色静谧,可见深渊法师造成的骚乱也已经被平息,五条凛大大地松了口气,抬手缓缓推开关上窗户,预备翻窗入户,就像和刚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第28章 看起来她似乎忘记自己刚刚走的匆忙,忘记关上窗户了。 刚跨进去一半,五条凛打了个哆嗦,和在她房间门口坐着翻阅医书的白术打了个照面。 医师动作优雅,青年的长发松散的挽起,垂落了大半,仅仅是在昏暗的烛火下展现出半道戴着金丝镜框的侧颜,却分外撩人。 五条凛这会儿已经翻窗到了一半,她的半条腿还挂在外面,这会儿实在是进屋也不是,出门也不是,而白术先生这会儿刚好将看完的一页书不紧不慢地翻了一页。 听到翻书的声响,五条凛打了个哆嗦,情不自禁地将现在的白术先生幻视成了正在一言不发地批阅作业的班主任,她现在就是垂头丧气在办公室里等待挨训的问题学生…… 天杀的,她怎么会无端有这种奇怪的联想。 沉默了一会儿,凛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她缩着脑袋,小声打招呼:“白,白先生,晚上好呀。” “不晚,再过些时候便要早上好了。”白术终于从医书上抬起头来,望着她笑了笑。 五条凛:“……” “您,您这么晚还没有睡呀,哈哈哈。”她笑得干巴巴的。 “是因为凛小姐身为病人,身中奇毒,却依旧敢在深渊法师暴乱的时候出门呢。”白术笑得温文儒雅:“我身为医师,一想到我的病人如此生龙活虎,拖着病体也要做些什么,便实在心里有愧,也只好向你学习,争取在夜晚之时多熟悉一点知识了。” 五条凛:“……” 白大夫!之前在游戏里刚认识你的时候,您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设,呜呜。 — 愚人众在当今璃月最大的“产业”,当属北国银行。 表面合作,实则尝试垄断。 而璃月这边的北国银行,如今正在愚人众第九席执行官富人,潘塔罗涅的管辖范围之中。 按照惯例,潘塔罗涅需要先与新来璃月接管政务的年轻执行官打个照面,然后进行交接仪式,简单的交代给达达利亚之后的安排。 只是…… 潘塔罗涅眼见日常至冬那边开会时元气满满的新人青年,今日一瘸一拐地步入银行大门,不由得大为震惊:“达达利亚,你这是……?” 被千岩军揍的?还是被璃月七星揍的?璃月原来是个对至冬使节这般不友好的国家吗?人家初来乍到就要被打瘸一条腿? 他之前没挨揍,是因为他的祖籍是璃月? 璃月人现在已经变得这般暴力了么? 达达利亚仿佛感觉不到疼,青年猛地摇了摇头,他的神采熠熠生辉,丝毫不见挨打了以后的悲愤,反而精神百倍的摇头,慷慨激昂回答道:“不。” “我只是在璃月这个国度,遇到了我一生的宿敌。” 潘塔罗涅:“……?” 第14章 在那天之后,五条凛开启了在不卜庐度日如年的时光。 她每天要喝的药从一日三次,一次三碗变成了一次三盆。 她坚持了一天,然后苦着脸问白先生能不能把药磨成能吞服的药丸,白术先生微笑着允诺,自是可以,十分好说话的模样。 结果她的药丸变成了一小缸,光吃药都能吃撑。 五条凛合理怀疑白术先生是在公报私仇,教训敢大晚上往外跑的她,可惜她没有证据。 除此之外,五条凛还需要按照白术先生说过的,每日好好在浴池中泡足时间,方便排毒。 五条凛自是不会拒绝,不过她每次都会掐准时间,挑好理由把七七喊进屋内,在出水之前桀桀桀的笑得像个反派,抱着小僵尸塞在自己怀里揉捏一番。 已知,她遇水会变人鱼,不过在此期间和自己拥有的角色进行一定时间的身体接触以后,便能够恢复成人形。 她让七七配合自己测过时间,拥抱大概需要二分钟左右,牵手花费的时间就久了,得半刻钟,似乎还和身体接触的面基有点关系。 五条凛有那么点嫌麻烦,于是这天,她在问过白术先生,再三确认了僵尸的确可以泡澡以后,她干脆在末尾把药水放了以后换上一池清水,白术先生这边有用手工制作的天然沐浴液和洗发剂,闻起来只有草木花朵的清香,她将七七抱进浴池,在小僵尸的头上揉出泡沫,揉的七七晕晕乎乎,毫无反抗能力,乖巧坐在姐姐的怀中发呆,任凭五条凛将她洗香香,擦干净,换上香喷喷的新衣服。 七七很乖,不知是否是因为在她已经被封存起来的记忆深处,也曾经有过这样会温柔的帮她洗澡的女性。 其实七七并不是没有震惊过凛姐姐呈现在她的面前,在浴池里那异于常人的尾巴。 可惜,七七的记忆,就像是鱼的记忆。 七七被五条凛从浴池举出来的时候,还在眼眸呆滞的念道:“鱼,好大的鱼,尾巴。” 五条凛用毛巾库库地帮七七擦头发,因为静电,愣是擦成了一颗蓬松柔软的淡紫色蒲公英。 五条凛笑眯眯地说道:“七七乖哦,这是我和七七之间的秘密,不可以告诉其他人,七七如果愿意帮姐姐保守秘密的话,我就请你喝好喝的椰奶。” 小僵尸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她慢吞吞地点头,回答道:“椰奶,好喝。” 半晌,七七回过头看她,仰着头问她:“要保守,什么,秘密?” 七七歪了歪头,没什么情绪变化的小脸,此刻变得一脸震惊:“欸,你叫,什么名字?” 第29章 五条凛:“……” 好吧。 无言以对,只好把小僵尸再次抱在怀里,揉圆捏扁。 五条凛的人鱼尾巴,变成了七七和她之间单方面需要保守的秘密,至于为什么是单方面保守呢,当然是因为七七每一次都记不住五条凛有鱼尾巴的这件事情,每一次同她一起泡澡的时候,都要完成一个从震惊到平静到迷茫的转换。 等到五条凛的身体再稍微恢复一些的时候,其实也只是过了四五日左右的时候,这一天,那位少年仙人不请自来,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窗户门口。 彼时,五条凛正坐在能沐浴到阳光的地方懒洋洋地看书,她前世很少能有机会长久的晒太阳,因为过于强烈的紫外线会毫不客气地引起她身体的并发症,她一直活的像一座需要被锁在密室里,小心翼翼地供起来的脆弱瓷娃娃。 而在魈的视角里,少女身着一袭璃月港里不算常见款式的纱制裙衫,那还是他前些时日匆忙替她准备的衣服,她的长发只挽起了一半,大部分还是散落而下,垂落在身侧,纤细的手腕抬起,手掌托着侧了一边的面庞,有一搭没一搭的翻阅着手上的书籍,神情慵懒,眉目如画。 “魈。”五条凛放下了手里的书,微微弯起眼眸,笑吟吟的对来访的他打招呼,她的语气实在是亲昵的不像话:“你来啦?” 简直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羁绊深刻的旧友。 少年仙人的思绪停滞了一瞬,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唇角在此刻上扬了几分,他应道:“嗯,我来了。” “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呀?”五条凛语气熟络的问道,随即她幽幽叹息一声,戏份很足:“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毕竟她在剧情中认识的少年仙人,最初时,始终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鲜少有人能够打破他的心防,他又碍于自身的业障,恐为影响身边人类,因此呈现出来的言行举止,格外孤僻。 魈见面前少女神色实在落寞,不由凭空生出了几分慌乱之情,甚至在内心平添了几分负罪感。 “我并非意在不告而别,是因为最近璃月港附近动荡不安,深渊怪物蠢蠢欲动,恐为祸人间,那些都为我的分内之事,需要及时处理。”寡言少语的少年一副不善言辞的模样,他犹豫片刻,只挤出一句:“抱歉。” 五条凛:“前几日的深渊法师暴动,也与此有关么?” “是。”魈颔首,继而抬头:“不过,你怎么知道?” 面前少女的神色仿佛心虚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她撇了撇嘴,非常自然地回答道:“因为不卜庐这边,也能听到外界的声响嘛,那么大声,想不听到都难。” 魈不疑有他,这老实孩子只应了一句:“原是如此。” 五条凛在心里松了口气,心道还好白术先生没有和送她来这里的家长打小报告的习惯。 “你的身体,今日如何了?”魈一面问着,一面从身后取出竹篮。 这段时间,他除去镇守璃月港以外,其实还去一一拜访了他的几位同事,也就是其他的几位三眼五显仙人。 魈很艰难的与同事组织了一下语言,旁敲侧击了一番,在他们的印象中是否有过这位少女的身影,且尝试套话,很可惜,未果。 他已经许久没有和熟人社交过了,这次一社交就是整整三个仙人,说了许多的人话,比之前一年说的话加起来都多,累。 结束社交以后,魈去和魔神残渣污染的邪物整整交手了一天一夜并且将它们祓除完毕以后,才终于缓过神来。 不过,魈特意询问了他的同事们,他们从过去的魔神战争时期到现在为止,是否对一位金色长发,蓝色眼眸的女孩有过印象。 他还特意强调了一句:“她有一双看到以后就再也不会让人忘记的眼睛。” 魈不知道,不善言辞的他的这种表达方式,传到了理水叠山真君和削月筑阳真君他们一鹿一鸟耳中以后,他们碰面翻译合计一下,就变成了:“原来如此,魈那孩子,似乎有在意的女孩子了。” “这实在是高情商的言说方式啊,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得想办法帮帮那孩子才是。”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的流言,就是这么样诞生的。 两位仙君这会儿正急吼吼的往留云借风真君的洞府跑。 魈还不知道他的好同事们这会儿到底在干什么,他只是在这时看着五条凛对着菜品,两眼放出光芒的模样,因为她的开心而发自内心的对此而欣悦,仅此而已。 他又带回来了满满当当打包好的餐食——这是魈此番前去拜访留云借风真君的时候,特意没有拒绝她留下来请客吃饭的邀请,且将一些没动过的崭新饭食,打包带了回来。 在留云借风真君的口中,这些饭菜皆为她使用机关烹饪神机所制作而成,不论是食材火候还是调料配比,都是一比一的精细到没有任何误差,因此,味道也绝不会输给任何人类大厨。 不过很明显,五条凛根本就没有将两边菜品拉踩对比的念头和时间,她只是一门心思风卷残云,大快朵颐,不忘记在间隙补进来一句:“呜呜呜呜,好吃!太好吃啦!” 少女的一门心思里只有吃。 仙人和神明都会免不得挑食,她却一点都没有挑食的习惯,不论吃什么都会吃的很香甜。 第30章 魈原本萌生出过想要尽快探究真相的念头,譬如面前名为五条凛的少女究竟是从何而来,为何自己会如此在意她,他是否要想办法寻找到帝君大人,并且向帝君大人汇报这一点…… 可是,就这样安静地坐在一隅安逸的内室,看着正在香甜地吃着饭的女孩子的时候,魈忽然间又觉得,似乎一切都不是那么紧急了。 ……他忽然希望,时间能过的再慢一些。 “你在不卜庐生病休养,还不忘记看医书?”魈想起来时她的注意力仍然放在书籍之上,不由得心生感慨,少女在病中仍旧好学。 五条凛笑得腼腆:“其实不是医书啦,只是是从稻妻传过来的一些小闲书,白先生会把它们放在书架上给病人翻阅,转移注意力,我就借来看了。” 魈:“原来如此,那你借阅的书籍是……” “呃,《转生成为岩王帝君,然后天下无敌》?” 魈:“……” 少年夜叉的面色纠结了几分,似乎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回应,最后勉强憋出一句:“咳,胡闹。” 五条凛笑得咯咯咯:“骗你的啦,其实是转生成雷电将军,我只是想换一个书名介绍,看看会不会在璃月这边更有冲击力一点。” 她眼见面前少年仙人神色微变,赶紧在他继续说些什么之前,提前将一勺备好的杏仁豆腐递了过去:“魈上仙息怒。” “……”魈板着脸,没有拒绝五条凛塞过来这口杏仁豆腐,他保持着一本正经的神态,嚼嚼嚼,抬眸疑惑:“我记得这次,并未带回杏仁豆腐。” “嘛,这些是我提前准备的啦,不卜庐这边良药苦口,多少有些小孩子闹着不肯吃药,所以白术先生会提前备好一些杏仁豆腐之类的甜食,我近期也帮忙筹备了一些。” 魈:“……” 其实这个时候他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被五条凛拿来和不吃药的小孩子对比了,内心有点儿百感交集。 “为何要特意准备它?”嚼嚼嚼。 “嗯……问我为什么要提前准备的话……” 面前的少女又舀起一羹杏仁豆腐,巧笑嫣然,送到了他面前:“可能是因为,我知道你喜欢?” “……唔。” — 与此同时,留云借风真君的洞府传来了尖锐的暴鸣声。 “什么?!魈那孩子,正对某位金发蓝眸的女孩子爱而不得啊?” “他还无论如何也忘不掉那女孩子的那双眼睛?!” 第15章 “几日之后,我会再来探望。”魈在临走之前,对身后的少女说道:“你在不卜庐这边,安心休养好身体,其他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议。” “魈上仙。” 五条凛很少用敬语这样称呼自己,刚准备从窗户口使用风轮两立离开的少年夜叉闻听此言,回过眸,望向身后的女孩,动了动唇,询问道:“怎么了?” 她的眼睛,此刻正亮晶晶的看着他,本就灵动璀璨的双眸,换上这副神情时更是格外犯规。 “路上小心。”五条凛托着腮,弯着眼对他俏皮地笑,随后补充了一句:“还有,我会想你的。” 在撕开了次元壁,货真价实的面对着自己曾经一手带大的角色之时,她早已经不再有最初的隔阂。 不论是提瓦特大陆,还是如今五条凛身处且置身的璃月,对于凛而言,已经不单单只用“游戏世界”这个词汇就能简单的概括了。 这里是属于她的全新的现实,那些角色们更是有血有肉,他们各自背负着不同的责任与过去,灵动的,鲜活的呈现在她的面前。 她看着他们,就像看着一群让人怀念的老朋友,虽然这些朋友们,都不再记得她了。 不过,身为五条家的女人,学习哥哥他的美好品质,偶尔和朋友们彼此之间皮那么一下,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魈没有说话。 回应五条凛的,是一阵蓦然掀起了她额前碎发的风,风止之后,她睁开眼睛,发现少年仙人已然不见踪迹,唯有桌上那原先装着杏仁豆腐的瓷盏,能证明他确实来过。 五条凛:“……” 五条猫猫捧着稻妻那边流传过来的轻小说,仰躺在床上,舒展身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要不她下次还是正经一些,换个玩笑去开吧。 五条凛眯着眼想。 她不知道的是,少年夜叉愣是踩着风轮两立,用风元素力一连瞬移到了远离璃月港的荻花州山坡上才停下了脚步。 魈取下了从出门起就覆在面庞上的傩面,鎏金色的眼眸似是波澜无痕,只是他的面颊在此刻莫名灼热的有些夸张。 他抬手抚过自己的神之眼,随即下定决心,准备去附近巡视一番,看看是否有正在祸乱人间的妖兽。 不过…… 魈想,帝君大人大约是日理万机,他如今已经差不多与其余几位三眼五显仙人都交流过了,却仍旧未从一人口中得知帝君此刻的踪迹。 看来,想要将凛的事情与帝君大人交谈,还需过上一些时日。 — 五条凛今日终于得到白术的松口,白先生点头应允,她也终于获得了出门到璃月港简单逛逛的权利。 “好耶!” 她非常开心,直接站起身来蹦跶了一下,又抱起身侧的七七,原地转上了一圈。 白术方才给她诊脉的手还未收回去,他笑眯眯的,长生已经吐着信子,将他心里许是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这小丫头,怎么一天到晚都那么开心呢。” 第31章 几乎每个病人,在这里不是愁眉苦脸,就郁郁寡欢,结果不卜庐突然之间多上了这么一个活力满满的病号,如果不是她的脉象直观呈现了她的身体情况,白术简直都要怀疑她如今所中的,并非是痛到足矣蚀骨钻心的奇毒了。 “我打算去璃月港那边,给七七带点椰奶,还有白先生和长生呢,有什么需要我带的东西么?” 少女活泼的面庞蓦然凑上前,近在咫尺。 她似乎一点都没考虑过不打招呼地贴脸时,会给对面人造成的冲击。 五条家的人似乎都很习惯用他们的这张脸去不自觉的霸凌别人。 她是这样,她哥也是这样。 就算是长生,它一条蛇这会儿都因为她的这张脸而倒吸了一口气。 长生想,这可真会长啊。 白术却神情不变,他似乎根本没受这美颜暴击的影响,他顺手抬起用来记录药方的笔竿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去了璃月港之后,你莫要忘了我说过的,你如今身体还未好全,最好少些剧烈运动……” “不卜庐一切置办都齐全,不必带些什么,照顾好自己。” 五条凛揉了揉刚刚被戳的位置,脱口而出:“好的妈妈,没问题妈妈,知道了妈妈!”她懂了,她只需要争取不给操心的男妈妈白先生带点麻烦回来就好了。 末了,不等对面有回应,五条凛像一阵风一般,风风火火地把自己刮走了。 白术:“……” 长生笑得半边身子都耷拉了下来,半条肚子都在疼,说实话它还是第一次看到白术摆出这副表情,而另一边,七七扯了扯白术的衣袖,小僵尸的表情真挚无邪:“白先生,为什么凛姐姐,要喊你,妈妈?” 白术:“……” 他想他还是不要回答七七的这个问题吧,兴许她过上几分钟就会忘了。 七七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大家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以后,再度语出惊人:“那,七七,也可以这么喊,白先生吗?” 白术:“……” — 其实五条凛在前世时,几乎没有逛过街。 她那副受诅咒的躯体太过弱小,禁不住风吹和日晒,脱离了轮椅和拐杖等代步方式,几乎无法自由行动。 她不愿意承受太多来自世人的诸多视线和好奇打量,他们时常用或是惋惜,或是怜悯的注视着她,可鲜少有人给予过她与正常人无异的目光,人们习惯高高在上的注视着她,而这些视线对于五条凛来说,其实比来自高层和本家那些长老们的鄙夷与憎恶,好不了多少。 唔,对比一下,她哥五条悟就不一样了。 当年,东京和京都两所咒术高专联赛打棒球,他哥推着她的轮椅就把她带到了赛场,往她手上塞了一根球棒,让她来加入他们。 五条凛还在想自己到底该怎么去拾球呢,就在比赛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亲哥没打招呼地闪现在她身后,风驰电掣的一把攥住她的椅背,推着僵坐在轮椅上的她,一路逮虾户,轮椅火花带闪电的就冲上去了。 面对怒吼犯规的隔壁高专,五条悟振振有词,声称规则里又没说不能帮人推轮椅。 五条凛:“……” 挺好的,她预备生一个一千万元起步的小病。 她从来没有觉得五条悟有把她当成有残缺的人,当然,有时候好像也没把她当人。 每次回忆起哥哥的时候,五条凛总会下意识地笑一笑,她缓缓摇了摇头,又将过去敛好在心底,将自己此时的视野聚焦在面前繁华的璃月港上。 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五条凛终于获得了一副健康到不行的身体,曾经奢望过无数次的触不及的梦想,如今已经是唾手可得的现实。 五条凛对她的全新的身体非常满意,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多托雷阴她的那一下,让她不得不耗费时间,用古老的璃月医术去调养休息,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发誓以后博士只要跟她碰面了,那他就别想好过。 五条凛已经开始畅想自己未来寻找到方式回去之后,和哥哥两双六眼瞪遍天下无敌手,踩在高层那些老橘子的脑袋上说一他们不敢二的美好未来了。 不过,她想,如果想要寻找到跨越世界的方式,这个问题就涉及到了更高层次的范畴了,或许,她应该去问问各位神明才对? 可是,应该从哪里开始寻找神明呢?她尚且不知道剧情进展到了哪里,不过她已经从魈的口中打探到了,貌似是钟离先生还未假死退休的时期,这就说明她没办法直接去往生堂寻找到那位客卿。 五条凛一边走,一边叹了口气。 五条凛停下了脚步。 五条凛倒退了几步回去,她眨了眨眼睛,望向那边的茶楼门口,只见一位说书先生在台上折扇那么一摇,醒木那么一敲,讲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话说,那彼时的璃月啊,远不得如今的安逸和平,海中有大魔……” 硬生生将五条凛当场截停的可并非这段几乎烙印到她灵魂深处的说书先生的台词,而是茶楼门前角落里,那位悠哉静坐的青年人。 黑褐色的长发在身后束成了马尾,由顶部到末尾有十分明显的橙红色渐变,他拥有一双丹凤眸,眸中流淌着金珀的色泽,那张俊朗的面庞明明并未呈现任何表情,却叫人觉得不怒自威,同时还带着些许岁月沉淀出的沉稳。 第32章 莫名给予人一种……他具备了与他的这番容貌截然不同的岁数的安心感。 五条凛望着不远处正在静坐,品茶听书的青年人,她停顿脚步,驻足静观了数秒之久,她表面上无波无澜,这会儿内心其实已经开始后空翻伴随着尖叫了。 钟离呀! 是钟离啊! 是谁都无法拒绝的了的岩王帝君,七神中的武神,那位心怀天下,是当之无愧的帝王,严厉而又宽和的古老的神明啊! 五条凛曾经在玩游戏时就发出过暴言,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一个人能躲得过帝君,只分为帝君厨,隐藏帝君厨,过激帝君厨。 她觉得自己甚至可以自我划分成一列,划到扭曲帝君厨那一列。 帝君大人像爸爸一样用护盾将她一路从新人摸滚打爬的带大了,她多厨一点帝君怎么了! 所以,在钟离放下了茶盏,回眸与她灼热的视线对上这时,这会儿五条凛真的有置身于偶像面前的无措了,什么次元壁破裂她已经习惯,什么五条家家传的自来熟和顺杆子往上爬,此刻已然是无影无踪。 腾地一声,她觉得自己的周身上下都骤然燃烧了起来。 哦,原来是她的内心在为了亲眼看到的帝君大人而燃烧呀。 钟离先生他动了! 钟离先生他起身向她走了过来! 钟离先生缓步站定在了她的面前! 帝君大人您就是我爸爸啊求您停下来别再往前走了感觉心脏紧张的要跳出来了! 璃月的街道人来人往,步伐稳健,身材高大的青年止步在了金发少女的面前,二人的体型差距有些大,钟离需要俯视与她交流。 钟离用他的那双金眸注视着五条凛,他尽量用温和的语气缓缓开了口,凝聚了岁月的嗓音像一壶清冽厚重的茶水。 “你好,这位小友。”钟离说道。 “您好,爸爸!” 五条凛站出了军姿,在极度紧张之下嘴快的回复道。 第16章 我是五条凛。 是这样的,我现在正站在璃月的大街上,超级想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为了我方才所做的傻事情。 因为我对自己曾经最为尊敬的这个世界的一个角色,脱口而出了自己已经喊习惯了的称呼,要知道,这甚至还只是我们二人之间的第一次见面。 ……这实在是太失礼了。 — 五条凛在喊完这句话之后,大脑宕机,回过神来之后,咻地一声非常快的蹲到了地上,且恨不得将脑袋缩进膝盖里。 沉默并没有持续很久。 几秒钟后,钟离的声音幽幽的传来:“这,莫是璃月最近流行的敬称么?” “……不是的。”五条凛的面容爆红,脑袋埋的更低了,但是她没忘记给自己打了个补丁:“但是这个确实代表我很尊重您。” 她听到钟离先生好脾气的笑了笑,时光与岁月早已经磨平了这位曾经有过无边杀伐之相武神的棱角,比起一位睨视天下的帝王,如今的钟离更像是一位对后辈无限包容的宽和晚辈。 “……”五条凛犹豫片刻,抬起头来,她看到俯身下来的帝君大人对她伸出了手。 而她倒是也没有推辞,转而握住了那只手。 起身的同时,五条凛听到钟离的声音再度响起,还是那样的宽容温和,那般的让人安心。 他轻声说:“好久不见,小友。” “你如今能够出现在这里,一定经历了很多无法言说的困难与苦难吧。” 内心震惊到翻江倒海的同时,五条凛的第一反应其实并不是对面前的男人询问他理解自己的缘由。她的鼻梁随之酸涩,眼眸逐渐湿润,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控制眼泪不落下来。 仿佛停泊已久的船只,在今日终于寻找到了港口,再故作坚强的人,在遇到家中可靠的长辈之时,都会下意识地会忘却自己一直以来的故作坚强,显露那真正脆弱的一面。 她紧紧握住那只手,小声回答:“……嗯,好久不见,帝君大人。” “……”对面那只手停顿了一瞬,他温声道:“如今,喊我行走在世间的化名,钟离便可。” — 自带五条家欢脱血脉的五条凛,此刻在钟离的面前乖的像只小鹌鹑。 他们这会儿坐在名为琉璃亭的餐厅包厢中,钟离对她解释道:“此处僻静,菜品我也尤为推荐,是个方便议事的好地方。” 五条凛乖巧点头,然后抬手去摸自己随身携带的摩拉够不够。 她顺便在心里想,就这样花阿散的钱总归会坐吃山空的,或许她得开始想想有没有别的赚钱的渠道和方法了…… 唔,不知道她以前努力记下来的那些宝箱点位还管不管用。 “不必如此。”钟离制止了她的动作,随后温和开口道:“既是我出言邀请于你小聚,断然没有让小友请客的道理。” 五条凛悄摸摸数摩拉的手,止在了半路。 她超小声的问道:“那个,这个,所以……钟离先生,您要请客?” “小友,不必拘泥,请。”钟离将菜单推到了五条凛的面前,而五条凛受宠若惊地接过了菜谱,颇有一种发现了新大陆的心情。 不是说过钟离先生出门在外不习惯带摩拉,只习惯叫别人请他么? 二创误我! 这一刻,钟离的形象在五条凛的心中不由得又光辉伟岸了几分,她激动得无以言表,真的很想抱住大腿,深情地喊一声爸爸。 第33章 唔,还是算了。 按照钟离先生的推荐点完了菜之后,餐厅布菜的速度也很快,便是独属于他们二人,不会被外界打扰的的畅聊时间了。 五条凛张了张嘴巴,许是想要说的话实在太多,她一时之间不知从何开始说起。 “无碍。”钟离平静的看着她,像极了一位包容的长辈:“我想我们之间,还能有足够的时间,不必匆忙。” “……您不好奇我为何能认出您么?”五条凛不知道应该从何开始解释游戏和穿越比较自然一些,她夹了一筷子近在面前的红烧鱼,一边腮帮子迅速蠕动,飞速嚼嚼嚼,一边反过来询问钟离。 她感觉青年沉静入水的神色落在她的筷子上时似乎变化了一瞬,不过也只是一瞬,随后他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从第一眼见到小友之时,我便有了一种意识,是不带一丝虚妄,从我的理智中萌生出来的念头。” “我定是已经与你……熟悉了许久。” 男人的丹凤眸微微扬起,似乎想从面前的少女的面庞上分辨出依稀的故人之姿,可是即使是魔神的这双眼睛,也无法在第一时间完全看透。 “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你为何于我而言,相当面善。” 在成为七神之一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钟离不可再偏爱或更多的注视着某一件事物,数千年来,他都几乎完美地肩负好了属于神明的职责,可如今,他却对一位面容陌生的少女,产生了心绪上的动摇。 用不乏夸张的说法,倘若他曾经见过这张面庞,便很难在岁月的磨损中将其完全忘却。 “因此我自作主张的得出了一个结论,你与我曾经在哪里见过。”钟离说道这里,又停顿了一下,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五条凛面前的餐盘以均匀且不缓慢的速度被她优雅地清空,心道这孩子胃口实在不错,这倒也是一个好事。 五条凛目光炯炯地抬起头:“嗯嗯!见过!” 帝君大人,我们一同相处了成千上万个游戏日,我带着您的护盾纵横整个提瓦特,遇事不决就是一个固若金汤,再遇事不决一个天地万象,我看到您就像看到爸爸一样亲切呀! “那么,不知我现在应当怎么呼唤你?” “凛,五条凛,我的名字。”她一脸期待地望向了面前的钟离,期待他能从这番自我介绍里面回想起来什么。 再庆幸一下,她有实名制玩游戏的习惯,否则她就该和自己哥一样,在和角色们自我介绍时,要纠结说自己是五条悟,还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宇宙大皇帝了。 嗯,如果是后者的话,还挺容易挨打的。 钟离听罢这个姓名,虽是神色微动,但是他却仍旧难以从过去本来就已经蒙尘的记忆中,寻到这个名字。 他心想,如若不完全是因为磨损的缘故,一心从更深层次的角度去猜想,那么想来,许是与天空岛上,那名能将世间万物都纵观眼下的存在有所关联…… 他能够看出她身上澎湃的力量,以及那双藏着秘密的眼睛,绝非凡人所能拥有,而她偏生又没有神之眼。 于是钟离萌生了针对名为五条凛的少女的第一个猜想。 ——她许是在数千年前便与自己熟悉的故人,却触碰某些禁忌被天理抹去了存在,如今又在机缘巧合之下重现人间,只可惜,他并没有恢复相应的记忆。 思至此,钟离抬眸望向她:“凛。” 神明的眼神宽广如大海,他似乎透过面前少女的模样,看出了许多,他的一举一动都仿佛能够包容一切:“如今,你已无需害怕了。” 虽四舍五入算是跨服交流,五条凛却在这一刻再度被值得依靠的长辈狠狠触动,亲身经历过死亡与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之后,终于获得了常人躯体的她,却深处异世,对前路一片迷茫。 她不知道哥哥他的未来究竟如何,那场战斗究竟谁胜谁负,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会何去何从,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回去,她是否会与自己曾经的家人和朋友彻底分隔? 可终于有人看出了她隐藏在笑容之后的迷茫与畏惧,无比宽和的劝慰她,不必害怕。 她离开座位,来到了钟离的身侧。 五条凛带着些许鼻音,问道:“钟离先生,我可以……” 她也不知道此刻她到底想请求什么。 我可以,抱抱您么? 可这请求会不会过于冒昧与失礼了一些?就在她垂着头,如此纠结着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座椅向后移动的声音,下一秒,她被圈进了一道有力而宽阔的臂弯之中。 她的请求甚至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可是钟离先生已经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看出了她的为难。 形似长款西服的布料硬挺,她的个头不算高,只能将将把脑袋靠在青年的胸口往下一些的位置,她嗅到了一股像是清心或是琉璃百合晾晒之后的温润清香,这气味她时常在不卜庐闻到,又闻到了近在咫尺的檀香与茶香。起初她僵硬了几秒钟,又很快放松了身躯。男人包裹在手套下的指节修长,轻轻抚住了她的后脑勺的发丝,像是安抚小动物那般,一捋到脊背。 五条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在死后的第七天,少女在神明的怀抱里,获得了片刻的安逸。 第17章 今夜,是满月。 每当这样的夜晚到来之时,提瓦特大陆的邪祟魔物就会格外的躁动,尤其极易受到未完全消除的魔神残渣的影响,从而被扭曲神智,变得更加嗜血狰狞,活跃在各个国度的荒野与边境,袭击过路的旅人。 第34章 又是一只失去了理智的妖兽发出不甘的咆哮,轰隆一声摔落在地面,逐渐化作元素粒子,消散于尘世之间 少年夜叉抬起和璞鸢,抖落枪尖沾染的红褐色血液,他的面容完全隐没在傩面之后,但在成功结果这一只敌人之后,他的步伐踉跄了一下,抬手用力将和璞鸢支撑在地面,才能勉强稳住身形不去摇晃。 该死,又来了,这种感觉。 魈喘|息着心想。 没到满月之时,不止这些遍布璃月大陆的妖兽会为了魔神残秽的影响而狂欢,他的这副已经被业障侵蚀了的身躯,也会不受控制地受到影响。 夜叉一族仿佛天生便受到了诅咒,在每一次与妖魔邪祟征战与厮杀的过程中,每一个刀下亡魂都会凝聚成业障,伴随着那些他祓除过的魔神残秽,一同侵蚀他的神智,扰乱他的灵魂。 ……似乎每一个夜叉的结局,都是不断地战斗着,一直到死去为止。 每次业障发作,深入骨髓的痛苦痛苦倒是其次,更恐怖的是被逐渐侵蚀,失去理智的灵魂,他不止在与妖兽战斗,还在同时与自己战斗着。 此刻,他的身体状态仍未恢复,肩侧的业障已经具象化成了丝丝缕缕弥散着的黑雾,身后却又传来了魔兽咆哮着的声音。 魈勉强握紧和璞鸢,无视眼前所见的那个鲜血淋漓的自己的幻像,枪尖没入妖兽的咽喉,腥臭的铁锈味血液喷洒飞溅,在魔物的死前哀嚎声中,它轰然倒地。 ……也许,他该休息一会了。 一击之后,半空中的夜叉少年本应稳稳落地,可魈此刻却再也支撑不住,径直从天空中坠落而下,一腿支撑,半跪于地面,眼前一片混沌。 魔兽的声音还未完全散去。 魈想,还没有完全结束,他还能继续战斗,只要他一息尚存,他便会驻守于荻花洲,将妖魔邪祟拦截在璃月港之外,直至最后一刻。 可…… 眼皮沉重的几乎要完全合上,有犹如蛊惑的声音贴近他的耳侧响起,引诱他就此扔掉武器,选择安眠,亦或者屈从于这夜叉血脉与业障诅咒,将千年来强撑着的理智交给怪物接管。 他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倒下…… “魈——” 可下一秒,少女清澈的声音响彻耳畔,魈的瞳孔收缩了一瞬,宛如在暴风雪中仿徨之际,终于在最后一刻,寻找到了足矣遮风避雨的屋檐。 他的理智勉强回神了些许,他的眼前,也与此同时,依稀闪过了某些画面。 他看到少女端着一摞成山的杏仁豆腐摇摇晃晃地走向他,腼腆又不好意思的朝着他笑着,他看到了少女站在望舒客栈楼顶,面朝璃月,双手合十,念念有词,怀里还抱着数把一模一样的和璞鸢。 ……可是同样的武器,为何要准备那么多一样的。 正在虔诚祈祷着的少女回过头来,她惊喜地望着自己,哒哒哒跑到了他的面前,她激动又喜悦,高声大喊着:“魈!你来啦!!” 末了,她又将那一大叠的和璞鸢,努力往他的怀里塞。 现实在这一刻与他眼前闪过的幻影完成了重合,魈勉强站起身来,尝试将突破妖兽的包围圈,冲到他身侧的少女拦在身后,可他有心无力,最后还是保持着攥紧和璞鸢的姿势,勉强跪坐在地面。 — 在结束了和钟离先生的谈话之后,五条凛的心态仿佛这辈子都没有这般平和过。 她自然是耿直的询问了钟离,如今的提瓦特,是否能有穿越两个世界的方式。 帝君大人神色凝重了些许,告知于她,这便与“降临者”有所关联。 每一位足矣让这个世界发生翻天覆地改变的强大外来者,是为降临者。 于是,五条凛便遗憾的听到了,如今的世界,天空岛已经不对外开放,变成了单程票,只进不出,包括降临者的一切外来者都会被强制留在提瓦特的信息。 “不过如今,第四降临者已然清醒,也许你可以从他的身上得到相应的讯息。”钟离似乎看出了五条凛此刻的沮丧,抬手放在了少女的头顶,轻轻抚摸:“我也会略尽绵薄之力,帮你与几位故友探听讯息。” 看起来,钟离先生这会儿是一点没和她藏私,甚至连空哥的消息都告诉了她个七七八八。 而且帝君大人的故友,要么是璃月仙人,要么就是其他几位魔神了吧。 五条凛乖巧被摸头,顺便将身体坐直了一些,不说别的,这种被岩王帝君特殊关照的感觉实在是太有底气了。 她倒也并未沮丧,在另一个世界死而复生本就是超出常理的情况,事实上,凛起初就并没有太抱着能够太快回到曾经世界的希望,如今听到了些许苗头,已经能让她安心几分了。 从饭店出来之前,因为今晚的消费全由帝君大人买单,五条凛呈现了小女孩心态,特意打包了几个新菜。 她想她大概可以吹一辈子,不仅让帝君给她请客了,甚至还连吃带拿。 钟离包容的看着她,像长辈包容的看着有点小聪明的活泼晚辈,只来了句:“不够么?如若不够的话,是否要多来些?我推荐这道腌笃鲜。” 五条凛:受宠若惊。 与钟离道别之后,五条凛留下了她现在的地址,而钟离也打包了些酒菜,只道是今晚想要和曾经的故友小聚,便与她互道了分别。 第35章 按理说,五条凛这会儿应该往不卜庐回去,给白术先生和轻轻他们准备的礼物还有菜品都已经准备好了,天色也晚了,月亮挂上了正当空。 她怕自己再晚回去一些,明日该喝的养生汤药又得再多上一罐了。 可是…… 五条凛仰头看着月亮,今日的月色很漂亮,月亮有大又圆,像块饼,明朗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她却总觉得内心有哪里不对劲。 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五条凛改变了方向,转而往望舒客栈的方向赶去。 璃月的国土面积很大,璃月港与望舒客栈之间的距离不小,可拥有六眼的少女脚程很快,虽说赶不上自己的兄长宛如瞬移的程度,不过也已经大差不差了。 出了璃月港便是鲜有人烟的荒野,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像一阵风一样赶路。 结果,等抵达了目的地之后,望舒客栈的女老板菲尔戈黛特听完了五条凛口述的来意之后,幽幽一笑,意味深长。 “哦?是来探望魈仙……是来探望魈的么。”她摇了摇头:“很遗憾,他鲜少出来见人,我们也很少能预判到他的踪迹,他两日前出了门,时至今日也未曾回来。” 虽然跑了道空,五条凛还是道了声谢,她转身刚要离开,菲尔戈黛特却幽幽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大概一周前,魈他略显焦急的让言笑师傅备菜的同时,和客栈这边的行商紧急买了几套女子裙衫。” 老板托着腮望着面前的少女,笑吟吟的,眼里带着几分八卦之意:“我还以为那位沉默寡言的孩子,并不会主动赠予人礼物呢。” 五条凛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衣服,瞬间回过神来,红了红脸。 她没有留给菲尔戈黛特继续吃瓜的机会,顺手rua了一把老板桌上正在对她嗅来嗅去的奶牛猫,道了声谢之后,转身逃也似地离开。 — 魈这个时间,不在望舒客栈。 那他会在哪里呢? 五条凛原本只是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在荻花洲附近搜寻一下,可属于六眼的直觉实在敏锐,她很快就将目光投向了某个方向的远处。 虽然相隔遥远,她却察觉到了几乎比肩特级咒灵的恶念,虽有别于咒灵的气息,但那些脏东西总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凛瞬身前往那气息传来的源头。 风驰电掣的赶到现场,她停下脚步,看到了一群面目狰狞,已经失去理智的奇形怪状的妖兽,正在尝试攻击包围圈中心的少年。 “魈!!!” 五条凛大声呼唤着少年夜叉的名字,她冲上前,而魈此刻的状态分明不对,不仅浑身浴血,还踉踉跄跄,就连走路都不稳定,他的眼眸一片混沌,未能聚焦,可他依照本能的做法却是强撑着站起身来,试图护在她的面前。 “退至……我的身后。” “危……险。” 他艰难地说完这句话语,随后重新摔倒在原地。 即使是业障发作的状态下,却仍然不忘记想要保护她,提醒她远离危险的境地。 如若魈此时的神智能够恢复地更加清晰一些,那么他定然会发现方才还躁动着的妖兽邪祟们,此刻正满眼忌惮地望着他身后的少女,停止了跃跃欲试想要攻击她的举动。 满月之下的少女,她的长发被夜风扬起,但从那双莹蓝色的眼睛里倾泻出的,有别于元素力的蓬勃的力量,和伴随着那力量的,几乎碾压一般的压迫感,实在是让人无法忽略。 “那就……”她抬起双手,掌心凝聚咒力,扯起唇角:“用稍微粗暴一点的方式,全部解决掉吧。” 第18章 五条凛在此刻十分愤怒。 可恶你们这些愚蠢的丑东西!长的比咒灵好不了多少应该对此而道歉的混账们,到底在趁人之危在对我的魈宝做什么啊! 曾经的她时常都在全息游戏中被角色们庇护在身后,今日五条凛在魈已经无力战斗的前提下,站在了他的面前,咒力畅通无阻,术式蓄势待发。 嗯,大概是为母则刚(?)的缘故? 她虽了解自己喜爱的角色背景,可如今当真在现实中切实看到魈因为身负业障而精神恍惚,无法维持意识清明的痛苦模样时,还是相当痛心。 五条凛想,也许他不止一次面临过与妖兽们殊死搏斗的绝境,这无数的日日夜夜,在少年的口中,最终只凝聚成一句“数百年来,从未擅自离守”。 现在这种情形之下,少年仙人即使只剩下本能,还在竭力守护她。 五条凛内心酸涩,而在这一刻,她也更加坚定了自己所置身的世界是真实而非虚妄的念头。她的眉目冷凝,此刻神情像极了认真形态的兄长,面无表情地望向了面前那堆聚成一体的妖兽。 ——这气场对于咒灵们来说,应当预兆着大难临头。 可是,提瓦特大陆的魔物们并未见过咒术,如今它们虽在面前少女的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却并未感受到强大的元素力威胁,因此,后退几步之后,又逐渐试探着靠近。 五条凛心道,恰好,她可以试一试,自己的力量,究竟能在异世界排到怎样的水平。 “术式反转.赫。” 少女的声音清冽,刺目的红色光芒从她的手中迸发而出,目所能及的一切邪祟,则是在刹那间全然化作焦土尘埃。 前排的妖兽几乎全部化为元素粒子,后排的妖兽才反应过来大难临头,转身要逃走,却被没带一丝停顿的反转术式一击致命,全部融进了那红色光芒中。 第36章 五条凛收回了双手,她眯着眼睛看向那厢的战况,随后耸了耸肩,游刃有余地感叹:“欸,没想到我还挺强的嘛。” 或者说…… “是它们比较弱?”五条凛摸了摸下巴。 不过下一秒钟,她的双眼敏锐察觉到了空气中,那让人毛骨悚然的根源并未完全解决。她下意识地绷紧神经,作势再来几下反转术式把敌人轰成渣渣,却只看到方才的那一片焦土中,升腾起了无形的黑色粘稠雾气朝着她涌来,似乎还带着些许干涸血液的色泽。 ……那是什么? 五条凛送了它一下术式顺转苍,蓝色的光球这回却并未将那诡异的雾气中和,它依旧在向她与魈的方向靠拢。 就在她在为如何处理无形的“敌人”而焦灼时,身后的少年夜叉却已经不知何时踉跄着站起身,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握紧了五条凛的手。 ——然后侧过身,猛地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在意识到自己在此刻已经完全没入了一个有清心香气的怀抱中后,五条凛顿觉大脑一片空白,少年仙人的身形刚好可以严严实实的将她护在怀中,她就像树袋熊一样被妈妈抱的很紧。她的鼻尖恰好抵着少年的喉结,他的体温烫得吓人。他的喉结因为吞咽的动作轻轻活动了一下,擦过少女冰凉的鼻尖,五条凛爆红了面庞,努力侧过头用余光向魈的背后看去,却发现那道黏腻的黑色雾气已经在此刻逼近,这一瞬间将他们包裹浸染,魈的口中发出了忍耐痛苦的闷哼声,他将面前的少女圈的更紧了些。 五条凛并未察觉到身体不适,但是在她看清魈身上在此刻愈发明显的花纹图案之后,回忆起曾经的游戏背景,瞬间就将了此情此景猜测出了大概。 魔神死亡之后,因为自身实力太过强大,无论生前是为恶为善,死亡的过程是否不算痛苦,都会一视同仁地在死亡后留下残渣与残秽,千百年来,无一例外的为祸人间。 而夜叉一族,也一刻不停歇的与魔神残渣,或是被其影响的妖兽们作战着,而战役之后,便会在夜叉的身上,留下足矣烙印到灵魂深处的业障,似是催魂夺命的诅咒。 此时此刻,魈挺身护住了她,然后用他的身躯承接下了方才的战争中,一切的魔神残渣被摧毁时造就的业障。 意识到这一点的五条凛刚想挣扎推开他,却被魈抱得更紧,她开口想唤他,通过他涣散的金瞳,意识到他这会儿还没完全恢复神智。 魈就这样带着她往前冲刺了数十米的距离,在体验到强烈的失重感,听到近在咫尺的水流轰隆声以后,五条凛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抱着自己,从瀑布高处一跃而下,刚好落入一隅深潭。 “稍微等等咕噜咕噜咕噜……” 五条凛猝不及防,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的水。 是的,说起来很好笑,她前世根本没有机会学习游泳,所以她正常形态下完完全全就是个旱鸭子呢! 潭水很深,他们正在下坠,而离她近在咫尺的少年的身躯此刻烫的吓人,已经不是单纯的发高烧所能达到的程度了,也许这才是他方才不管不顾抉择入水的原因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暂时平息,魈松开了死死遏制着她的手,也正是在他的双手离开她的一瞬间,少女的双腿总算变成了能够灵动游曳着的鱼尾。 五条凛在水中大大的喘了口气,但是眼见魈还在往水潭的更深处下沉,她赶紧迅疾地游动上前,并且用自己的长尾巴轻轻将他卷起,重新拉到了她的身侧。 少年夜叉在此刻终于睁开了涣散的瞳眸,在意识模糊不清之时,将深水中闪闪发光的人鱼的面容,烙印在记忆的最深处。 魈下意识地抬起手,在上浮的同时,重新拥抱住了面前少女冰冷的身躯,双手触及她纤细的腰肢,五指逐渐扣紧,因为业障发作而炽热过头的手掌很明显将五条凛烫地颤抖了一下,但是她并未拒绝夜叉少年下意识贴过来汲取凉意的双手。 她碧蓝色的眼眸对上了一双流淌着金珀的瞳眸,她感受着少年夜叉逐渐加速的心跳,她抬起手,不知是为了试探体温还是其他的缘由,将掌心贴在了魈的面庞上。 他们在水中沉浮漂泊,在此刻紧紧相拥。 可下一秒—— 少年夜叉缓缓垂下头,他遵循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的本能,靠近了她颈窝的方向,凛感受到了一阵酥麻的痛感,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被咬了。 五条凛眨了眨眼睛,她望着魈,张开嘴巴:“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看来是彼此接触的时间足够了,她的尾巴在这一瞬间变了回去。 嗯,也可能是因为被咬了,所以被吓得变了回去,她又恢复了没有点亮游泳潜水技能的旱鸭子身份。 好吧。 虽说不疼,只是过分酥麻,五条凛还是毅然决然抬手将埋在自己颈窝的少年夜叉的面颊重新捧起,试图制止他此刻的举措,五条凛想,也许她身体里还剩点毒呢,万一咬她一口就吃坏了肚子呢。 与此同时,一缕细小的红色血丝从魈的唇角弥散了出来,而魈此刻的瞳孔仍未聚焦,他仰头作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虽在与她对视,却很明显没有恢复任何意识与理智,只一脸无辜地望着五条凛。 末了,他微微张开嘴,轻轻舔了舔那颗最锐利的虎牙,重新看向了她的脖颈。 第37章 眼里颇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渴求。 …… 魈醒来时,天色已然破晓。 他发现自己此刻正仰躺在草地上,身侧燃起一堆篝火,身上还盖着一截纱衣,有些眼熟。 身体已经没有最初那样沉重,他努力了一下,侧过头去,看到穿得很单薄内搭的少女,正在拨拉面前的篝火。 火星噼啪作响,她的侧颜恬静,场面安逸和谐的不像话。 “凛。”魈挣扎着起身,努力地开始回想:“刚刚,到底发生了……” 他记得自己的理智曾经一度几乎被业障侵蚀成功,可如今他的大脑清明,身体也完全没有以往业障发作之后的乏力与疼痛,除却现在头脑依稀有些混沌以外,并未身体不适。 “明明那么多的魔兽发狂聚拢,我的精神状态已经无法支撑到杀出重围,我只记得你来到了我的身边,然后……”少年夜叉蹙起眉,望向了不远处的一片狼藉:“难道说……” 是她? 五条凛已经坐到了魈的身边,她沉默半晌。 虽说她很想把刚刚她英勇的身姿复述一遍,可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果然还是让魈不知道的比较好,他在业障发作之时,然后无意识咬了她一口什么的…… 明明在那时不带犹豫地为她抗住了全部的魔神残渣和业障侵蚀,她可不想让他因此愧疚。 于是,五条凛在此刻发挥了她拙劣的演技。 “我也不知道,它们突然就互相打架到自爆了。”她方才一直没有趁人之危,这会儿赶紧心安理得的埋首进魈上仙怀里,自然地抱了一下他,且棒读道:“呜呜,好可怕哦,魈。” 魈闻言了然:“原是如此,魔神残渣影响下的魔物确实会被侵蚀神智,作出匪夷所思的举动,互相厮杀,倒也正常。” 五条凛:魈上仙你好好骗呀,真就我说什么你无条件信什么吗啊喂! “别怕。”他抬手放在了五条凛的脊背上,轻轻拍了拍。 魈想,凛是如此的心思单纯,温和柔弱,她一定是被昨夜妖兽暴动的场面吓到了,又强撑着照顾了他一夜,如今才会这样向他寻求庇护与慰藉吧。 第19章 此番夜不归宿,她居然没被白术先生批评半小时往上。 无比心虚地与白术打完招呼之后,五条凛将她从璃月港带回来的一些礼物放在了案角,此刻白术似乎一心沉浸于手上的工作时,她自以为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蹑手蹑脚地准备溜回房间。 “凛小姐。” 身后传来了白术含着笑的声音。 五条凛抖了抖。 她差点嘴巴一松,开口老实交代自己不是有意那么晚才回来的,而是整晚都陪着魈上仙,不得已而为之。 ……等会,如果真这样诚实交代完了,听上去似乎就更不对劲了。 “过来吧,我替你把脉。” 白术却只字未提她彻夜未归的事情,也没去细问她到底去了何方,只是按照过去每天的惯例,唤她来把脉。 “好,好的?” 她后退几步,挪了回去,老实地抬起了手腕,递到了白术的面前。 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医师的指腹带些薄薄的茧,这个动作让她的手腕些微有点痒。五条凛放空大脑等着结果,顺带用闲出来的另一只手点了点正在嗅她带回来的礼物的长生的脑袋,后者轻轻“呀”了一声。 “脉象已经比起初遇你时好了许多。”白术点了点头,神色缓和了很多:“之后减少药量,按时服药一周,就差不多了。” 五条凛闻言正坐确认了一遍:“这次真的是减少药量吗?” 长生无奈吐槽:“怎么了,你前些日子吃上瘾了不成?” 五条凛赶紧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白术忍笑。 听到自己中毒的情况彻底好转,她喜不自禁,恨不得跳起来原地抱着七七再转上几圈,不过七七今天许是去采药了,没见到她。 她又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她探身上前,为了以防万一重新确认了一遍:“白大夫,白先生,我真的恢复健康了?” 白术的视线落在了她的领口侧面滑落了一些的衣领上,在他看清晰那道淡淡的伤口之前,五条凛咻地一下就蹦跶了起来,活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快乐猫猫。 “白先生!”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她在身后摸了两下,一边掏一边说:“本来打算过段日子再送你的,但是转念一想,择日不如撞日,还是今天吧!” 长生:“欸,什么什么?” 只见刷的一声,五条凛在白术和长生面前展开了一道都快一人高的红底金字的巨显眼大红色超大号锦旗,嗖的一下亮在了他们的眼前。 五条凛举着锦旗从后面探出脑袋,表情骄傲,像在求夸夸,此刻她的眼里仿佛写满了只要白术此刻一声令下,她就立马动身,把这旗挂不卜庐门口最显眼的地方。 长生:“哈哈哈哈哈哈!” 白术:“……” 要不他还是给这丫头再多开几副安神静心的药吧。 — 昨日一夜未眠,五条凛补了个觉,似乎做了一堆冗杂的噩梦,因为梦的太多太杂,她醒过来的时候,脑袋嗖嗖的疼。 她一会儿梦到了两面宿傩顶着悠仁的脸在那里将人像砍瓜切菜一样无差别虐杀,一会儿又梦到了两面宿傩顶着伏黑惠的脸,狞笑着抬手给她的腹部来了个对穿,一会儿又看到了顶替着杰的家伙,抬手将他的大脑开颅,让脑花形状的怪物与她面面相觑,不仅杀人还得诛心。 第38章 她实在不是很懂,为何她身边重要的人一个个都在被反派当机师驾驶身体,请问这里是eva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梦里的哥哥似乎并没有大碍,他也没有受伤。 她激动地冲上前与他拥抱,忽然觉得哥哥的头发比以前长了很多,再蓄一蓄就能扎个小辫儿了。 梦里的哥哥紧紧的抱着她,并没有和以往一样,说出一些轻松愉悦,开玩笑的愉快话语,他开口,轻声地呼唤她的名字,凛。 他说:“凛。” “嗯?” “我已经做好觉悟了,即使是为了你,我也要改变这个腐朽的世界。”他抬手捂住了眼睛,颤抖着声线,尽量不让神色显得狰狞。 五条凛只觉得在这一瞬间,哥哥仿佛被o鲁修,o智波带土,o染忽右介等等等等身负大义的各式各样的反派角色附体了。 她开口,似乎想劝导哥哥些什么,下一秒却已是梦醒时分,她抬手拭去眼角因为思念所渗出的泪水,定定的凝望面前出神。 于是五条凛做了一个决定。 如果她能有机会回去的话,所做的事情一定会包括但不限于拳打宿傩,脚踢脑花,让哥哥恢复和曾经一样的模样,再和他一起踩着高层老橘子们的脑袋让他们把头低下,嗯。 如今华灯初上,将将入夜,她却已经睡不着了。 她伸了个懒腰,虽未与任何人有约,却决心随心而来,再去璃月港悠走走,全当散心了。 — 嗯,五条凛原本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可是谁来告诉她,现在这颗突然蹿到了她面前的毛绒绒的显眼橙红色脑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唔……明明璃月这里地大物博,实际面积也比游戏实机时大太多了,按理来说,本应不会如此凑巧才对。 她怎么就在街上散心的时候偶遇达达利亚了呢?上一次在街上偶遇帝君,这一次是达达利亚,璃月港的角色爆率这么高的吗。 “凛!!” 只见高个头的至冬国青年往她的面前一站,非常自来熟的挥起手,语速超快,扑面而来的是满满的活力与热情,完全杜绝了五条凛想要直接掉头离开的打算,达达利亚的身后此刻仿佛有尾巴在摇:“好久不见呀,凛!” 五条凛:“……” 她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她觉得倒也没有好久不见吧,距离上次海滩的会面,似乎也才过那么几天吧。 而且自己前几天给他欧拉成了那个样子,然后扬长而去,他真的没有半点生气吗? “哎呀,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对练呢,上一次。” 五条凛:她觉得不是对练吧,是她单方面的暴力吧。 “真是一个让人相当难忘的夜晚呢。” 五条凛瞳孔地震,不要用那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说法啊喂! 达达利亚好脾气地挠了挠脑袋,不过他此刻目光炯炯,说的下一句话却是:“说实话,我已经非常期待我们下一次的对战会是什么时候了,我的命中注定的宿敌,凛哟!” 五条凛:“……” 坏了,好像她之前真把这小子打爽了。 第20章 五条凛喜爱她的这位第一位限定五星么? 自然是十分喜欢的,不然也不会在二次复刻时就为他拿下了满精的冬极白星了。 别问她为什么第一次不全部拿下,当时,单是那些命座就已经差点让她看不见明日的太阳。 嗯,如果鸭鸭少一点决斗脑来与她相处,她一定会很开心地与这位老朋友相谈甚欢的,因为他们曾是一路从蒙德砍到枫丹的战友嘛。 “达达利亚,为什么要那么执着的想和我打一架呢?”五条凛简单沉思片刻,随后直白问出了她此刻心中十分疑惑的想法。 难道是因为她看起来很强?哈哈哈别开玩笑了,就她这个险些赶不上少女角色平均体型的个头,还有纤细瘦弱的小身板,根本就看不出来哪里强嘛。 “唔……”达达利亚抬手再次挠头,他斟酌着言语回答道:“因为,在看到你的第一瞬间,我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开始了燥热,我回想起了曾经与师父的初见,回想起了第一次握着父亲为我削好那把小木剑的时候,于是我意识到了我的心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应该用什么方式将其抒发表达出来,那就是,应当与凛你酣畅淋漓的打一架!” “……” 五条凛用力跺脚:“错了!思考的角度完完全全就错了!” 你小子和别的自带好感度的角色画风都不一样,别人都会下意识的对我好一点,就你小子独树一帜是吧! 一言不合就是,兄弟来战。 看着这傻大孩子,她有点生气,现在就想把之前夜以继日肝出来的冬极白星从他的嘴巴里面掏出来。 呜呜,她一点一点跑图攒的原石,她满大世界翻的宝箱,她的摩拉呀…… 咦,等会,宝箱? 五条凛神色一变,她想起了自己最近越用越少,坐吃山空的摩拉,望向面前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达达利亚,计上心头。 “达达利亚。”五条凛本来准备用哥俩好的姿态去与他勾肩搭背,随后悲愤的发现,因为身高因素,她很难自然的够得着他的肩膀,只好换成拽了拽他的衣摆。 五条凛眉眼弯弯,笑得灿烂:“我想上次的切磋以后,我们已经算熟人了吧?” 第39章 “那是当然,伙伴。” “既然我已经酣畅淋漓的陪你打了一架(揍了你一顿),要不要帮我个忙?” 达达利亚问道:“什么忙?” “璃月这片土地历史悠久,因此会有很多宝箱……我是说有很多未被探索发现成功的遗迹,在那里埋藏着宝藏。”她耿直请求:“所以,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探险。” 眼见达达利亚还在犹豫,五条凛猜想这小子铁定是公司在璃月有什么搞事指标还没完成,她摇了摇头:“遗迹那边说不定会有强大的妖兽和敌人看守宝箱呢,如果达达利亚不愿意的话,我就自己……” “我愿意!” 不等她继续往后说下去,青年一把握紧了她的手腕,他显得有些激动,微微红着脸,将这句话说的宛如婚礼宣誓般赤诚。 五条凛:很好,他是真的超爱打架。 — 探索遗迹开启宝箱的过程意外的顺利。 她甚至都不用怎么动,达达利亚在看到丘丘王或者遗迹机兵的时候,刷的一下火花带闪电就冲了上去,根本不用她开口,和她的召唤兽似的。 不过达达利亚倒也有不甚擅长的地方,那就是一些复杂的遗迹解密。 在他一头雾水之时,那边的少女却只是随手触碰了几个机关,遗迹便能随之开启,打开封印的宝藏,他望向五条凛的目光,此刻充满崇敬。 “太厉害了,凛!”鸭鸭真情实感的夸赞道。 五条凛:啊哈哈,以前暗戳戳看攻略倒背如流的解密方式,今天总算实际用上了。 在二人游荡在璃月扫荡的同时,远远巡逻的少年夜叉忽然在风中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魈循着气息赶去,遥遥看到了那边叉着腰正在木哈哈哈笑着的少女,眼神略过她身侧陌生的青年。 魈想,她与自己相处时,似乎未曾笑得这样开心过。 此刻的五条凛:好多摩拉!大丰收呀大丰收。 魈沉默片刻,他并未选择露面打扰她,而是默默跟在五条凛的身后,预备她遇到危险之后,再及时伸出援手。 — 很快,达达利亚与五条凛就双剑合璧,一路挖到了蒙德与璃月的分界线处。 达达利亚很明显刚刚完成热身,还没打够架,此刻异常亢奋:“那我们要顺路再去蒙德探险吗?” 五条凛摇头:“暂时不用。” 因为蒙德的大宝箱太少了,而她现在更追求效率了。 达达利亚道了一声好嘞,随之又与一只嗷地闪现出来的岩丘丘王战作一团,和它噼里啪啦地滚到了山脊之后。 五条凛:“……” 年轻就是好呀,精力这么旺盛。 她倒也不害怕达达利亚会身陷劫难,悠哉悠哉没去上前,只打算全部留给他自己发挥,只希望他打完了丘丘王,差不多把精力耗尽了,等会就别灵光一闪,又来找她来打架了。 ……这做法怎么那么像为了预防狗子拆家所以提前溜它个十公里。 正在她在原地围着这个简单的元素石碑解密有些许发愁,思考应该怎么凑齐风雷水三元素好再去拿个宝箱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六眼能观察到的范围实在过于广泛,因此很容易就会忽略掉一些力量微小的咒灵——五条凛的意思是,面对这些忽然冲到她面前的愚人众成员时,也是同样的道理。 她从未将这些小角色放在眼里。 “就在那里,那个符合博士大人所说特点的的实验体少女!” “抓住她,把她带回给博士大人!” 五条凛捕捉到关键词“博士”,她欸了一声,扯起唇角笑了笑,这才慢条斯理地转过身,笑眯眯的望向这群将她团团包围住的愚人众成员们。 …… “再说一遍。” “散,散兵大人。”愚人众下属哆哆嗦嗦,低头俯身:“博,博士大人有命令……” “哦?我还管不住你们了?”散兵的脸上丝毫不见半点虚伪的笑容,他冷着脸道:“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不要让我再重复第二遍。” 此时此刻,几乎已经可以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微压,那下属双腿一软,扑腾一声跪下,颤抖着回道:“博士大人有命令,不惜代价去璃月寻找那位实验品少女的踪迹……方,方才似乎已经,有消息了。” 该死! 散兵暗骂一声,追问出地点之后,甚至没时间去管这颗墙头草,以最快的速度往那下属描述地点赶去,将多托雷骂了一万遍的同时,不断地在心中祈求着,她可千万要毫发无损地坚持到他赶到的那一刻! 记忆中的少女是那样的苍白,瘦弱,渺小,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又能如何去应对那刀尖舔血一路走来的愚人众成员。 散兵遥遥地看到了那个位置,他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赶上前去—— 有人比这时的他更快,原本就因此在高处暗中观察着那边少女的夜叉少年,意识到此刻的五条凛似乎遇到了麻烦,已经备好了和璞鸢,从半空中一跃而下,作势从天而降,为她驱散敌人。 而与此同时,达达利亚刚和丘丘王分出了个胜负,他兴冲冲的回过头准备去和那边的五条凛汇报战果,却远远看到她身边多了一群愚人众。 不止如此,他们还在冲她叫嚣着:“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达达利亚备上弓箭就焦急上前:“嘶,稍等,这定然是有什么误会,别碰我的宿敌兼挚友!” 第40章 就在他们都在四面八方即将赶到之时,下一刻,只见五条凛动了。 “是吗?” 她扯着唇角显露一个拽到不行的笑,先是活动了一下手腕,随后轻描淡写的甩了个小型的术式顺转,苍,吧唧一下抛到了愚人众们面前的空地上。 谁敢抓她去送博士,她就送谁去见天理。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愚人众们被她炸了个七零八落,狼狈地飞散到了各处,再起不能。 刚好落地的魈:“……” 摆出尔康手正高喊着稍微等等的达达利亚:“……” 匆匆赶到现场见此情景急刹车的散兵:“……” 这一刻,他们几乎同时赶到现场,然后和此刻刚好甩着手抬起眸的五条凛面面相觑。 场面一时间十分尴尬。 第21章 附近那群愚人众还在哎呦哎呦,五条凛的面前是一个几米宽的深坑。 被她刚手搓出来的苍新鲜炸出来的。 五条凛想,其实她已经收敛了很多力道了,还没有她当时炸博士的十分之一来的多,否则指定会更夸张吧。 以为她即将遭遇什么重大危险所以匆忙赶来的那三位看到现场情况之后,及时原地急刹车,他们的第一反应都很同步,那就是抬手,握拳抵唇,转移视线环顾四周,分别装成很忙或是恰巧路过的样子。 而此刻的五条凛:“……” 五条凛也实在是没想到,自己此前的温柔无害美少女人设崩塌的会那——么快,还是一崩就崩两个。 达达利亚除外,这会儿的达达利亚肯定会满脑子:我靠兄弟你还会这招啊就是这个战斗爽!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这个时候和魈宝还有阿散他们说自己刚刚其实只是在搓螺旋丸,他们会相信她吗! 而且,等会,她突然反应了过来她刚刚究竟干了些什么。 她当着两个愚人众执行官的面去炸了他们的一群下属啊! 还好她控制了力道,只是将他们暂时炸晕了过去,没了行动能力,但不致命。 五条凛想,完了,这会不会被他们当成是对愚人众蹬鼻子上脸的挑衅行为啊,鸭鸭和散宝他们两个,马上要不顾母子情谊(?)把她押回至冬了啊。 怎么办,要不她摆烂吧。 正好她身后还有几个元素石碑分别需要风□□三元素去解锁,她可以一边摆烂一边来一句:“你们来了也别闲在那,去,把谜给我解了。” 已经开始放空大脑的五条凛僵硬放下双手,后退两步远离了自己炸出来的那道坑,迷茫而胡乱地想着。 却只见此刻的散兵动了。 他面朝她上前一步。 五条凛后退了一步。 少年凝望着她,微微蹙起了他的眉头,神情十分严肃,五条凛浑身一颤,心想,难道真的要来了吗,非常经典的那种因为误会或是观念不合的反目成仇环节? “你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些事情,刚刚那些家伙,你应该等我来处理才对,凛。”散兵此刻完全无视了身侧多出来的那两人,他似乎满眼都只剩下他面前的少女。 在散兵的眼里,此刻的五条凛眼角微红(通宵挖宝箱熬夜熬的),眼里满满泛着水光(见钱眼开的光芒)想必是因为刚刚那些愚人众们不知轻重的威吓手段,才致使了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散兵已经自动忽略了她原地炸掉那群愚人众,以及之前那个多托雷为何化灰的事实,毕竟前面这件事情他并不在意,后面那件事情他只想给她鼓个掌。 他安静地凝视着面前的五条凛,他有些想要抬手帮她捋一捋乱掉的碎发,但是还是忍耐了下来。 又来了,他想。只需要看着她的眼睛就足矣让他餍足的心情,那份逐渐填满了内心最空虚部位的那份情感,在此时此刻,以不可忽视的速度,重新将他缓缓包裹聚拢。 散兵说完了那句话,收回方才险些探出的手,环抱在胸前。他用目光细细描摹着她,他心道幸好,方才那些粗鲁的家伙并未让凛受伤,她在璃月的生活状态大概率是不错的,因为她的面颊已经有了健康的些许红晕,不似当时他初在须弥的雨林见到她时,她脆弱又苍白,像人偶娃娃。 听完了散兵的话,五条凛大脑宕机:“欸?” “可是,我刚刚打倒了他们欸?”她抬起食指对着戳一戳,并且小声提醒道:“嗯,他们是……你的下属吧?” “呵,不过是一群实力不够,头脑简单,吃里扒外的不听话的家伙罢了。”散兵冷哼一声:“他们现在躺在这里,也是理应承受的结果,我想对你出手之前,他们就应该做好了觉悟才对。他们应该庆幸动手的是正当防卫的你,否则换成我动手的话……呵。” 他笑吟吟道:“我只会下手更狠一些。” 五条凛:“……” 不是我说阿散你好像有那么一点双标吧。 不过,虽然在这一刻似乎隐约看到了散宝的黑化面,但是这种对方会无条件站她身侧,信任和包容她的感觉真的很戳她,私密马赛。 也正是在此刻,达达利亚也咻地一声窜上前来,以微妙的站位,打断了散兵与五条凛之间的距离。 五条凛:完了,鸭鸭在原著里面一看就是个对至冬女皇尽心竭力的事业脑,不会现在换成他看不过眼散兵的正大光明包庇行为了,准备接下来拿她是问吧。 第41章 只听达达利亚的语气异常激动:“凛!我的好伙伴哦!” “刚刚那一招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天啊,太厉害了吧!” 五条凛:“……” 意料之中。 很好,看来鸭鸭的决斗脑在这一刻打败了他的事业脑,哈哈。 “我就知道,你身为我的命定宿敌绝对会有隐藏实力的,所以下次在和我对练的过程中你就尽量把它们全部都展现给我吧!”高个青年的眼眸亮晶晶的:“作为回报,我也绝对会把我的一切呈现给你的!” “我会全部,无所保留地都给你看的!凛!” 五条凛闻言瞳孔地震:一本正经的说出来了非常不得了的台词啊,虽然她明白他想给她看的其实是魔王武装吧,但是这孩子刚刚说的这番话,绝对会让人误会的啊! 下一秒,只见一只手猛然上前,扣住了几乎凑到五条凛面前的达达利亚的肩膀,随之更加上前一步的,是表面虽然笑眯眯,但是此刻黑气已经完全具象化的散兵,他眉眼弯弯,慢条斯理道:“哦?这不是我们执行官的最末席,公子达达利亚先生么?怎么,不在璃月港践行你的工作,反倒跑到这里来做一些多余的事情?” 达达利亚肩膀上的那只手掌此刻几乎已经扣出了青筋。 五条凛:“……” 她好像在空气中闻到了一丝非常浓郁的火药味呢,希望只是错觉,救命。 “我确实在很努力的工作啊,但是执行官在工作之余的日常生活,似乎不应该是彼此之间应该过问的话题吧。”达达利亚垂眸,他的笑容似乎停顿了一瞬,不过很快抬起手,握住了自己右肩上的那只手,状似轻松地将其缓缓移开:“嗯?您说是吧,斯卡拉姆齐先生?” “呵,真希望之后开会的时候,你能有现在一半的伶牙俐齿。”散兵依旧在笑着,只是他们此刻的笑容都深不见底。 “嘛,我在同事之间从来都是足够健谈的,这一点就不劳烦散兵大人费心了。” 五条凛:是这样的,我之前在游戏养大的崽们今天在我面前见面互动了,但是他们之间迸发出来的气氛,似乎和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这下真就汗流浃背了,兄弟。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阻止这种气氛的弥散,手腕却被身后一人不轻不重拽住,她并没有用无下限防备自己信赖之人的习惯,因此这个猝不及防的动作,致使她后退了两步。 不过她的后背很快倚靠了少年的肩头,借力定住。 在她站定之后,少年夜叉缓步上前:“两位隶属至冬的愚人众执行官先生。” 魈不着痕迹地将五条凛挡在身后,他的眉目清冷,只在开口的那一刻,就不遗余力地往外散发压迫力:“我想,你们兴许需要向我解释清楚,你们的组织成员,方才险些让凛置身险境的原因。” 这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散兵瞬间放弃了和这个吊车尾的同事争个是非先后的做法,他微微蹙起眉,这时候终于回忆起了命令愚人众们捉拿少女的罪魁祸首。 ——博士。 是博士本人,亦或者是某一个博士的切片?多托雷那家伙在他在蒙德与璃月的边际进行任务时就已经和他身边的大部分部下私下取得了联系,至于多托雷那货的目的,似乎一目了然了,他根本没舍得放弃那个珍贵的实验品? 呵,在多托雷的眼中,她只是实验品? 思至此,散兵目光定神:“恕我直言,愚人众执行官并不止我们二人,这位……” 五条凛赶紧在旁边小声介绍道:“咳咳,散兵,这位是璃月的三眼五显仙人,魈,之前就是他把我从盗宝团手上救出来的。” 散兵的眉头不着痕迹地抽搐了一下:“好吧,这位璃月的仙人。” 该死的,他为什么要因为五条凛对面前这少年的介绍而心生了一丝不满?因为此时此刻她对于对方的维护吗? 五条凛赶紧继续伸着脑袋道:“魈,那边的是散兵,就是他当时把无处可去的我送到璃月来的,然后另一边的是达达利亚,是大晚上愿意陪我探索遗迹的好人。” “我们大家……都有几面之缘啦?” 言外之意,大家都是好人,都是熟人,不要打架! 魈闻言沉默了一下。 五条凛以为魈生气了。 然而魈上仙犹豫了片刻,脱口而出的却是:“其实,你今夜本可以邀请我一同去探索遗迹。” 话音刚落,魈开始后悔自己当真这样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五条凛:“欸?” 意识到被挖了战友墙角的达达利亚在旁边弹了起来:“欸?什么?璃月仙人也会抢着和遗迹怪比试吗?你平时机会应该挺多的吧?” 五条凛/魈/散兵:“……” 没事了,玩去吧你。 “好了,回归我们刚刚那个话题吧。”散兵的脸色臭的可怕:“愚人众执行官并不止我与旁边这个家伙二人,很明显,在今天,是另外有人想对她不利。” “证据?”魈的表情仍旧没有放缓半分,因为他亲眼见证过了那些家伙对于五条凛的暴戾与逼迫。 倘若不是他在现场……以及,倘若不是凛自有些防身手段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证据,自然是有的。”散兵冷笑一声,望向了身后那群方才还在哎呦哎呦,现在已经闭眼瘫倒装死的愚人众成员们:“不如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第42章 达达利亚挠挠头:“那……我就先继续去和凛她去遗迹探险了?” 他话音未落,便被二人一把揪了过去。 事实证明,这群下属的嘴巴不算很严,在魈不动声色的抬起手,一和璞鸢擦着他们的耳朵飞过,将后面的魔兽戳了对穿时,在达达利亚在旁边无聊的开始“锻炼身体”结果几道水刃险些要了他们的小命时,在散兵笑吟吟地开口道要不要给他们来点电疗时…… “饶了我们吧!散兵大人,公子大人!关于那个女孩,那一切,全都是博士大人的要求!” 愚人众们抖的像筛糠,老实交代了出来。 “是,是啊,我们要优先执行更高级的执行官的命令,所以才身不由己……” 达达利亚很明显处于状况外:“所以,博士也在把凛她当成对手?” 散兵很优雅地翻了个白眼,随后望向了他身侧的魈:“所以,我说过了,尝试对她下手的,从一开始便另有其人。” 夜叉少年的言语很冷静:“嗯,我相信你。” 散兵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气音。 “不过我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哦?那最好是重要的事情。” “在我们问诘这些愚人众的时候,凛她不见了。”魈有内心越紧张就表面显得越冷静的习惯,这也是他此前在战场之中留下的习惯,此刻他保持着十万分的冷静说道:“而我们之中,没有一人发现她是何时不见的。” 散兵的眼睛蓦然一下就瞪大了。 — 五条凛自然是非有意要离开。 那边的三位在用他们的方式尝试撬开愚人众成员们的嘴巴,看起来已经没她什么事情了。 五条凛想,按照原本的计划,应该是她揪着愚人众们的衣领问:“快说!多托雷那货到底在哪里!”才对。 她只好颠了颠背后已经变得鼓鼓囊囊的小背包,重新回到了她的三块元素石碑解谜前长吁短叹。 退一万步来说,这个时候真的就不能出现一位同时拥有风系雷系水系神之眼的好心人来帮她一把吗?看到一个就放在她面前,她却无法奈何的解谜宝箱,这件事情真的很磨人耶。 五条凛托腮叹息,而也就是在此时,百无聊赖的她猛地睁大了眼睛,因为她在空气中捕捉到了一丝气息。 一丝……与她极其相似,却又有着细微不可查的区别的血液的气息。 这个世界上,唯有一人会流淌着与她相似而又不同的血液,那就是与她同为六眼,她的一母同胞的亲生哥哥。 几乎是不带任何思索与迟疑的,她调动自己的力量,用了类似“瞬移”的术式——说是瞬移,其实只是通过她的六眼,在瞬息之间完成超高速的移动的行为,不过因为她并未提前到过气息所在的地点,因此,需要注意用无下限去规避开途中的障碍物。 总而言之,在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那处场地之时,却并未看见她这段时间真正日思夜想的亲人。 此刻的五条凛的表情,简直比生吃了一整只的美洲大蠊还要恶心,她抽搐着嘴角,看着那人的背影,非常用力的啧了一声。 那人回过头来,他正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试管,在那其中,盛着一半暗红色的液体,也是方才那阵气味的来源。 “……”五条凛尽量没让她此刻的声音显得十分咬牙切齿:“……多托雷?” “没想到,不请自来的人鱼小姐,还能记得我的名字,实在是让我深感荣幸。” 今日的多托雷穿戴整齐,人模狗样,依旧戴着他的面具,但五条凛很明显的发现,他比起自己初见的那个,年纪大上了一些。 如果之前那个看着很像二十多岁的青年,面前这个很明显就是三十岁往后走的中年人。 曾经在剧情里面她就知道了,博士会用自身去做实验,将自己切成男女老少人各个形态……好吧可能没有女,性转切片是野史,但是如今实在是百闻不得一见,在她亲眼看到了另一个年龄形态的多托雷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的内心忽然升起了些许的毛骨悚然感。 “或许,我应该呼唤你为——”多托雷缓缓地扬起下巴,即使是戴着面具,他的神情从来都是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的:“五条凛小姐?” 五条凛不想思考他为何会清楚自己的姓名的,说实话,她并不在乎。 她环顾四周,方才赶路过程匆忙,这时才发现这里不过是地处雪山的一处僻静山洞,除了她与这个鸟人以外看不见第三个活人,也自然没有她所期待的那第三个身影。 ……悟。 重新见到兄长的希望落空,五条凛的内心由衷升腾起一阵被戏耍的怒火,她怒目而视,瞪向多托雷。 他晃了晃手中的试管,想当然的明白了她如此气愤的缘由。 “凛小姐在指这些血么?”多托雷叹息着摇了摇头:“确实如此,之前在将你从深海带到实验室的过程中,那一个‘我’十分谨慎的提前保存了一些实验样品,备份在其他的秘密基地。” 他笑着说:“你看,就是这些。” 五条凛没忍住怒骂多托雷那个狗贼,之前给她下毒就算了,还早先就抽了她那么多血啊!难怪白术给她把脉的时候老说她贫血,她在璃月咣咣的喝各种汤药都没完全补回来。 等会,她在心里骂什么,值得她泄愤的多托雷,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第43章 虽然此多托雷非彼多托雷,可是这货现在意味深长地拿着她的血做文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五条凛此刻的拳头硬了,不过,没待她有所举措,这只多托雷就开始了他的自说自话。 “最初的时候,其实我也在嗤之以鼻,思考区区一个实验品罢了,究竟能让那个我着迷到什么程度——”多托雷的唇角泛出了几缕灼热与癫狂:“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错的相当离谱。” “即便是足够药死一百只蕈兽的浓缩毒药,在同样剂量的血液中,都最终会随着时间被中和成与清水没有任何差别的无害纯澈液体。” 五条凛:原来如此,她能解毒啊。 等会,五条凛放大了瞳孔想,她能解毒,那么当时多托雷那货到底是给她下了多少剂量的毒,才能让她中毒的啊! “那么,毒药是如此,换作其他的东西呢?” “这段时间以来,我尝试了太多的研究,我尝试用这些血液制作成药剂,发现它甚至能够让腐肉化生,让断肢生长。” 五条凛又想,恐怕不止如此。 她忽然明白了那一天,被业障缠身,折磨到失去理智的夜叉,凭借本能在她的脖颈张口留下的烙印是怎么回事了。 ……她的这里确实有让魈足够渴求的东西,因为她的血液可甚至遏制业障。 而魈在那时,却只是浅尝辄止的吮了一小口就停。 此刻的多托雷,还在喋喋不休。 “原来只存在于美好传说中,血肉足矣医死人,药白骨的人鱼,并非是天方夜谭。” 多托雷朝向面前的少女,伸出了他的手。 “凛小姐是一位生性良善之人呢,既然如此,不如与我合作吧?” “与我合作的话,我们便能有一万种方式掌握生命与死亡,如果你所想的愿望更加宏大,你甚至可以拥有拯救众生的能力。” “如何呢?凛小姐?” 他的这句话语问的温和又绅士,他刻意压低了些的尾音极度的富有磁性,刺激的耳廓都有些酥麻。 如若换成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恐怕当真会被他这副说的大义凛然的言语给真的欺骗了过去。 可奈何五条凛心眼子多。 她会想,腐肉是怎么来的,断肢又是怎么来的呢?现在的提瓦特获得了表面和平,几乎已经没多少地方打仗了,她可不敢相信多托雷只是会拿小白鼠做实验。 这个蔑视生命的家伙…… 五条凛一脸淡然的上前了一步,她看了看博士向她抬起来的手,她也伸出来了手,然后…… 比了一个凸字形的国际友好手势。 “……” 多托雷可能不解其意,但是足够能从她此刻的神色里读出她想表达的意思。 “不是,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还真把我当成大傻波了不成?”五条凛的小嘴叭叭叭和淬了毒似的:“和你合作个鬼啊,这个世界上和你合作的人就没半个能有好下场的,而且就算我的血肉能有特殊能力,我又为什么要把自己拆分开来去济世救人,拯救众人啊?你是不是顺带切坏了自己的脑子啊?” 虽然只有半截面具,但是此刻的五条凛她,货真价实的看出来了多托雷的惊讶。 啧算了,就让他惊讶去吧。 “我只想随心所欲的活着,只想救下于我而言重要的人,活得这么自私真是抱歉呢。”她已经丧失了继续和这货废话的全部耐心,反手便弹出了术式,而多托雷也不知从哪划出一道半人高的透明盾牌与她相抵,因此在烟尘散尽之时,只是被反作用力逼迫地后退了几步。 “……哦?”五条凛有些惊奇,她心想,不可否认的是,这家伙作为变态科学家,确实能有两把刷子,居然能在短时间内就发明出能够对抗某些术式的方式了。 不过,那又怎么样。 她轻轻松松活动了一下肩膀,又迅猛地冲上前——多托雷的体术不错,反应速度很快,不过她的速度更快。 因此,在她一拳击中了一个颇有质感的金属质地面具,在多托雷因为这道力度被击倒后退以后,五条凛没忍住爽到发出一声喟叹。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都诅咒之王了,都特级术师了,有些时候,打架时,还是要返璞归真的打拳击了。 真实原因其实是因为……没错,打拳击真的很爽啊,这种实打实的真的揍到了敌人的踏实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 就在她考虑着是否要再补上一拳时,那厢的多托雷已经一手捂着自己的上半张脸,阴鸷地看向了她。 多托雷那身一丝不苟的西装早已凌乱,他半跪在地,浅蓝色长发狼狈垂落,血液从他的掌心与脸颊的贴合出渗了出来,他的金属面具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在此时此刻,彻底碎裂成几道碎片。 透过男人的指缝,五条凛依稀看清了他此刻的神色。 他在喘|息着,除去似是淬了毒液的被冒犯了之后的愤怒之外,似乎还多出了一层无法让五条凛用语言描述清楚的神色。 如果当真要确切的描述的话,那简直就像是……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人如此对待过我,你又怎么敢成为先例’的这种意思? 五条凛:“……” 哟,还没打服气。 “打你就打你,还用挑日子的吗?” 她可不管这会儿半跪在地上的多托雷是否有那么几番姿色,她现在真的一门心思只想把这个那自己当实验鱼的家伙反过来当沙包,从头到尾没半点异心的。 第44章 可恶!居然还拿她之前的血混杂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混淆视听,吸引她过来,疾病乱投医的她,还真把那容纳了力量的气息,误会成自己哥哥了! 五条凛此刻恨到牙酸,她实在是没成功解气,还想再做些什么,可是却在此刻,听到了翅膀挥动起风的声音。 准确一些来说的话,应该是巨兽的翅膀煽动着飓风的声音。 狭窄的山洞外只有一扇简陋的木门,还被刚刚闯进来的她给撞碎了。 五条凛循着冷风回过头,随后看到了一只咆哮着的巨龙远远地冲向了她,它张开大口冲她发出了咆哮,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五条凛,都觉得此刻的场景很有冲击性。 她听到了身后的博士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冷笑。 但是她耳朵好,这点儿声音可别想瞒过她! 五条凛:“……” 其实她这会儿有充足的时间,能从山洞口闪避出去,躲开巨龙的侵袭,奈何后面这货实在是太欠揍,太让她忽略不掉,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愤怒的要揪起他的衣领,先把他投掷进龙嘴里面去! 五条家的人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立马动手做什么,思至此的时候,她的手就已经揪住了博士,而后者虽然依旧不肯放下那只捂住了面庞的手,却用力后撤了一下。 两番如此的巨大作用力之下,最后落难的还是布料。 五条凛动了动耳朵:什么声音? 只听“嘶拉”一声脆响,多托雷此刻身着的这件高顶西服,从胸襟的布料开始,连带着内搭一起,被撕裂成了两截。 五条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多托雷晚节不保的声音。 就连多托雷此刻几乎都陷入了呆滞,他的一只手仍然僵立地保持着捂住自己上半张脸的姿势,而另一只手却是悬停至半空,一副将落未落的模样,不过即使是捂完了胸口,腹部那边却还是空空荡荡。 巨龙的咆哮与龙息已经近在咫尺,五条凛起身的同时,还不忘对这厢呆滞的多托雷落井下石,她非常友善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是这样的,如果手不太够用的话,我推荐你用另一只手去捂自己的另外半张脸。” “伶牙俐齿的女孩。”多托雷的嘴里发出一道冷哼,看起来是因为意识到还留了条裤子,所以说话又重新拥有了底气,他冷笑道:“不过你愉快不了多久,很快,你就需要直面魔龙的愤怒——” 五条凛非常擅长在短时间内进行富有逻辑性的思考。 嗯,所以为什么唯独是她呢?龙为啥和她过不去? 下一个瞬间,她已经抬手将旁边的试管超起,将里面黑浊暗红的血液刷一下泼到了多托雷的身上。 她敢确定和肯定的是,多托雷此刻的表情实在是精彩极了。 只听“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是巨龙的半边身体和脑袋都凶猛地冲进了山洞的巨响。 而五条凛此刻已然险之又险地擦着巨龙的身侧跑了出来,她在绝境中又一次完美领悟到了属于六眼的滞空数,她漂浮在半空中,看着那边正对着山洞里愤怒咆哮着,几乎要将这半边山峰都整崩塌的巨龙,五条凛擦了擦汗,心道揍完了博士,可就不许揍我了哦~ 不过还没等她放松多久,巨龙的脖颈重新从山洞中探出,面向她的方向,再度发出了咆哮。 它通体蓝色,拥有着两对翅膀,身上布满了锐利如同箭簇的鳞片,还有一条暴躁地甩一下就足矣削平整座山峰的坚硬尾巴。 天比起当年五条凛在游戏中所见时,多上了数十倍的压迫感,以至于她方才第一时间,完全没能认出来。 ——风魔龙,特瓦林。 嗯……也可能是因为多托雷多做了某些手脚的缘故,导致它此刻完全趋近丧失理智的状态,所以才让凛感知危险的神经警觉了起来罢。 总之,在认出了风魔龙的真实身份之后,五条凛在此刻倒是暂时不打算朝它下狠手了,毕竟它是温迪的眷属,是他剩下为数不多的友人,只是被恶人陷害蛊惑,才暂时失去了理智。 五条凛瞬身避开猛得俯冲朝她过来的风魔龙,眯起眼眸心想,她此刻应该做的,是想办法快点叫这个大家伙冷静下来。 雪山的风雪很大,她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飞速流逝着,吸引它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山脊好让它精疲力竭的计划成功率不大,而且五条凛意识到,按照这四周的环境来看,越来越有引发巨型雪崩的趋势。 思至此,她便背过身,有意往蒙德的方向而去。 她害怕往隔壁璃月跑的话,她带着紧跟着特瓦林遇到那边三个以后,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要一个靖妖傩舞,一个破绽稍纵即逝,一个邪眼大爆发,之后马上就要引起璃月蒙德至冬的大冲突了。 特瓦林展开四翼,紧随她身后,五条凛就是要给它一种随时可能追上的感觉,有意钓着这条龙,随后俯冲至一处面积还算大的平原,趁它不备,侧个身就跨了上去。 特瓦林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它非常有节奏地甩起脑袋,不过五条凛可不管这些。 她对着龙龙的后脑勺就是用力邦邦一声! 方才还恼怒地尝试翻滚着的特瓦林,这会儿脖子一歪就晕了过去连带着整具身体都瘫软了下来,头上还很人性化的鼓起来了一坨冒热气的大包。 五条凛松了口气,她心想可算了结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想必就应该交给蒙德这边的各位,已经跟她没有半点关系……欸? 第45章 她抬眼一看,只见她坐在特瓦林的头上让它强制“冷静”之时,面前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五位……六位非常熟悉的面孔。 曾经她哥和她一起发明出用史莱姆打羽毛球玩法的琴团长,可以从璃月一路偷渡到稻妻的凝冰渡海真神,开荒御三家之一凯亚先生,还有蒙德正义人迪卢克老爷。 而距离她更近的三人,一位是表情震惊,传言中不干正事但实力异常恐怖的风神巴巴托斯,以及…… 金色长发的麻花辫少年——真实身份是来自世界之外的第四降临者,与他身边的应急食品。 一溜烟的老熟人就这样突然的闯进她的视野,五条凛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换成以前的话她铁定会超级开心地原地蹦跶起来,愉快地做自我介绍吧。 ……但是今天,她与大家第一次碰面的时机实在不太对。 她刚刚好像当着风神的面邦地一拳下去,狠狠揍了他的眷属,这种事情真的没问题吗? 有什么办法足够挽回一下她这会儿岌岌可危的人设吗? 五条凛沉吟一秒,她很快就有了主意应该如何去补救眼下这种灾难的状况。 只见五条凛抬起双手,温柔爱抚已经昏迷过去的特瓦林的大脑壳,语气也十分温柔地说道:“龙龙乖,不怕不怕,坏人都被赶跑啦~” 温迪:“……” 空哥/派蒙:“……” 迪卢克/凯亚/琴:“……” 第22章 那原本应该是一次再完美不过的初遇。 少女衣袂翩跹,身处巨龙背脊的最高处,此刻恰有微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她将被风吹起的碎发拨至而后,在她面对体型庞大到可怖的风魔龙之时,她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害怕,只是弯起眼睛,俯身用手掌轻轻摩挲安抚着它的头颅,仿佛在这一刻,竭尽全力,将一切的温柔都倾注于它的身上,而阳光恰在此时相当完美地打在她与龙的身上。 金发在阳光下闪烁着星星一般的色泽,她在此刻熠熠生辉。 如此唯美和谐的画面。 美丽的少女,与仿佛陷入了“沉睡”的风魔龙,他们的相处看起来是这般的和谐,少女凝望着风魔龙,正柔声细语着,甚至比在海滩上拾起,贴近耳廓的海螺传递出来的声音更加悦耳动听。 嗯,如果他们没有亲眼所见,方才的特瓦林其实是被她一拳轮晕了过去,才被迫陷入了如同婴儿一般完美的睡眠的话,这确实是个足矣编绘到儿童睡前故事绘本里面的完美画面。 “……旅,旅行者。”最终还是派蒙打破了这该死的尴尬而沉寂的气氛,她扯了扯空的衣摆,小声道:“所以,刚刚其实是她,嗯,制止了特瓦林吗?” 五条凛此刻正假装将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风魔龙身上,不过她实际上正在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随时注意着面前几位的动静,闻听此言之后,真的很想给派蒙点个赞。 好孩子!好伙伴!还特意强调了是她制止了特瓦林而非揍晕了它,很明显在给了她台阶下。 谢谢你,派蒙! 派蒙问完了这句话,在场却无一人回应她,包括她方才问过的旅行者在内。 五条凛:这下汗流浃背了,他们都不愿意说话了,真生气了? “大,大家都怎么回事啊?”派蒙觉得气氛变得有些蹊跷,她赶忙紧接着又道:“虽然刚刚这个女孩子对特瓦林下手似乎是有点重吧,在我这边都听到了很清脆的邦的一声了……但是她肯定是因为情况紧急不得已出的手,我感觉她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呀?” 五条凛:是呀是呀,谢谢你派蒙,你真不愧是传说中的神之嘴啊,用欲扬先抑的方式帮我解释了呢,不过很显然,我之前锤特瓦林那两拳没瞒过去。 不过,可恶,后面那一套连招的假动作,居然不管用么?连派蒙都没糊弄过去,五条凛愤愤。 派蒙见还是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更奇怪了,结果她抬头一看,便看到旅行者此刻正望着那边少女的方向发呆。 空这会儿的神态里不包含丝毫的敌意,他平时就是个表情不算特别丰富且不擅长言辞的人设,现在凝望着那边巨龙身上的少女愣愣的神情,该怎么说呢,显得有那么一点点呆傻。 派蒙:“……” 不对劲,按照她和这个小伙伴相处的经验,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旅行者这是怎么了? 派蒙原本想去和温迪求助,但是转念一想,温迪在某些时候实在不能算靠谱,思至此,她转身往后面三人飞去告知情况。 “琴!凯亚!迪卢克!你们快看旅行者他……” 派蒙在半空中紧急刹车,因为只见包括蒙德西风骑士团副团长,骑士团骑兵队长,还有蒙德酒庄的老板在内的三人,此刻全部都异常同步地仰着头,朝向少女所在的方向凝视着。 就仿佛三人在同步行着注目礼。 派蒙:“……!” “怎,怎么了。”她的声音里没忍住带上了一丝哭腔:“你们怎么回事,别吓我啊,难道大家都中了深渊教团的幻术陷阱吗?” 不然,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去解释他们此刻如此同步的呆若木鸡? 只听身后的温迪低声喃喃自语:“是你么……?” 派蒙抬手抱头:所以说到底是谁啦! “难道……”空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不,绝无可能。” 第46章 派蒙:这家伙在难道什么啊,又在绝无什么可能啦啊喂!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在当谜语人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啊!她感觉目前只有她一个人一点儿都不了解现况,然后被完全排斥在状况之外孤立了耶! 怀揣着希望,再次看向那边蒙德三人组。 琴团长她依旧望着那个少女的方向,犹豫开口:“妹妹……?” 派蒙:欸是吗?难道那边那个神秘的女孩子的真实身份是琴团长的妹妹吗?虽然听起来有些许离奇,不过也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了,咳咳,其实她之前猜过芭芭拉才是琴团长她的亲妹妹呢。 再看蒙德冰火人组合。 往日多话的凯亚此刻闭口无言,唯有迪卢克抬手握拳,正紧紧放在靠拢自己胸口的位置,随后他仿佛陷入了思绪漩涡,满脸挣扎,最后缓缓开口道:“父亲……?” “这个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大可能吧啊喂!”意识到迪卢克在对哪个方向呼唤父亲以后,派蒙深感不可思议,在半空中跺脚,发出咆哮:“大家都给我清醒一点啊!千万不要轻易的落到敌人诡异的幻术陷阱里面啊!” 而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声响,派蒙回过头,惊讶地发现那个坐在龙背上的少女终于动了。 — 五条凛原本是打算直接从高空一跃而下耍个帅的。只不过,她前脚刚跨跃出来,后脚便被一阵临空升起的风便轻柔而又稳固地牢牢托住了,而她也恰好能够借着这阵力道,轻盈落地。 “……” 平稳步伐之后,五条凛望向了方才那个主动给她放了个风场的少年神明。 他翠绿渐变的眼眸此刻正平静地看着五条凛。风神的面容比起一般的少年来说,少了些许硬朗,多了更多的柔和。 五条凛突然回忆起来了之前,九十九由基跟她说过的,真的漂亮的人应该拥有一张不管做男生还是女生都很漂亮的脸的这句话。曾经她有点不解其意,可今日在与现实世界中的风神巴巴托斯面对面之后,她忽然理解了几分那句话语的含义。 “……”五条凛沉吟片刻,最后牵起自己的裙角,面朝大家都方向,行了个不知道能不能契合蒙德的礼。 “嗯……你们好呀?”她轻声说。 “刚刚,我看到了。”温迪此刻仍然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就仿佛想透过她的这双眼睛,去窥见什么那般,他笑的宛如轻风吹拂过山峦一样明朗:“特瓦林它——” 五条凛心虚地深吸一口凉气,她以为现在下了龙身以后要被兴师问罪了,在彻底被误会之前,她慌忙解释:“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雪山那边的某个戴着半截面具的男人的错!” 语罢,她噼里啪啦将博士的外貌特征一字不落地和他们老实交代了一番,虽一字不提多托雷这个名字,却字字句句全是多托雷,且重点抨击了那家伙不知道运用了什么匪夷所思的手段,让特瓦林进入了躁狂状态。 温迪在她小嘴张着叭叭叭控诉让特瓦林失控的罪魁祸首之时,已经上前一步,查看了一下它的身体情况。 嗯,除去头顶的那处以外,确实并无大碍,现在更多只是睡着了。 而特瓦林的身躯的气息也确实比在此之前,要混乱了数倍,幸好它现在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否则他们想让特瓦林清醒的进度条,估计又要从头开始。 眼下特瓦林混乱的状态恰好被打断,身侧也再无旁人蛊惑,想必下一次与它对话时,不会那样难以交流。 而这一切,多亏了…… “我们当然没有责怪小姐的意思。”温迪回过头,轻声道:“说到底,是我们应该感谢你才对。” 神明的眼睛是如何锐利,一眼便看穿了以她的真正实力,和她那双似乎蕴藏着无限力量的眼睛,温迪知道,她实则可以用更加粗暴的手段去快速处理特瓦林,而无需采用这般“麻烦”而又平和的做法。 其实,早在与她的那双眼睛接触的第一刻起,温迪他便早已经消弥了心中的一切紧张与一丝一毫的针对之意,取而代之的,是全部,全盘,全方位无条件的信任。 他的内心告诉她,他理所应当应该去信任面前的少女。 “我的名字是温迪。” 在身后的其余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之时,温迪便已经上前一步,站在了少女的身旁,非常自来熟地开始了自我介绍,他眉眼弯弯:“我是……嗯,一位普普通通的吟游诗人。” “凛,五条凛。”五条凛眨了眨眼睛:“那个,我是……呃……一个普通的璃月人?” 是的,她总不能张口就来自己来自异世界,所以她非常干脆地就改了自己的国籍呢,许是对璃月那个国度的归属感太强,又也许是钟离老爷子给的安全感太盛,她今日顺着温迪的自我介绍,非常顺口地说了出来。 温迪轻轻地欸了一声,他笑得十分随和:“原来如此,你就是凛呀?” 空在一旁探出脑袋,他先是看了看笑吟吟的巴巴托斯,沉吟片刻,又看了看那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面善到不可思议的五条凛。 “温迪,难道你认识……这位凛小姐?”他斟酌着语言,如此问道。 温迪耸了耸肩,语气相当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嘛,如果要说实话的话,其实我完全不认识呢。” 旁听的众人:“……” 派蒙:“可是你刚刚说原来如此说的好自然啊喂!所有人都差点被你骗过去了。” 第47章 “嘛,嘛,好了,不要这么激动嘛。”温迪不着痕迹地轻轻摆了摆手:“我说的是实话呢,我确实没有任何有关凛小姐的记忆。” “否则,像凛小姐这样的女孩子,我只需要见上一面,就很难忘记了吧。” 空:“唔……” 五条凛难得被一击直球击中,她像是站军姿那样站的超级板正,看着风神距离自己很近的面庞,觉得脸颊有点发烫。 所以,嗯,这是被夸奖了的意思吗? 只见此刻的温迪眉目温和地朝着她伸出了手,而五条凛也下意识地抬起手,她还以为对方要和她握手。 可下一秒,与少年交握的那只手被缓缓抬起,只见温迪十分绅士地俯身,柔软的触感在手背上一触而散,而五条凛的面庞在刹那间爆红。 行完了吻手礼之后,温迪不急着立刻直起身来,他停滞在这个角度,与五条凛完成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对视。 他有一双湖绿色的深邃眼睛,时刻带着笑。 “虽然此前彼此都不认识,但是我觉得,我们应该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凛。” “欢迎来到拥有着风,自由,还有美酒的国度,蒙德。” — 那是一次不知道是否能称得上愉快,却让每一个人都印象深刻的初遇。 在简单的自我介绍完毕之后,温迪提出要去安顿好特瓦林,暂时离开,留几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日常更加健谈一些的凯亚,率先打开了话题。 “这样说起来……”小麦色皮肤的蓝发青年,刻意压低了声线提道:“第一眼看到了凛小姐的时候,我不小心恍惚了一下,还以为曾经与你在什么地方相遇过呢。” 五条凛在心中幽幽道,相遇过的,当然是相遇过的。 当时尝试带着凯亚直接从璃月凝冰渡海偷渡稻妻的玩法超火的,她,还有包括她哥在内的另外三个大聪明,在闲着无聊的时候一起尝试过。最后她连凯亚的元素爆发和元素技能台词都彻底倒背如流了,两眼一闭就全是老实点,冻结吧。 结果到最后…… 临门一脚被稻妻天降的雷暴给劈了下去,血条和体力条全部清零,看来雷电将军那边不是很欢迎别人偷渡。 好吧,其实五条凛对凯亚肯定不至于这么一个记忆点。作为新手开荒期的三位好伙伴之一,五条凛还是与他建立过那么一段时期的革命战友情的。虽然后期他在卡池里面实在是太太太难抽了,她还是用多出来的星辉给他换成了满命。 嘛,别问她为什么星辉那么多,搁哪来的。 “这样呀。”面对她曾经在开荒时期的好战友,此时的五条凛大大方方地对视了回去,她回答道:“这说明我们之后一定会相处的很好。” “……”少女此刻的笑容晃了一下凯亚的神,他整整花了两秒钟,才让他这个时候的神态没那么凝滞了一些:“这是自然。” 凯亚想,此时此刻,拥有这种感觉的,应该远远不止他一人才对。 不论是他本身,还是琴,甚至从来不为情绪所控的迪卢克,亦或是那边的金发旅行者……和身份不会多么简单的吟游诗人,都无一例外地对面前的陌生少女,产生了发自内心的亲切之意。 可这亲切感偏生不会让人觉得诡异,亲切就是亲切,发自内心的亲切,想要了解她,想要与她聊天,想要更多的了解她,想要与她成为朋友……单单是看着她笑着都会发自内心地感到共鸣与喜悦。 凯亚想,如果大家针对每个人都好感度要分成等级的话,那么他们面对面前少女的好感,应当无一例外,全都是满级吧。 她就像一位之前已经阔别了许久没有与他们见面了的家人或是朋友,在久别重逢之际又能很快的建立起羁绊与联系,愉快地聊起天来。 问五条凛从哪里来,她说璃月。 问她能不能介绍下蒙德,五条凛又说,璃月是个好地方呀,璃月有香嫩椒椒鸡,水煮黑背鲈,水晶虾龙须面干锅腊肉杏仁豆腐…… 她一边说,还一边特别明显地做了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 众人:“……” 凯亚想,如此,他就彻底放心了,一个满心满眼除了吃还是吃的女孩子,很难有坏心思。 派蒙的肚子在旁边凭空咕噜噜地叫,她摸着肚子感慨:“啊,真是的,凛刚刚说了这么多,害我的肚子都听饿了,我现在就想去璃月吃那些好吃的。” 空拒绝道:“不可以的,特瓦林的状态暂时还没平稳下来,我们应该在蒙德平息完了龙灾再去璃月。” 五条凛站在旁边,基本听出来了大概,其实她也推测出来了当前剧情的进程,差不多刚好推进到大家心连心一同平息蒙德龙灾那里。 只是…… 五条凛并不清楚,凭空在剧情里面多出来的那个多托雷,是否会造成某些看似很小实则严峻的影响。 原本打算打了个招呼就回璃月那边报平安的五条凛犹豫了,很明显,她下意识地将这些可能发生的变故,也当成了自己的一份责任。 “不过,这次多亏了凛小姐中途勇敢出手帮忙。”琴忽然开了口。 “是呀是呀,我本来都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结果特瓦林突然之间咻的一下折返方向,眼看就要往雪山那边跑,我们都怕它真飞到璃月去了,我们又要来一遍追龙大冒险。” 第48章 凯亚半开玩笑:“还有可能会演化成外交危机。” “嘶——”听到这里,派蒙赶紧心有余悸拍拍胸口:“还好还好,最后还是有凛出现,成功地阻止了这一切,阻止了你说的那个雪山怪人的阴谋!” 五条凛:很好,多托雷痛失本名。 “也许除了出力很多的旅行者以外,我们也应该为这位勇敢的小姑娘也颁发一个奖章?”琴笑吟吟地提出了建议。 五条凛闻言赶紧连连摇头,无功不受禄,更别提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她这蝴蝶翅膀扑棱出来的,这就叫她更心虚了,开口就是推脱:“不不不不用!真的真的不用啦,那些都是顺手的小事情。” 空开口道:“是的,谦虚也是一位骑士应该具有的美好品质。” “嗯……既然旅行者都这么说了——”琴团长似乎下一刻就要拍板宣布了。 五条凛此刻一脸惶恐,看起来大家现在就差合起伙来把她捧到领奖台上再顺路举行仪式去颁个奖了,原来加倍的满级好感能激起这么大的化学反应么? 就在她思考如何成功推脱时,从刚刚开始一路沉默到了现在,只与五条凛自我介绍时用简单一词说了下自己名字的迪卢克,这个时候终于开了口。 “你们似乎吓到她了。” 闻言,五条凛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哒哒后退两步,一声不吭地将自己藏到了迪卢克的身后。 这位身着正装,有着一头如火焰般的红色高马尾长发的青年,身形高大。虽是明面上的酒庄老板,可背地里却一刻没放松过武斗训练与暗自保卫蒙德城的安危,因此,青年那宽肩窄腰的身材,非常轻松的就能让五条凛拿来暂时当作掩体。 在意识到她在拿自己规避热情的社交,表面高冷,实则是个社恐的迪卢克老爷此刻的表情很明显的僵硬了一瞬,幸好,因为他面冷如冰块的状态占大多数,因此大家根本看不出他的神色变化。 “原来如此。”凯亚紧随其后,接下了迪卢克的话茬,他笑了笑:“凛小姐是害羞了。” “……没有。”五条凛从迪卢克的身后探出脑袋,她的一缕金发恰好在此刻轻轻滑过了青年的手腕,她蛮认真地对面前的几人说道:“嗯,说实话的,如果大家真的想感谢我的话……” “就请我吃顿饭吧!” — 半小时后,猎鹿人餐厅。 五条凛抱着餐盘风卷残云,暴风吸入完毕,徒留几人望着已经摞成山的盘子发呆。 她吃的太香,太纵情,也太快,还挺优雅的,以至于他们还没怎么看清楚,她面前的那些饭菜就刷刷的全都不见了。 迪卢克淡定抬起手,刚要示意老板继续加菜,五条凛已经用纸巾擦了擦嘴巴,老实地说道:“饱了。” 派蒙瞳孔地震:“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比我还能吃的人。” 空瞳孔地震:“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比派蒙还能吃的……不对,这个说法对凛小姐来说实在是太失礼了!” “什么,可恶,你之前用深渊黑洞来形容我的胃口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失礼不失礼吗?!” 愤怒的派蒙眼看要和空原地掐起架来,温迪也恰在此时姗姗来迟:“哟,大家都吃着呢。” 看来他已经找到方法安顿好了特瓦林。 五条凛动了动鼻子,从风神的身上嗅到了些许风雪寒霜的气息,同时意识到,他似乎还去了一趟雪山。 五条凛客气了一句:“温迪先生也来吃点?” 温迪毫不客气地抽开椅子坐了下来,他顶着来自迪卢克老爷的死亡凝视,甚至凭空摸出来了自带的刀叉,笑眯眯道:“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只吃亿点。” 宾客尽欢。 大家今日都略饮了一些果酒,却不曾达到喝醉的程度,在结束这场简单的宴席以后,五条凛来到了二楼的露台吹风,却发现温迪已经在这里等待着她。 “我在雪山,没能抓住凛所说的那个人。”温迪开口道:“特瓦林已经依稀恢复了神智,它说它那个时候压抑着没有将他当真囫囵吞下,可当我寻找到了那个几近坍塌的山洞时,却发现无论是血迹还是打斗的痕迹,还是他本人,都早已经消失不见。” 凛攥了下拳头。 没有抓住啊。 她想,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那个混账多托雷还留有后手,另一种可能就是……多托雷的本体能够察觉并且回收切片,毕竟他曾在剧情里面,轻而易举地摧毁了其他的切片。 能摧毁,是否说明也能回收? 她还未曾与真正的博士碰上过面,这一次之后,是否会彻底陷入她在明,敌人在暗的境地? “发生什么了吗?”温迪问她:“你看起来,在担心某些事情的样子。” “没事的,我只是想到,我来蒙德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和璃月的朋友打招呼。”五条凛摇着头笑了笑,笑容略有一些勉强:“突然遇到了一些变故,我怕他们很担心。” “原来是这样啊。”温迪笑了笑:“如果那其中有一个用风系神之眼的孩子的话,其实我已经通知过他,暂时无需担忧了,你在我这边一切安好,很快便会平安归来。” 五条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望向了温迪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 “没办法。”少年俏皮地笑了笑:“风常常会为我传递很多讯息。” 第49章 “那么,现在能告诉我了吗?在你的内心深处,想要询问我的问题和帮助,到底是什么?” “你帮助了特瓦林,我也会尽力去帮你一回。” 五条凛又动了动嘴唇,她好像仍然有那么一点点难以置信。 “你是在什么时候起……”她问:“发现我已经知道了你就是风之魔神巴巴托斯的呢?” “嗯,让我想想……”温迪先是摆出了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样,随后他恍然大悟,以左拳敲击右掌道:“嘛,我想到了哦。”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已经发现了。” 他抬起手,指尖萦绕着的微风轻轻拂过少女凌乱的碎发,风在此刻为她梳好了头发。 “因为凛有一双非常美丽且诚实的眼睛呀。” 温迪眉眼弯弯,在与她对视之时,轻声说道:“非常美丽,但是,藏不住秘密。” 五条凛忽然感觉自己的面庞又红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就将重点回归到了温迪问的,关于她是否有重要的事情想要求助上。 她当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忘记过。 — “原来如此,凛想要寻找到能够跨越两个世界的方式?” 温迪微笑着望着面前的少女,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温柔的,他的声音让凛听的晕乎乎的,想必是她也浅酌了一杯果酒的缘由:“如果可以的话,凛可以告诉我,你想要寻找到这个方式的真正原因么?” “当然,如果不方便告诉我,也完全没关系。”温迪又笑了笑:“只是,在某些时候,如果能够明晰地了解一些深层次的缘由,我便能更方便地为了凛而去指明方向。” 似乎每一位神明,看着她的眼睛都是那样的包容。 就像一位长辈会宽和地看着自家的小辈,等待着接纳她的一切,不管是和钟离先生对话时,还是这会儿和温迪对话时,似乎都是如此。 五条凛的母亲在她尚且能够清晰记事时便已经过世,她的父亲是她认为无论如何也不能担当起那个称呼的冷漠的家伙,曾经她作为五条家的第二位六眼诞生时,从未在家族中的任何一位隔着辈分但血脉链接的长辈脸上看到过这种包容。 他们只会瞪着她,恨她的六眼为什么没能长在族中更加天赋异禀的孩子们身上,能保佑他们一生荣华富贵的那种。 因此,五条凛根本招架温迪的此番攻势,她的双手攥着裙角,随即又很快地松开。 “是我的哥哥。” “与我血脉相连的亲生哥哥,也是我曾在整个世界上最在意的人。” “可是现在,他与我隔着整个世界,他在另一个世界,我没有办法重新见到他。” 她抬眸望向温迪,神色颤抖,五条凛鲜少在外人的面前呈现出脆弱的那一面,而在暴露情绪的同时,她也在强撑着没让眼泪就此落下来。 “另一个……世界?” 眼见少女的这副模样,温迪的眼眸颤抖了一下,他与凛相处的时间虽然短暂,却足矣让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活泼,强大,勇敢的女孩,而她如今主动向自己呈现那脆弱的一面,足矣证实了她口中的“哥哥”,究竟有多么重要。 可是…… 人死不能复生啊。 温迪将五条凛方才发自内心袒露的那番肺腑之言,误会成了她曾有一个亲生兄长,如今与他已阴阳两隔,所以才这样委婉地描述成了“另一个世界”。 他想,即使身为神明都根本无法逆转死亡与陨落,生者也永远不可能将死者从地狱中带回来,因为这个世界上似乎根本就不存在着地狱,死后的世界,在灵魂也归于沉寂以后,只是一片消散为元素粒子的虚无。 可…… 温迪根本不愿,如此直白地对面前尚且没缓过情绪的少女,说出那样残忍的真相。 也正在此时,他忽然想起了一处地点。 一处因为深渊法师在那边捣乱,所以西风骑士团早在几日前,就将那边牢牢封锁起来的地点。 那是一片距离蒙德城稍有一些距离,城外墓园周围的森林。 深渊法师们在那里释放出了最无可饶恕的幻境。 为何说无可饶恕呢,因为那幻境愚弄了生者,玷污了死者的灵魂,它会让前往幻境的人们亲眼看到他们已经逝去的日思夜想之人,他们呈现出与生前别无二致的模样,神色,语气,与踏足幻境的人们对话,引诱人们在此处迷失。 那些深渊法师真实目的似乎是为了引诱无辜的旅人坠落深渊,只是,西风骑士团那边暂时对如何处理这种层次的深渊幻境一筹莫展,因此,他只能选择将那处地点彻底封锁。 温迪在此前,曾暂时将重心放在了更加紧迫的特瓦林身上,但是他想,今日也许是时候是应当去处理那些幻境的时候了。 也到了他,应该去直面内心那个许久未曾踏足之处的时候了。 不过,在处理掉幻境之前…… 换作旁人,他许是不会赞同这种饮鸩止渴的行为,想必那幻境的原理是从每个人的内心深处剥离唤醒出重要的已死之人的记忆,再将其具象化,那看似真实,却只是独有一人能见到的镜花水月。 但是,温迪相信,五条凛的内心,一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坚定很多。 “凛。”温迪抬起眸,朝向五条凛伸出了手:“虽然暂时对跨越世界的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头绪,不过,我想我应该有些办法,能让你再见到你的哥哥一眼。” 第50章 “可我想那绝非是现实,只是你内心深处记忆的具象化。” 在温迪完全说完后面这句话之前,他便被少女探出的手,倔强地,斩钉截铁地握住了。 “……即使是幻境?”掌管风的神明此刻的笑容显得有些无奈,他抬起眼眸,这般望着她。 “可是我很想念他。”五条凛的语气有些执拗,她轻声说:“我想,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都无法抗拒这样的重逢吧,温迪先生。” “即使那是幻境。” — 于是温迪与五条凛来到了那片已经被西风骑士团封锁的,墓园之外的森林。 清晨的空气潮湿,树林里有泥土与青草混杂起来的气息,这里十分安静,安静到听不见一丝的鸟鸣,只有他们的双腿踏足堆积起来的落叶时,沙沙的声音。 温迪想,深渊教团在这一点上显得实在是聪慧绝顶,他们特意选择靠近墓园的森林,几乎每一个会来扫墓的人们,内心都终究会有放不下的身影。 “温迪,温迪。” 几米开外传来了少女小小的声音,她特意压低了嗓子用气音去喊,她的声音在静谧的森林中显得清脆悦耳,比鸟儿在轻声鸣叫更加动听。 风神回过神来,他望向了五条凛所在的方向。 少女正猫猫祟祟地弓着背,她抬手指着他们正前方的一处木制栅栏,和旁边的一块木牌,只见黄底红字,上书:蒙德禁区,严禁入内,如有擅闯,罚款两万摩拉。 五条凛不由得咋舌:“两万摩拉耶,罚这么多,正常情况下不应该说,如果擅闯后果自负的嘛?” 温迪托腮点头:“嗯,我想也许用这种方式,能够显得更有威慑力一点吧,换成之前的我就绝对不可能进去。” 五条凛好奇:“为什么呀?” 少年诶嘿了一声:“当然是因为,我根本没有钱能支付那两万摩拉的罚款呀。” 不说别的,光是他在迪卢克老爷那里赊的账单,数目都不容小嘘了。 五条凛闻言十分感动:“懂了,温迪你今天是特意为了我,所以才这么不畏罚款,勇闯蒙德禁区。” “不,不。”温迪抬起一根食指竖起在面前,狡黠一笑:“当然是因为,真的有那个万一,我们俩双双落网了,我知道凛肯定会给我交上这笔罚款的。” 五条凛:“……” 她抬腿作势要走,忽得被紧跟其后的温迪一把捉住了右手手腕。 温迪连连求饶:“错了错了,刚刚跟你开玩笑的,真实原因是,人们不应该在幻境里徘徊沉沦,我已经决定好,要替蒙德处理掉这个潜藏的危害了。” 五条凛幽幽望着温迪。 “……”少年有些无奈:“你这孩子,摆出一脸什么原来你也会干点正经事情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我现在已经留给了你这样不可靠的印象了么?” 五条凛斩钉截铁地回答:“是的。” “……好吧。” 一通耍宝之后,倒也减缓了最初他们做了这个决议之时,内心那份紧张过头的气氛。 温迪发现他的手已经不知何时起被少女紧紧地抓住,不留一丝缝隙,足矣看出,她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除去期待之外,也有恐慌。 “准备好了么?”温迪询问身边的少女。 五条凛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只是她握着温迪的手又更紧了一些,她用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么,就按照我们说好的那样。” 踏足幻境之地的那一刻,温迪出言提醒五条凛。 “无论你在这之后看到了什么,也不要沉沦。” “……” 因为极度的紧张,外加心里确实没底,五条凛努力深呼吸了几下,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可是映入眼帘的,并非她朝思暮想的哥哥的那张她从小看到大的,到了青春期以后就没多少变化的脸。 事实上,五条凛至今都没有放弃过回到自己应该属于的那个世界的念头,那全都是因为她抱着五条悟依旧活着,还有自己在意的人们活着的美好期盼。 她会为了自己逝去的朋友们悲伤,可是她深知死亡意味着永恒,悲伤也根本无法挽回他们,因此她只会强行将自己割裂成两块部分,将更多的精力分给还尚且活着的人们。 可是,今日,今时,今刻…… 温迪方才的话语又重新在她的耳畔响起。 温柔的风的神明对她说着:“凛,接下来你能够在这里,见到你真正意义上的,朝思暮想的人。” 可那并非是现实,全都是从记忆你抽出欺骗你的虚妄。 五条凛想,也许温迪在那个时候,忘记给她的话语加上一句补丁。 那便是,她将会在这里,见到她朝思暮想的……已逝之人。 黑发黑眸的青年,个头很高,他之前和哥哥的身高到底谁更胜一筹,常年坐在轮椅上的五条凛,其实根本是分不清的。 他的长发有一部分蓄起变成了丸子头,另一部分披散而下,身披一袭僧袍袈裟,是有模有样的盘星教教主的打扮。 五条凛并没有刻意地将她的记忆定格在最美好的高专时期,他最后一次与自己见面时是什么模样,如今就依旧是什么模样。 青年望着她时的神情,仍然是带着笑的,那并非他面对旁人时刻意给自己安上的虚伪的假面,而是真情实意的笑容。 第51章 五条凛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方才死死握住的温迪的手,她缓缓踏足上前了一步,她觉得视线模糊了,看着面前青年的面庞已经不再清晰,可是下一刻,有水珠从眼角滚落而下。 她用着颤音,唤了一句面前青年的名字。 “杰。” “……真的,是你吗?” 第23章 五条凛第一次见到夏油杰的那天,她才刚从手术台上下来。 从医院出来之后,她又很快被马不停蹄地接回了家族。 无论如何,六眼都是属于五条家的,相当珍贵的财富,不论生死。 因此,长老们不会留给她长期呆在五条家的本家以外地方的机会。 随着时间的流逝,五条家似乎逐渐收敛了想要尝试用各种术式甚至特级咒物,将她的六眼替换给健康族人的念头,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善心发现,而是因为如今的五条悟已然一步一步踏上了咒术师的巅峰,他会用绝对的实力在大多数情况下,将本家变成他的一言堂。 于是,那个时候的五条凛,被她的家族战战兢兢保护了起来,当成了生怕会摔碎磕碰的金蛋一样供奉了起来。他们已经夸张到了怎样的程度呢?哪怕她尝试挪动一下自己的手指,就有女仆冲上前跪下来询问她的需求。 其实五条凛一点也不想看到那些为家族的下人们,在她面前做小伏低的模样。他们似乎从出生开始便被教育着,一定要到了死前那一刻为止,都竭力去为了家族奉献出自己的一切,这种老旧的思想不分男女,只是女人们受到的规训更加严重罢了。 五条凛想,在某些方面她是十分幸运的,因为至少她不必像家族的女人们一般,需要学习至少一本书那样厚的复杂礼仪,穿着冗杂华丽的旧制衣衫,被这个该死的家族牢牢禁锢住。 就比如说此时此刻,五条凛正身着一袭足够保暖的白色纯棉长袖长裙,而非族中规定女人们应当身着的衣物。她倚靠在廊前的软椅上,虽说没办法长久的晒太阳,不过可以短暂地看一看庭院里的日光,姿态慵懒,几乎下一秒就要像猫一样原地卧下来。 她全身上下最健康的部位是眼睛,时常戴着全息投影眼部也不会酸胀疲乏,但是她此刻还是只是简单地打开了屏幕上的角色录,一面看着阳光,一面欣赏着自己在进医院之前抽到的角色。 她并不担心自己此刻“玩物丧志”,仿佛连骨头都软掉的懒洋洋模样会被谁批判。 因为,每当有长老用十分委婉的语气,尝试给她输送一些“如此于礼不合”的思想之时,在第二日的例会上他便会称病请假,或是鼻青脸肿的露面。 她的哥哥不遗余力地给她输送着一切他所见到的新鲜事物,譬如外界的电影,动画,游戏。尤其是他意识到五条凛比较偏爱最后那者时,便从四面八方替她寻来各式各样的游戏,有些甚至突破了那时的科技条件。 五条悟告诉她,这个世界远远不止不止遮蔽了大部分天空的高墙;让人头疼的一股弥散着老人味的家族;每天都在新增,似乎永远也打不完的咒灵,外面的世界比她想象中的更加丰富多彩,单是那些美食,那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景色,就足够让她感慨万千了。 可是,自从五条悟上个月正式就读咒术高专之后,五条凛已经有很久没有经常见到他了。 哥哥肩负着引领整个家族甚至整个世界的责任,他确实无法无时无刻将重心放在她的身上。 屏幕里面的绿发少年,半长发蓄成了麻花辫,有着十分漂亮的面庞,面上挂着俏皮的微笑。单看他的模样,似乎很难将他与风的神明划上直接的等号,他更像是一位诗人,一位乐师。此刻,他简直就像看出了此刻少女的心情那般,在待机时,拨动起了手中的莱雅琴。 五条凛抬手戳了戳屏幕里少年有些肉鼓鼓的侧脸,少年在此刻停下了演奏,在空中悬停飞翔了一圈,然后又抬手伸向她,做出了邀请的动作。 五条凛:嘿嘿,温迪好可爱,爆肝不亏。 方才,她因为不想随时有下人在这里一刻不停歇地跪坐着等待她,所以特意找理由让她们离开了。 她想自己安静地呆一会。 只是,当她勉强将注意力从方才完全沉浸进去的游戏里抽身出来以后,才依稀感受到了左手手背的些微刺痛感。 这痛感比起浑身上下无时无刻的痛感来说不算明显,她低头,发现非常扎针输液的手背处,已经不知何时泛起了一整块的淤青。 对于常年扎针的脆皮五条凛而言,这已经是司空见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拔针以后重新打一遍就好了,可是如果被族里今日负责侍奉自己的女仆看到了,她们一定会惶恐地跪下来向长老们自扇巴掌请罪吧。 五条凛并不想看到那样的场景,而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希望生来就兼具上位者与压迫者的身份。 她抬手关停了输液管上的药水,准备自己拔掉重新扎上,俗话说久病成医,她偷摸为自己做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而她也恰巧是在这个时候,看到夏油杰出现在她的偏院门口的。 没有经过任何下人的指引和长老的首肯,这位眯眯眼,高个头,穿着一身黑衣黑裤,还蓄着长发扎着丸子头的少年,就这样水灵灵地走了进来。 “哟。”他抬起手,笑眯眯地朝着藏在廊前阴影里面的少女挥了挥:“你就是悟他每天要提三百遍的,他的妹妹五条凛吧?” 第52章 “你好啊,凛,我是夏油杰,是你的哥哥悟在咒术高专的同期同班同学。你可以和你的哥哥一样,喊我杰就可以。” 他的语气也十分柔和,不像哥哥上了青春叛逆期以后,话多的比以前密集一万倍,会让五条凛偶尔觉得很吵。 温和的情绪从来都会感染到她,尤其是她鲜少与家族以外的人接触的情况下。五条凛将夏油杰自我介绍的话语细细在耳中回荡了一遍,眨了眨眼,望着夏油杰,五条凛情不自禁也软绵绵地抬起手,对他挥了挥:“你好,杰。”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前一秒刚拔完针,因为每天疼久了,所以五条凛对身上多一处少一处的疼痛迟钝到了几乎麻木。 夏油杰眼睁睁地看着那厢面色本就苍白的银发白裙少女,手上针孔里的血和不要钱似的,滋溜一下就往外喷溅了出来。 夏油杰在那一瞬间就嗖地一下瞪大了他的眼睛,他很少将眼睛瞪那么大过。 五条凛此刻的动作缓慢地像吃饱了以后懒洋洋的熊猫,她慢悠悠地将手背收回来,调转到了自己面前,张开嘴巴,发出了象征吃惊的“喔哦”一声。 根本没给她继续在那里慢动作惊讶的机会,因为此刻的夏油杰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猛地冲上前去,取出了身为术师会携带的应急绷带,替她按压在了伤患处。 “不可以在拔针的时候不摁住打针的这只手哦,凛。”夏油杰叹了口气,说出这话的语气简直就像邻居大哥哥教育妹妹:“否则伤口就会变得很严重,就会像刚刚一样往外冒血哦。” 他并未开口严肃地责备她为何要如此去做,为何要让自己受伤,只是在和她解释说,这样子是不对的。 少年此刻一只腿半蹲着支撑,另一只腿半跪在地面,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小心地检查着她此刻的伤口是否已经止血了。 夏油杰垂着眼,不似刚刚笑眯眯的样子,他在严肃状态下会睁开眼睛,他的鼻梁挺拔,五官立体,耳垂很宽阔,略长的刘海垂落了下来,遮盖住了他的半只眼睛。和哥哥长的一眼就能察觉到是个精致大帅哥的相貌不大一样,面前的少年无疑是很好看的,却好看的更加柔和内敛,没那么多的攻击性一些。 五条凛又低下头,她眨了眨眼,看着自己的那只小小的,青紫而又斑驳苍白的手被夏油杰他的一双骨节修长的大手完全覆盖住。 杰是那样小心地用掌心托着她的手,又用另一只手轻轻摁压着止血绷带,他至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丝不苟的模样,只定定地看着五条凛的那只手,并未去与她那双好奇而又灵动的大眼睛对视。 明明是同样的眼睛,比起在自己挚友的眼睛上,换成在挚友的妹妹眼眸上时,却会额外地让青春期的少年的内心产生莫名的悸动。 夏油杰催眠着自己,尽可能不去将思维重心,放在面前少女像瓷娃娃一般精雕玉琢的相貌上。他将他的重点全然放在了为何面前的少女会比她的兄长描述出的更加夸张,更加的脆弱,除了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孔。夏油杰挺严肃地想着,她手上这些斑驳的痕迹又是怎么回事?身侧没有一个族人在这里照顾她,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趁着悟不在的期间,凛她其实一直都在被身为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长辈,以及族老们施压么?他们在因为心生不满悟未来注定成为家主的身份,所以想通过这种形式,控制住这个病弱的女孩? 天知道她一个人,在这个家族生活的多么艰难。 在夏油杰脑补出神之时,五条凛忽然抬起手,将那条几乎完全遮住他眼睛的刘海往后拨拉了一下。 “……!” 夏油杰似乎吃了一惊,而他抬起头时,恰好对上了一双放大凑近的,近在咫尺的蓝水晶一般的眼眸,倒映着他此刻的神色,而此刻的他,实在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了?”花费了一些心神,调整好心理状态,夏油杰重新带上了如常的微笑,询问五条凛。 少女摇了摇头,在下一秒钟,她说出来的话语比刚刚见面就飙的血更加让人震撼。 她很认真地说,没什么。 只是在看,你很好看。 夏油杰:“……” 而方才臭着脸结束了和家族里面那群长老们的掰扯,乐颠颠地带着给妹妹筹备的礼物往院子里面蹦哒的五条悟,蹦了一半原地紧急刹车。 五条悟就那么定格在那里,耳中回荡着妹妹的话,他看着夏油杰在那边“握着妹妹手的动作”,虽然他此刻并未说话,但是,在此刻不语已胜千言万语。 夏油杰:“……悟,我可以解释。” “行啊,那就走吧,一起去我的家族训练场好好解释解释。”五条悟摆出一副哥俩好的姿态,往夏油杰的肩膀上一搭,笑嘻嘻地说着。 只是这话里面多少带点杀气腾腾的意思。 夏油杰:“……” 比起五条悟来说,凛在大多数时候都很乖巧。但她实则会偶尔干出些惊人的事情,这一对兄妹糅合起来,实在是让杰各有各的头疼之处。 他们三人的相处模式用一句话概括,那便是,今天的夏油杰也在为了五条家两兄妹而操碎了心。 嗯,但这丝毫不妨碍他们在后来成为很好的朋友。 在那天之后,也不知道夏油杰到底说了些什么,总之五条凛成功获得了经常去一去咒术高专的机会。她其实压根没反应过来前因后果,只发现家族的长老们头上的包又变多了,看着她的眼神更幽怨了。 第53章 于是五条凛和哥哥不经意地提了一下,长老们的猪头脸更明显了,但是没人敢幽怨地看她了。 五条悟偶尔会干出一些十分脱线的事情,比方说把五条凛抱下来放在公共座椅上,再坐着她的轮椅用双手划拉轮子,一路火花带闪电的逮虾户,一边风驰电掣还一边炫耀道“凛!看我看我!”。 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抬手召唤出咒灵把忘情的他绊倒,再同时揪着头上鼓包的五条悟和五条凛被抢走的轮椅一起回来给她道歉。 “不用道歉。”五条凛她非常老实地摇头,轻轻眨了眨眼睛,柔柔说道:“这样子的哥哥,我习惯了。” 夏油杰又拍了一巴掌五条悟的后脑勺:“你真该死啊。” 五条悟捂住后脑勺满脸歉疚:“我真该死啊。” 在咒术高专里的那段时间,也许是五条凛还活着的时候为数不多的快乐的时间,也是她笑得最多的时候,因为除了一直以来陪伴她的哥哥以外,她还拥有了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朋友。 比她大上一些的家入硝子,时常会用反转术式尽可能为她治疗和缓解愈演愈烈的身体状况,毕竟一些小小的磕碰都会让她痛苦万分。大哥哥他们一届的冥冥学姐和歌姬学姐,前者是个超级成熟强大的姐姐,后者时常会被悟和杰无意识的高傲言语欺负到哭,然后再来哭唧唧地与她告状,她便会坐在轮椅上把两个大男生喊过来,生气地叫他们和歌姬学姐道歉,学弟要尊重学姐,歌姬姐姐因此非常喜爱她。 甚至长的很像mafia老大的夜蛾正道老师,哥哥他们的班主任,都时常会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去捏出一些可爱的毛绒绒咒骸去哄她开心,和他的黑脸墨镜大胡子人设形成鲜明对比。 那一年的生日,她是在咒术高专过的。 大家嘻嘻哈哈地让她吹蜡烛还有许愿,顺便再问一些非常小学鸡的问题,比如说凛现在最喜欢的是谁,然后在场唯二的两个小学鸡,会再为了是我是我而掐起架来。 五条凛:“硝子姐姐,歌姬姐姐,冥冥姐姐,还有夜蛾老师并列第一,杰和哥哥你们排第二吧。” 已经互相开始揪衣领怼脸的五条悟和夏油杰:“……?” 在一片快活的气氛里,五条凛缓缓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吹灭了蜡烛,虔诚地许愿。 她许愿,她的身体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健康起来。 大家也不用再为了祓除咒灵而奔波劳碌,可以一直像这个时候一样的幸福。 一直,一直。 ……可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崩坏的呢?那十分美好的一切? 是从哥哥和杰他们,一同升上了高专二年级的那个时候开始的么? 是……那一次,他们一同去那次的护送星浆体任务,在最后却都受了相当严重的伤,哥哥在生死存亡之时领悟了反转术式,可星浆体少女却被暗杀成功的那个时候开始的么? 还是,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一同去出任务时,回来的就只剩下七海他一人,那个会笑着喊她凛前辈的大男孩再也回不回来的那次呢? 那时的五条凛时常会仿徨,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继续呆在高专,还是回到那个阴暗又闭塞的宅院。 她的身体似乎变得更差了,在她的眼里,似乎她停留在学校的每一天,对于时刻需要与咒灵搏杀的少年少女而言,都是巨大的累赘。 五条凛她真正所惶恐的,还远远不止如此。 那天,夕阳西下,落日像血一样的鲜红,她停在了学校门口,看着那道背着光,仿佛要将自己陷进阴影里的少年身影。 “杰。” 少年停顿了一下,回过头来,却依旧是与往常一样,用微笑且包容的模样,回过头看着她。 “怎么了,凛?” 五条凛张了张口,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直接地询问为什么杰这些时间以来这样的不对劲么?亦或者说一些单薄无力的,用来开导他的话语呢?她没有任何一刻那样真情实感地痛恨过自己的言语组织能力是如此的匮乏。 如果用言语表达都很匮乏的话…… 她的双手支着轮椅的扶手,猛然一下就站了起来,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夏油杰就已经冲上前且俯身下来,牢牢抱住了险些当场跌倒的她。 他的衣服洗的很干净,有淡淡的皂角或是洗衣液的香气,即使他的咒术需要无时无刻的与咒灵们打交道,可五条凛从未在他的身上察觉到过类似咒灵的黏腻浓稠的阴霾,他的身上,永远都只有温和如同阳光一般的气场,无时无刻地将她包裹聚拢起来。 五条凛就那样死死的抓着面前少年的衣摆,不愿意松开。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永远都不松开。 她的直觉准得有些可怕了,她明白,如果让杰就此离开的话,一定一定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也说不定。 可是哥哥现在被高层们委托去进行了困难又遥远的任务,她想不通自己还能去找谁求助,她用力摇着头,然后倔强地仰起头:“我和你一起去。” 夏油杰失笑,他当然能意识到面前的女孩子但凡离开那些药物,无法安心静养一天,意味着什么。 “凛,听话。”他将全部的憔悴与疲惫都收敛了起来,最终只凝了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 “可是,我害怕。”她试图将自己全部的体重都压在他身上去制止他离开,但是她现在轻的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崽,夏油杰发出了一声叹息,他轻声说:“相信我,好么,凛?” 第54章 “虽然已经不再能够追赶上悟的脚步,但是我的实力已经足够保护好自己。” 不。 “灰原的事情,也绝对不会上演第二遍。” 她不是这个意思。 夏油杰说完了这句话,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带着她回到了医务室,他最后只用那么一句话,就让继续尝试阻止他的五条凛定格住了。 “所以,你不愿意相信我了么?凛?” 在星浆体的任务之后,灰原的死,还有与哥哥越拉越大的实力差距,一切的压力凝聚在一起,曾经一度险些将夏油杰压垮。 五条凛乖乖的环着他的脖颈,被他像安放布娃娃一样的放在病床上坐好,她的双腿仍然无力的垂落着,她抬起手,又捉紧了夏油杰的手,久久没去松开。 两年以来,她的手上又多了密集的针眼和斑驳的青紫色,而少年的掌心则是因为累积的战斗与体术格斗,起了些薄茧。 他没有着急挣脱她的手去步入任务进程,停顿片刻,夏油杰像初见时那样,他抬起双手,将五条凛的手轻轻扣在自己的双手掌心。 少年的头发又长上了一些,肩膀也宽阔了几分,他的个头和哥哥的个头夸张到每天一个样子,所以需要半蹲下来才能和她平视着交流。 五条凛抬起手,指尖略过他疲惫的眉心,替他将那缕头发撩了起来。 夏油杰没再去回避她的目光,而少年早已经疲惫不堪的内心,在与她对视的过程中,获得了短暂的平静。 ……还有被永远隐藏在心底,不可言说的,独属于青春时期的那份悸动。 “我相信杰。”五条凛弯起眼睛,她颤抖着声音轻轻说道。 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还是特意去说给夏油杰听的。 然后,她便松开了夏油杰的手,注视着他为自己掖好被子,掩门离开。 再后来,她整整有一个月的时间,再也没有见到杰。 她能注意到整个咒术高专的人,包括哥哥在内,都变得超级不对劲了。可大家仍然在她的面前维持着神色如常的模样,顺便寻了一个最合理的理由告诉她说,杰他得到了高层那边的赏识,作为为数不多的特级咒术师,被派到了其他的国家去进行支援任务,所以短期之内,不再会回来。 骗子。 明知道人人都在骗她,她却仍然表面相信着那份拙劣的谎言,尽量维系出一切都如同往常的模样。 正因为她明白自己在身体上是累赘,她才更不愿意在心灵和精神层面,让大家担心半分。 而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心理状态也会影响身体状态,她重新病倒了,同时轻车熟路的住进了市里最大的医院里。 在她的病情稍微稳定一些的时候,她重新见到了杰,根据他此刻的状态看,五条凛估计他至少放倒了三个以上五条家来看护她这个没自保能力的金蛋的咒术师,留给他们之间的时间并不多。 “他们应该没有告诉你,有关我的事情吧。” 那个时候的杰完全换了一身衣服,是一点都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僧袍,还披着袈裟,就和教会头头似的。 他的身上有一股供奉的燃香气息,有点呛人。 面对从头到尾都大变样的杰,五条凛从病床上坐起身,看向他。 “其实,我猜到了。”她此时此刻的语气很是冷静。 不待夏油杰继续说些什么,五条凛又重新开口道:“可是,杰对于我来说,永远都只是杰。” 会温柔的帮我止血换药,不嫌弃辛苦地把我抱上抱下代步的杰;在哥哥脑袋不太好喜欢做些笨蛋事情的时候会及时阻止他的杰;永远都那么温柔和可靠的杰。 “我不在乎你是否走错了路。”她的眼睛亮亮的:“我只希望你能快乐一些活着。” 她从来都是那么的自私,她只希望自己在意的人幸福地活着,甚至五条凛在想,如果杰愿意发出邀请的话,哥哥一定会接受的吧,可杰偏偏不,偏偏只想彻头彻尾只靠自己去走那条路。 五条凛发现,在她说完这段话的一瞬间,杰的眼神亮了亮,就仿佛回到了以往那样,只是片刻之后,又回归了晦暗的模样。 杰看着她,缓缓说出了一些非常符合他此刻心理状态和人设的话语:“凛,你明明拥有着强大的咒力与潜能,只不过,被困在了一副贫弱的躯体之中。” “我知道的,你的家族那边,至今都没有放弃过想要夺取你的才能给臭猴子的想法。” 听到这里,五条凛眨了眨眼睛,非常配合地张开了双臂,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她歪了歪头,银白色长发倾泻而下:“那么,杰,你想要把我从这里抢走吗?” 似乎刚准备开始进行长篇大论观点输出的夏油杰,又一次僵硬住了。 五条凛想,如果杰就这样把她从这里抢走的话,想必哥哥也会紧随其后。 五条凛又说:“带我走吧。” 良久,夏油杰摇了摇头,他将双手背至身后,甚至后退了一步,发出了叹息。 似乎用这番动作,就能澄清他在刚才因为私心产生动摇的事实。 “不,我只是来和你告别的。”他的神色重新归于温和,也终于没坚持他刚才的人设:“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我能够彻底逆转整个咒术界如此扭曲的模式,也再也不会让强者为了弱者进行毫无价值的牺牲。” 第55章 五条凛非常遗憾的收回了双臂。 “等到那个时候,杰会回来么?” “……也许吧。” “好吧,那我就努力一点,去活到你成功的那个时候好啦。”五条凛抬起眼,轻轻对他笑着。 夏油杰的瞳孔又震颤了一些,他似乎是回忆起了五条悟所说的,凛大概率无法活过十四岁的事实。 他从窗边一跃而下,而下一秒又有一只特级咒灵将他托举而起,五条凛趴在了窗户旁边往外看去,她看到那是一只通体黑色的帅气大龙,它载着杰消失在了远处。 这是她和杰的倒数第二次见面。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多年之后的咒术高专。 准确的来说,是哥哥向她口述的最后一面。 哥哥说,这一次,他和杰狠狠的吵了一架,这一架吵的实在是有些厉害,也许他再也不打算回来了。 五条凛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就算她的身体已经废到了不成样子,但是大脑勉强还是能够思考的,她也听出来了那番话语的实际寓意究竟是什么。 “杰还说……” 五条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原封不动地将其中的那句话复述了出来。 “对不起,凛,直至最后也没有寻找到能够解除你身上诅咒的方法。” “我可真是个不称职的朋友呢。” “……” 记忆与现实交错重叠,扑面而来几乎窒息的记忆几乎将她完全席卷而入,五条凛张开了嘴巴,像被强行捞出了海岸的鱼一般,颓然地张开双唇,却无法抑制此刻铺天盖地将她淹没的窒息感。 她望着面前的青年,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汹涌澎湃的流了下来。 她终于明白了温迪和她强调了无数遍的“只是记忆”,“只是幻境”,“不可沉沦”,究竟是什么意思。 明知是记忆,明知是幻境,却仍然下意识地想要靠近他,想要扑入怀中紧紧相拥,想要大声地告诉他,看啊,杰,现在的凛已经获得一双健康的双腿,一副健康的身体,也再也不用你吞噬那么多咒灵,去努力地分辨出是否能有为我解除诅咒的办法了。 原来重新见到已经死去的挚友时,她的内心所弥漫开来的,居然是这种心情么? 原来她从始至终都未曾放下那一切,原来过去的每一次相处的记忆,她至今都记忆犹新。 从她的记忆中诞生的,属于杰的幻影缓缓地动了动,他惊诧地望着面前的少女,呈现出了以往他并非有过的失态模样:“凛,你的诅咒,已经恢复了么?” ——简直就像真的在与已经死而复生的杰对话那般,根本不似她一开始设想出来的,只是效仿记忆,因此会十分僵硬。 而下一秒,僧袍青年释然一笑,与此同时,缓缓后退了一步,在这一刻,他的身影与另一个世界的他本身重叠了。 五条凛听到“夏油杰”对她说:“凛,不要被现在的幻境蛊惑。” “在彻底动摇之前,杀了我。” 像是真正的夏油杰会说出来的话语。 五条凛终究没能如他所说的一般,决然地抬起手,因为此时此刻,她的双眸已经被一只轻轻伸过来的手,毅然决然地捂住了。 身侧只萦绕着温和的风。 “你重新见到哥哥了么?” “不是哥哥。”五条凛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她回答道:“是很重要的朋友。” “抱歉。”风神的指尖触及了她的泪水,他的动作僵硬了一瞬,低声道:“我想我原本不该带你来到这里。” 予以希望再剥夺希望,亲眼看见死者复生,却又再将死者从他们的面前带走,那实在是极度残忍的一件事情。 “不用道歉。”此刻耳畔所回荡的全都是风声,并没有她想象之中,会出现什么破除幻境以后怪物甚至主人痛苦的尖叫声,五条凛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轻轻的摇了摇头,她说:“能够再次见到他,我很开心。” “而且温迪你说过,这些幻境似乎是为了引诱无辜之人坠入深渊而准备的陷阱。”五条凛说:“如果不是温迪在的话,那么最后纠结是否要出手的,就换成了我。” “换句话来说,温迪,亲手……面向了自己曾经那样重要的人,却至始至终,没有让我去面对这一切。” “谢谢你,温迪。” 风声在这时停止住了,捂住她眼睛的手也收了回去,五条凛再睁开眼睛时,目所能及的似乎只是一片正常的森林。这里没有杰的身影,也没有足矣蛊惑她心神的幻境,唯有温迪神色如常的站在她的身边,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丝毫的悲伤与难过,他似乎更加擅长将全部的情绪都隐藏起来。 但是五条凛的眼睛仍然红红的,含着泪水,她干脆原地坐了下来,仰着头,望着面前的温迪。 “凛,嗯,刚刚一切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我想我们该走了?” 温迪发现五条凛这会儿眼里的泪水正在以可观的速度缓缓蓄积了起来,他尽量没让自己此刻的语气听上去有几分焦急。 “我有个好主意!”他轻快地说:“让我来给你弹一首歌吧,来缓解一下我们彼此之间的心情,凛,你想听什么?” “……朝你大胯捏一把?” “欸?” “开玩笑的,温迪弹自己擅长的就好。” 于是温迪真的就近找了一块树桩坐下,轻车熟路的从怀中取出了……一把天空之琴。 第56章 五条凛:居然还没有还回去啊。 不过,在他拨动琴弦的那一刻起,凛便已经无心思索这些了,少年轻抚琴弦,开始了轻柔的吟唱,他的琴声仿佛有着足矣安抚她内心的力量,不过非常巧合的是,他所吟唱的是一首关于童话中的人鱼公主的歌谣。 而此刻吟唱的诗人,也恰好拥有着宛如塞壬海妖那般夸张的美妙歌声。 五条凛闭上了眼睛,她的眼前仿佛具现出来了海面与风浪,她的思绪随着面前的少年的歌声几番悬浮流转,直到琴弦乍响一声,歌声也戛然而止。 五条凛前脚刚疑惑地睁开眼,后脚她就被温迪一把抓紧了手臂,他笑眯眯地拉着她,转身就跑。 “有个坏消息。” “欸?” “我们被蒙德骑士团的人发现了。” “喔!” “所以如果不想交两万摩拉的罚款的话,我们得快点跑!” 堂堂风之魔神巴巴托斯,就这样拖着刚刚平息了蒙德龙灾的小功臣之一的五条凛瞬身离开,他们将已经发现了有人擅闯禁区的骑士团们远远地撇到身后,不过想必他们也很快就能反应过来,那处被封闭起来的地点,如今已经恢复正常的事实。 他们就这样一路冲到了森林的尽头,确认已经无需紧张以后,温迪擦了一把汗,非常夸张地说:“嘛,吓死了,还以为差点凛小姐的摩拉就要保不住了。” “没关系,我会新鲜去开蒙德的隐藏宝箱去补给他们的。”这点运动量不算什么,五条凛大气不带喘一下,板着脸回答。 “欸,宝箱?什么宝箱,我怎么在蒙德呆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哪里有宝箱?”温迪的表情夸张,呆愣了片刻,他笑眯眯央求道:“求你了,凛,仔细地和我说一说吧——” 风神此刻的语气是那样的轻快。 就仿佛他方才在那处森林里亲眼所见的幻境,并非是自己的面庞。 …… 青年再度粉碎了自己面前的一扇玻璃窗户。 仍然是同样的原因。 他不想透过任何的倒影,看到与她不再相似的眼睛。 身边匍匐的家族下人们将头都埋进了地面里,他们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原因才能平复这具大神此刻莫名其妙的怒火。 就在一周之前,他们面前这人亲手处理了这个国家半数以上的咒术界高层,又在一日之前,在族老们紧急开会,误以为之后就是五条家独揽大全之时,他闯进了会议室,然后…… 就是无差别的碾压。 五条悟仿佛有着一套独属于自己的处刑准则。 他甚至用最恐怖的手段亲手送走了前任家主。 更可怕的是,如今的咒术界,全国,乃至全世界,都已经不存在能够制衡和控制他的咒术师乃至咒灵。 比天才更加恐怖的是已经疯掉的天才,他们甚至怀疑五条悟在那场与两面宿傩的战役中受到了什么精神诅咒,甚至被怪物附身了?否则,又究竟应该如何去解释他近日以来一切和恶魔一样的行为呢。 咒术界上下,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五条家的那些幸存下来的族人们本想战战兢兢地伺候好这尊大佛——因为无论如何,他也是五条家的家主。 在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之间,这帮人最后屈服于了被驯化的奴性。 有女仆们找来抹布与扫帚,本想将狼藉的地板清理一番,却听到他们的家主五条悟来了一句:“滚。” “都滚,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威压一放下来,还是对生的渴望占据了上风,那些为五条家尽心竭力的下人们在这一刻还是选择了对生命的渴望,连滚带爬地全部跑了。 有一位女仆跑了一半,又原路折返了回来。 五条悟没有记住人脸的习惯,只是依稀能辨认出,这是照顾过凛的女仆之一,他似乎曾经被妹妹拜托过,让家族不要因为她的“照顾失误”就去惩戒她。 那时候的五条悟欣然接受,还记得那次,最后变成了他去敲打家族。 与五条凛有关的事情,五条悟从来都是记的很清楚的。 “怎么了?”他的这句话问的很是平静,平静到让这个女仆恍惚地以为,曾经的悟少爷又回来了。 “我在打扫的时候,听到那些大人们说,我们的国家剩下的最后那部分高层,在针对悟少爷,发出了不计代价的悬赏,判处您死刑。” “他们说……说悟少爷,是在诅咒之王之后的全新的恶魔。” 女仆的这番话语说的很慢,良久,她听到五条悟嗤笑了一声。 她本以为悟少爷会多少为了自己反驳两句。 可她只听到了…… “是么?” “那我也不介意帮他们梦想成真。” 第24章 五条凛花费了一些时间,简单地收拾好了心情。 过去的记忆重新浮上心头,同时坚定的,还有她想要回去的执念。 其实,她原本准备暂时先告别蒙德城的各位,先行回到璃月那边的。 之前她误以为察觉到了哥哥的气息,因此她甚至激动地没有来得及打一声招呼就告别了魈还有散兵和达达利亚他们三个,不顾一切地奔赴到了雪山,结果只撞见了正在拿她血做实验的多托雷…… 最后她倒是没让那枚博士的切片得逞,还稀里糊涂地来到了蒙德城,提前与旅行者还有温迪他们碰了个面,倒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第57章 既然蒙德这边的龙灾暂时已经尘埃落定,从温迪这里也没有问到跨越世界的方式,五条凛还是想先回璃月。 ……她怕自己让大家担心。 就譬如白术先生还有七七那边,虽然她这会儿的病已经好了,不应该长期赖在不卜庐了,可是现在这番“不告而别”,他们肯定会担心,她想。 担心。 ……说起担心。 此刻的五条凛根本不敢设想,她的身体在两面宿傩那个可能又没妈妈生也没妈妈养的家伙最后一刻的空间斩连环切割之下,究竟已经变成了怎么样的一副模样。 既然她的意识已经回到了提瓦特大陆,且已经拥有了全新的身体,那么最大的可能,是她原先的那副躯体,如今已经死掉了吧? “五条凛”在那个世界,已经真实地死去了。 那,大家应该会很难过吧。 尤其是哥哥,他仿佛在踏足咒术师的这条道路时就在不断的失去,哥哥亲手杀了杰,又在最后亲眼看着她倒在了他的面前。 嗯,她突然就有些好奇,之前自己做了一些哥哥宛如被蓝染o右介,鲁o修,宇智波o土等等反派附身且开启了黑化之路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了。 五条凛扯着唇角很勉强地苦笑了一下,抱着自己的胳膊错了搓,她忽然希望最近一年一直在国外漂泊的乙骨忧太能快些回来了。因为那孩子的情绪相对来说比较稳定,不管是从性格来说,还是从实力上来说,忧太那孩子,都是最有可能劝说成功哥哥不要太极端的那个人。 除了乙骨忧太以外,五条凛她真的想不到有谁能劝一劝哥哥了。 五条凛叹了口气,此刻她正坐在蒙德的城墙上想心事,刚刚顺便路过看到几个宝箱开了下,正抱着自己的沉甸甸小包裹晃荡着腿,结果后背忽然被一只手臂拍了拍。 心虚如她吓得一蹦,她还以为她这种乱开宝箱的行为霍霍了蒙德的人民群众的宝贵财产,所以被蒙德骑士团抓了个正着,险些从城墙上直接往后翻了过去。 耳畔是来自派蒙的比开水壶烧开的声音更加响亮一些的尖叫,五条凛感觉自己此刻有些耳鸣。她面临的失重感实则只持续了一瞬,下一秒她便被少年的手稳稳当当地捉住,并且给她提供了一个往后的作用力。 “……” 她非常信任这力道,因此等到她回过神来之时,五条凛发现她此刻已经趴在了少年的胸口。 金发少年往后仰躺着,他的金黄色长麻花辫此刻都散乱了半分,他望着面前少女的瞳孔像猫一样的放大,戴着耳坠的那边耳廓此刻已经变得通红,结结巴巴道:“凛,凛小姐,现在没事了,你可以起来了。” 派蒙在旁边“哇哦”了一声,她刚刚其实已经吓得双手捂住眼睛,现在将指缝张开悄咪咪地往外看。 空:“……” 无奈叹气。 五条凛缓缓眨了眨眼,随后她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一手往下摁住某处支撑,随后缓缓坐起身来。 这一下的借力,恰好摁在了空没着布料的腰腹上,说实话一点都不疼,但是酥麻的触感刹那间蔓延至全身上下。 腾地一声,红色从空的耳廓弥散到了整张脸,他赶紧手脚并用猛地后退了几步,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良久才缓过神来:“凛,凛小姐。” 五条凛望着空,险些以为他的下一句话会是:可恶的宝箱贼,把我的宝箱还给我! 还好,并不是。 “站在蒙德城的围墙上,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哦。”空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正常的音调来,他咳嗽一声:“刚刚派蒙拍了下你提醒,如果不是我在的话,说不定你已经被她吓得坠落下去了……你应该还没有来得及拿到自己的风之翼吧?” 五条凛望着空,摇了摇头,表情很乖。 只是她在心里补了一句,其实她不用风之翼也完全可以飞起来就是啦。 “所以说,太危险了啊,凛小姐。”空此刻的表情有些严肃,又有些无奈。 不知为何,看着五条凛此刻呆呆听教训的表情时,他总会回想起自己的妹妹,听他说些什么的时候,荧也总是表面很乖的嗯嗯着,实则左耳进右耳出。 ……尤其,是她与妹妹的发色都那么相似的前提下,这不经让空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不对啊。”空挠了挠头:“这么说的话,你是怎么上到城墙顶的呢?” 要知道,他连飞带爬的都得花上不少力气,一觉醒来,力量被那个时候的天理维系者封印起来了不少。 派蒙在旁边说:“爬上来的吧?” “但是她看起来这么瘦弱……” 派蒙扶额:“……赶紧想想初见她时被一拳抡晕过去的特瓦林吧,拜托你了,旅行者。” “那个。”五条凛开口:“其实是温迪刚刚把我带到这里的。” 派蒙闻言叉腰,和空对视一眼,二人一齐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懂了,全都怪温迪!” 五条凛:“……” 不是,风神巴巴托斯在你们俩眼里到底是怎么样的形象呀。 “不是的,他只是想陪我看看风景。”五条凛的表情显得有些无奈:“来到这里以后,我说我想自己想想事情,就麻烦温迪先离开了,不是他故意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的。” 她尝试救一下温迪他岌岌可危的人设。 第58章 “哎呀,凛,你就别为他讲话了。”派蒙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五条凛:嘛,好吧,好像救不回来了。 不过,既然现在空主动送上门来,她想她似乎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想要询问他。 “空。” 忽然被面前的少女喊了一句自己的名字,空的身体颤了颤。 在这个世界,似乎绝大多数人都会直接的唤他为旅行者,就像在时刻提醒他的归属地绝非如此。 可她却如此自然地唤出了他的名字。 “有什么事情吗?凛?” 空在这一刻收敛了“凛小姐”的敬称,他凝望着面前的少女,尽可能平和的询问道。 “是这样的,我想知道……”五条凛闭着眼睛,仔细思考了一番,随后还是睁开了眼睛:“我想知道,空是否知道,能够从提瓦特大陆跨越到另一个世界的方法?” 少年的神情有些讶异,他似乎很奇怪少女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但是他还是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决定先给予她自己已知的答案。 “我与我的妹妹经历了一段漫长的旅行,确实是从世界之外抵达这个世界的。” “不过,我们因为某些原因结束了旅途,想要从提瓦特大陆离开之时,却在天空岛的入口,被一位自称天理维系者的女人拦住,要求我们停下脚步,不可离开这个世界,并且与我们展开了战斗。” “可最终的结果,是她封印了我的妹妹,我也彻底失去了原本的力量,被困在了这个世界……” 空说到了这里,神情不由增添了几分落寞,他又想起了与自己分离了长久时间的妹妹,想起了那一刻,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的无力。 可他的脑袋却突然被摸了摸。 一开始还以为是派蒙,侧过脸定睛一看,原来是五条凛。 空惊的几乎跳起来,五条凛一脸无辜:“……因为,你看起来很落寞的样子。” 她也决定和空描述一下自己想寻找到跨越世界方法的缘由。 “其实,是因为我有一个同父同母,血脉相连的哥哥,我们同样被分离了开来。”五条凛说道:“和空不同的,大概是,我的哥哥他现在,在这个世界之外。” 空惊讶:“你也……” “嗯。”少女点头:“所以无论如何,我也想要找到能够回到那个世界的办法。” 空沉默良久,眼见她的表情也肉眼可见的陷入了悲伤的漩涡里,他也抬起手,用力地揉了一把五条凛的脑袋。 而也恰在他的手掌还停在五条凛的脑袋上的时候,他们所处的城墙上翻上来了一位生龙活虎的至冬大男孩。 “哟伙伴!”达达利亚先是抬手打了个招呼,后一秒他瞅见面前一幕,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呃,那个,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五条凛开口就接梗:“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空:“……” ——————— 凛姐姐死了。 死在了五条老师的怀中。 . 在经过了一场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非常艰苦的战斗之后,乙骨忧太取下了占据夏油杰身躯的那个怪物的首级。在确认已经复制了那家伙的术式之后,他随后以自己人生中最快的速度,往五条老师的方向赶去。 乙骨忧太并不希望出现那种让人绝望的结果,譬如说五条老师战败之后,他必须要通过那种术式,用“里香”去控制五条老师的身体,只为了去获取一个充满鲜血与讥讽的“和平”。 耳畔风声呼啸。可逐步接近时,乙骨忧太发现,老师与那位两面宿傩的战场,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安静。 ……那么,是已经结束了么? 如若把控局面的人仍旧是两面宿傩的话,想必战场不会这样安静才对,那么,应该就是已经尘埃落定了。 五条老师赢了。 那并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五条老师会赢,理所当然。 乙骨忧太的心情在这一刻忽然轻松了很多,他肩膀上的负担也落下了很多。 无论是出于情感还是和理智的角度,他都不愿意去接受五条老师他战败的事实,老师的实力在他的心中永远都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五条老师似乎是生来就应该改变这个世界的,几乎没有任何的可能能够被战胜的存在。 老师绝无可能,死在两面宿傩之手。 远远的,乙骨忧太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他看到了虎杖悠仁和熊猫,他也看到了日下部他们,甚至看到了那个几百年前最强的术师鹿紫云一,他们此刻都聚拢在那里,他们并没有对中心那个人发动攻击,这越发验证着他方才的猜测为真。 下雨了。 乙骨忧太原本是抱着有些轻松甚至喜悦的心情,准备去和决战之后的师长与亲友们会和的。 他们确实失去了很多东西,失去了非常多重要的人,可一切都结束了,两面宿傩他终于被结果…… 下一秒,乙骨忧太忽然停住了脚步。 雨水顺着少年额前的碎发缓缓落下,映衬着他此刻苍白的面庞与眼下的一片乌青,他手上紧握的武器滑落了下来,他身后的里香仿佛明白了他此刻的所思所想,尝试伸开双臂遮拦乙骨忧太的视线。 已经晚了,因为刚刚那一瞬间,他什么都已经看到了。 他看到了五条老师跪坐在地面上,五条老师的头埋的很低,五条老师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脊背,他弓着身躯,所跪坐的那片地面上是雨水和血水一起积蓄成的水洼,他的怀中…… 第59章 是凛,是凛姐姐。 是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再也不会对他们展现温暖而温和的笑容,再也不会回应他,和他们对话的凛姐姐。 乙骨忧太他颤了颤唇,他想要呼唤凛的名字,但是一切的声音都仿佛在此刻被彻底抽离殆尽,他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克制着自己,不要去冲到五条老师的面前,去摇晃着五条凛的身躯,去祈求她清醒过来。 为什么呢?凛姐姐她,应当是最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战场上的人才对。因为她的身体在五条老师被关进狱门疆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有尝试在国外出任务的时候寻找到能够帮到她的办法,可是每一个灵媒和术师们都摇头告诉她,那个女孩的生命原本应该在十五岁之前就消耗殆尽,当年不论是五条家的人,还是某个神秘教会的教主都急病乱投医地寻找过他们,可没有任何人能有办法。 她能坚持到如今已是奇迹。 凛姐姐她,本该应该持续不断地输送着维持生命的药物,在相对安全的地点等待着他们胜利归来才对,凛姐姐为何会出现在战场?他原本已经决议好了,只要他这个特级咒术师还活着一日,就会护好她,不让那些高层将主意打到凛的身上。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呢? 可是此时此刻,已经再也没有人能够回应他的询问,他可以看出自己曾经最为敬重的老师,如今已然处于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而悠仁他们,似乎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现况。 “忧太……” “里香”的眼眶里蓄积出了泪水,她一面抽泣着,一面发出祈求:“不要哭,忧太……” 他在哭么? 说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液体汹涌而下,原来他此刻已然泣不成声。 他看着那边的五条老师紧紧地拥抱着凛姐姐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为她擦干净几乎已经流干了血液所以显得十分苍白的面庞。凛姐姐的脸庞上的表情看不出她死前遭遇了多大的痛苦,她仍然是那样的平静,就像是往常因为疾病让身体太痛苦所以只是虚弱地睡着了那样。 五条老师似乎也沉浸在“凛她只是睡着了”这个美好的幻想之中,他喃喃地说:“没关系,硝子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没关系的,你不是说过等病彻底好了,要一起去有很多熊猫的那个国家,去璃月的原型国度亲眼看一看么?” “哥哥能够有足够的时间去陪你旅行,把虎杖还有忧太他们都通通带上吧,这一次,我保证,那些老东西根本没有机会给他们多派半点任务。” “还有硝子,她几乎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也是时候应该休息休息了,让她也和我们一起吧。” 五条悟就这样旁若无人地,一字一句地对怀中地五条凛描述着之后的一切安排与规划。他仿佛在此刻,已经死死地拥抱住了他的全世界,他的语气实在是太平静了,像是撕心裂肺的癫狂之后,彻底化作了一片尘埃与荒芜。 “五条老师……” 虎杖悠仁似乎终于再也看不下去眼前的这副场景了,他上前一步,紧紧攥着拳头,似乎努力地想从喉咙里说出些什么似的,可是那真相实在是太残忍也太残酷,他根本不愿说出口。 直到乙骨忧太上前一步,将虎杖悠仁拦在身后。 “五条老师。”少年的音色清朗而平静,他相当冷静地阐述出了如今的事实:“凛姐姐,她已经……” 雨下的更大了,铺天盖地的雨水凝聚成了雨幕,雷声也在同时惊天动地地响起,几乎完全覆盖住了乙骨忧太此刻的声音。 —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身为咒术师的他们失去了太多的同伴,太多重要的朋友。也许他们需要和往常那般,应该继续继承着同伴的意志,继续前行,孤独地与咒灵们战斗着,毕竟那些从人心中出现的怪物,似乎永远都没有覆灭的尽头那般。 哦,不,似乎还是有尽头的。 名为死亡的尽头。 乙骨忧太此刻正跪坐在灵堂处——咒术高专这边,为每一位失去的同伴简单地举行了一场葬礼。 年轻的咒术师本来就足够少,用一个比较地狱一些的说法,那就是来参加葬礼的人,还不知道有没有如今躺在棺材里面的人多。 他们并没有多好的条件和足够的人力资源,因此一切都需要从简。 乙骨忧太抱着几束花,依次将这些花束放到同伴的怀中,与他们做最后的道别。 乙骨忧太看到狗卷棘站在他的面前,年轻的咒言师少了一条手臂,他显得比起之前还要沉默寡言很多,只是在方才与他碰头时与他用力拥抱了一下……仿佛在用行动表示,你还活着,真好。 七海建人的遗体,其实家入硝子小姐她已经尽力了,并未回收到多少,因此盖着厚重的白布。 夜蛾正道校长看起来平静的就像睡着了,乙骨忧太从熊猫的言语中,早已经探听到是那帮愚蠢的高层想要得到咒骸的制作方法而不顾一切的下作手段。 再就是虎杖他的同期,其中有一位他没有见过的后辈女生,她的面庞的一半很安详,另一半则是布满了鲜花,硝子小姐很委婉地表示,虽然被暂停在了那一刻,可她大概再也没有方法醒来。 于是乙骨忧太又抽出了一支鲜花,放在了这个叫野蔷薇的少女身边。 他继续往前走着,这段告别的路明明是那样的短暂,却又好似完全没有尽头。 第60章 在这里看到惠,似乎已经是乙骨忧太意料之中的事情,说实话,他并不知道这种寄宿灵魂的无赖到底要用什么方式处理,先冒着随时被两面宿傩砍死的风险,将他腹中的手指取出来,再刹那间完全恢复好么? 乙骨忧太忽然听到了虎杖悠仁的声音。 少年在低声地啜泣,同时还囊括着几句:“全都怪我……如果不是我……” 是么,那一切,应该是悠仁的错么? 乙骨忧太的脚步定格在了最后一扇棺椁前。 他想,并不应该,于是他决定在做完了这场告别之后,再去劝慰自己的后辈。 乙骨忧太忽然觉得自己身处的世界宛若一场相当荒谬的三流漫画,毫无逻辑可言。他甚至不敢多加想象,倘若凛她没有在关键的时候突入这场战局,倘若五条老师没有取得胜利,那么之后的一切又会发展到如何不可控的境地与层面。 是啊,在那个时候,成为改变战局的那个突破点的,居然是凛姐姐。 硝子很委婉地告诉了他们,凛姐姐服用了过量的药物,所以才获得了短暂的自由活动的时间。 凛。 ……凛姐姐。 那个时候,她一定很疼很疼吧。 凛受伤的地方不包括她的脸,所以,家入硝子暂时只将白布盖在了她脖颈以下的位置,似乎是为了方便大家与她进行最好的道别。她的一头浓密的银白色长发披散在了她所睡卧着的地方,她的身侧洒满了花瓣。五条凛依旧很安静,安静的只像睡着了,唇角甚至带着一丝细微的笑意。 乙骨忧太将手中的最后一束花,放在了少女露了一截的掌心里,他的手指轻轻地略过她的指节,说实话,五条凛此刻的体温,并不比她还活着的时候低上多少。 他在她的手掌处停滞了一会,他甚至以为她下一秒会动一动手指去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就像她此前每一次下手术台时,从麻醉中慢悠悠地醒来时那样,都会用这种方式去简单地回应他们。可停滞良久都未曾得到回复,乙骨忧太直到最后才缓慢地抬起了手。 他想,他应该在这时,接受凛已经死去的事实。 可是,五条老师他,到底去哪了? 这些天以来,在最后一战之后,五条老师将凛姐姐她交予家入硝子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看到他的踪迹。 说实话,从五条老师一开始的表现,乙骨忧太有些害怕他根本没有办法接受事实,放凛姐姐离开——他其实十分能够理解,对于五条老师而言,凛姐姐她就如同曾经的他与里香一般,虽为兄妹,却是几乎相同概念的“密不可分”。 一模一样的六眼,一模一样的血液,一模一样的发色与瞳色,如此一切条件相交冗杂,让他们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无论是从血脉还是关系疏密来看,都彼此最为亲近的人。 在那天的那一刻,他险些以为,五条悟老师会选择开口“诅咒”,来以此强行留下她。 源自六眼的爱与诅咒,那会是如何铺天盖地的恐怖力量,乙骨忧太根本无法想象,倘若真的是如此,凛姐姐她如今,会变成什么模样。 可五条老师却表现地如此的平静,设想的那一切也并没有发生。 按理来说,五条老师他不应该错过与凛姐姐道别的最后一面才对,究竟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拖延了他的脚步,还是他至始至终也不愿意接受凛姐姐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呢? 在思考的同时,乙骨忧太已经从五条凛的身侧缓缓退却。 他尽量平复着自己在此刻的心绪,不去留给“爱”能在此刻诞为诅咒的一丝一毫的机会。 可就在这时,他们暂时用来作为灵堂的大厅,忽然有人迈步进来了。 是一位并不客气的不速之客。 来人的表情阴郁且高傲,用眼神扫视了一番在场所有的学生,一脸晦气地看了一圈这个“灵堂”,只稍显忌惮地看了乙骨忧太一眼,不过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很是有底气地挺直了脊背。 他开口,向众人道明了自己的身份,他是当今咒术界的一个职位匪浅的高层。 虎杖悠仁和狗卷棘双双对视了一眼。 “木鱼花。”狗卷棘蹙起眉头, “我总觉得那个家伙不是代表上层来慰问牺牲的师生那么简单。”虎杖悠仁从来都很会察言观色,他的表情晦暗:“那家伙,到底是……” “此番代表高层前来咒术高专,只为了一件事。”那高层清了清嗓子:“那就是,咒术高层那边全票同意,要颁布针对五条悟的特级悬赏令。” “并且同时,判处他,死刑!” “明太子?!”狗卷棘瞪圆了眼睛,发出一声超级大声的感慨,而此刻十分震惊的自然不止他一人。 “喂!这怎么可能啊!”熊猫本来看到和杀害了自己父亲脱不了关系的那帮高层,就平地冒起了无名火,在此刻听到高层那高高在上的言语以后,他更是愤怒非常:“凭什么要悬赏五条?还要判他死刑?!” “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搞错了吧?五条老师不是刚刚才……才从狱门疆出来,还亲手干掉了两面宿傩,救下了全日本么?”虎杖悠仁攥紧拳头,此刻他们都察觉到了也许有相当不可控的事情正悄然发生了,可是虎杖悠仁还是决定无论如何也要站在老师那边。 “是的,你们没有听错,全部的高层都已经全票通过了,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取下五条悟的首级,不论花费多少代价,不管从国外调动多少特级术师。”那个高层的表情逐渐扭曲:“因为那家伙,是日本咒术界的新生的恶魔!” 第61章 “真正的恶魔,其实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你们才对吧!” 不知道从哪跳出来的歌姬握紧了手中的扫把,她愤怒地挥舞着扫帚,硬生生地作出了驱除面前这高层的架势。 她今日,原本打算是来送她的朋友五条凛,她的后辈七海建人,她的老师夜蛾正道,还有其他的孩子们最后一程的。可谁料葬礼才将将进行到一半,孩子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入土为安,就横插一脚冒出来这么个讨厌的家伙。 “去去去,快点滚出去!不要以为现在咒术高专已经没有校长了,就变成你们这些家伙能够自由进出的地方了,不要继续玷污死者了!”她咆哮道:“那些孩子,那些孩子已经为了咒术界做的足够多了,而你们难道又要想对待夜蛾校长那样,给五条的身上也扣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来一手卸磨杀驴吗?!” “我和那个家伙当了这么多年的同期,他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没错吧!” 歌姬的这句话声音超大,声音也将很多话语都盖了过去,致使方才想说些什么的众人都齐刷刷地沉默了一下。 “但是,他人渣背后的本质,还是个好人啊。” “是!五条老师是好人!” “五条是好人!” “鲑鱼!” “早就料到你们会这么说。”那高层又笑了笑,同时阴暗地望向了庵歌姬的方向:“区区一个准一级咒术师,也敢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和叫嚣,认清你的地位和身份,活了这么久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废物。” 随着男人话音刚落,庵歌姬便察觉到身后有一人猛地上前,将她拽后了一步,而她手上的扫帚也被一阵强大的力量撕了个粉碎,很明显那高层刚刚的一招,是在奔着她的右手来的。 庵歌姬此刻的面庞有些苍白,不知是被那些言语给气的,还是被方才险险避开的那一招给吓得。 她回过头,小声喊了一句:“硝子……” 拉了她一把的家入硝子仍旧是穿着一身白大褂,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眼睛仍然望着那边高层所在的方向。 “作为咒术界所剩不多的能够将反转术式作用在其他人身上的优秀术师,我们也希望你能够认清自己的立场。”那男人望着家入硝子的方向,没再继续出手,冷笑了一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家入硝子此刻的语气淡淡的,却在有意识地将自己的身体拦在学生们的面前,包括实力远远超过她的乙骨忧太。 此刻的她以一种成年人的姿态,淡然地与那位高层对峙。 “你们可知道这些时间,五条悟究竟做了什么?!”那高层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五十四人!” “他整整杀掉了半数以上的咒术界高层!我们只在他的现场发现了他的咒力残秽,那个疯子!” 熊猫小声道:“啧,原来尸位素餐的上层有那么多,我还以为最多十几个呢。” 禅院真希耸肩:“嘛,毕竟是一群只会高高在上对我们发号施令的老不死嘛。” 这几句语气无所谓的话语很显然给那男人气到不轻。 “你们可知道他的行为意味着什么?那是十成十的谋权篡位,这说明他想把这个国家的咒术界都把控在他自己的手上!” 家入硝子耸肩:“那实在是太好了,我想这至少会比现在咒术界的现况要好很多,有时候我都要怀疑高层那边是不是个没用版本的团藏。” 禅院真希问:“……团藏是谁?” 虎杖悠仁解释道:“咳咳,是jump的一本漫画的反派高层,很喜欢阴暗地搞事情。” “够了!”那男人此刻看起来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耐心,随着他单手一抬,方才隐藏起来的那些术师们,在此刻全部显露了身影,几乎将门口的空地都覆盖去了一半。 “究竟是与我们立下咒缚,与我们一起去动手剿灭五条悟,还是在这里被我们活捉,打上他的共犯标签,成为绞杀他的诱饵,两个选择,交予你们来定夺!” 那高层此刻再也不演了,也再没有了平日里那副一心为了咒术界与世界的道貌岸然的模样,说实话要不是知道就算逃到国外了被那五条悟追到也是难逃一死的话,他早就逃到国外去了。 但是,这不是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这五条悟曾经的这些学生,还有同期……除了家入硝子是个珍贵资源不能乱动,其他多少都能为他所用。 “……既然一开始就有那么多强大的咒术师的话。”虎杖悠仁的神色忽然晦暗了几分:“为什么上战场的,只有我们呢?” 虽然说这战争是自己可以做决定是否要去的,可……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高层如今带了这么多的术师前来,并不是打算给他们深陷危机时做援兵,而是为了威胁,甚至抓住他们。 虎杖悠仁的身形开始了颤抖,似乎对他眼见为实的咒术界感到难以置信。 “我给你们十秒钟做决定。”那男人轻蔑地看了虎杖悠仁一眼,在他看来,体内没了两面宿傩的这少年毫无威胁性,早该直接将他判处死刑算了的,结果导致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于是这男人高高在上地想道,他还是在今日寻个理由,去将这个漏网之鱼的虎杖悠仁也彻底解决了吧。 他一想到自己处决了导致咒术界变成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越发满足于内心的这份正义了。 第62章 “哦,对了,还有那边的乙骨忧太。”那男人蹙眉望向那边的少年,少年今日穿了一袭纯黑的衣服,大概是为了契合葬礼的氛围,与他平日的白衣装扮不太相似,因此显得气质更加阴郁。 男人仰着头,在此时此刻,高高在上地发出了他的命令:“我知道你这家伙当时的死缓是由五条悟一手定夺的,想必你受他的影响最为深刻。” “今日我就代表高层这边予以你一个机会,站在我们这边,咒具,地位,金钱,你需要的一切都能轻而易举地获得。”男人仿佛已经猜到会得到肯定的回答,且开始估计着乙骨忧太与其他术师一起围剿五条悟能成功的可能性。 他想,高层这边,对乙骨忧太会站过来,实在是势在必得。 他本来就只在高专就读了没多少时间,当时性命又被五条悟全盘握在手中,又能孕育出什么感天动地的师生情谊? 却看到那边,那个已经毁容的女学生朝着他嗤笑了一声。 “其实你们可以猜猜看,禅院家的覆灭到底是谁做的?”禅院真希说道:“不过是一群人渣罢了,死了就死了,老师他像我一样杀了一群人渣,也肯定有他的道理。” 那高层的面庞先是扭曲了几下,却没在这女生身上看出丝毫的咒力波动,因此压根没去相信她的这句大话。 而此刻的乙骨忧太也终于动了。 他的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明明步伐平稳,却叫那高层颤抖了一下,且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先生。”乙骨忧太蓦然睁开眼,他忽然收敛了全部的笑容,他说:“你打扰到他们休息了。” 乙骨忧太回过头,他望向室内,视线触及的,是那边的一堆棺椁。 那男人本来被这年轻的特级咒术师吓得踉跄了几步,却在听完乙骨忧太的这句话以后,面庞显得扭曲异常。 “你敢耍我……”他此刻不知是被吓到了需要用尖锐的话语伪装自己,实则色厉内荏,还是真的已经气到了口不则言,他吼道:“不过是一群已经死掉的术师罢了!他们的性命怎么可能有任何一个高层尊贵!”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乙骨忧太的身后,那群年轻术师看着他的神情,似乎是恨不得在此刻将他敲髓挖骨。 男人又后退了一步,他似乎依稀察觉到了一些的危险逼近,但是长久以来的身居高位根本让他说不出半句道歉的话语,或是为了刚才的冒犯死者而低头。 而乙骨忧太的面庞上,重新挂起了灿烂的微笑。 男人听到他轻声说:“里香酱。” “接下来要小点声哦。”乙骨忧太抬起了食指,轻轻地抵在自己嘴唇的前方,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因为凛姐姐她的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所以不能听到很严重的噪音。” “明白了,忧太——” 巨大的白色咒灵用诡异的声调笑嘻嘻地应了一声,在他们的身后蓦然出现,而他们这才惊恐地发现,乙骨忧太此人,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将他的那只特级咒灵给重新弄了回来。 该死的,当年的报告不是说已经彻底被净化了吗?怪物!这东西是货真价实的怪物,他们打不过的!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那男人尖叫起来:“我,我可是高层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术师也都是我们手底下的人,你不要轻易过来!” “啊——” 一道帐缓缓竖起,屏蔽了门外的一切噪音,和四散飞溅的血液。 乙骨忧太回过头,没有多留一眼给他们。 “晚安,做个好梦,凛姐姐。” “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够打扰到你了。”他弯起眼眸:“我保证。” 第25章 魔神不常做梦。 身为神明,其实早已经强大到了无需多余的睡眠与休息。 不过,大概是因为近期对身边升起的那细微的的变化起了些许探寻之意的缘由,摩拉克斯今日做了一个梦。 神明的梦境从来都不似常人的梦境那样简单,神明的梦境往往包含着他们所想要了解的真相。 钟离在梦中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少女。 彼时,他正在被一只细小的手臂轻轻地牵拉着衣摆,有一个柔软的声音正在唤他。 钟离凝固了自己的心神,去听清楚那句呼唤…… 嗯,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很多很多声的呼唤。 “帝君!爸爸!爹地!父亲大人!哦多桑!” 闻听此言,钟离在梦境中踉跄了一下脚步。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孩子,能够针对他,衍生出这么多的称呼。 不过,这段话里至少有大半,都在呼唤自己“父亲”。 钟离缓缓地抬了抬眸,心道,末是他与那位少女的关联,当真与她脱口而出的称谓那般? 在这漫长的岁月之中,他的身侧并没有伴侣。岩之魔神一心所为的,皆为璃月,以及天下苍生。 但魔神毕竟与人类有所区别,魔神想要诞下后代的形式也不会受到太多的拘束,甚至以力量凭空自己创造出一个来,都有可能? 思至此,钟离的表情放缓几分,他回过头,刚预备对身侧少女说些什么,自己的大腿忽然又被一双手臂环住,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凑过来,仰头开始闪星星眼。 第63章 “啊!帝君大人的盾,让人安心!” 钟离:“……” 盾?这孩子,莫不是……指的是那玉璋护盾? 幸好,早已经经历了世界动荡和冲刷的岩神,现如今养成了一副比卡皮巴拉更加稳定的性格。 他垂下手,轻轻将正预备抱着自己的大腿猛蹭的女孩提溜了起来,双手非常轻地扣住她的肩膀下方,而也在此时,他看清了少女的模样。 她羸弱到看起来连一阵风都能吹散掉,皮肤与发色同样的苍白。 眉间更是凝聚着如墨一般的死气,钟离不忍感慨,她现在居然能够继续活下去,也算是奇迹。 这是她的过去么?是自己曾经与她相识时的过往?虽然从面貌上能辨认出来是她,可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眼下的凛都比他在璃月港碰到的那个,不健康一万倍。 她唯一与现在没有区分的,似乎就是一双璀璨到了极致的蓝色眼睛,正望着他,扑棱扑棱地眨着。 随后“五条凛”朝向了钟离所在的方向张开了双臂,钟离也没有多少犹豫,将这孩子环入了自己的怀抱之中。 他不敢抬手轻拍她脆弱的脊背,只是将五指指节上下摩挲了一下后背,作为安抚。 钟离察觉到了她的颤抖,此刻的少女在他的怀抱中一拱一拱,似乎是忍耐了很久,最后开始了抽泣。 悲伤的情绪向来都非常很感染力,尤其是在他还很在意这个孩子的前提之下。 钟离手上的动作忽然凝滞住了,原来,即使是神明也有不擅长的举措,就譬如,他甚至不明白,应该如何在梦境中,尽力去制止一个少女的悲伤。 此刻的五条凛还在断断续续地发出呜咽,她一面摇头,一面缓慢地让钟离听清晰了她的话语。 她十分悲伤地说:“呜,呜,又歪了啊……” 钟离:“……” “歪”,是什么意思? 莫是他许久未能深入尘世,自孩子们的口中新生出来的一道词汇么? “我的原石……又让我吃满大保底……可恶的策划,可恶……” 这下基本上都是钟离听不懂的术语了,除却了那句“原石”之外。 在提瓦特大陆有各种各样形式的货币,原石便是有别于摩拉的其中一种,是更加难以获取的货币,在某些时候还能有其他的用处。 钟离想,明白了,兴许他之后应该在见面的时候,多寻上一些原石,再带给这孩子,作为礼物? 思至此,梦境的内容却逐步消散,少女在他的面前化作了泡影,方才相对温馨的场景,也在此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钟离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此时此刻,正置身一处院落。 庭院的装修更加贴近稻妻那边国度的风格,宅邸的行人来来往往,并未有人察觉到突兀闯入的他。 钟离以旁观者的视角,有些谨慎地往庭院更深处行走了两步,却在院落的中间,再次看到了五条凛。 她看起来比刚才见的那一面,还要小上很多。 女孩的皮肤苍白的几乎透明,而身为神明,钟离几乎第一眼就发现了她正被困在一副如何病痛交加的躯体上,单是活着都需要竭尽全力,几乎时刻都需要控制表情,去忍耐身体上的疼痛。 “凛小姐。” “凛小姐,家主大人那边有请。” 下人们的口中说着礼貌的敬语,她们随后不由分说地抓住了五条凛倚靠着的轮椅的后背,强行推着她往前,悬挂在上方的吊瓶牵动着针管发生了摇晃,她的手背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了鲜血来。 钟离的眉头也紧跟着拧紧了些许。 太过粗暴的举措只会伤害到少女的那副孱弱的身躯。而那些状似她族人的那行人,方才的那一系列动作,实在很难描述清楚究竟是无心所举,亦或者有意为之。 女孩的神情更加苍白了一些,她发出剧烈的咳嗽声,却始终没有说出拒绝的话语。 钟离紧随着她的脚步,而跨过长廊之时,她的血渍一滴一滴地渗透在途中经过的地板上,像鲜艳的珠串,璀璨夺目。 在此之后,他又听到了人类的长者相当具有着威严,却趋近威吓的声音。 “凛。” 瘦小的少女被强行从轮椅上架下,她无力地垂落着双手任人摆布,即使面前放着软垫,双足被人强行摁在上面支撑起身体时,也只剩下钻心剜骨的绞痛。 她咬紧嘴唇,发出闷哼。 钟离几度想出手制止这一切,却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不能如此。 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止是梦境,更是那个孩子曾经货真价实经历的“过往”,他所能做的,似乎只剩下旁观这一切。 “凛,我们都相信你,应当是个相当听话的乖孩子。”很明显是这一场闹剧的始作俑者的那上位者用一副观察着小狗小猫的目光,用基本上没有多少掩饰的,粘连着厌恶的语气,如是说道。 “秋是个十分有天赋的好孩子,并且不是旁系,同样也流淌着我们本家的血脉。”随着那男人的介绍,坐在五条凛面前的那个少年也一脸骄傲地抬起了头来,他的体型看起来至少有两个五条凛那么粗犷宽阔。 “如今你的兄长已经被委派了更加重要的任务,想要像上次一样祈求外援,是断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家主的言语淡淡的,还夹杂着几分上次被冒犯过的怒火。 第64章 “是啊,堂姐。”那少年也不再伪装,他在此刻发出了一声嗤笑:“你就多少老实一点,乖乖把你的六眼交出来吧,给更应该得到它的人,而不是留在一个路都走不了的废物身上。” “好了,差不多就可以了,秋。”家主制止了少年的持续挑衅,等待着面前的女孩声泪涕下地恳求自己放过她。 “家主大人。”跪坐着的女孩仰起头来,钟离在那一刻从她的眼里看见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对面前男人的憎恶,也有对自身的弱小的怨憎,她深吸了几口气才能够平复自己不去发出忍痛的声音,她仰起头,不卑不亢地说道:“如果你们想要的话,那就尽管过来试试吧。” “……如果,你们能够承担相应的后果的话。” 钟离想,即使在此时,她也并未搬出这些人所真正畏惧的,她的兄长作为威吓,而只是在为她自己表达抗议。 听到这句话以后,被她称作家主的男人的眼里,很明显地显现出一缕忌惮,一闪而过,不过随后,很快恢复成了被冒犯之后的无能狂怒。 “把她拉起来。”男人抬起脚,将身后那个卑躬屈膝的咒术师一脚踹上前:“去,用上你的咒术,把她的六眼转移过去,干脆利落一些。” 五条凛很快被一左一右的架起,此刻她展现的就像一只动弹不得的布娃娃,几乎毫无反抗能力。 那个少年似乎觉得不够解气,抬手将面前的女孩当作沙包,恰好给了她最脆弱的腰腹一拳,直到这一拳把她打到当场口角流血,身居上位的家主才装模作样地制止:“够了,秋,她至少也是五条家的大小姐。” “很快就不是了。”少年的面色狰狞,此后又像是回想起了什么那般,弯着唇狞笑道:“家主大人,我们无需害怕那个无礼的家伙,等我拥有了六眼,就不必把那家伙放在眼里,我们也就不用时时刻刻去看他的眼色了,毕竟他就不会再是这世间独有的六眼了。” 他站在垂落着脸颊,仿佛已经晕厥过去的女孩面前,那个术师则是战战兢兢地抬起了手掌,针对他与五条凛同时发出了术式。 变故只在刹那之间。 术师在那一刻被小型的顺转术式炸到人仰马翻,抱着自己已经鲜血淋漓的胳膊发出了尖叫。而那少年那边情况更加惨烈,浑身上下已经无一完好之处,即使家主反应及时,却因为这道袭击太过让人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将嚎啕鬼叫的那少年撤回。家主愤怒地目眦欲裂,恨不得当场给这个少女一个痛快,可世间唯二的那双六眼是何等诱人,他出于私心也不想痛下杀手…… 好不容易寻来了体质契合,年龄相仿,都符合那术师说法的家族后辈,结果居然被这蛰伏起来的女孩埋伏到了功亏一篑! “好!很好!生平第一次运用术式,是针对自己的族人下手!” 家主气得咬紧牙关,预备让五条凛多少再吃点苦头,却见她猛地从地上抬起头,此刻正七窍流血地瞪着他的方向,又往外呕出了一大口血,足矣见得刚刚使用术式的那一击自保之举,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多大的创伤。 就连家主都被她这咕噜噜往外冒血的场景吓了一跳。 可地上的女孩却一改曾经躺在轮椅上那恬静虚弱的常态,此时此刻,她十分的体重足有九分的反骨。五条凛猛地支撑地面,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此番几乎要拼命的气势,将家主也吓的后退了一步。 “这是……属于我的东西……” 她一边呕血,一边倔强地说道:“就算是,杀了你们,我也……不给你们……” “谁也……别想……” 一旁本已经揪紧心弦,看完了全程的钟离:“……” 按照正常的情况,这时说的应该是“就算杀了我,也不给你们”才对。 不过,此番与常理相反的做法,倒也十分契合她的性格便是了。 五条凛言罢,又是猛地爆发出了一击术式,目标直指家主。 那一击倒是被他给及时拦住了,她不甘地吐着血栽倒过去,家主看着这一片狼藉,和血条很明显已经快见底的五条凛,虽有十万分的不情愿,仍旧咬牙切齿道:“赶紧去带她紧急治疗,不惜一切代价!” …… 从那番梦境清醒之后的钟离,却仍旧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那是他未曾见过的源自少女的另一面。虽无比脆弱,病痛缠身,却倔强无比,即使是拼尽全力,也几乎不可能让自己吃上半点亏。 如此说来,后面这般的气概……倒是与历经了磨损之前的他有几番异曲同工的相似。 钟离闭上了眼眸。 如此一场梦境,让钟离看到了很多他之前从未见过的过往,也多少断定了,他确实与五条凛在过去有过些许联系的事实。 如今他虽然暂且遗忘了往昔,但好处是,至少那个孩子如今又回到了璃月,在他的身侧,倒也能存在于他的庇护之下,不必历经劫难…… 不对,等等。 钟离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他起身,催动了神识,将其笼罩在整个璃月大地之上,扫荡过这里的一草一木,哪有半分少女的身影。 “……” 心中多半已经有了答案,他掐着答案,往隔壁蒙德一探,心中顿时了然。 “巴巴托斯。”钟离面色平静地念了一句。 —— 蒙德城的中心,天使的馈赠酒馆中,温迪此刻嘴里含着的一口酒,险些直接喷了出来。 第65章 “是错觉吧。”他抬手擦了一把头上的虚汗:“啊哈哈哈,刚刚好像隐约听到了老朋友在念叨我的声音。” “不是错觉。”正在吧台处擦拭酒杯的迪卢克,闻言声音淡淡回复道:“我刚好在计算你欠下酒馆的账单究竟累积了多少。” 温迪:“……” “哎呀哎呀,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嘛,迪卢克老板。”他笑嘻嘻地举起酒杯说道:“我不是已经采取了弹奏几曲的方式,把之前的账单一把购销了嘛。” “嗯,那是你的单方面以为的。”迪卢克的声音淡淡。 温迪这会儿其实还想继续厚着脸皮求情,而就在此时,酒吧大门忽然被推开了,迪卢克的目光从温迪的身上收回,往门口简单地略过了一下。 却呆滞在当场,再也收不回来了。 “打扰了,不知道这个点还营业嘛?”门外的少女非常有礼貌地问道:“我看门外没有人接待,所以进来问一下。” “咦,是迪卢克还有温迪,你们也在呀。” 迪卢克手上的动作没停,还在翻来覆去地擦拭着他手中的杯子:“营业,不过不接待未成年人。” 言外之意,在他的眼中,门口的少女等于未成年。 五条凛:“……” 呃,在这个时候最好还是按照前世的年龄计算吧?很明显她和哥哥都有着同样的优秀体质,那就是长的很显小显嫩,她甚至被歌姬吐槽过从高专开始到现在为止脸蛋都没有怎么变过。 “实不相瞒,我已经成年了。”五条凛掐指一算迪卢克在原著中的年纪,然后笑吟吟道:“而且,我可能比你大那么一点呢,迪.卢.克.老.板。” 她刻意用重音强调了一下后面的这句敬称,然后扬起了脑袋。 “……”他沉默了一下,就在五条凛以为这一招不管用的时候,迪卢克忽然侧过身,开了口:“喝点什么?” “哎哟哟~”温迪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此刻他仿佛看穿了一切,面对年轻人们的这些互动,意味深长地显露了姨母笑。 得到首肯以后,五条凛推开门,走进了酒馆,她边走边沉吟道:“那个……稍等一下,我仔细想想嗷。” “可以点单吗?那麻烦给我来一杯稍微浓烈一些的酒吧。”达达利亚非常自然地跟在五条凛的身后进了酒馆大门,他的长靴落在木质地板上,掷地有声,开口就选好了自己想喝的品类。 还在擦酒杯的迪卢克抬起了头,望向站在五条凛身侧的高个头陌生青年。 他是谁?迪卢克想道。 难道蒙德没有这种烈酒吗?达达利亚想道。 迪卢克手上的那个酒杯居然需要擦这么久吗?不愧是老板,自家酒馆的卫生安全那么放在心上,食品安全很有保证啊。五条凛想道。 嗯?酒馆里面今天的空气是不是不太对劲……?随后而来的空想道。 “好的,浓烈一些的酒。”迪卢克只停顿了一会儿,片刻神色如常地应了一声,随后望向了五条凛的方向:“凛小姐,那你呢?” “嗯……那就帮我调一杯甜口一些清爽一些的吧,再多加些冰块。”五条凛笑吟吟地说道:“因为我实在不是很懂这方面,就拜托迪卢克老板啦。” 迪卢克道了声好,随后开始了调酒。 空在一旁欲言又止:“那个,我……” “这里不接待未成年人。” 空的表情像是被哽了一下,他随后幽幽说道:“其实,我的年纪也比你大,迪卢克老板。” 而且大的不是一点两点,是成百上千岁。 迪卢克瞟了他一眼,似乎并没有吃这套,而是先给空倒了一杯没多少度数的果酒。 派蒙在旁边笑得来了个后空翻,直到她面前被放了杯牛奶。 空/派蒙:“……” 五条凛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饮酒食物链底层。” 他们二人异口同声:“才不是!”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选择来酒馆小聚,说来话长,倒也可以长话短说,得从蒙德城的城墙小聚说起。 五条凛不知道为何公子就这么突然的和空他碰面了,按理来说璃月那一次应该才是他们两个的初遇才对,为什么他就这么水灵灵地翻到了蒙德城的城墙上面啊? 她自然是不愿意让公子很快地自报家门,蒙德这边对愚人众没什么好印象,所以空和派蒙大概率也是这样,因此,在他自我介绍之前,五条凛便语速很快地说道:“这位是我的宿敌兼朋友,达达利亚先生。” 派蒙瞳孔地震:“这两者居然是可以排列组合在一起的东西吗?” 达达利亚的一腔自我介绍半路拐了个弯,不过,被凛亲口承认了身份的他此刻激动的无以言表:“没错!” 空:“啊,额,好的。” 达达利亚又开口问道:“方才我似乎在听到你们在聊一些哥哥妹妹的话题,难道……” 他的眼神在空与五条凛相似的发色之间来回扫荡了一下,随后他得出了他天才的结论:“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们是兄妹?” “……不是的。”空毫不犹豫地出言澄清了一下。 他确实觉得面前的少女相当亲切,却并非是在将她当成荧去看待。 他明白凛也一定是这样的,他可以从她的目光中看出她对自己兄长的思念与不舍,而那绝非是任何人能够替代的…… 第66章 “唔,那就好。”达达利亚在空还在细想的时候,就已经当着空的面一把牵起了五条凛的手。 空瞪大了眼睛,心道这新来的小子到底在干什么啊喂! 达达利亚拉着她边走边开始开始唠:“凛,所以之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昨天突然就不见了我挺担心你的,不过今天刚好找到机会来蒙德这边出外勤,我似乎远远感受到了你的存在,爬上来一看你果然在真的太好了……” 五条凛:这段形容,我怎么觉得他的五感比狗子还灵敏一点呢。 “给我等等!”空手脚并用地试图拦截:“你在做什么啊喂!” 达达利亚耿直回答:“额,牵着好伙伴的手?” “那你刚刚问我们是不是兄妹的意义是什么?”空抓头。 “因为我也是有妹妹的哥哥啊。”达达利亚爽朗一笑:“如果有陌生的男性,敢在我的面前牵着我的妹妹冬妮娅的手的话,我绝对会毫不迟疑的给他来个过肩摔的,所以才和你确认了一下。” 空:“……” 虽然非常的生气但是完全没有方式去辩驳呢,哈哈哈。 “达达利亚。”凛此刻开了口,她幽幽道:“我刚刚在和空聊很重要的事情哦,但是突然被你打断了。” “啊!非常抱歉!”达达利亚说道:“那你生气了吗凛?现在有没有想和我切磋一场?” 五条凛:“……” “算了,在城墙上吹风站着聊天好像实在是挺傻的,我们还是找个酒吧边喝边聊吧。” 是的,这就是她本来只是想一人散散心结果到最后身边莫名多了很多人的具体前因后果了。 品味着曾经的身体绝不可能承受的美酒,酒精的催化之下,她在夸奖迪卢克调酒技术的同时,在酒吧轻松的气氛下,她却下意识地再次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唔,她记得哥哥他,其实是完全不胜酒力的那种体质? 那么,哥哥现在,最有可能会在做什么呢? 五条凛凝望着凝结了雾气的酒杯,在这一刻,她是如此地希望自己能够寻找到“回去”的方法。 — 五条悟此刻正在针对这个国家的咒术界,开启了一场以高层们为中心的清算。 他的“清算”似乎全都凭借他自己的心情而定,随心所欲,不可理喻,且实在是毫无逻辑。 若要说是按照高层们手中所握的一些人命和此前做过的腌臜事情来裁决的话,怕是人人都难躲过这一刀,毕竟能够做到今天的位置,几乎没有一位高层拥有着相对干净的双手。 起初,他们以为是五条悟在杀掉了两面宿傩,也感受到了自己自身的实力以后,这才生起了将自己的家族拥立为咒术界之首的心思。 他们想,如今的御三家中,加茂一族早早没落,甚至在此次战役中都没多少人出力,至于禅院家,则是被此次的战火波及,因为某种他们还没来得及探究清楚的缘故,覆灭了全族——也许是家族政斗,也许是强大的咒灵或是敌人导致,他们根本无心探查这一点,单一个疯掉的五条悟都足矣让他们有够焦头烂额。 那么,仅剩的御三家中,便只余下了五条家这么一条独苗,五条悟想要趁着战争将将平息,还足够混乱的时候用一些过激的手段去提拔自己的家族,倒也符合情理? 因此,高层们虽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却至少觉得那五条悟的行为暂时是可控的。 他们想,既然五条悟有所求,便暂时可控。 可下一刻,有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紧接着传递而来。 ——那便是,五条悟这个疯子,亲手结果了自己家族几乎全部的长老,甚至连上一任的家主都完全没放过。 五条一族几乎稍微有点能力的年长术师此刻都已经不剩了,这下五条家已经不是他的一言堂了,而是他的一人堂了。 要知道,上一任的五条家家主,可是无条件地拥立六眼神子上位,指引他们的啊,等到五条悟稍微到了年纪之后就毫不犹豫地退位让贤了,那家主又岂能知道,这最后反倒变成了引火上身的举措? 这个消息今日一传递开来,那位曾经的六眼的神子,在他们眼中,瞬间便化作了面目狰狞的恶魔。 他们心想,这个时候的五条悟根本不可理喻,也无法交流,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什么,才会没有逻辑地做出这些极端无比的行为,说不定他已经被两面宿傩打坏了大脑,或者干脆真的被什么东西寄生夺舍了。 咒术界仅剩的高层们,在此刻变得人人自危,生怕下次屠刀落在的就是自己身上。 而在这个时候,焦急到想打咒术高专那群学生主意的此刻并不止一人。不过,因为他们尚且不知道五条悟对那帮学生们和过去同期的态度,所以暂时都没轻举妄动,只等待着出现一个出头鸟去探探风头。 等到最沉不住气的出头鸟高层出现了,风头探完了,一个更大的噩耗也随之而来了。 高层们曾经多少自暴自弃地询问过自己,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五条悟他反叛了咒术界更加恐怖的事情么? 曾经他们以为绝无可能,于是事实给了他们一个大嘴巴子,告诉他们,是有的,那就是包括五条悟在内,他的学生乙骨忧太也紧跟其后地反了。 那高层与他带上的一些用来自保以及威胁学生们的咒术师与死士们,十死无生。 第67章 全部陨落在了乙骨忧太重新创造出来的特级咒灵“里香”手中。 而乙骨忧太予以的缘由只有一个——那家伙言语侮辱了他的同伴们的尸体。 这在高层们看来,根本就不能算是借口,在他们的眼里,乙骨忧太做的如此决绝,那便一定是受了五条悟的挑唆洗脑,也要跟着一起反叛。 如今九十九由基与天元大人都折损在了那场战斗中,他们所剩不多的屈指可数的特级咒术师,还是公认的战斗力天花板,一反反了两个。 天都塌了。 即使所剩不多的高层那边反应相当及时,已经下达了针对着五条悟的围剿命令,不惜一切代价要成功处于他死刑。可本来就和纸扎的一般摇摇欲坠的高层们,又如何能够企及这个无论从各种角度来看都货真价实的世界最强呢? 或许他们应该识相一些,快些把一切针对五条悟的悬赏还有死刑统统撤回,顺带将这个咒术界悉数奉上,胜者为王…… 可是依旧有那种宁死不肯移交权利的犟种高层,在这次的秘密紧急会议上怒骂唾弃道:“什么狗屁最强,这和世界被那个两面宿傩统治了又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有心里门清的高层说道:“至少他并未对平民下手,也不吃人,没有无差别地开始摧毁建筑物和城市,听闻那边从五条家传递回了消息的下人说,他遣散了家族所有无关的仆人与下人,并未下杀手。” “那这是什么意思?!”那高层崩溃道:“单纯奔着我们来的?” “倘若没有了我们,他还真觉得他一个毛头小子能够治理好这个世界不成?” 高层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窃窃私语,开始盘算着自己手中剩下的特级咒物与底牌,究竟还剩下多少。 这个时候如果能给他们一个崭新的狱门疆,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把五条悟再关一遍。 哦,其次的话,是那个乙骨忧太。 “如若真的走头无路……”其中一个年长些的高层眉头紧锁,忽然狞笑:“我们还余下一个最强的底牌。” “我们及时在战场上回收的,五条悟的高专同期,夏油杰的身体。” 那高层话音刚落,阴暗的会议室又响起了一片叽叽喳喳的窃窃私语声。 “夏油杰?” “他不是已经在一年多之前,被五条悟亲手给……” “根据我们获得的大部分情报,已知这次造成死灭洄游的罪魁祸首,似乎是被古代诅咒师控制了尸体的夏油杰,而非他本人?” “那么,回收了夏油杰的尸体,可以有什么用处呢?”有高层提问道:“单单是这个,就足矣和五条悟抗衡么?” “既然那古代术师有能力控制夏油杰的身体,那么,为何我们不可以?”发出提议的那高层,眼里闪烁着叫人战栗的光芒:“拿出一切能够派上用上的特级咒物,不惜一切代价,利用夏油杰将那个疯子控制并且封印杀死,我们能走的路,只有这一条而已了……” 此言一出,又是一堆乱哄哄的争执。 他们在此刻似乎还想体现一下自己相对比较高的道德标准,拒绝一下这种毫无底线的行为,可的确,他们如今已经走投无路。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想当真卑躬屈膝地祈求那个男人饶过自己一命,再将一切的权益都拱手相让。 “好,那就想办法控制夏油杰的尸体!”那高层自说自话地拍板了:“他在多年前就已经叛逃了咒术界,罪行累累令人发指,如今也算是在死后能予以这个世界一定的价值,算是赎罪了。” 三言两语,将这段话说的异常冠冕堂皇,将他们的所作所为描摹的师出有名。 那高层原以为他这一番煽动的话语再一出,又会获得新一轮的支持响应,却整整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应有的动静。 他意识到自己身侧的同僚们都在此刻猛地瞪大了眼睛,惊恐地,颤抖着望向了门外的方向。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那高层的声音像是被机械齿轮禁锢住了一般,咯咯哒哒,半天都没再继续发出声响,他汗如雨下。 一室皆静,唯独只能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声,两声,渐渐上前。 那高层僵硬地回过头去。 站在他们面前的,仿佛依旧是那个在咒术界意气风发的青年,他的相貌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纪要年轻许多,此刻他戴着墨镜,头发简单地散落着,穿着一身高专的常服,抬起手,悠然自得地同他们打了个招呼。 “哟,你们都在呢,那刚好。”五条悟笑着道:“我来接个人。” …… 其实,在当年,夏油杰留给五条悟的让他转交给五条凛的遗言,并不止那一句话语。 【“抱歉,凛,我直到最后也没有寻找到能够解除你的诅咒的方式。” “但我寻找到了能让你活得更久的方式,就是把我的生命转移给你。”】 五条悟并未将杰这家伙的最后一句话转交给五条凛,因为他明白,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这个相当沉重的“礼物”,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妹妹余生活在愧疚,纠结,还有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痛楚之中。 有时候看到凛的模样,他甚至会觉得,死亡于她而言,许是一场解脱。 他想,他实在是一位不算称职的兄长,明知那是解脱,他也仍旧出于私心,不愿失去她。 第68章 从前,五条悟站在自己的学生,咒术界,大局的这端,而杰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曾经的以往,此时已如沧海桑田,事实上,他在置身于狱门疆那一片的骸骨之中时,几乎已经淡化掉了时间这一层概念,只能反反复复地将学生们,同伴们,还有自己妹妹的面容烙印在他的记忆中,才没有迈向癫狂,才能在离开那里之后,又重新奔赴战场。 五条悟静静地望着此刻仍旧躺在地上的夏油杰。 从前他们在对立面,可如今…… 五条悟抬起手,掌心具现化出一件咒具,他多年来一直保管着它。他揭开封印,已经准备好让这家伙当年最后一刻封存在这里,并且亲手交付于他的生命重新物归原主。 五条悟此刻的神色平静,看不出即将迎接回曾经挚友的自己是否有几分悲喜,如今几乎他已经清算了与那些事情有关的极大部分人,他也早已经不似最开始时那般毫无理智。 就像他此前所允诺过的,他想还给凛一个更加完美的,彻底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革的世界。那么,在这个过程中,在这条艰难且漫长的道路中,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同伴兼共犯,仍旧是自己的挚友。 可,将夏油杰留存的咒具依照他所说的方式操作了一番之后,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过去的挚友此刻仍然安静的像一具尸体,而五条悟此刻也终于回过神来。杰那家伙,似乎在一开始时就没有给自己留下半点后路,不知他究竟运用了哪些方式才能做到,总而言之,这似乎是一道只能对凛起效的咒具。 圆形的咒具在青年的手中刹那间化作了粉尘,崩溃瓦解,看起来像是某种自我保护机制。 “……” 这一切理所当然而又顺理成章地发生完毕之后,五条悟的脊背倚靠着墙壁,缓缓地滑坐了下来,神情并未有什么变化,仿佛这一切也都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明明……他原本为自己预留的,杰他兴许有机会死而复生的结局,在此刻已经彻底崩塌消散,却也不能激起五条悟此刻内心的半分涟漪。 “罢了,那就不带上你一起了。”沉默良久,五条悟忽然笑了笑,舒展了身体伸了个懒腰,一副轻松且无谓的模样,抬手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 “但是啊,即使做到了这种程度,也别想让我同意你。”五条悟忽然板起脸:“毕竟,我可是凛的哥哥啊。” “高专的时候你的那点小心思,你以为我没有半点察觉么?呵,你以为那个时候为什么我拉你体术训练的那么勤快?我只是在装傻罢了,实际上看得比谁都清楚。” “嘛,你还差得远呢,等下辈子吧,杰。”他语调轻快,笑着说道。 他的身边,坐着他已经死去一年多的挚友。 他的身后,是一群再也不能说出一些废话,做出愚蠢决定的高层。 在距离他现在所在地点的几十公里的咒术高专,他的老师,他的后辈,他的学生们,他的妹妹,都将在今时今日被埋葬。 他望着长廊外血红色的残阳。 他摘下了墨镜漠视远方,显露了一双仿佛已经死掉的眼睛。 “……凛。”他阖上眼,疲惫地,轻声呼唤着妹妹的名字。 “……我想你了。” 第26章 酒精触及味蕾的那一瞬间,在舌尖绽放出了层次相当丰厚的味道,比她初来蒙德时品味的果酒多了些刺激感,自带的甜度却恰到好处的中和了这一点。 五条凛想,果然呢,她和哥哥一滴就能被放倒的体质一点都不一样。 “好喝,麻烦再来一杯~”畅快地将酒一饮而尽之后,五条凛笑眯眯地将酒杯推到了迪卢克的面前,顺带发自内心地夸奖道:“迪卢克老板,你真的是个调酒的天才呀!” “……没有那么夸张,这不过是最基础的技巧罢了。” 迪卢克平静地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酒杯,虽是面不改色地说出了这句话,可是他隐藏在长发后那些微泛红的耳廓,还是出卖了他被面前少女夸奖以后的心情。 迪卢克在心中告诉自己,他一定是因为见到了很少如此直白地提供情绪价值的客人才会如此,并且尽力平复着从五条凛跨进店门那一刻开始紊乱的心情。 “今日……就算我请客了。”他淡淡地说道。 “欸!”五条凛坐直身体,非常高兴的模样,也没跟他客气,美滋滋道:“还有这种好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可一点都没拧巴,毕竟下武器池的时候连狼末都给迪卢克捞满命了,新衣服也都给他买了。想想现在这孩子还有一整个酒庄富的像个布鲁斯韦恩呢,目前的经济来源全部来自开宝箱的她,便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这份好意。 已经坐到了吧台上的温迪闻言忙不迭举起酒杯欢呼:“迪卢克老板万岁!” “……我刚刚似乎没说包括你在内。”迪卢克斜眼望过去。 “哎呀,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嘛。”温迪乐呵呵道:“作为回报,我可以在酒馆里面多帮忙弹奏几曲的。” 五条凛非常捧场地抬手吧唧吧唧鼓掌:“对的对的,温迪弹的琴还有唱的歌都非常好听哦!” 达达利亚此刻难得没开口,他刚刚也半杯酒下肚,目光在凛与这边几位新朋友之间,不着痕迹地来回巡视着。 他心想,明明还是初来蒙德没多久,她却能够这么快地与每个人都熟络了起来,这速度比起他们初遇时的那个夜晚也差不多了。 第69章 难道…… 达达利亚的眼神忽然犀利了起来。 难道说,他们都与自己一样,看出了凛隐藏在这副娇小身躯背后的强大战斗天分,因此心生了结交之意么! 哈,果然如此,真不愧是被他看中的宿敌啊!达达利亚抬手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实在畅快! “对了,刚刚说好了,我们要来酒馆这边仔细聊聊的。”五条凛将目光移到了身侧的至冬国青年身上:“我那天并非有意不告而别,其实是……遇到了一些事情。” 她本想和达达利亚去简单地概括一下她之前奇妙的遭遇,可她突然脑子激灵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迪卢克似乎有与愚人众执行官们不合,甚至过去有过对战的经历。 还好,迪卢克没有一眼认出来达达利亚的真实身份,想来是迪卢克他年少时单枪匹马杀去至冬国大本营的那段时间,达达利亚在那个年纪还没加入执行官?又或是加入了,二人在那个时候也恰好没碰面? 五条凛不打算在迪卢克的面前直截了当地提起愚人众,她怕影响到他的心情,因为愚人众那边与他父亲的死有着直接的联系……思至此,她便拉了拉达达利亚的衣摆,示意他凑过来,用手掌半捂着嘴巴,悄悄耳语道:“总之,都怪多托雷。” 这么一想,迪卢克父亲的死也和多托雷脱不了联系。 哎,博士,怎么什么坏事都让你做完了呢?你最好不要真的让我碰到你本体,不然我高低憋一个领域展开送给你。 而五条凛不知道,她的这么一个举动,落到了大家的眼中,那就是她正当着大家的面,正大光明地在和达达利亚说悄悄话。 迪卢克的目光落在了面颊微醺的少女身上,又再度看了一眼她身侧身着便装的少年,他一言不发地将已经调好的酒推上前,他并没有听清五条凛在说什么,但却货真价实的看到了这番互动。 凛小姐是一位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美丽少女,她与任何人互动,似乎都与他没有半分关联。 迪卢克目光平静地无意识接过了温迪此刻趁机递过来的杯子,一边非常自然地往里面灌小麦酒,一边想,嗯,没有关联。 温迪在旁边暗暗小声道:“满上,对对对,就这么满上……欸不对太多了!可以了可以了快溢出来了啊啊啊!” 而此刻的达达利亚听完了五条凛的耳语之后,他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随后抬手拍了一下桌子:“啊!原来如此啊,难怪了,我就说为什么散——” 一句散兵还未说出来,达达利亚的嘴巴就被笑吟吟的五条凛眼疾手快一把给捂住了。 空在旁边表面喝着果酒,但是见到这一幕之后,不知怎么回事,他的杯把被他下意识地猛地捏紧了。 温迪也叫出了声:“迪卢克老板!全部都流下来了,好浪费啊啊啊!” 五条凛:呼,好险好险,差点就让达达利亚说出来了散兵这个称号,天知道迪卢克他会不会因此对达达利亚产生敌意,两个人会不会因此打起来,她成功阻止了一场纷争,真好。 不过她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抬头时,就看到了桌面上流出来了一半的小麦果汁,正在擦桌上的迪卢克,还有一脸痛心和可惜的温迪——如果不是大家都在这的话,看着温迪的表情甚至都想趁新鲜再嘬两口。 一副兵荒马乱的情形。 她保持着捏住鸭嘴的姿势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此刻的派蒙仿佛看穿了一切,她摇头晃脑,嘿嘿一笑:“大家可能是怕打扰到你们?” 话音刚落,派蒙的脑袋被空拍了拍,她瞬间切换愤怒模式,对身后的旅行者嗷嗷乱叫起来。 五条凛:“……唔。” 打扰?什么打扰? 她移开了手臂,重新落座,却看到达达利亚的面庞此刻也红了很多。 ……他这是,喝醉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五条凛真的不愧是五条悟他妹,在某方面实在是超乎常人想象的迟钝,尤其是在轮到自己的时候。 还好,这个时候隔壁坐着一个和她差不多迟钝的人,即使方才被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了耳廓,即使刚刚她柔软的指节擦过了他的嘴唇,即使这一整套的动作下来害得他的心脏狂跳,大脑都停滞了那么一瞬间。达达利亚现在清醒了一点以后,还是只能反应过来,哦哦,原来凛她似乎是不希望他和她的朋友们提起执行官的事情,在用这些方式暗示他。 他与他的好伙伴可真是心有灵犀呀,他这么简单地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达达利亚给了五条凛一个坚定的眼神,表示他懂了。 “我说怎么那谁谁一路打听着就要去那谁谁那边了呢,估计是以为你因为那谁谁遇到了什么麻烦吧。” 五条凛:懂了,散宝他以为自己的失踪多半跟博士那货脱不了关联,所以和博士遗留下来的部下一路打听着就要找过去揍人,顺带想找到自己的下落。 呜呜呜,真不愧是当年带着麻麻完成各种轻松解谜的散宝,她好感动。 派蒙:“凛和那个男孩子,他们在说着一些我们听不懂的加密语言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避嫌吗?” 此时的空:“……” 说实话,酒馆的气氛最开始确实足够轻松愉快,但是现在他的心情不知道怎么的,就像吃到了没完全成熟的落落莓一样。 第70章 说实话,有那么点酸。 明明在那个名为达达利亚的青年登上城墙之前,他一直都在和凛很愉快地交流,他还非常能够了解她与哥哥分别的心情,彼此都敞开心扉聊了聊重要的事情。 没错!明明,是他先来的! 想到这里,空豪气十足地将手中的果酒举起,一仰脖子一饮而尽,结果,在木制大酒杯移开的同时,他发现有一张白的发光的面庞已经不知何时起,放大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空瞪大了眼睛,猝不及防地被呛到,然后捂住嘴巴咳嗽了起来。 “怎么了,空?是被呛到了吗?”少女关切地站起身,轻轻帮他拍着脊背:“还是说,现在喝果酒对空来说也有点刺激?需要帮你换成和派蒙一样的牛奶吗?” 闻听此言,空咳嗽的更加厉害了。 他微微红着脸,根本顾不上说话,连连摇头。 这个时候也只能摇头了,不然怎么样,老实交代是因为凛突然凑近所以害羞的咳嗽么? 于是五条凛一面帮空轻轻拍抚着脊背,一面将他手中的杯子接过,她倾身上前,眼眸弯弯,一手捧着酒杯拜托道:“可以麻烦你一下吗?迪卢克老板?” 空此刻还想挣扎一下:“不不不,真的不用牛奶,我还没到这种程度——” 迪卢克的目光落在少女闪闪发光的眼眸上,她的眼睛确实是她面庞上最为吸睛的地方,单单只是看了一眼,便很难再去收回视线。 他忽然意识到了,她似乎与每个人都能做到没什么距离感和隔阂感的互动,就譬如说那边的旅行者,其实他与旅行者是在同一天认识这位名为五条凛的少女的。 “不用特意用敬语喊老板。”迪卢克抬手接过她递过来的酒杯,他说:“喊我迪卢克就好。” 既然如此,他也不希望与五条凛在称呼之间有所隔阂。 “好呀。” 五条凛缓缓地眨了眨眼,她只觉得酒精似乎拥有着能让她的大脑重新活跃起来的神奇能力,她笑的比以往更灿烂了一些,情绪昂扬地回应道:“那……作为交换,迪卢克之后也不要喊我凛小姐啦。” 少女温柔的笑容是那样的富有感染力,在与他视线相汇的那一瞬间,狠狠地印刻在了他的内心之中。 “……”装好牛奶的迪卢克不着痕迹地垂眸,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回应道:“……嗯,凛。” 他这辈子都没那么庆幸过自己的头发留的很长,可以几乎完美的遮住有些泛红的耳垂。 而也就是在此刻,喝嗨了的温迪从他的怀里取出了那把琴,跷着腿道:“今天既然大家都这么有兴致,那我就再弹奏一曲……” 空看清楚温迪手上那把琴以后,忽然瞪大了眼睛:“等,等会,我们还没把天空之琴还回去教堂吗?” 完了,完全忘记了这茬呢! 之前的特瓦林被天空之琴呼唤出来以后,原本是受到深渊法师的蛊惑,直接来个龙息毁掉它的,不过还没来得及这样做,就忽然甩掉了身上的深渊法师,转身去了雪山那头。 再后面,就是他们与五条凛的初遇了。 现在这把天空之琴如果用来抚慰已经回归了理智的特瓦林,那空能理解,但是他用这琴正大光明地在迪卢克老爷的酒吧弹小曲很明显就不太对吧—— 空:“啊喂!谁来阻止一下巴……这位吟游诗人啊,他看起来好像完全喝醉了欸。” 但是,这时候的温迪可不管这个,风从来都是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温迪诶嘿一笑,闪身避开了尝试将他的天空之琴揪回去的旅行者,顺势往五条凛身后一溜一藏,往吧台上一坐,就开始了弹奏。 不过,等到天空之琴的琴声一响,空他试图制止温迪的动作就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下来。 美妙的乐音似乎有抚慰人心的力量,往日闹哄哄的酒馆几乎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醉心于这场堪称精妙的演奏与演唱。 这是一首有关公主与守卫她的骑士的歌谣——被困于古堡中的公主,被家族腐烂冗杂的教条束缚,最后在自己贴身护卫的骑士的帮助下,一同逃出了这个国度的。这是一首在蒙德算得上是脍炙人口的,用来歌颂自由与爱情的歌曲。 说实话的,温迪这个嗓子,不管吟唱什么诗谣什么故事,都会很动听。 可是他方才弹奏到一半,却察觉到身侧本来正认真趴着听他演奏的少女脑袋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一样。最后她将身体一歪,几乎半边脑袋都靠在了他的腿上,呼吸也随之均匀了起来。 “哎呀。”温迪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后恍然包容一笑:“凛酱的酒量看起来不是很好呢。” 嘛,这才到第二杯,这孩子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迪卢克在旁边默默补充了一句:“事实上,我特意加了稀释了十几倍之后的酒精。” 现在结果证明,他的留心之举实在是做的没错。 达达利亚也伸着脑袋过来:“……啊,凛看起来被酒精给打倒了呢。” 真是太神奇了,明明身体里蕴藏着完全让人意想不到的力量,结果却是字面意义的一杯倒,被他发现了弱点呢,伙伴。 空提议道:“也许我们应该送她回去休息?” “很棒的建议。”温迪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不过,凛酱她的家,好像还在璃月那边哦?” 第71章 此时此刻,唯有一人完全不用发愁。五条凛睡的很沉,同时还半梦半醒地嫌弃吧台的桌面太硬实,凭借本能将脑袋往旁边最柔软的地方移了一下,美滋滋地换了这个舒适的姿势,继续安详睡去了。 而她在醉醺醺的期间,所挑选的这个,最为柔软舒适的地方,嗯,刚好就是温迪的大腿。 众人:“……” 派蒙在旁边惊的合不拢口:“哇,旅行者,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膝枕吗?” “……你还是少说两句吧,派蒙。”空扶额摇头。 风神有些无奈地望着自己面前的女孩——事实上,他明白着这小小的一把天空之琴,蕴含着他磨损之前的力量,它不止拥有着能够唤醒特瓦林的神智这一层能力,还包含着能让灵魂与身心都随着琴声共鸣的力量。 嘛,总之,来自神明的判断告诉他,他的弹奏是对面前的少女来说,肯定有着某些好处的。 思至此,温迪微笑着摸了摸五条凛靠在自己膝盖前面的脑袋,神明的眼里充满了包容,对她此刻的睡姿并不在意,他并不介意让她枕着自己,多睡上一会儿。 只希望……凛在这段时间,能够做个好梦。 —— 五条凛她又一次地看到了杰。 杰这会儿还是一副教主的打扮,屋内熏香缭绕,信徒们顶礼膜拜,虔诚祈求。 五条凛之前从未亲眼见到过杰作为盘星教的教主时的模样,哥哥也从未向她提起过。 ……可是,为什么她能够在这个时候看到身在教会的杰呢? 杰笑吟吟地望着口中念念有词的教会众人,他表面上和煦地望着每一位信徒,实际上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真正地走进了他的眼中。 他的笑容虚伪,而且不达眼底,一眼便足矣看出。 因为五条凛看过很多很多次杰的笑容,杰没有一次会对她呈现出这种表情。 耳畔的琴声渐渐小了下去,五条凛跨过幻境,路过教徒的众人,最后坐在了杰的身边。 没有任何的理由,她只想坐在杰的身边。 杰忽然抬起了头,只是他并不在看她,他看不见身边的五条凛,他的目光直接透过了她,看向她身后的方向。 有一位术师打扮的男人越过了五条凛,凑到了夏油杰的身边,毕恭毕敬地对他说道:“教主大人,您所寻求的……能够转移生命的咒具,我们在今日,终于有了些许头绪。” “你做的不错。”夏油杰的眼里有了一点神采的变化,他点头夸赞道。 ……转移生命? 什么转移生命? 她此刻真的很想揪起这家伙的胳膊,开口问出来个三四六七八来,说实话 她的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些许不好的猜测,只是不敢看它成真罢了。 她看着杰站起身来,她的双臂透过了他的衣摆,就像透过一团雾气,因为抓不住他,她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杰的个头很高,她需要仰起头去看着他,杰现在的头发好长好长,她都分不清她的头发和杰的头发谁更长了。 五条凛听到她身边的杰认真地说道:“如今我所行走的这条索求大义之路,一定是相当坎坷的。” 她在旁边小鸡啄米一般点头附和,是呀是呀,杰,实在是太苦了,要不回来吧,或者……带上我和哥哥一起吧? “如果,真的有那个万一的话……” 闻言五条凛急了,她恨不得抬起腿就对他的辟谷踹一脚,可惜这里并非现实,根本踹不到。 呸呸呸,会不会说话呀,什么万一,绝对不可以有那个万一! “曾经有个人对我说过,人间太疼了,也太苦了,可是如果要再来一次的话……” “她还是想与我做朋友。” 五条凛的动作停滞住了,她睁大眼睛去看着青年,她在这时候,恨不得蹦到他的面前去捂住他的嘴巴,好去让他别再往下说了。 “如果要说我离开之后最挂念的,应该是她吧,毕竟我寻找了那么多的方式,却无一人能为我解开她身上的诅咒。” “另一个家伙已经足够强大了,强大到了让我不再担忧的程度。”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 “……我就把这最后一样礼物,就让悟那家伙替我交给她吧。” 礼物。 她知道了,是那个用来封存生命的咒具。 五条凛后退了一步,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还好,还好,哥哥没将那个咒具交给她,想来他绝无可能去做什么用挚友去换妹妹的事情,这确实是一个残忍的抉择,但是她是了解哥哥的,哥哥不可能会这么做。 ……等,等等。 这个世界上,除了她最了解哥哥以外,同样了解哥哥的人,此刻就在她的面前。 她仰着头,呆呆地看着那个站在廊前阳光下的青年,在这一刻,她仿佛电光火石一般明白了些什么。 是啊,其实她从未亲口告诉过杰,人间太苦了,也太疼了,那么这些话语,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听到的呢? 她张开嘴巴,在这场几乎让她失控的幻梦之中,控制和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她从来都足够的坚强,她几乎未曾抱怨过身体上的苦难,尤其是哥哥他们高专毕业以后,她几乎不曾将半点辛苦口述出来,因为她能够意识到哥哥他们的负担有多重。 第72章 到了病重的末期,凛在每一次接受手术时,都需要剂量危险的麻醉来暂时让自己失去神智。 在麻醉将梦未醒的阶段,她才会从潜意识里,说出一些脆弱的话语。 她记得,时常会有一只手,会在那个时候握住她插着留置针管的手,她还以为是哥哥在为了安抚去握着她的手,可是想来,哥哥他实在是太忙了,他没有办法在她每一次手术时都能及时赶到。 所以…… 所以,其实你在那些时候,也一直都陪伴在我的身边么?杰? 没有人回应她的问题。 耳畔所响起的,只剩下天空之琴演奏的乐章,一曲终了,似乎代表着她的梦境也到此为止了。 “杰——!”凛高声地呼唤着青年的名字,可是她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他:“杰!你在那个时候,到底做了什么?” 她为何会来到她曾经那样喜爱过的,还寄托过情绪的游戏世界呢? 现在想来,与杰初遇时的那一天,她所游玩的就是这个游戏,后来他好奇地询问她平板上的角色是谁,她兴趣大起,先是花五百字描述了一下她刚刚抽到了没多久的巴巴托斯,又详细为他介绍了一番如此宏大的世界观和玩法,言语中无一无所保留地表现出了对每一位角色的了解与喜爱。 矗立在长廊的青年逐步淡出了她的视野,五条凛凝滞双眸,她看到了正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器的自己,也看到了正跪坐在自己面前,握着她的手的杰。 “很疼,真的……”她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慢慢地将语言组织起来:“好疼呀,这个世界……毁灭掉就好了。” 身边的夏油杰,神色由心疼和不忍逐渐转为了无奈。 “你比我还极端一些。”他忽然轻笑。 “如果,如果真的有来世的话……”她抽了一口气,迷迷糊糊地说:“换一个世界吧,我不要这里了,太辛苦了……” “嗯。” “如果下辈子,能在提瓦特就好了,我让那些家族里面的老东西还敢压我一头,直接,嗯,影一个无想一刀。”她忽然把自己说激动了:“然后,遇到咒灵,魈宝一个靖妖傩舞,还有帝君,那些老橘子,天天为难我们,帝君一个天地万象……” 杰忍着笑回答:“……嗯。” 人在麻醉未醒的时候确实是会神志不清的,就譬如说她又开始说一长串的胡话了。 “杰。” 可她却在意识迷离间,准确无误地唤出了他的名字。 她说:“可是如果有来生的话,我还是……想和你做朋友。” 夏油杰就和他们初遇时那样,他安静地跪坐在床头,双手交握,轻轻叩紧了她的手掌。 他静静地望着病床上的少女,回答的很轻:“……我也是。” 面前的场景刹那间再度化作虚无泡影,可五条凛能够意识到,她方才所闻和所见的,其实全都是源自杰的记忆。 杰,你在那个时候,究竟为了我做了些什么呢? 你到底为了我,做了多少呢? ……我已经得到了你最后一刻赠予我的礼物么? ……是啊,我确实获得了来生,可这是单单只有我一人能够获得幸福的来生。 除了我以外,大家都被困在了那里,困在了那个烂透了的世界,只有悲伤和绝望的结局在蔓延。 我无论如何也会回去的。 即使竭尽全力,也会在这个世界找到办法,去救下你们每一个人的。 一定。 —— 应该由谁来带着昏睡着的女孩离开酒馆,这成了一个问题,总不能将她一直都保持着这个姿势放在这里。 温迪此刻笑眯眯地神色不变,表示自己完全不介意。但是空保证,温迪的腿这会儿一定被压麻了,这会儿谁敢戳他一下保证他都能跳起来。 而在凛沉睡着的这段时间,达达利亚他那边则是得到了部下传递来的消息。 嗯……与挚友的相处时间十分宝贵,可他实在放不下工作,虽心有不舍,最后还是无奈托他们向凛带了话,转身离开。 “他是愚人众的人。”几乎在达达利亚走出酒馆的一瞬间,迪卢克就做出了判断。 “哇!迪卢克是怎么看出来的?”派蒙听到这个消息,吃惊地问道。 “直觉。”迪卢克目光不变,自从年少上与一些执行官正面碰上之后,他就仿佛自备了检测愚人众的雷达。 “那你刚刚,怎么……” “因为是她的朋友,我不想让她为难。”迪卢克如此回答道:“既然能成为她的朋友,就不会是坏人。” 话音刚落,就连他自己都突然愣住了——所以,他在面对凛时,这全身心的,几乎毫无保留的信任,究竟是从何生起的呢? 而也正是在这时,温迪轻轻地“呀”了一声,他们将视线一起投去,看到了此刻的少女脸颊憋的通红,她微微张着嘴巴,她的眼角渗出一滴泪珠,在此刻缓缓滑落了下来。 “……是饮酒之后造成的身体不适么?”空有些焦急的问道。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派蒙在空中绕了个圈:“原来凛她才是我们在场的饮酒食物链最底层呀!” 空:“……不是,我记得你好像连一杯都没喝吧。” “带她去教堂看看吧,那里有擅长治疗的修女。”迪卢克如此提议。 第73章 温迪想,大概不是因为饮酒造成的身体不适,也许是天空之琴的琴声,让她在梦境之中见到了什么场景。 但是,此刻的温迪倒也并未出言辩驳,他确实该顺路将天空之琴还回蒙德教堂了。与此同时,只见向来沉默寡言,不喜与外人相接触的迪卢克,这会儿突然缓步上前,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之中,一把打横抱起了尚在熟睡的少女。 派蒙的眼神犀利了起来:“哦?!” 温迪:“……?” 空:“不是,等,等会……” 这实在是个谁都没想到的意外情况,因为这和迪卢克日常的性格差异实在是太大了,这根本就不像是他会主动做出来的事情。 “我认为,现在她的身体才是最为主要的。”迪卢克冷静地说道:“按照体型来说,由我来带着她前行最省力一些,让我来吧。” 空:“……” 嘛,虽然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这种被他以为整个蒙德最老实的人无形中嘲笑了一下身高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呢。 已经不留给他继续思考的时间,因为迪卢克此刻已经带着五条凛,推开酒馆大门,大踏步迈了出去。 派蒙噗噗噗地在旁边说道:“旅行者,下次有机会要及时争取呢。” 空腾地一下红了脸:“……派蒙!” — 迪卢克的走的很快,他察觉到身后的三人在紧随其后,街道上也落了不少好奇的目光在他与少女身上。可他面色如常,步伐稳健,健步如飞,正气凌然的模样硬生生地能把一群想八卦的居民的心全部都压了回去。 似乎只有他自己能意识到他的心脏在此时此刻,到底跳的有多快,他恨不得当场飞檐走壁到蒙德大教堂,将怀中的少女交给修女,才能平静下来。 怀中的五条凛忽然有了动作,她蜷缩在一下身体,随后翻过身,恰好将她的脸颊靠在了迪卢克的胸口,还抬起了一只手,用力地攥住了他的衣角。 “……!” 如果情绪可以具象化的话,那么他一头烈焰色赤红的头发,此刻一定像猫一样全部炸起了毛来。 这是第一次。 在父亲逝世之后,他早已经封闭了内心,他再也不曾因为任何事物而多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 可是,此时此刻,明明隔着一层厚重的布料,他却觉得自己此刻被她倚靠着的那快,仿佛开始了灼热的燃烧一般,烫的厉害。 他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对任何存在敞开心扉,可是名为五条凛的少女的出现却像剥离了他的理性,让他觉得,他们理应如此靠近。 他的内心告诉他,他理所当然地应该站在她的身边,守护她,陪伴她。 这份心情,这份情感,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呢? 在看到了蒙德大教堂的那一刻,他这才如释重负,脚步逐渐放缓,觉得等会将她交给修女就勉强算得上完成任务之时,还呆在他怀里的少女忽然睁开了眼。 迪卢克:“……!” 他表面还是这副不为所动的模样,面上也同样没有表情变化,直到五条凛十分习惯性地抬起手臂,环过了他的脖颈,呈现了她习惯中的,二人都能十分省力的姿势,迪卢克的脑袋才“嗡”地一声炸开了。 她的那双璀璨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带着几番没能聚焦的迷离,看起来,是此刻的酒精仍然在发挥作用。 五条凛歪了歪头,她凑近了一些,她的金黄色长发垂落而下,轻轻地划过了迪卢克此刻的脖颈,而他已经在此刻,僵立成了一座石像。 此刻想,她的一只手正环抱着迪卢克的脖颈,而她的另一只手……则是毫不客气地探上前,然后捏了捏迪卢克的脸颊。 这辈子大概都没人对他做过这种事情,迪卢克心想。 “迪卢克。”她打了个嗝,这个动作让她整个身体都弹了一下,而迪卢克此刻仍然完全僵硬着,一动未动,像在等待着什么审判,愣是站出了一丝视死如归之意。 “迪卢克,又是你呀。”五条凛的眼眸里仿佛含着些许无奈,可她却又在笑着说出这句话。这让迪卢克此刻,更加迷茫了。 “又是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又?这代表,他已经与凛认识过了么?可不管是凯亚还是琴,都确信的表示着那一天,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他们虽然不约而同的觉得那个少女亲切,却无人记得任何与她有关的事情。 迪卢克想,难道,是他们同时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因为,凛此刻看着他的目光是这样的复杂。 他并不知道,在酒精与天空之琴的双重作用之下,面前完全喝醉了的少女安静地看着他,已经暂时将他与她过去的记忆,完全混淆了起来。 五条凛捏了捏迪卢克的脸,又戳了戳他,心道什么时候这个游戏还带上了如此逼真的触感效果,科技进步就是快呀。 真俊。 可是俊归俊,她还是得吐槽。 “男人,你就这么喜欢我么?” ——每次小保底都要赶着来见我,嗯? 这句话就像一道惊雷,轰隆一下劈了下来,迪卢克颤抖摇晃了一下身体,他的眼睛惊诧地放大。 随后五条凛闭上了眼睛,她没来得及说出后面那句话,整个身体又软绵绵地垂落了下来,睡的呼噜呼噜,徒留迪卢克一人在教堂门口凌乱。 第74章 他瞳孔地震地想,原来他内心自认为隐秘的那份情感已然被发现……他是不是应该进去忏悔一下? 第27章 “日安,愿风神护佑您……欸?是迪卢克老爷?您今天来教堂是——” 蒙德城的大教堂,今日还算是空旷僻静。毕竟今天并非是休沐日,而且在天空龙灾事件结束之后,大多数的蒙德城居民都会忙着修缮此前受到暴风影响的房屋,或是补充店铺的货物,并没有人会想到在这个时候来到教堂祈祷礼拜。 而芭芭拉身为蒙德大教堂的祈礼牧师,即使是日常时间也会呆在大教堂。 今日的蒙德大教堂,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访客,嗯……是迪卢克老爷,这个时间,想必迪卢克老爷他并非是来祈祷的。 虽然芭芭拉知道姐姐与他算得上旧识,可是迪卢克老爷冷静淡漠的性格实在是会让她十分紧张,她觉得自己确实不擅长与这种性格的先生相处。 不过,在芭芭拉问完这句话之后,她将视线缓缓下移,看清了此刻正静静躺在迪卢克怀中的陌生少女之后,瞬间瞪大了双眼。 “麻烦你,嗯……”迪卢克正在斟酌着他此刻的言语,不知为何,芭芭拉总觉得迪卢克老爷此刻的神情显得有些不自然,他说道:“麻烦你为她治疗,她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对劲。” 只是适量的饮酒,她刚才就开始放飞自我,去说些胡话了,看来日后他得强调一下,天使的馈赠只能给凛提供牛奶和果汁,迪卢克心想。 迪卢克竭力忽略掉他的心脏方才产生的震颤,还有少女张口所说的话语,将这一切归因为“酒后胡话”之后,他瞥了一眼五条凛此刻堪称安逸的睡颜,心道还好她现在终于安静了下来。 “好……好的?”芭芭拉的眼睛化作蚊香一般的圈圈,如此回答。 在指引迪卢克老爷将这位少女放到了病床上的期间,芭芭拉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嘛,毕竟她还有个身份,是蒙德城的偶像。青春时期的少女,也免不得会对世间万物产生某些泛着粉红色泡泡的夸张脑补。 此时此刻,芭芭拉的脑海之中闪过了一系列的轻小说与漫画情节,他,是一位十分霸道的老爷,坐拥蒙德酒庄上千万摩拉级别的产业,另外还有不为人知的神秘身份,在某一天,一位陌生少女忽然闯进了他的心房…… 不怪芭芭拉脑补过多,要怪就怪稻妻那边的轻小说文化入侵太严重了。 “嘛,接下来就请让我来看看病人的状况。”虽然她这会儿真的很好奇迪卢克老爷与这个姐姐的关系,芭芭拉却仍然牢记她身为牧师的职责。她作势将右手掌心悬停在五条凛面庞上方,可就在此刻,在彻底看清躺倒在病床上的少女的面庞之时,芭芭拉的眼睛忽然瞪大。 “……天啊。”芭芭拉愣愣地感慨了一句。 “她的身体状况很严峻么?”迪卢克刚预备退出门,听完这句话语,方才跨出门槛的长靴又收了回来。 “……她真可爱。”芭芭拉呆呆地望着病床上的少女,面颊微红,喃喃说道。 被内心蓦然往外冒的迷之好感度硬控了几秒之后,芭芭拉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意识到了自己方才似乎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迪卢克老爷的话,她感觉匆忙回过头,双手合十开始道歉:“咳咳,对不起,我没有与您开玩笑的意思,确实是因为她太可爱……我是说这位病人看起来非常面善,刚刚那一瞬间,我简直感觉我在和琴团长她面对面似的……” 迪卢克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他对芭芭拉方才的话语并不介怀。 “她的身体……?”他犹豫着问。 “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发烧。”芭芭拉笑吟吟道:“您放心吧,迪卢克老爷,这位姐姐她现在只是疲倦的睡着了,我想很快她就能重新打起精神来了,对了,她叫什么名字呀?” “凛。” 身后教堂的大门被咣的撞开,迪卢克并未因为此刻的异响回头,而是继续将视线落在了呼吸均匀的少女身上,逐字逐句道出了她的名字“五条凛。” “凛……听起来好耳熟,哦对,我想起来了。”芭芭拉有些惊讶,她用左拳敲击右掌,睁大眼睛恍然大悟道:“我听姐…琴团长说了,有一位名为五条凛的神秘的璃月少女忽然出现,在紧要关头帮忙平息了龙灾,也争取到了让特瓦林彻底平静下来的时间,原来如此,就是这位姐姐呀?” 迪卢克缓缓颔首。 身后的旅行者一行人这会儿还在气喘吁吁,尤其是派蒙:“迪,迪卢克老爷,您刚刚跑那么快做什么?我差点就飞不动了——” 病床上的五条凛,方才还安逸着的表情突变,眉头也跟着皱了皱。 “我说,那边的几位——”根本不待迪卢克有所反应,芭芭拉这会儿插起腰就往外走,边走边开口阻止:“不要打扰到病人休息哦,蒙德的教堂应该时刻保持安静。” 没错,虽然到现在为止她连半个字都没与这位叫五条凛的姐姐交流过,但是,赌上风神巴巴托斯的名义,她,绝对,不可能允许,任何人,打扰到凛姐姐的休息! 芭芭拉目光如炬地扫过旅行者一行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温迪身上。 嗯,尤其是这位不着调的吟游诗人。 毕竟他们前段时间刚来没打招呼地“借”走天空之琴,她会有这种戒备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 第75章 芭芭拉如是心想。 如果天空之琴出了什么事情,她得用一生的时间,去向风神巴巴托斯大人赎罪。 直到温迪取出了怀中的天空之琴,递还给芭芭拉时,她的表情这才终于缓和了几分,然后主动邀请他们来教堂坐坐,顺便听几篇有关赞美巴巴托斯的祷告洗涤一下身心之类的。 温迪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他赶紧连连摆手:“不,不用了。” 他一把拽起那边还在往病房里面试图探头的空,掉头就跑,只留下了一句:“看到凛没什么事情我们就放心了,我们先出去等着她——” 芭芭拉:“……” 每次都是他,一听到与赞颂巴巴托斯大人有关的事情,就最不积极。 迪卢克老爷倒是没有直接离开,他选择坐在了距离病房的侧门比较近的位置,距离不逾越,也能偶尔注意到内里少女的动静。 芭芭拉:完了,稻妻的那些轻小说情节又开始入侵我的大脑了,这下不得不开始胡思乱想了。 此刻,没有人注意到,病床上的少女颤了颤睫羽,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虽然睁开了眼,她的眼瞳此刻仍然一片混沌,并无聚焦。 不过如果是熟悉五条悟的人,在此刻便能想起,这与他沾了一滴酒之后,醉酒后预备开始发酒疯的特有眼神,简直完全一致。 —— 几乎是在离开蒙德大教堂的那一刻,温迪与空他们便遭受到了埋伏。 先是两个愚人众债务处理人忽然从地底类似传送门的地方冒出,预备对温迪进行偷袭,不过空的反应十分及时,他几乎是瞬间便抬手释放了他从七天神像那里共鸣的风元素力,将两个愚人众拍飞。 可那不过是小喽啰,大的还在后面等待着他们。 空高喊了一声温迪,随即预备跑到了他的身边,下一刻,在听到了高跟鞋踏在地面的声音之后,他们同时回过头去—— 那是一位身材高挑,打扮的十分精致前卫的美丽女子,连体的长裙巧妙地地衬托出了她的身材,她的右边面庞上戴着半截黑色的面具,形似鸦羽或蝶翅。 空意识到这定然会是一位相对强大的敌人,因为她予以了自己堪比特瓦林的压迫感……甚至更胜一筹。 他浑身紧绷,戒备了起来。 空心想,方才偷袭温迪的,也是愚人众的人,那么这就证明,她是愚人众的执行官么? 女子朝向他们冷笑了一声,她猛地抬起手,只打了声响指,一大片冰霜便伴随着透骨的寒冷铺天盖地而来,这是空未曾见过的攻击手段,他下意识地抬起双臂,格挡在面前。 “旅行者,你小心——”派蒙险些被风雪掀翻,她扒住了空的肩膀喊道。 可那刺骨的寒冷并未和空设想中一样,继续夸张地蔓延下去,直至将他们冻结,他睁开眼睛,视线已经不再被阻挡,而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赫然是—— “……凛?”温迪比空更快地喊了出来,他瞪大了眼睛,此时此刻,他似乎根本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层意外情况。 温迪知道至冬国那位神明的计划是收集神之心,而如今这位担任前来收集风神神之心计划的执行官,却也曾是他的子民之一。 她在过去的战役中失去了她的恋人,多方面打击之下被侵蚀蛊惑心智,她怨恨着夺走爱人生命的魔物,她甚至责怨为何她信仰着的神明没有守护好她的子民,最终她才燃烧了生命,换取力量,化作如今这副模样。 对于女士,温迪心中终究有着愧疚之意,早已笃定主意,要装作实力被磨损,不敌女士的模样,从而被她打倒,顺理成章地取走神之心。 毕竟他并不打算对曾经的子民兵戈相见,也不好直接直截了当地把神之心取出来说:“拿去吧我知道至冬国的女王正忙着收集这些。” 嘛,左右不过是放一放水,些微一些皮肉之苦,再搭配一些恰当的演技罢了,温迪并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不了的,可在他内心设想出来的顺理成章的一切,现在忽然因为凛这孩子的出现,往脱缰的方向演变了。 温迪不知道这会儿他应不应该继续装作双足都被冰封住的模样,他默默擦了把汗,看向了自己面前的凛。 只见少女严肃而又倔强地挡在了他的面前,留给了他一个并不结实的后背,她抬起一只手臂,尝试用他小小的个头将他遮挡在身后,另一只手臂则是抬手指向了女士的方向。 “……你,不许欺负温迪。”放完这句不算狠话的狠话,五条凛又打了一声蛮响亮的酒嗝。 温迪:“……” 女士:“……” 女士缓缓地蹙起眉头,她为自己预备好的狠话被这个不礼貌的少女打断而心声些许不满,她冷哼一声:“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醉鬼?” 她敛起眼眸,望向少女身后的风神,忽地嗤笑了一声:“原来不知何时起,你已经沦落成了需要躲藏在一个孱弱小女孩背后的可悲存在了?” “才没有——”五条凛原地踉跄了一步,她拉长了尾音,难得正经地反驳了一句:“风神一直以来都注视着他的子民,他强大又温柔,他是不容诋毁的神明。” 这句话太过真挚,温迪的眸光微怔。 与此同时,教堂的门被轰然撞开,迪卢克也察觉到了异变,他出现在了教堂门口。 事实上,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跟着五条凛出去的原因,是被这个醒过来的小醉鬼给硬控,被迫呆滞住了。 第76章 大概数分钟前,五条凛在病床上坐起,眼里一片迷茫。迪卢克起身上前想去问问情况,却被一脸懵懂的五条凛伸出手,超级自然地重新摸了一把脸庞。 而那时,芭芭拉的余光刚好无意识地看到了那一幕,她赶紧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脚步混乱地僵硬挪开,手中拿着一本用来赞颂巴巴托斯大人的诗集抬起来去遮住自己红透的脸,嘴里连之前倒背如流的祷告都念反了。 迪卢克也僵硬着没动,因为此刻的少女实在是让他摸不着头脑,他似乎永远都不清楚她的下一句话会是什么,预判不了她的下一个动作会是什么,生怕她下一秒又会说出什么叫他的心跳急促到几乎破裂的话语。 只见五条凛捏了捏迪卢克的鼻梁,又戳了戳他的面颊,她一点不见别扭和害羞,口里还念念有词:“太真实了吧,科技发展就是快啊……”5d都给她做出来了。 听完了这句话,迪卢克的表情其实比她还迷茫。 科技,是指枫丹那边的…… 根本没留给他继续深思她话语含义的机会,在意识到她的小手在顺着他的鬓角,往他后面的头发捋时,迪卢克的表情更僵硬了。 还是那句话,如果情绪可以具现化的话,那他现在一定已经紧张到彻底炸毛了。 少女的五指陷进他的长发中,她的指尖触感冰凉但柔软,她就这样非常自然地……一路从鬓角望下捋了过去,然后揪着他身后的低马尾,超级大胆地摇了摇。 ……刚刚似乎听到了芭芭拉那边传来了一身激动的惊叫,大概是错觉吧。 对晨曦酒庄的迪卢克老爷做这种事情,和摸老虎的屁股没什么区别,迪卢克此刻实在是不知道应不应该夸赞一声她实在胆大。 “迪卢克。”五条凛眨了眨眼睛,望着他,她疑惑地问他:“……你为什么不穿,那一套衣服?” 迪卢克:“……” 迪卢克觉得此刻他的神之眼的火焰一定已经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烧了起来,连带着他整个人一同燃烧了起来,他在此刻甚至希望自己的耳朵其实什么都听不见,因为他的浑身上下都实在烫的厉害。 衣服?什么衣服?哪一套衣服? 迪卢克大脑宕机。 五条凛又紧接着说:“就是那一套,嗯,头发扎成了干脆利落的高马尾的,非常帅气的衣服。” 她的眼神没有聚焦,她的目光如此迷离,可她说出来的这句话却非常富有逻辑性,让迪卢克有那么一瞬间开始怀疑,她其实根本没有喝醉。 “……高马尾?” “对呀。”五条凛弯起眼睛,笑出来了一对小月牙,她说:“因为我很喜欢迪卢克高马尾的样子,超级帅的。” 而且,那一身衣服和狼末也超级配的,赤红色的长发,赤红色的衣摆,再搭配那把血染长刀,真不愧是蒙德城的暗夜英雄,从头帅到脚。 不待迪卢克继续说些什么,五条凛的神色忽然变了变,她抬眸,望向了教堂之外,然后不带一丝犹豫地冲了出去。 …… 被五条凛的话语硬控半晌,原地思考了几乎前半生的人生之后,迪卢克才追着她的脚步出了教堂,结果将将出门,就看到了如此惊险的一幕。 女士很明显被五条凛的言语戳中了逆鳞个,她用上了一副彻头彻尾的嘲讽语气,抑扬顿挫地说道:“是么?伟大的风神巴巴托斯……一直都注视着他的子民们啊。” 在这一刻,女士面对面前的少女,起了切实的杀心。 温迪自是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他在此刻,也不打算继续掩饰实力去放水了,而空也紧随其后地冲上前来。 女士的掌心再度局限化出了烈焰,她朝着五条凛的方向俯冲而去,而温迪召唤出风场,预备格挡住这一击,他却看到五条凛以他都很难捕捉到的速度,径直撞进了女士的方向。 温迪:“凛——?!” 虽然自从初遇那时起,他便已经在心中清楚了些少女的真实实力,但是面对这种情形,真的很难不去紧张无措。 这孩子怎么可以那么莽呢?如果她受伤了呢?温迪心想。 火焰迸发,烟尘散去,众人齐刷刷地望着她们的方向,内心收紧。 直到看清了此刻的五条凛依旧安然无恙地站在他们面前以后,温迪这才松了口气,这也算是他预料之内的情况。 而女士此刻却一脸震惊。 她方才用上的那一击不致命,却是奔着多少要让这个口出狂言的小醉鬼吃点苦头的心思去的,可……为什么这小女孩直接迎了上来,就差直接用胸膛去接了,她的攻击却没有半点效果? 她方才也并没有半点已经打中了她的实感,她的火焰也根本不是被什么护盾防备了,而是……如同凭空消失了那般。 “可是,仔细这么一看。”此刻的五条凛,就差和女士面对着面了,五条凛望着自己面前的罗莎琳,与她对视片刻以后,开口道出了由衷的赞赏:“你真的很漂亮呀。” “……!”闻听此言,女士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和抽搐,她觉得自己这会儿应该恼怒的,可她并没有。 因为面前这个小醉鬼的表情是那样的真诚,她并非挑衅,她是真的在发自内心地夸赞自己的外貌。 在她为至冬效力期间,罗莎琳其实遇到过形形色色的对手,间或会有表情恶心地对她道出与其说是“赞扬”不如说是骚扰话语的男人,不过全部都被她的鞭子抽到了这辈子都开不出来下三滥的玩笑。 第77章 可……她根本没在战斗过程中,收到过来自同性的夸赞。 总而言之就是,五条凛的这句话,当真把女士给整不会了。 “刚刚,那一招。”只见面前的少女俏皮地对她歪了歪头,她又打了个小酒嗝,展现出一副十足的小醉鬼的模样:“你会好奇是怎么一回事么?” 闻听此言,罗莎琳的目光巡视过周围。 风神巴巴托斯,还有手持无锋剑的那个旅行者,在她的眼中,前者已经退去神职,早已经丧失了神明本该拥有的职位,后者不过是个刚刚连她那找冰霜都无力反抗的对手,二者都毫无威胁。 至于教堂门口那个冲出来预备上前的红发青年……她似乎有些印象,青年曾在多年前以为父亲报仇为理由,引起过愚人众的注意,只不过那个时候与他交手的执行官,放了些水罢了,才得以站到今天。 至于教堂那边那个没攻击力的小女孩,她根本没放在眼里。 呵,都是些成不了气候,没多少威胁的角色,左右蒙德骑士团还没收到消息赶来,她回收神之心的计划也并未成功践行,那她不如与面前这个小醉鬼,稍微周旋一番。 罗莎莉想,她倒要亲眼看看,方才她自信的那一招,到底是怎样被她化解的。 她的沉默代表着默认,下一秒,只见她面前的五条凛嘿嘿一笑,朝着她抬起自己纤细的五指,一会儿张开一会儿并拢,一边示意着,一边笑嘻嘻开口道:“那,你把手伸出来?” 派蒙这会儿真的急死了,她就差开始揪空的头发了,她炸毛道:“凛这个笨蛋,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啊喂!那边那个坏女人看起来很厉害的!” 空低声回答:“……可能她也在拖延时间,等骑士团的人过来?” “是,是这样的么?” 不知是否是出于对五条凛能一拳抡晕特瓦林的信任,他们一个都没有上前打搅她与敌人的周旋,嘛,也有一方面,可能是害怕现在看似平静的女士忽然暴起去伤害她吧。 而女士蹙眉望着五条凛,屏退了作势上前的几个债务处理人和雷萤术士部下,她心道要看看这丫头究竟在搞什么鬼。 总之,此刻的场面颇有几分诡异,在场所有人都在朝她们行注目礼。 “哎呀,伸出来嘛,别害羞嘛。”五条凛此刻喝醉的模样当真和她哥最不着调的时候有点异曲同工之妙了,她的蓝眸些微地眯起,她的尾音就像猫一般俏皮地上扬了两分:“呐,漂亮的大姐姐。” “……油嘴滑舌。” 如此冷漠地评价完毕之后,罗莎琳抬起戴着黑纱手套的左手,去按照五条凛方才暗示的,去触及少女的手掌。 “……?” 那并非是一层隔阂,也绝非屏障,她的掌心悬停在了这丫头张开的掌心处,明明努力向前,却根本无法触及。 这到底是…… “是无限哦。”五条凛敛起眼眸,自说自话地就开始了解说:“虽然看起来我们几乎近在咫尺,可是实际上却隔着非常遥远的无限距离,所以,姐姐没有办法握住我的手呢。” 说完这句话,她的手掌上前,覆盖住了罗莎莉的纤纤手指,且与她十指相扣,而且在进行这动作的过程中,五条凛还在悠哉悠哉地解说道:“不过,我可以这样握住你的手。” 意思就是,她的这招可以屏蔽敌人的动作,还能在同时去揍人。 和敌人详细解说咒术的原理,算得上是咒术师的职业病了,不过这是有道理的,在详细解说的过程中,能将自己的术式变得更加强大。 这也是哥哥曾经在与她示范与敌人对战之时,言传身教给过她的一切,即使她算半个废人,五条悟也不曾停下过传递给她咒术相关的法则。 哥哥……?咒术……? 思考到了这里,五条凛混沌的眼眸可算清醒了那么一瞬间。 欸?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就会用上咒术了?这里不是游戏吗?这会儿刚刚进行到女士来挖出温迪的神之心的剧情才对。 虽然除了某人以外,五条凛她几乎对游戏中的每个角色都怀着上帝视觉的喜爱,女士罗莎琳的外型人设也都非常戳她,可是五条凛唯一不太喜爱的情节,就是温迪甘愿放水挨揍。 即便神明尽心竭力庇佑着每一个子民,也难保不会出现意外,就如同再强大的咒术师,也无法护好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他不应该去承担每一位子民遭遇危机的责任。 因此,她应该为了温迪,去阻止女士……欸? 可是这里……真的是游戏么? 五条凛小脸严肃地扣紧了她与罗莎琳相握的指节,只觉得此刻的一切都无比真实。 回忆与现实似乎彻底混淆,就在五条凛还在那里努力尝试去拨开迷雾之时,罗莎琳此刻已经已经脸颊微红,她的身形些微有些颤抖,此时此刻,她实在是难以维持一贯的冰冷人设,有一些……羞愤与恼怒相互混杂的复杂情绪,几乎在此刻彻底爆发而出。 “你这是……在戏弄我?”罗莎琳尝试收回被这女孩握住的手掌,面上神情几度变化,最后发出了这样一句疑问。 可问到这里,她忽然半嘲讽地一笑,她可真是疯了,她为何要和这个区区喝醉酒的小女孩周旋这样久的时间,还完全被带进了她的节奏之中? 下一秒,骇人的冰霜再度在她们的身边迸裂开来,五条凛眨了眨眼睛。 第78章 “嘛,姐姐,你的攻击是触碰不了我的【无限】的,很遗憾哦。” 几乎是同一时间,五条凛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带着罗莎琳一起腾空而起。 ……她并未使用风之翼,居然就这样带着她飞了起来! 罗莎琳的大脑一时之间有些宕机,她张了张嘴巴。看着面前这个醉酒的没礼貌小女孩的眼睛,她忽然蹙起眉头,忽略掉刚刚内心产生的动摇感,左手的炽热火焰熊熊燃起,一把挣脱开了五条凛与她交握的手,罗莎琳选择了在被五条凛带到更高空的地方之时自己坠落。 她如今是魔女的身躯,没有那样容易死亡,但她必须尽快去避开天上那个有诡异力量的小女孩,直接取得那边巴巴托斯的神之心。 女士在半空中勉强调整身姿,她做好了迎接身体的骨骼因为坠落而断掉几截的准备。 可是让她无论如何也意想不到的情形出现了——一道风温柔而坚定地托举住了她,在她径直接触到地面之前。 “……?”罗莎琳放大眼眸,望向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巴巴托斯,她目呲欲裂,良久,几乎是咬碎了牙齿,愤愤挤出了一句词汇:“虚伪。” 在这一刻,她被愤怒彻底侵蚀了神智,罗莎琳毫不犹豫地当场解放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她预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获得神之心,顺带让面前的神明付诸代价。 罗莎琳抬起长鞭,朝着温迪的方向高高扬起之时,却被凭空闪过来的一道赤红色光芒,将手中的武器击了个粉碎。 对方似乎还有意收了些许力道,因为她的手掌只是收到了严重的擦伤,而并未就此跟着长鞭一起化作灰烬。 她能够使出那一招,就代表着她定然能够做到这一点。 思至此,罗莎琳猛然回过头,她对上了少女那一双纯蓝色的纯粹眼睛。 “住手吧。”罗莎琳听到那个女孩轻声劝说道,在下一刻,她的话语让自己如遭雷劈:“鲁斯坦也不会希望看到你的这副模样。” ……究竟已经多久没去听到已经逝去的爱人的名字了呢? 罗莎琳自然能够意识到面前的少女,拥有着与元素力截然不同的力量,她可以在不使用风之翼的情况下腾空而起,她的身上拥有着【无限】的防御,还有她刚刚将自己手上的鞭子粉碎的那一招,都彰显着这是一位相当强大的敌人。 她甚至了解着自己的往昔,她还会用一副平静而非厌恶或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 “……” 那么,她究竟……是谁呢? 罗莎琳避开了五条凛的目光,但在回头的同时,她发现风神巴巴托斯的面前已经站着了几人,包括蒙德骑士团的那群人,将他紧紧庇护在身后……呵,甚至还包括刚刚在教堂的那个毫无战斗力的小女孩。 那些愚蠢的蒙德城的民众,此刻居然在自发地保护这位神明。 对峙只持续了数秒,女士最终改变了主意。 “撤。” 她只留下一句话,瞬身带着一旁几个下属,凭空隐没进了事先筹备好的传送门中。 …… 等到敌人悉数散去,方才紧张无比的气氛,这时才终于轻松了几分。 派蒙的第一反应便是往五条凛的方向飞,她一边飞一边哇哇哭:“凛——你刚刚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要被那个女人给,给……” 五条凛站定在地面,垂眸看着闯进她的怀中滋眼泪的小派蒙,她抬起双手,轻轻揉了揉派蒙的脸颊,又分别用左右手牵住了派蒙她左边右边的脸蛋,一二三就往外拉扯。 “啊啊啊,凛,凛酱你在干什么,我是派蒙,不是面团哇啊啊……” “……抱歉。”虽然此刻的五条凛嘴里说的是抱歉,但是她却一点儿没停下手上动作的意思,她呆呆地说:“……手感,好真实。” “……凛?” “你还好吗?”空上前一步,抬手在五条凛的面前挥了挥,她这才放开了已经快被揉晕掉的派蒙,抬眸望向了已经走上前的金发金眸的少年。 来自少女的非常炽热的视线,和一下都没闪躲的目光,让空下意识地回避了一下,少年以手抵唇,轻轻咳嗽了一声,红着面庞道:“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凛?” “……!” 他很快便开始后悔问出了这句话了,因为此刻的少女已经凑到了他的身侧,她一脸认真地轻轻地拨动了一下他耳畔的耳坠,指尖也擦过了他的耳垂。 空捂住耳朵,面颊通红,猛地跳了起来,他结结巴巴地望着五条凛,凛凛凛了半天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目睹了一切的迪卢克:“……” 还好,她的这种酒后行为并非是针对自己一个人的,而是全方面大范围aoe,就连方才那个愚人众的执行官都并未躲过。 迪卢克冷静地想。 “你在犹豫要不要上前阻止她么?看你很放不下心来的样子呢?”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的凯亚,如此笑吟吟地发问道。 “……没有,你看错了。” “不过这样说起来——”蓝发青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嗯?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扎高马尾了?” “……战斗与工作时更加方便一点。”迪卢克神情不变地回应道。 凯亚若有所思:“哦,原来是这样么?” 就在此刻五条凛像猫一样好奇地对送入虎口的空上下左右检查时,此刻的温迪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般,面色微微变了变。 第79章 “抱歉了,大家,我可能需要把凛先借走一会~”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时,他笑嘻嘻地一把牵住了少女的手,五条凛也根本没反抗,她这会儿身上的“无限”就像是已经归零了那般,任由温迪拉着她往后跑去。 温迪只留下了一句:“那,我先去见一位老朋友了——大家不要介意,你们继续继续呀。” “继续什么啊喂!现在的重点不应该是先把刚刚教门口遇袭的事情给处理好吗!”派蒙凌空跺脚,她顺带扯了扯空的衣摆:“旅行者——你多少说句话啊!” 空一言不发地捂着自己的耳垂,脸颊通红,头顶冒出蒸汽,很明显还处在一个呆滞神游的状态。 …… 温迪是在风起地见到他的这位老朋友的。 “这可真是神奇。”温迪的表情有些惊讶:“我还以为,只有我去璃月拜访你占大多数。” 没错,毗邻璃月的蒙德的神明巴巴托斯,在此前会不间断地找一些理由去拜访他的老朋友,比如新得了一瓶不错的美酒想去分享,又比如想来尝尝璃月特产的桂花酿。 他实在是很少看见这位岩之魔神走出璃月,亲自来到他的国度拜访。 钟离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提问,只是将目光默默移向了温迪此刻所握住的少女的手腕上。 温迪:“……” 嘛,果然是为了这孩子么?说实话他其实已经预料到了。 只是不知为何,此刻的他,实在是被老朋友这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有点汗流浃背了。 他刚想为了澄清自己,松开轻扣着她手腕的手,下一秒五条凛却已经软绵绵地贴了过来,她熟练地环住了少年纤瘦的腰身,她一脸幸福,作势要拿自己的脸颊与他的脸颊贴贴蹭蹭:“诶嘿嘿,温迪——” 温迪:“……” 是错觉吗,空气中突然密布起来的岩元素威压,应该是错觉吧。 他赶紧抬手用手背挡住了少女的脸,并且艰难地回过头对钟离解释道:“咳,摩拉克斯,你先听我解释,她现在会表现的不同往常,兴许是因为她喝醉了的缘故……” “你还带她喝酒了?”钟离环抱双臂,语气淡淡地发问道。 温迪:冤枉啊! 还好,意识到蹭不到的五条凛最终放过了温迪,不过她松开双臂,左右环顾了一番,目光懵懂了片刻,最终才确认了自己的全新目标。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三步并两步跑上前,她张开双臂,给了此刻神情凝重的钟离一个大大的飞扑。 嗯,确实有一股淡淡的甜香与酒气。 被飞奔而来的少女扑了个满怀的同时,钟离的内心也随之柔软了一分,他如是心想。 可下一秒,他就察觉到环抱着自己的五条凛仰起头,她眸光闪闪,只听她超级大声地喊道:“爸爸!” 钟离:“……” 温迪若有所思:“喔——” 钟离:“巴巴托斯,不管你现在正在思考什么,停下来。” 第28章 在曾经,“绝对不能让五条悟喝酒”这条规定,曾一度荣登咒术高专的隐形校规榜首。 谁能想到,平时拽的二八五万,一口一个“老子”的自称,且从不主动说敬语,看起来最叛逆的那个,居然是同期同学里面最烟酒不沾,而且只喜欢吃甜食的小鬼。 嘛……这是硝子姐姐当时的原话。 五条凛还记得那是一次简单的聚会,高专的学生很忙,他们鲜少有在外面的餐饮店小聚的机会,她原本是想跟着哥哥他们一起去的,奈何她的身体实在是不争气,那日早早的便休息了下来。 一觉醒来,她发现自己被哥哥圈在怀里,他将她严严实实的裹在被子里,抱着她睡的很沉,因为体型差的缘故,她感觉就像被袋鼠妈妈抱在怀里的小袋鼠——想到这里,凛实在是没忍住,轻轻地笑了笑。 结果这一抬头,她就看到了正幽怨地看着他们,好吧其实只是在幽怨地看着哥哥他的硝子姐姐还有杰。 杰的头上似乎还裹着些绷带,硝子姐姐的身上没明显伤口,只是他们全都灰头土脸的,顶着黑黢黢的眼圈,像是一夜都没睡的狼狈模样。 “……”五条凛眨了眨眼睛,呆愣地问:“那个,发,发生什么事情了?” 为什么他们现在的状态,比和特级咒灵作战之后还更加夸张啊。 杰笑地更加幽怨了:“凛,你不会想知道的。” 不过后面的五条凛就知道了,据说是前一天叫哥哥他沾上了些酒,然后做出了一些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让大家不约而同地赞同这辈子都不能让五条悟与酒精扯上关联,因为后果实在是可怕。 ……没想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神子,也会有这样的弱点。 五条凛本来还在庆幸着自己的体质不似哥哥的体质,没那么滴酒不沾呢。 她的这种侥幸心态停滞在了她昏睡过去的前一秒,而在她彻底清醒过来之后,醉酒之后身体不太受控制地做出来的那一切……此刻可谓是历历在目,像生怕她忘记似的,犹如放电影一般,在她的面前彻底重现了一番。 她记得…… 她好像抱了温迪的腰,揪了迪卢克的辫子,揉了派蒙的脸,捏了空哥的耳垂,和女士深情五指相扣,最后还撞进帝君的怀里,激动地喊爸爸。 “……” 她不得不夸赞一下钟离先生的腰是真的细。 第80章 为什么她连这种触感都记的这样清楚,啊啊啊—— 回忆到了这里,她恨不得挖出一道坑,将自己埋进地底。 “凛——你对全世界最值得尊重的帝君大人究竟做了多少不可饶恕的事情啊啊啊!” 她清晰的记得,她在酒劲发挥的最上头,抱着钟离先生不愿意放手,含着泪水拼命摇头。 却又在钟离先生好脾气地接纳了她略显胡闹的这一切以后,继续顺杆子往上爬,蜷缩在他的怀中,将眼泪落在了他那件华美精致的衣物布料上,她感觉的到,那个时候的钟离先生仍旧在好脾气地轻轻拍抚着她的脊背,不见半点无奈。 而温迪似乎做了个全程的见证者。 她像个胡闹的小孩子和帝君撒娇,用眼泪哭诉委屈的那副样子…… 五条凛的脸颊此刻不由爆红,她拉起被子遮住脑袋,将自己裹成了一道毛毛虫,在床上翻滚了一圈又一圈,多希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不对,既然是兄妹,她全盘传承了悟他酒品超绝差劲的体质,她怎么没有继承他酒后彻底断片,能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问三不知的体质呢? 如果此刻熟知五条悟品行的硝子在场的话,想必她肯定会爱怜地拍一拍五条凛的小脑瓜,顺便告诉她一个残酷的真相——傻孩子,你哥他的断片,也很有可能是装出来的啊。 ——毕竟他高专时期在同期之间那是有口皆碑的人渣。 五条凛给他的欧尼酱打上了千万层滤镜,她自然是不会想通到这一点,凛抱着被子愣愣地神游了片刻,直到她后知后觉地听到了身侧茶盏的轻响,这才整个身体一激灵,几乎从床上弹跳了起来。 “钟,钟离先生!” 意识到了此刻静坐在自己身侧的人是谁以后,五条凛方才将将放松的大脑皮层这会儿再度险些炸开,她猛地回过头,果然看到了青年平静的丹凤眸,和寂静如水的金瞳,她愣愣开口,结结巴巴地问道:“您,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的——?” 话音刚落,五条凛便反应了过来,她似乎又问了一个超级笨蛋的问题。 呃啊,她这个笨蛋! 钟离开了口,他的声音好似一壶幽深清冽的茶水,又像流淌的金珀一般,将她缓缓包裹其中:“从……对世界上最值得尊敬的帝君大人做了什么时候开始?” 五条凛:“……” 她抬手捂脸:“这不是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了么?” “嗯,确实可以这样理解。”钟离动作缓慢地品了一口茶,蒙德只有蒲公英晒干之后制作的花茶,这算是有些新奇的口感,不过清热降火,倒不显难以下咽。 钟离察觉到了五条凛投来的视线,温和地问道:“要来一杯么?” “你将将醒酒,喝杯热茶身体许会舒适一些。” 五条凛想,面前的男人当真是将“神性”一词贯彻到了极致,他似乎在任何情形之下都是不会轻易呈现情绪的性格,他的眼里包含着天下苍生与他的子民,神明好像不会偏爱任何人或事物。 可不知是否是错觉…… 她好似在这一刻,察觉到了源自神明的视线与垂怜。 五条凛咬着唇摇了摇头,她的满头金发像碎星一般扑撒了下来,“刚刚醒酒”这一词,又提醒了她一番她在醉酒之时究竟做了多少傻事。 “无妨,我并不介意。” 原本正在沉浸式装鸵鸟的五条凛,闻听此言,此刻惊的几乎跳了起来,她瞪大眼睛望着钟离,她心想,什么!帝君大人他居然还有读心的力量——背景故事里面这也没和她介绍过啊! “我并未拥有那种能力。”钟离挺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许是凛有些习惯将内心的所思所想写在脸上了。” 五条凛:“……” 她再度捂脸,脸颊有点发烫,睫毛扫过自己的掌心,有些痒:“……钟离先生,您就别和我开玩笑了。” 她听到身侧的岩神轻轻笑了一声,他将茶盏放在了桌面,然后下一个瞬间,随着衣物布料的悉悉索索声响,她察觉到一只手掌,落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五条凛抬起眼,她对上了一双鎏金色的眼眸,而她被神明倒映在他的眼中,她觉得她这会儿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傻。 “……钟离先生。”她喃喃地问:“所以,您怎么会来这里呢?” 没有记错的话,剧情里似乎暂时不包含岩神来访蒙德的这个情节。 呜……她的脸才没有那么大,能将钟离特意来一趟蒙德,胆大包天地归功在她自己头上。 “有一个璃月的孩子,让我有些放心不下。” 脑袋还有些发懵的五条凛感受着脑袋上的轻轻抚摸:璃月的孩子呀,那想来是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五条凛:……等会,她忽然想起来,之前自己跟大家自我介绍的时候,好像自说自话地自称璃月人了。 所以,难道,真的…… 五条凛呆呆地想,钟离先生来到蒙德,是特意为了接她? “我似乎回忆起了,某些与你有关的过去。” 神明的声音似是跨过了漫长的岁月缥缈而来,就在五条凛还在茫然地以为这仍然是因为角色自带的好感值而产生的一些脑补之后,她忽然被钟离先生带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抚平了她鬓角凌乱的碎发。 在这一刻,五条凛忽然之间觉得——他的眸光好似穿透了世界的隔阂,他透过此刻的自己,看到的却是她的曾经。 第81章 “您……”五条凛斟酌着她此刻的言辞,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不让她此刻的鼻音显得十分明显,她轻声问:“您,记起了多少……?” 钟离未曾回答,只是倾身上前,重新将呆滞住的少女拥入怀中。 ……一切好似都在不言之中。 五条凛原以为,在她侥幸地死而复生,来到了这样一个全新的世界之后,也许再也不会有人了解她的往昔,与她的过去有关的人,则是全都被留在了那个逐渐崩坏和腐烂的世界里,或是化作一旁尘土尘土,或是继续身不由己地活着。 毕竟,咒术师从来都不能决定着自己的生死,也从来没有一位术师,能荣幸获得丝毫没有遗憾的死亡。 她是那个世界中,空有力量,却被禁锢在了一副没用的躯体里,只会给身边在意她的人带来些许麻烦的,没用的孩子, 用家族长老,还有她亲生父亲的评价来总结的话—— 五条凛,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品。 自从来到了全新的世界之中,她获得了新的身份,她好似化作了童话中的人鱼公主,她重新获得了一副强大的,甚至百毒不侵的身体——与此同时,她甚至还保留着她的六眼,以及前世她需要竭尽全力才能运用出来的术式。 大家不会对她的实际身份刨根究底,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所有熟知的角色,都会无一例外的喜爱着她,喜爱着重生之后的五条凛。 强大,灵动,活泼,闪闪发光,桀骜不驯,蕴藏着无法用言语解释的力量,一如当年的兄长那般耀眼。 可是没有一人知道,她曾经,其实是一个像健全的人类那样行走奔跑都做不到的……被几乎所有的家族成员与高层门断定的,失败品。 不,到今天为止,在这个世界上,大概有一人看到了真正的五条凛究竟是什么模样。 可他并未对她未主动开口提及的过去而产生不妙的情绪,也非常高情商地帮她回避了这一点,未与她详谈这一切。与此相反神明宽容地对她落下了视线,展开了怀抱,将她拥入怀中,即使她在此刻身体颤抖,几度失控。 “钟离……先生。” 她攥紧了钟离的衣摆,她可以感受到他的衣服布料华丽而昂贵,他却丝毫没有因为她此刻有些失控的动作而介怀——她的眼眶又开始了濡湿,似乎在面对这位年长而又可靠的神明之时,凛总会表现的比以往爱哭很多。 原来她已经下意识地,将钟离先生,看作了她在这个世界的,值得依赖的存在了。 “您真的不介意,我在之前……对您有所隐瞒么?” 五条凛小声地询问道。 “只不过是还未到你能够坦白一切的时机罢了。”钟离平静地回答她:“更何况……” “我会庇佑每一个属于璃月的子民。”他的金瞳静谧如水。 虽未直白提起,五条凛却明白,自己此刻已经被岩神全盘接纳,甚至庇护在了他的羽翼之下。 …… 稍微休养了一番身体之后,五条凛起身,暂且与蒙德的小伙伴们告别。 她的话没有说太满,只说前几日出门,没来得及与璃月的家人们好好打一下招呼,今日家人焦急,主动上门寻她回去。 琴与芭芭拉都分别表现出了不舍,不过派蒙刚在那里预备抱着五条凛开嚎,就被空拆穿道:“……我们的下一站好像就是璃月吧。” “对哦。”派蒙擦了擦还没来得及往外冒的泪水,嘿嘿一笑:“那,凛!等我们到了璃月以后,你一定要请我们吃摩拉肉烤吃虎鱼杏仁豆腐……” 在她报完菜名之前,空黑着脸,将派蒙一把拽了回去。 “好啊。”此刻的凛笑吟吟的,一点都不为了刚刚的事情介怀,她回答道:“一言为定,我来请客。” 空觉得自己的耳廓这会儿又开始泛红了,他心想,不知道那是不是和愚人众交手以后,留下的后遗症。 大家都心照不宣,非常贴心的未曾提起,五条凛她喝醉了之后做出来的那一连串“傻事情”。 五条凛这会儿好像突然就弄懂哥哥的断片是怎么一回事了。 是的没错,用断片这个借口,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这个办法真的很好用啊! “那,凯亚先生,还有迪卢克……”五条凛及时的收回了自己的敬语。 ——话说迪卢克他是什么时候换成的高马尾? 五条凛根本不敢细想和复盘教堂里面她干了些什么,她磨叽到了二人身边告别:“那……我就先回去璃月啦?欢迎你们之后来找我玩?” 她仔细想了想,暂时留了个不卜庐的地址。 “也欢迎凛小姐经常回一回蒙德呢。”凯亚笑的意味深长:“我想,天使的馈赠应该会很欢迎你的来访。” 迪卢克板着脸说道:“只会有免费的果汁和牛奶了。” 五条凛:“……” 话音刚落,众人都齐刷刷的沉默了一下,胡乱地看向周围,口里感叹着今日的风它实在甚是喧嚣啊。 五条凛终究还是没过去良心那一关,双手合十,并拢举高呜咽道:“抱歉!下次一定不会再喝酒了!” 芭芭拉倒是不介意:“没关系没关系,我倒是觉得,凛小姐醉酒的样子也很可爱呢,至少不会像某人一样,清晨被发现的时候,正头朝下地睡在蒙德城广场的喷泉池里面。” 第82章 本来站在一旁傻乐,这会儿忽然被cue的温迪:“……?” —— 五条凛又一次回到了璃月。 只不过,与上一次的心态截然不同的是,她这次居然对璃月,隐隐约约地产生了一丝“归属感”。 她曾经可从未对五条家产生过半分归属感,只会每天诚挚地希望睡一觉醒来长老们和整个五条家大院都一起爆了,或者她能力解放,能跟他们爆了。 可是,璃月不同。 她看着璃月的一草一木,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石珀,都觉得分外可爱……甚至还想顺手去捞一个宝箱,不过眼见帝君在身侧,她还是摁住了自己这条蠢蠢欲动的手,刚刚真的好险又跑图职业病犯了。 嗯,不过,不知道魈怎么样了? 温迪之前虽然告诉她,帮她向魈带了话,她却多少有些担心。 “钟离先生,我们去哪里呀?”五条凛声音清脆地问道。 “我去将你,介绍给几个旧友。”钟离耐心地回答道,他仿佛又猜出了凛此刻的所思所想:“你已经与魈那孩子见过了?” “嗯!”五条凛用力点头,她险些养崽滤镜扣上,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我家魈宝,想到帝君在身侧,还是咳咳两声,用了敬语:“魈上仙是好人!” 钟离轻笑。 “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你已与魈那孩子打过交道,那么面对其余几位仙人时,想必过程会顺畅许多。” 五条凛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之前过剧情的时候,就觉得璃月的这几位三眼五显仙人,都是表面威严,实则外冷内热的一帮可爱仙人,尤其是某只仙鸟,不止擅长机关之术,还很会说话,还会像妈妈一样照顾璃月港的一些孤儿,还很会说话,还是魈宝化身三体人队的好助手,还很会说话…… 就这样,她怀着十成十的准备,乐呵呵地去见了几位仙人,却在往他们面前一站之后,眼瞅着几位仙鸟仙鹿开始了神色骤变。 理水叠山真君身上的羽毛都炸了起来:“金,金黄色的长发——” 削月筑阳真君感觉他的蹄子有点发痒,在地上蹭了又蹭,他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的五条凛,惊恐地喃喃道:“让人印象深刻的蓝眼睛……” 留云借风真君心急口快,嘴一溜就把她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帝,帝君大人,您还真把魈那孩子忘不掉的少女找来了?” 钟离:“……?” 五条凛:“……?” 刚才奉帝君消息赶到,闻言险些脚下一滑原地跌倒的魈:“……?” —— 最后还是颇花了一番力气,解释了这些真是误会一场。 留云借风真君只觉得她的话语里,颇没有了几分底气:“这,这真不赖我……” 她毫不犹豫地就将锅甩在了两个好同事身上:“还不是拜这两位所赐,一前一后,一左一右,马不停蹄来给我传递假消息,害我还真以为魈那孩子当真有了心悦的……” “留云真君。”此刻的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心绪,险些又被呛到,他红着面庞道:“我与凛只是几面之缘,虽觉得她亲切,但确实——” 说到了这里,他的话语停顿了下来,因为魈此刻意识到了,他说出来的话,旁边五条凛也完全能听到。 他应该瞬间割裂开他与凛的关系,当真来一句“只是萍水相逢,对她并无冒犯之情”么? ……只是,这话语,会让她多想与难过么? 那一刻,魈想到了许多。 他想到了少女吃到美食时对他袒露的笑颜,以及她特意为他准备的杏仁豆腐,他想到了那日他回望舒客栈,老板告诉他,有一位少女在夜晚时,特意来访见他……她是特意前去荻花洲深处,才寻找到了被妖魔困扰到的他的。 甚至通过她那日呈现出的实力,他不得不多想,他在险些被业障侵蚀理智之时,是因为她的出手相救,才得以全身而退。 少年夜叉思绪混乱,只觉得心里彻底没了底气,在此刻彻底收了声。 留云借风真君:忽然警觉。 她好像当真发现了些什么。 此刻的削月筑阳真君和理水叠山真君二位,这会儿恨不得你撅一下我蹄子,我扑棱你一下翅膀,他们用力咳嗽着,口里念着:“误会一场,这些通通都是误会一场。” “哎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是好意,并非要为难这些孩子的意思啊。” “是也,是也,既然帝君大人在今日如此正式地将凛这孩子介绍给我们,那定然是有他的深意所在,咳咳,我们这就去筹备一些见面礼……” 这会儿的五条凛正乖巧地盘腿坐在原地,听到见面礼一词之后的她,超级兴奋地竖起了小耳朵,赶紧事先在心里演练了一番一面说着使不得使不得,一面从手里接过几位真君的礼物往背包里塞的小技巧。 哎,没办法,身在异国他乡,再也不能花五条家的钱了,她现在就是个一切收益来自于开开宝箱的小穷光蛋。 此刻,五条凛的对面坐着还未下山的申鹤,她随着留云借风真君一道修行,今日大家齐聚在她的洞府,碰到申鹤,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如今似乎还没到申鹤解开心结的剧情,所以她只是乖巧静坐在原地,对申鹤释放出明媚的笑容。 “师父。”申鹤凝望五条凛片刻,忽然抬头询问留云借风真君:“您方才所说的心悦,是什么意思?” 第83章 此言一出,要不是看在帝君大人还在的份上,旁边的仙鸟和仙鹿又险些挨了留云借风真君一翅膀。 “这……”留云借风真君半路卡了壳,她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好徒儿的这个问题,磕磕绊绊,不知如何回复。 “心悦大概就是,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心里就会下意识地开心,愉悦。”五条凛眉眼弯弯,适时解围:“虽然不知这情感究竟是从何而来,可它足够赤诚,足够热烈,也足够温暖你的内心。” 这确实是一句相当浪漫化的解释,三言两语便化解了方才的尴尬。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申鹤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表示她已经知道了,只是下一秒,她抬起手,双手往石桌上一拍,将五条凛吓了一跳。 只见这位银发蓝瞳的冷面大美人,视线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五条凛,开口便是:“——我心悦于你。” 仙府先是陷入了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随后又是好一通兵荒马乱。 …… 五条凛这才意识到了她的这个概念神一般的技能,到底多有杀伤力。 ——给漂亮的申鹤姐姐抽她个满命满精,再顺便肝满好感度,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有谁会不喜欢银发外冷内热,熟悉以后只会对你一人有所不同的大姐姐呢? ——当年她在退游之前,自然是给从头出到尾的所有角色都一视同仁的拉满了,啊?一点都不夸张,这不是每一个养成系游戏的精髓所在么,不要小看一个除了躺平啥也不能多做的被迫死宅的六眼的厨力啊混蛋! 擦着汗教导给徒弟这话可不兴乱说以后,留云借风真君将视线落在了五条凛的身上,预备瞅瞅她的身上到底有多少魔力,能叫帝君,魈那孩子,甚至包括申鹤那孩子在内,都能瞬间倾注这么多信任。 她倒要看看—— 上下打量了五条凛一会儿以后,留云借风真君的神情忽然僵硬,她望着面前笑吟吟的少女心想,嗯,好像还确实挺可爱的,看着这模样就很讨喜,就能知道确实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她最近会在璃月常住么?那自己多收个徒弟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化作人形进卡池且已被五条凛拿下的留云借风真君,也在此刻瞬间倒戈,就此沦陷。 —— 五条凛没有过多推辞,接受了仙君们赠予她的见面礼物。 其中还真有送到她的心坎里面的,那是一把有别于之前游戏中尘歌壶的小小茶壶,它更小巧精致一些,是留云借风真君说自己根据尘歌壶为原型设置的全新版本,内里别有洞天,是极其宜居的空间,风景优美,自带房屋。 五条凛想,哇,她刚来璃月就拿到了一套自己的房子,还能随手揣兜里——这就是刷到了满级好感的魅力所在么! 她自然明白钟离开口将她正式介绍给璃月的几位仙君,一方面许是为了给她提供保护,另一方面,却是为了让她放心。 钟离先生甚至当她的面与诸位仙人商量了一番在之后的请仙仪式上,要不要考验一下璃月七星管辖国家的能力,顺便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退休意愿。 这让五条凛瞪大了眼睛——帝君哇,这么大的事情您直接开口就在我面前商量真的没问题么? 不过此刻她忽然又回忆起来了剧情里面,旅行者哼哧哼哧跑去将帝君遇刺陨落的消息转达给诸位仙人时,他们如此淡定的反应了。 ……嗯,一点悲愤不带,基本上全是演技。 按照璃月全员帝君厨的这种程度来说,好像按照常理而言,这如果不是钟离先生提前和他们商量好的,他们大概率会直接去把璃月掀翻了吧。 啊,这么一想,剧情好像全都合理起来了。 所以这么大的事情就这么在她的面前开口商量真的没关系吗?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帝君他们当成自己人的? 五条凛这会儿正被魈领着回璃月港呢,少年夜叉显得比之前更加沉默寡言了,全程几乎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只是开口问了一句她此刻的身体情况如何,得到了肯定句以后,又闭口不言。 但是五条凛看得出来他想问自己的问题一定超级多,这孩子很能忍的。 “呐,魈。” 五条凛的一声呼唤直接让魈原地站了个军姿,他无比僵硬地回过头去,看到了此番少女正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让你担心了,抱歉呢。” “……无妨,蒙德的那一位,其实已经事先转达给我了消息。”他将手中的和璞鸢攥的更紧,微微敛起金瞳,避开了五条凛她过于靠近的视线,淡声回答:“你,无碍便好。” “——这个时候,魈上仙应该跟我说一句,欢迎平安回来才对啦。”她特意绕了一圈,弯着腰歪着头看向他。 “欢迎……”忽然意识到顺着她的话茬说了,少年夜叉的耳畔此刻染上了些许绯色,他后退一步,在她偷笑的时候,这时候正色了一些:“事实上,你那日不告而别,我很担心。” 五条凛立马没继续欺负魈上仙了,她闻言汗流浃背了。 “——你的另外两位朋友,他们也很担心。”魈斟酌着言辞:“尤其是……戴着斗笠的那位。” “我没在与他同龄的少年里,见过那样的气势。” 五条凛:嗯,这个,该怎么说呢,散宝的实际年龄好像已经五百岁起步了? 第84章 “他似乎明白与你的消失有关的人是谁,气势汹汹地赶去了兴师问罪。” 五条凛:太好了我要为了多托雷默哀一分钟,啊哈开玩笑的。 “凛。” 眼见少年夜叉的神情再度正色了几番,五条凛赶紧原地立正了,停止了她的一切神游与胡思乱想,她回答道:“在的!” “有些时候,你会予以我一种感觉。” 他停下了脚步,风掀起了少年的发,少年夜叉回眸看她:“一种……你似乎并不属于这里的错觉。” 五条凛忽然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应他。 但是接下来,全是魈在说话。 “你仿佛突然闯进了璃月,闯进了我的面前,我努力回忆起有关你的一切,却无从记起。”他的声音平静,眼眸里闪烁着些许翻涌的情感:“可是我的情感与理智在这一刻同时告诉我,你应当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应该是和浮舍,弥怒,应达,伐难……他们同样重要的人。” 五条凛动了动嘴唇,她不知应该怎样去回答魈的此番话语。 “那日我身受业障所迫,无法抽离,想来也是你出手相助。”魈却适时的转移了话题:“多谢。” 五条凛俯身摘了一朵甜甜花——之前她满世界熬砂糖做杏仁豆腐的时候,可没发现提瓦特大陆处处都有甜甜花。 她轻轻转了转手上的花,笑着看他:“魈上仙,你这个时候应该对我说,谢谢你,凛。” “……”魈愣了愣,不过随即从善如流地说道:“谢谢你,凛。” 五条凛忽然之间就明白为什么哥哥以前那么喜欢欺负老实人了,这个真的不能怪哥哥。 换她她也喜欢。 “那你能否告诉我。”魈又问她:“……那一晚,你究竟是运用了什么办法,抑制了我的业障?” 五条凛脚步微滞,她深呼吸一声,背着手转过身,哒哒哒往前跑去:“我也不知道哦——” “……我并非为难于你。”魈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能跑的这么快,只是在她身后轻声道:“我的业障加剧,与魔神残渣的影响有关,也同样与磨损有关,我只是在想……” 提瓦特大陆目前仅剩的神明,甚至一些神明的眷属,譬如特瓦林,无一没有受到磨损的困扰。 五条凛停下了脚步,她忽然之间明白了魈想要得知答案的意思,孩子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到帝君。 但是她铁定不能将多托雷那货的发现正大光明地说出来,否则她确定以及肯定,自己一定会失去未来帮钟离先生忙的机会。 嗯,不过,她要怎么去验证自己能够疗愈磨损的这一点呢? …… 魈原本见少女愈跑愈远,已经彻底停下脚步,歇了追上她的心思,只开始反思自己方才那番话语,到底有哪里将她吓到了。 只是再抬首时,面前忽然闪现回了一道身影,她的身影如同猫儿一般灵巧,她狡黠地笑了笑,随后将手上那朵快被捏蔫了的甜甜花,顺手就扣在了魈的鬓角。 纤长的食指指尖轻轻擦过了他的耳廓。 她竖起食指,晶蓝色眼眸敛起,她耸了耸肩膀,一字一句地在他的面前说道: “嘛~是秘密哦。” —— 白天学自己哥皮了一番,下午接受了白术先生的敦敦教诲外加批评,五条凛特意挑了个月黑风高夜,去了个她白天就在脑子里面规划好的地点。 从蒙德临走前,温迪说特瓦林已经几乎彻底恢复了。 今日仙君开大会,钟离也提了一句魈今日的业障似是淡薄了不少。 如果要说他们的共同点的话—— 那就是多少都尝了点她的血。 前世明明自己都无药可医,今生却摇身一变,拥有了与传说中的拥有医死人肉白骨能力的人鱼差不多能力的身体。 此刻的五条凛,正偷感十足的站在伏龙树底,生怕自己触碰到封印引来村落的夜叉甚至帝君。 她需要去干一件大事情——如果运气好的话,就不止验证了心中的所思所想,还能顺带吐一把刀子。 钟离是一位可靠的长辈,予以了她暂时的庇护乃至港湾,如果可以的话,她确实想要帮上这位神明的忙。 很早之前就说过了,她是个自私的人,她只会想要帮助自己在意的人。 五条凛抬手贴合在树底的封印之下,试图摸索出能被她钻空子的地方。 结果一阵吸力传来,她忍住了开无下限的冲动,任由身体被拖拽进去。 再睁眼时,凛意识到她已经破除了封印,站在了结界之中,这位震山撼岳的巨龙面前。 ——钟离先生的旧友,若陀龙王。 它曾与岩神并肩作战,可因为岁月的磨损,以及人类对层岩巨渊几乎无限度的开采,导致了几乎已经失去神智,乃至数百年前袭击人类,与钟离率领的众仙开战,最后被强制封印于此。 如今的若陀龙王,眼见这个一脚都能踩死的小东西忽然闯进自己的视线,而非摩拉克斯,愤怒地将入侵者踩碎的念头被他勉强压制了几分,他吼了一声:“小东西,滚出去,否则我直接吃了你!” 接下来,让若陀龙王关了这么久以来遇到过最懵逼的事情出现了。 只见那小丫头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她朝着掌心划了一道小口,鲜血瞬间渗出,她一面保持伸出手掌的姿势,一面走上前,语气真诚道:“……好啊,那要不您先尝尝?” 第85章 若陀龙王:“……???” 惊恐.jpg ——神经病啊! 他被关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比自己病的更重的人类啊! 第29章 若陀龙王,曾与岩王帝君立下誓约的震撼山岳之龙。 帝君赐予它一双能视物的眼睛,而它也遵守与帝君之间的誓言,一同征战,庇佑璃月四方。 天动万象,山海化形,光阴荏苒,岁月如梭。 千年的岁月可以改变太多的事情,这个世界仿佛有着它的既定法则,无论是一草一木,乃至神明与万物,都会在这时光的长河中,被“磨损”到面目全非。 “磨损”是一个宽泛的概念,但必然不会是多美好的概念。 五条凛十分明白,钟离先生虽在平日从未表现出磨损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怎样的影响,可这影响必然是潜移默化,且暂无任何方法能够破解,否则他也不会预备对璃月的子民予以一个考验,想看看璃月是否能逐渐成为由人去治理的国度吧。 钟离先生他看上去是那般沉着稳重,一旦他出面时就感觉一切都定然安好了。 可正如同他说的,“磐石也将归于尘土”。 又譬如曾经作为璃月仙人们盟友的若陀龙王,他曾经作为元素龙之王,是那般的威风凛凛,随帝君左右,为璃月拥有如今的广袤繁华出了好一分力,可如今…… 可如今,却被困在这一隅封印之地中,神明的岩脊化作了限制它行动的锁链,它只能颓然在原地咆哮挣扎,直至愤怒将它的一切理智全部磨损殆尽。 可是如果,她的血液能对魈的业障起作用的话,这是否也在说明,她能让这一切出现转机。 五条凛此刻已然下定决心,决定试他一试。 她抬起她的手,逐步靠近若陀龙王。 后者从鼻腔里喷出一道热气,只见它庞大的身躯凝滞了一瞬,随后…… 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五条凛忽然有些不解。 若陀刚刚不是还愤怒地咆哮着,恐吓要把胆敢闯入解决的自己踩扁嚼碎吃掉么?虽然说自己已知从剧情里来看他并不会做这种事情就是了,若陀在被封印过程中做的最坏的事情似乎就是操纵一些层岩巨渊矿工的神智,不过同时,他还将自己理性的那层理智分离了出来…… 嘛,虽然说是这样说吧,五条凛还是原以为,觉得面对自己的挑衅之举,她与若陀这边,肯定是免不了一通恶战的。 她并不擅长嘴遁谈判,但她觉得自己可以像敲晕特瓦林一样把若陀也给敲晕呼,来一个先兵后礼,趁机把自己的血喂给他,然后看看到底能不能见效。 虽然不是很想,但是这个时候她似乎得感谢一下博士——多亏了他将他的研究漏嘴了出来,否则她铁定不会想到这一茬。 嗯……但是怎么说呢,若陀龙王此刻的反应,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按照普遍理性而言,他应该因为自己的挑衅顺理成章地愤怒,蹦哒,然后和自己打一架? 五条凛又试探着上前了一步。 若陀果然因为她的前进而又后退了一步。 且不知为何,她居然从若陀龙王脑袋上那双不算大的眼睛里面,读到了几分惶恐的情绪。 ……呃,这个,他在害怕自己? 她微微一愣。 五条凛不知道,她此刻这番莫名其妙的行为,甚至愣是给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神志不清的若陀龙王,硬生生地吓的清醒了几分。 闯进他的结界里,一进来就割血,示意让他吃,这一连串的行为,用人类的话去总结的话,不就是“碰瓷”么。 即便他此刻的理智已经被侵蚀了,也是绝无任何可能会去食人的龙,甚至当年与摩拉克斯的战斗在最后,他都是“自愿”被封印的。 倘若他真的突破了食人这一层最后底线,不止是摩拉克斯了,怕是他自己都会在清醒的时候选择自我裁决吧。 思至此,若陀龙王瞪着面前这个试图哄骗他“误入歧途”的人类,意识到她大概率是看出了自己的弱点,不知究竟受谁的指使想要害他性命,便瞪大了眼睛,继续后退了几步,直到贴近墙角,避无可避。 巨龙张开血盆大口,脚掌抬起,摁在地面,整个地表都在使劲摇晃,说出来的话语却并非威吓,而是:“你不要过来啊——!” 五条凛:“……” 啊,那个,不至于吧,她怎么不知道她的六眼这会儿在这个世界,还自备了“王霸之气”呢。 她很快觉得这层设想实在是太自我良好了,可是除此之外,她好像就没有其他,若陀现在怕她怕的这么紧的理由了。 她又不是某本小说里面的张氏族长……有割手放血就能吓退粽子的神秘技能。 看若陀他这会儿贴着岩脊瑟瑟发抖的模样,她甚至幻视了当年被油光水滑的美洲大蠊吓到嗷嗷乱蹦贴墙角的哥哥他们一行人了。 等会,她为什么要这样设想?这不就把她自己设想成蟑螂了么? 看着抖成了筛糠的若陀龙王,五条凛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真的不尝尝吗?”她递出了自己的手掌,用商人推销货物的语气,蛮诚恳的问道。 “谁会尝啊!”若陀龙王看起来根本没吃她这一套,他这会儿都快抬着它的四只脚站起来贴着墙了,只色厉内荏地发出威胁:“再靠近的话就拍扁你!” 第86章 啊,比她想象中还要不顺利很多呢。 但是五条凛很快想通了,软的这套不行,她便可以来硬的一套嘛。 既然此刻的若陀已经被帝君的岩脊锁链困住,退无可退,她瞬间换作了一副反派嘴脸,“桀桀桀”地阴测测笑着上前。 若陀:“……?” 他瞪大了眼睛,千年来头一次在心里咆哮老友的名字不是想杀了他,而是胡乱吼道:摩拉克斯——摩拉克斯你在哪里——你赶紧来把这个人类的小东西带走!求你! …… 钟离察觉到若陀的封印开始松动时,最初其实没有太过慌乱,毕竟他明白,即使封印出了问题,按照若陀的性格,也鲜少会直接挣脱。 但是,等到钟离察觉到封印里有人闯入,且那人他还认识之后,他瞬间神色大变。 如今若陀的神智鲜少有清醒的时刻,而它的战斗力更是不言而喻,即使那孩子拥有着强大的力量,钟离也不太确信,她能够在狂暴状态的若陀手中全身而退。 不过,在以最快的速度,焦急赶往那伏龙树下之后,入目之后的场景叫钟离睁大了眼睛。 这会儿的五条凛已经想办法让若陀“暂时安静”以后,强行扒开若陀的嘴巴将血淋了进去,一切行云流水结束以后,她顺便还用反转术式将自己的伤口治疗了干净,来了个当场毁尸灭迹。 她早早就料想到钟离先生肯定会来,于是她此刻正站在趴在地上拥有了仿佛婴儿一般安逸睡眠的若陀龙王脑袋旁边,换上了最温柔的语气,用上了熟悉的台词。 “龙龙乖,不怕不怕嗷……” 咳,只希望帝君未来不要和温迪他核对一下她的犯罪过程,给她来一个摸谁谁傻的总结。 “……凛。” 钟离先是因为面前的这一幕,小小地无言了一瞬。 若陀他此刻是如此的安静,安静到让钟离都几乎无法相信,他不知用怎样的方式去解释肉眼所见的现况,沉默片刻,唤了一声五条凛的名字。 五条凛慢悠悠将脑袋转过去,在下一刻,其实根本不需要她用上任何的演技,只在看到钟离的一瞬间,她的眼睛就全亮了起来,仿佛她的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钟离先生——” 她哒哒哒地飞到了他的身边,熟练地扑到怀里环了一把,再心满意足地收回双手,仰起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他。 “这里很危险,你怎么……” 不待钟离先生开口批评,她立马开启了她的认错三连“我错了,对不起,下次不敢了”并且将一切的锅咻咻咻,全部推到了璃月港附近躁动的魔物与深渊法师的身上。 钟离:“……” 讲道理,这些理由其实拙劣到他一眼便能看出来,只是面对女孩子此刻明亮异常的目光,他根本无法出言有半分的责备,和继续刨根究底。 他实在是拿五条凛这个孩子没办法的。 末了,只好化作一声叹息:“罢了,你……” 语到半晌,那边的若陀龙王忽然动了。 听到动静,五条凛的动作飞快,她几乎是以光速去藏到了钟离的身后,只牵着他的衣服后摆,悄咪咪探出脑袋。 若陀龙王张开嘴,虽然说口腔里并没有设想之中难言的血腥气,他依旧出以心理原因过不过去,咳嗽到了惊天动地。 “摩拉克斯——”若陀龙王瞥见那厢的钟离,他开口就是有理有据地开骂:“你后面那个小东西,是你把她派过来为难我的罢?!” 钟离:“……” 他已经太久没有与若陀龙王非常有条理的对话过了,毕竟若陀已经被磨损折磨到理智全无,这么多年来,张口闭口几乎全都是向他复仇。 五条凛嗖地一下就将她的脑袋缩了回去,藏在钟离身后。 “若陀。”钟离此刻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发出询问:“你……还能意识到自己是谁吗?” “本大爷脑袋坏了才不会意识到自己是谁!”若陀龙王从鼻腔里面喷出一道气:“自然是你的盟……” 他们同时安静了下来。 因为他们的这种相对平和的交流模式,只在数千年之前存在。 若陀此刻自然也能够意识到他的意识一片清明,他早已经不似之前,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与行为,脑子里面刷屏的全都是要摧毁摩拉克斯与他守卫着的璃月以及复仇了。 “……” 那个小丫头,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 他只记得她将自己强行揍趴,往他嘴里喂了些自己的血,再然后…… 千百年来的封印与记忆在此刻交错涌现,此刻的若陀已经不再将更多的主意放在那个小丫头对自己做了什么之上,而是将重点放在了这一通荒诞的时光之上。 若陀沉默良久,最后转了个身,背过去面朝墙壁。 他选择只留给了钟离一个龙屁股。 五条凛悄悄抬眼去瞧钟离先生,她发现钟离先生的表情变得柔和了很多—— 嗯,钟离先生看起来很开心。 ……所以,这也就是证明,她此前忙活的那一大串,是有效的吧? 在今日之后,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罢了。 —— 五条凛巧妙地隐瞒下了若陀龙王的清醒其实与她有几分关联的这件事情。 嘛,她敢保证,如果她真的一五一十老实交代,之后铁定就没办法帮到钟离先生了。 第87章 她在璃月活跃的这段时间,除却和之前熟知的角色打好关系之外,还多方面筹谋着“跨越世界”的办法。 ……她没有一刻放弃过与哥哥他们的重逢。 钟离先生与温迪那边都没有任何头绪。 于是五条凛甚至想到了去和反主交流——没错,就是如今的深渊公主荧妹。 可是深渊法师不知道是被她揍怕了还是怎么回事,就和听不懂人话似的,看到她以后就会和看到鬼似的忙不迭地撤离,根本不留给她半点交涉的时间还有机会。 她也尝试过绑架一只啊,结果深渊法师只会像大苍蝇一样在她的手上吱呀乱叫,顺带试图拿手上的小法杖邦邦敲她的脑袋。 伤害确实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 最后五条凛只能无奈叹气,哎,没办法,她实在是和深渊法师没话说了,他们动不动就会用替身术在她的手里化作地脉的枯枝去脱身。 既然和深渊里面的生物谈不拢,五条凛便起了亲自去深渊走访一下的心思。 这个首先肯定得问问对深渊一块比较熟的,曾经掉进去了以后又一路摸滚打爬上来的小能手啊。 ——于是她就在北国银行成功地拦截住了一只达达利亚。 守门的愚人众原本听闻她说是为了来寻找达达利亚大人,还有点嗤之以鼻,没怎么太相信,毕竟这种为了和执行官拉近关系,说我是他的什么什么远方亲戚的骗术已经太过时了! 结果原本满眼都是工作的公子大人,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笑得满脸只剩牙了。 “凛酱!”达达利亚咻地一下蹦到了她的面前:“你还好吗?最近过的开心吗?特意来见我的吗?身上的摩拉够不够?” 门外吃瓜的愚人众守卫默默将下巴又合了回去。 啊这,说好的达达利亚大人满脑子都是战斗,只会用满腔的热血浇灭同龄的可能试图对他暗示什么的一切异性的少女心的呢?他觉得完完全全就是谣传吧。 他看达达利亚大人这不是很会吗?简直太会了,直接就是一整个嘘寒问暖啊,情商极高啊。 五条凛一手制止了差点就贴过来的那张热情洋溢的少年面庞,另一手顺手就将北国银行的大门关了,将耳朵竖起来吃瓜的看守吓了一大跳。 “好了,达达利亚。”五条凛压低声音:“这次我来,是为了一件事情。” “嗯嗯!” “你知不知道,嗯……去往深渊的方式呀?” 听到深渊一词,达达利亚立马正经了无数倍,方才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深渊啊……” 于是他向五条凛描述了一番曾经九死一生的往昔,以及深渊究竟如何险峻,有多少强大的怪物应该运用怎样的对应方式,压低声音给她传授了一系列深渊生存法则。 五条凛闻言,受益匪浅,只觉得鸭鸭这孩子该可靠的时候还真是超级可靠。 不过她当然没忘记自己最开始的那个问题:“所以,要怎么去往深渊呢?” 达达利亚:“……” 五条凛便期待地看着他。 达达利亚:“是这样的,当年我是决心离开家游历的时候,一脚踩空,直接掉进去的。” “后来听师父的话,我猜到自己应该是因为某些原因,触及了深渊联通外界的某个不稳定缝隙。” 五条凛眨了眨眼:“那我,该如何寻找到那样的缝隙呢?” 达达利亚看天看地看北国银行账本,就是不看她,最后被她盯的没办法,只能小声老实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 五条凛夺门而出。 达达利亚跟在后面挽留:“凛!凛,别走!多陪我说说话吧!” “凛——至少把门留下来呀!” 那厢靠着边,觉得自己吃到了大瓜的愚人众,在此刻惊到合不拢嘴。 什么!公子大人居然对那位女性在意到了如此境地。 他,是至冬国愚人众执行官,她,是一位看似普通的璃月少女。 她跑,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事实证明,稻妻的文化输出是真的很有用。 —— 五条凛自然没有因为一丢丢的小挫折就放弃对去往深渊方法的探寻。 她很快就打听到了之前的深渊法师暴乱一事,与深渊的峡缝有那么几分关联,而这件事情,又被交予了璃月七星那边去处理。 五条凛:“……唔。” 她当然很清楚,自己如果和魈还有留云借风真君他们坦白自己想找办法去深渊的话,她铁定会被卖到帝君那里按头挨批,因为深渊实在是太危险了,自己稍有不慎就要面对生命危机。 神明那边的神脉不大管用,所以,这件事情只能从璃月的人脉那边处理了么? 幸好,近期钟离先生他们的中心大部分都在劝已经清醒了的若陀龙王快些想通上,没有人将重点放在她在捣鼓的小动作上。 …… 身为七星之一的“玉衡”,刻晴大概是璃月七星中最热爱加班,最刻苦,也最努力的那一个。 想要等到她从办公处出门的时机实在是太艰难了。 今日,刻晴难得升起了去璃月港散步的念头,却在往生堂门口看到了一位非常神棍打扮的金发少女,不过抛开那与她的外表不相符的墨镜不谈,确实是一位十分惹眼美丽的少女。 就……嗯,很眼熟?很亲切?叫她下意识的驻足下来了? 第88章 五条凛:确实该驻足了,亲爱的,我退游之前,别说好感度了,都快抽到你的二十八命了。 “这位小姐。”在刻晴的视线中,那少女推了推墨镜,向刻晴道出了她那让人印象深刻的开场白:“这位美丽的小姐,请你留步,请问……” “你是否承认贵金之神摩拉克斯,美貌盖世无双?” 刻晴:“……?” —— 咒术界已经在这段时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自从特级咒术师五条悟“反叛”的那一刻开始,整个日本的咒术界高层,在此刻已然名存实亡。 不止如此,身为五条悟学生的特级咒术师乙骨忧太,也跟着他的老师一道反了。 起初,并没有人能预判到五条悟的下一步路究竟是什么。 直至五条悟开始着手,雷厉风行地整顿咒术界,而面对他发出的那些通缉令与死刑命令就和儿戏一般时,仅剩的那些高层才终于意识到了,如今大势已去。 他们终于开始后悔曾经的做法太过极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庞大的权利在此刻都显得无比可笑,究竟是谁予以他们的勇气,在曾经与五条悟如此叫板的? 是因为他太好说话了么?是因为五条悟那时的中心并没有放在握住那层权利之上,他的一切诉求都只是在咒术高专当老师,去培育下一代的新鲜血液么? 何等可笑,下一代的新鲜血液,早已经非死即残,还活着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 也许这才是五条悟走上那条极端道路的缘由之一呢? 此刻,面对那个宛如地狱修罗一般的青年,他们实在是太难从他的面庞上看出半分那曾经笑嘻嘻,吊儿郎当的模样。 曾经的五条悟实在是相当爱笑的,他的性格让他显得足够没心没肺,在学生面前,他是个不用特别尊敬但是本质挺好的老师,在高层们面前,他是一柄相对好拿捏的利刃。 ……这一切的一切,都截止于五条悟亲手铲除了宿傩的那日。 在那一天之后,在外人眼里那样吊儿郎当的,好说话的,性格大咧咧的那个五条悟似乎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冷血的,毫无感情的,只凭借自己的判断去进行裁决与屠杀的怪物。 不过,与整个咒术界谈五色变的状态完全不一致的是,在此次大战之后的涩谷,东京,京都,乃至整个国家,都以十分迅疾的速度恢复了起来。 那一度几乎毁灭了国土的超自然现象,如今已经不复存在。 起初他们还以为是那灾难多少影响了咒灵,可是转念一想,灾难之后的人类的情绪会更加极端,因为他们历经了太多苦难,应该更容易诞生咒灵才对。 直到那一日,虎杖悠仁与乙骨忧太同时看到了五条悟在那里铲除咒灵之时,他们才意识到了他究竟在以什么方式,让整个国度用最快的方式恢复和平。 可是,五条老师他是如此用报复性的方式,不顾一切地使用着自己的身体,即使是“最强”,也太难在这短暂的时间兼顾全世界了。 于是虎杖悠仁冲了上去,他率先高喊道:“老师!五条老师!” 少年那相对富有元气的声音,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叫五条悟的眸光恢复了几分的清明。 五条悟立于咒灵的尸骸之前,他双手插兜,过高的个头逆着光投下了一片阴影。他身着纯黑的衣物,并未像以往一样戴着防止自己的六眼使用过渡的绷带亦或者墨镜,他回过头去,他的眼里几乎不含一丝的高光,他的头发变长了几分,足矣看出他这段时间似乎没空将它们打理。 “是悠仁……和忧太啊。”五条悟此刻的语气仍然十分柔和,还带着些许轻快,就像在与久别重逢的学生们冷静地打招呼一般。 “五条老师,你这段时间到底去哪了?大家都很担心你——”虎杖悠仁自是没有因为近期咒术界的一切言论对五条悟产生半分的畏惧与犹豫,在他的眼中,老师永远都是老师,他焦急地说道:“五条老师!你的身体状态看起来很不好,你需要休息,应该让硝子前辈给您看看……” “休息。”五条悟似乎花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能从虎杖悠仁的话语中复述出这一句话,他喃喃重复了一句:“是啊,我需要休息……” 虎杖悠仁还预备继续说些什么,乙骨忧太却摇了摇头,制止了他,他代替了自己的后辈,向老师阐述清楚了他们心中的所思所想。 “五条老师。”乙骨忧太说道:“我们猜到了您到底抉择了那一条路,所以相对的,请容许我们帮上你的忙。” “一味地透支身体,也许只能将那短暂虚妄的和平维持到您坚持不住的最后那一刻为止。” “老师。”乙骨忧太再度上前一步:“我与悠仁的性命,都是因为您才能保存至今。” 甚至不止如此,在老师“叛逃”的这段期间,他将一切罪责都一已狂澜,乙骨忧太之前在咒术高专对威吓他们的那个高层以及属下下手的那件事情,至今都未有明确的言语为他定罪。 那便是有人从中制止了这一切。 除了五条老师在帮助他以外,乙骨忧太根本想不出半分理由。 “老师……”乙骨忧太伸出手,尝试挽留自己的老师:“请回来吧。” 五条悟并未回答他的问题,此刻的夕阳已经完全沉下,在等到最后一丝的光芒也被地平线吞噬殆尽之后,他的整个身体也没入了黑暗之中。 第89章 他动了动喉咙,最终只挤出了短短的一句词。 “抱歉。” ——他并不打算将他的仅剩的学生们也绑上他的船只,即使他能够明白,只要他口中吐露半分意愿,他们就愿意前赴后继地紧跟在他的身后。 ——一如当年,从头至尾都没有向他开过口的杰那样。 “老师!”在五条悟抉择已定,打算离开之前,乙骨忧太终于没有继续忍耐下去,他开口喊道:“凛姐姐她……” “凛”这个名字,此时此刻简直就宛如一道魔咒,硬生生地停滞住了五条悟打算瞬移的举措。 他僵立在那里,立做了一尊雕像,而在这个时候,五条悟面庞上的神情变化,才显得他此刻至少还是活着的,而并非一具内心已然干枯死掉的行走着的尸体。 “凛姐姐她,最后留给老师的话语,一定是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活着吧!”乙骨忧太见他的话语在此刻奏效,他咬紧牙关,不管不顾地将这段时间的所思所想全盘倾泻而出:“她服用了过量的药物,透支身体与生命,几乎是在回光返照的时候赶到了战场,又成为了逆转一切战局的那个重要的人,救下了老师的生命,她所做的这一切,百分之一万的,都是希望您可以好好活着吧!” 五条悟缓缓地抬起了他的手。 妹妹在最后一刻拥抱着自己的余温,仿佛仍旧残留在这双沾染了血迹的双手上。 她银白色的与自己相差无几的柔软长发散落在他的颈间,她因为病痛所以根本无法发出的完整词句,吐露在他的耳畔,就宛如猫儿的呓语。 妹妹的手掌贴俯在他的胸膛,细心地感受着他心脏的跳动,那双与他的眼眸别无二致的蓝眼睛,此刻正静静地凝望着他。 他听到凛哽咽着,哀求着对他说道:“哥哥一定要,活着回来。” ——就在他几乎要被宿傩的斩击击中之时,耳畔回响起了妹妹的轻语,五条悟原以为自己会就此食言。 世界被放慢,思绪被加速,他在那个时候的动作虽然已经来不及避开那一招,他却还记得妹妹习惯性说的那句她热爱的角色台词“食言者,当受食岩只罚”。 他怕是等不到那般严苛的惩罚了,他有些无奈地心想。 可…… 世间万物都仿佛在那一刻就此禁止,然后时间开始重新流淌。 他并未食言。 只是被斩落在那招之下的,成了凛。 乙骨忧太的话语深深地刺激到了他,五条悟他此刻的身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状态猛烈地颤抖着。 与凛临终之前做好的约定在这一刻重新浮现在脑海,就在乙骨忧太以为他终于说服了老师之后,五条悟却仍旧瞬身离去,只留下一滩还未完全消失干净的咒灵尸骸。 自此之后,整个国家国土国界之内的一切二级以及以上的咒灵,有好一段时间的销声匿迹,在那期间,似乎有人看见过曾经的那位最强咒术师五条悟的身影。 无人直到他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这个国家在灾难之后,重新以更快的状态重建了起来。 上层与资本家们几乎同时变得安静了许多,也不知是否是“怪物入侵”的时间,叫他们的心态老实了几分,让他们明白了亏心事做多了是真的可能会被杀掉吃掉的。 这个国家甚至暂时获得了比灾难之前还要更加平静和谐的日常。 ……似乎没有任何人清楚这一切的缘由是什么。 —— 还记得,那一日,是个下了雪的寒冬。 五条一族自从那日灭族事件以后,早已经成为了无人胆敢靠近的阴森古宅。 倘若这里并不包含着他与妹妹过去的记忆的话,想必五条悟也会毫不犹豫地用一把大火将它与罪恶同时点燃吧。 青年的银发已经长到散落在了肩侧,他踩着二齿木屐踏雪而来,他的身上穿着薄薄的浅色印花和服,在如此严寒的天气仿佛察觉不到半分刺骨的寒冷——之前凛其实有亲口与他说过,她的哥哥很适合穿浅色的衣服。 五条悟的眼睫上此刻都覆了些雪,他立于雪中,纯白的青年在安静闭幕之时美丽到宛如神祇,他就像是用冰与雪构筑建造的雕塑。 往昔发自内心的笑容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覆盖在他的面庞上的,是凝做面具的虚伪笑意,与一股淡淡的颓丧感,他仿佛游离与这个世界之外,安静地如同一具幽灵。 他就那样无声地站在那庭院门前——那是他的母亲与妹妹还有他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因为五条悟记得很清楚,今日是凛她的生日。 她出生的那日,是与今日几乎完全一致的一场雪天。 可是廊前的晴天娃娃之下,似乎再也不会有一个眉间萦绕着病弱的气息,却会时常对他轻轻笑着,抬手示意她将自己抱起的消息的女孩子。 她的穿着似乎从来都不会符合这个家族的一堆破规矩,她会穿着最为柔软合适的衣物,慵懒地倚靠和仰躺在软椅上——这还是他曾经一手为她打下来的底气,倘若有长老敢在背后指指点点于她,他是当真会兜头来个一通暴揍。 “……凛。”五条悟闭眸转身,他发梢上黏着的那些雪花在这一瞬间簌簌而下:“你肯定不会停留在这里吧,我在想什么呢。” 他想,他应该已经彻底接受了他的妹妹已经就此离开的残酷结局。 第90章 凛的灵魂应该不会被困在着一方狭窄的庭院,五条悟向来是最了解自己的妹妹的,只是病痛限制了她的发挥罢了,原本按照她的悟性与天赋,配上她的六眼,她甚至能活的比五条家的天王老子还更拽。 哦,顺带一提,五条家的天王老子是他。 五条悟抿唇,微微敛起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他旋即将双手揣进了衣袖里,预备做了最后的告别之后,转身离开。 “哥……哥?” ——直到一句声音如同雷霆一般击碎了他的一切理智,让他强行停滞住了脚步,五条悟瞪大了眼眸,僵硬地转身,回头。 他看到了仿佛凭空出现在雪地中央的少女。 她的身上不含一丝咒力和气息,这似乎是他方才并未及时发现到她的真实原因。 她的皮肤苍白,银白色长发也没有半点的色彩,她穿着一身苍白的浴衣,她的嘴唇也毫无血色,就像仿佛刚刚从下葬的棺椁里爬了出来。 可这根本,毫无可能。 今日距离凛下葬,早已经过去了数百天的时日,足矣让尸体逐步化作森森白骨。 是陷阱。 是甚至不需运用他的六眼就一眼就能看出的,再拙劣不过的,为了吸引他驻足的陷阱。 就如同当年将他封印了狱门疆的,那个借助了杰身体的怪物那般。 ……这个世界上又怎么可能会有人,在同样拙劣的陷阱之下,失足第二次呢? 没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再浅显易懂的,换成任何一个人都能想通的道理。 可是头脑在进行思考之前,他的身体却已经冲上前去,像是拥入宝藏入怀一般,试图紧紧地将面前失而复得的“妹妹”抱紧。 他的双臂颤抖,他的动作在此刻是如此的笨拙,如此的小心翼翼,像是生怕自己的僭越将她化作了镜花水月的泡影。 而这整个过程—— 自然是不包含一丝一毫的“无下限”去设防的,他已经恨不得用最快的速度将他的妹妹拥入怀中,敞开外衫,用里衣留存的温度去温暖几乎在雪地里冻僵的小女孩,他的心里所剩的思想几乎全都是那些,他又怎么可能会去对面前的少女设防? 他自然已经认出了面前的凛正是凛,她的脸蛋苍白的像是她刚刚死去的那天一样。 或者应该说…… 那具身体,属于凛。 …… 天上的雪渐渐下的更大了。 “哥哥。” 五条悟察觉到自己的胸腔传来了迟钝的疼痛,他抬手去摸,却只摸到了覆了满手的血渍。 他停在了距离凛一步之遥的地方。 那是他的妹妹,却又不完全是他的妹妹。 “凛”仍然在脆生生地唤他哥哥,可是她虽然在笑,这笑容却没有一丝往昔对待兄长时的真挚,唯独剩下属于胜利者居高临下的嘲弄而已。 “哥哥,原来会在同一个陷阱下面栽倒两次呀。” 她笑吟吟地望着他,下一秒,她撩起了自己额头附着的碎发,特意俯身去让已经跪倒在地的五条悟看清她额头上的痕迹,此时此刻,她几乎癫狂地笑出来。 “你可真是笨——蛋呢。” 五条悟颓然张口,他似乎想努力地说些什么,可是因为内脏的致命伤,唯有血液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口中往外咕噜噜冒出。 敌人一定已经做了诸多的准备,反转术式在已经彻底无法施展。 身体逐渐变得冰冷,眼前所见的一切逐步昏暗……该死,不要在最后一刻,用她的脸,去作出那样的表情啊。 凛。 桀骜的神子慌乱地伸出手,在彻底坠入黑暗之前,颓然地试图抓住眼前的妹妹。 ……凛,哥哥看不见你了。 第30章 很遗憾,五条凛她想从刻晴口中听到有关深渊狭缝的信息的计划失败了,就连尝试用帝君本人作为切入点去打消刻晴的疑心,都不太行。 ……看来有些时候,满级好感也并非万能。 不过,刻晴虽然守口如瓶,没将这方面的信息告诉她,却直言五条凛的口才不错,算个可造之材,并表示可以引荐她去七星手底下实习工作,从最基层做起,将她往接班人的方向去培养。 五条凛:啊,这,好感值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呈现了出来。 凛自然是礼貌谢绝了刻晴的好意。 她这些天以来仍然暂居在不卜庐那边,偶尔会为白术先生采买些药材,有时候会帮忙将迷路的七七送回家。眼下,距离请仙仪式的开启还剩下不少时日,五条凛开始思考自己究竟应该将什么作为切入点去接触深渊……兴许,她可以去找找谜语人戴因斯雷布? 结果,还没有等到她主动去寻找深渊,深渊的公主却已经在一日夜晚,主动寻上了门来。 那天的五条凛正坐在一隅潭水旁,替白术先生采完了琉璃袋之后,她将药篓放在身侧想心事——不知为何,她最近时常察觉到内心空落落的,甚至时常心悸,就仿佛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已经有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在发生那般。 可…… 事实上,五条凛如今在璃月生活的很好,很习惯,好到甚至让她觉得,她从出生起就应该是个实打实的璃月人似的。 她白天有时候会陪七七采采药,有时也会去往生堂还有万民堂等地见见之前的一些老朋友——在好感度的加持下,她与这帮常驻璃月的小伙伴们很快了熟络了起来。 第91章 行秋赠予了她自己写的书,外加飞云商会的打折券;香菱送了她万民堂的打折券;胡桃依法炮制送她往生堂的打折券,被五条凛扶额无奈收下,但是心里却道这个东西她最好还是用不到比较好。 白术先生的身体其实向来不是很好,五条凛也自然明白他与长生进行了契约之后,有时候会选择将病人的疾病引到他自己的身体上去进行治疗——这可不是个办法,于是她特意挑了白术高烧到躺倒的一日,去喂了他一杯自己“特制”的茶水。 果然堪称立竿见影,高烧瞬间就退了下来。 并且在白术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情况忽然好转的事后,声称那茶是七七担心他才泡的,问就是她五条凛什么也不清楚。 白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无奈摇头,倒也没多去追究她这番拙劣的借口,毕竟七七她的记忆甚至可以类比于金鱼的记忆,想来也是无法求证的。他只是在那晚亲自下厨,为凛做了一桌丰富的药膳,不仅滋养身体,甚至味道也实在绝佳。 不止如此,璃月港如今风平浪静,自从她被钟离先生纳入麾下庇护以后,也时常会在身边看到那些仙人们的身影。 有借口“散步”为由为她留下一些机关造物和精巧礼物的留云借风真君,还有表面正经内里八卦来与她打听事情的理水叠山真君和削月筑阳真君,再还有便是……不定期出没在她身侧一公里范围的某个视野比较好的偏僻角落,用一种笨拙的方式无声地守护着五条凛的魈。 五条凛甚至觉得,还没等空和派蒙那边升级之后过来呢,她可能已经和这边绝大多数的剧情角色乃至大半个璃月港的人都混的超级熟了,熟到如今走在大街上都要被npc们热情的打声招呼的程度。 咳,就连北国银行那边的门卫远远见到她都要非常热情的喊一声:“凛小姐要不要进来坐坐啊!公子大人很快就回来了!” 不止如此,若陀龙王的那边,根据她从说话漏勺的留云借风真君嘴里套出来的话,多半是快结束自闭期,想通了就要重新出世了。五条凛完全想不出来如今的璃月还有什么风险值得她去心悸。 是……海里那只魔兽奥赛尔么? 可是,五条凛心想,原著剧情里根本无需帝君出手,只需凝光她那边砸了一个群玉阁,再加上诸位千岩军,三眼五显仙人,还有旅行者等等众志成城的努力,最后成功且顺利地将其拿了下来,五条凛并不觉得这种能够化险为夷,甚至能作为成长路途基石程度的危机,足矣让她心悸。 ……一定是有什么不可控,并且她也在无能为力的事情悄然发生了。 因为拥有着相连的血脉,还有别无二致的眼睛,有些时候,即使身处不同的世界,她也能够察觉到那种紧密的链接。 事实上,五条凛的心中早已经对她最近的心悸有了一个不愿直面的猜测。 她抬手握紧了胸口处的衣物,静静地望着面前倒映着天上明月的深潭,最后,深深地叹出了一口气。 “哥哥……” 潭水之中,少女倩丽的倒影忽然泛起了波澜,在她的身后忽然笼罩上了一层黑红色的可疑樱子,并未等她看清身后那层倒影,五条凛眸光一寒,回过头毫不犹豫地揪住那身影就开揍。 揍了两下她就发现这是个眼熟的怪啊,霍,这不是深渊的火使徒么,之前给她新手期的时候迫害的不轻。 于是五条凛下手下的更狠了,她恨不得当即就搓出一个术士反转去送他上天,免得夜长梦多。 “等,等等!停一下!别打了。”那鼻青脸肿的火使徒连连告饶:“你这小丫头怎么上来就下黑手,多少等我出手了再看要不要出手吧!” 五条凛:“……等到确认你会不会亮血条的那个时候不就太迟了么?万一你一个吟诵大招就给我阴下去了呢。” “那你等我吟诵的时候再打断也好啊!”这只火使徒的嘴皮子很碎,龇牙咧嘴地捂住头上被敲出来的大包:“啧,真是的,太警惕了吧。” 五条凛总觉得这只使徒的画风有那么点眼熟。 直到从这只火使徒身后步出的一位少女,确认了她的猜想。 金发的少女,连衣的白裙,还有她头顶的花朵与羽毛耳饰,特征鲜明。 她的一双金瞳此刻正宁静地望着五条凛,而五条凛听到她喊道:“渊上,停下来,不要与她战斗了。” 被称作渊上的火使徒表情很明显扭曲了那么一瞬间。 五条凛盲猜他其实很想为自己鸣冤,他压根就没和这个人类小丫头战斗,是这丫头上来就不听人话,白给了他一通暴揍。 但是它最后表情扭曲了半天,只从喉咙里面恭敬地挤出来了一句:“是,公主殿下”,然后毕恭毕敬地退下了。 五条凛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就这样非常简单地与背负着深远秘密与职责的反主见了面,总觉得有些小激动。 五条凛上上下下观察着这位少女,似乎只能从眼神与气势之间看出与她兄长之间的明确差距,空的眼神还是带着那么点单纯与清澈愚蠢的,可是荧的眼里全是历尽沧桑之后的淡然。 在五条凛观察荧的同时,荧也同时在观察她。 “你好,凛小姐。”她开口道:“我想,你已经与我的血亲见过了。” “你是指你的哥哥吧。”五条凛弯了一下唇:“是的,我和空已经见过了,他是一位很棒的伙伴,出色的蒙德荣誉骑士。” 第92章 出于自己同样有一位哥哥的心态,凛还补充了一句:“他很想念你,大概到现在也没有半分想要放弃重新寻找到你。” 五条凛能发现,荧宁静寒冷的眼眸忽然之间就变得柔软了几分,带上了少女应有的情绪:“……嗯,我也很想念他。” 但是这缕情感转瞬即逝,荧很快重新正色,表明了此番特意来见她的来意。 “我记得你。”荧上前一步,她认真地凝望着五条凛的眼睛:“我依稀记得,你是空最为信赖的战友,你时常站在他的身边,有些时候,你也会予以我,我们已经认识许久的错觉……不止如此,你的身边时常能吸引到很多的同伴,就像鸟儿会被闪闪发光的宝石所吸引。” 荧的描述根本不像是与她的初遇。 这听起来更像是曾经五条凛在进行游戏时的情形。 五条凛微微怔住,她仿佛紧紧地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满怀期待和希望的问道:“荧,那么你知道,我应该怎样离开这里么?” 听到了五条凛的问题,荧的神色忽然黯淡了几分。 “事实上,现在我已经知道了,空确实跟我说过,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就需要经过天空岛的那一关,需要直面天理维系者。”五条凛继续追问道:“因为任何外来者和土著都不被允许离开提瓦特,去往外界的世界,是这样么?” “可是我不害怕他们!”五条凛忽然挺直了腰身,她摇了摇头:“即使是直面天理维系者……不,直面天理也完全没关系,我想要离开。” 她的内心告诉她,她不能继续在这里停留了。 悟遇到了危险,哥哥遇到了危险。 即使她明白她原本的世界是那样的残酷,她即使回到了那里,拖着一副病痛缠身的躯体,也不知道究竟能做到多少,可她仍然想要回去。 这个世界是这样的美好呀。 风神亲手为她奏响了天空的乐章,岩王帝君将她环入怀中,她被仙人庇护,她甚至被其中几位愚人众的执行官偏爱,她拥有着健康的身体,可以自由自在地奔跑,跳跃。 可她还是想要回去。 五条凛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继续去停留在这里,停留在这个无限美好的世界,将哥哥还有曾经的一切全部抛在那边。 荧没有回答五条凛的话语,可是从她的表情之后,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五条凛会开口说出这些。 不过旁边的渊上,却代替荧开了口,去回应此刻的五条凛。 他用那种半开玩笑地语气,如此询问道:“喂,那边拳头揍人很疼的眼熟的小家伙,也许,我是说或许,接下来我们想要表达的信息可能会有些疯狂,你能做好不受震惊的准备么?” “这是当然。”五条凛点头。 她连死亡都经历过一次了,她觉得对一切的接受程度都相当良好。 “好吧。”渊上又道:“事实上,公主殿下早就已经看出了你的烦恼——她明白,你想从这里离开,这也是她今日会出现在你的面前的真实缘故。” “这个世界对于你而言,似乎要靠着开上帝视角去看,不论是那边一公里远的丘丘人还是我,甚至你面前的公主殿下,对于你而言,都并没有给你真实存在的感触,是这样么?” 五条凛:“……” 虽然这并非直白的推断,但是五条凛能够看出来,荧似乎发现了自己与提瓦特大陆之间,究竟存在怎样的关联。 没错,直至现在,她都未能完全接受自己在提瓦特大陆的全新身份,全新的健康的还挺有点童话意味的身体。她虽然能游走在每个角色之间,与大家那样迅速的熟悉起来,却追根究底,并未对这里产生很多的“归属感”。 “如若要去总结的话……”荧伸出掌心,向前一步,在五条凛微微吓了一跳之时,她轻轻地拍了拍凛的脑袋,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这里对于你而言,简直就像游戏一样。” 五条凛的嘴巴张张合合,她不知道要怎样回答荧此刻的言语,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将真相直接告诉她……是这样的,她认识提瓦特大陆的所有人,所靠的确实是游戏。 可虽是游戏,在她真正置身在其中时,与大家建立起的羁绊,也是十分真实的。 “那么,就试着将这里真正地当作游戏吧。”荧忽然笑了,她的笑容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负担,终于纯粹了很多:“去吧,尽可能地运用你最喜欢的办法,在这里大闹一场,用你所想的方式去通关,去改变一切你不想发生的事情。” “一切你想做,却在曾经没有办法做的事情,都可以放开双手去做。”荧抬起头,她指向了天空:“我想,等到那个时候,也许就会出现某层转机,去帮你回归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了。” 五条凛虽然没有太明白荧这会儿的意思,但是她已经切实地了解到了能够回到自己世界的办法。 就是按照荧的话……试着去速通提瓦特? 于是她激动地俯冲上前,将面前金发白裙的少女拥入怀中——她的身高倒是和荧差不了太多,她用自己的脸颊贴紧少女的面庞,激动地蹭蹭加道谢:“谢谢你!荧!” 再十分开心地将她抱起来转了个圈圈,在这之后,五条凛才马不停蹄的离开了。 ——那她可有太多想做的事情了,五条凛心想。 自从被五条凛拥入怀中的那一刻起,荧便已经脸颊爆红,根本没想着去反抗,直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荧此刻的面颊却仍然在发烫。 第93章 “……公主殿下。”渊上在一旁问道:“所以这个结果对于我们来说,算好么?” 荧终于将目送那孩子远去的视线收了回来,她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 “也许现在还未到那个时候。”她开口说道:“凛……还有很多很多,未尽的事情没有完成。” “我尊重她的选择,直至她完成这一切。” “……毕竟她曾经在生命燃尽前,就已经陪伴与热爱着这个世界。” —— 今日的璃月并不安宁。 先是盘踞在伏龙树下的若陀龙王被五条凛强制唤醒。 满腔起床气地醒了过来,结果又见到了那天那个瘟神一般的小丫头。 张嘴欲骂的台词瞬间就收了回去,若陀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她,决心了这次绝对不能过多的理会她,否则,天知道她又会作出什么胆大包天之事。 “若陀,若陀若陀——若陀叔叔?若陀大伯?若陀爷爷?”五条凛抬起双手对着若陀就是一阵夺命连环戳,戳到它嗷地一声暴躁地问道:“干什么!” “不干什么。”五条凛收回了她的双手:“您能不能看我帮你消除了磨损困扰的份上……” “和摩拉克斯和解是么?”若陀龙王闻言用半边鼻孔出了口气,语气非常蹭的累,它呵了一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将我关在这里这么久,我们的事情又岂是三言两语便能和解完毕的?” “……不找他算账已是好事,呵,和解?绝无可能!” “哎呀,说什么呢。”五条凛钻到它面前:“不是这个,就是麻烦你在最近呢,多观察一下璃月境内土地的安危,这边很多岩龙蜥都是若陀的眷属,我知道你肯定做得到的。” 哦,原来只是这点小事,不是硬要拉着他和摩拉克斯和解啊,那没啥事了。 若陀龙王刚想顺着她的话茬开口同意,忽然反应过来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 啊,不对啊。 他曾经不是以血为誓言,誓要与整个璃月大地的生灵不死不休么?同意了她要给璃月当保安又是个什么鬼? “好嘞若陀先生,这边就当您默认了哈。”五条凛目的达成,她从山洞咻咻窜出,发现这边的封印已经全都不在了。 嗯,看来磨损解除了以后,钟离帮他把封印也全解除了,只是暂时还没想通,没出来,需要多多的话疗。 “小丫头!”若陀龙王后知后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只听他气咻咻道:“没记错的话,镇守璃月应该是摩拉克斯这位神明应该尽到的职责才对吧……” 五条凛边跑边回头:“钟离先生不行!钟离先生我要暂时借走一段时间!” 若陀龙王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当场就险些紧跟着她追出来要问问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嘛,五条凛想的十分简单啊。 不借走帝君,她要怎么速通提瓦特呢? 她这会儿已经完全将荧的话奉为了法则,那便是,将这一切都当成“游戏”,去放开手大胆地去做,尽可能地去完成她曾经不敢想的某些事情。 钟离听到了五条凛的“旅行”邀请之后,虽为这孩子跳跃的思维感到震惊,却在听到若陀已经承诺了愿意守卫璃月一段时间之后,神色缓和了几分,回答道:“既然如此,我便在凛去往下一个国度时,与你同行。” 此刻,五条凛的眼神闪闪发光,钟离忽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于是他多嘴问了一句:“那么,什么时候动身前往下一个国度?” “就现在!” 钟离:“……?” 离开璃月港之前,超光速告完别以后,五条凛顺带还去了一趟北国银行,等到她出门的时候,手上还多了一个一人大小的麻袋。 钟离:“如果没有预料错的话,这里面,应该是个人?” 五条凛:“钟离先生您预料错了,这里面其实装着一个璃月未来的大麻烦,我现在把您带走了,肯定也要把大麻烦也带走,等您回去了再放回去。” 钟离:“……??” 这孩子,这话怎么听的如此不对劲呢? 就这样,五条凛她带着帝君一起速通稻妻的船只,在今时今日,顺利扬帆起航! 等到达达利亚幽幽醒来之时,他发现天上是蓝天白云,四周是甲板和一望无垠的大海,还有一个站在他身边嘎嘎正在敲他脑门的海鸥,见他醒了,扑棱扑棱翅膀飞帷杆上。 达达利亚:“……这,这里是那里?” 他不是前一秒还在璃月那边细心地完成工作么? 一旁的五条凛蛮认真地回答他:“额,我的贼船?” 达达利亚:“……!” —— 二日之后,稻妻主城。 在“眼狩令”下达之后,有不少坚守初心,不愿愿望与神之眼一同被夺走的武士,决心对抗强权,向九条裟罗发起御前决斗。 而这次的御前决斗,许是本着挫灭反抗者浪潮的心态,将赌注设置的尤为狠厉。 那便是……雷电将军将在最后一刻,对御前决斗中的败者,使用她的无想一刀,将他当场处决。 甚至,除去了稻妻的民众之外,这场决斗,还特意请来了社奉行,天领奉行,还有勘定奉行的使者或是掌权人,一同作为见证者。 此时,枫原万叶正紧张地望着台上自己的友人,很明显,他在九条裟罗的剑术之中节节败退,已然落于下风。 第94章 周围全都是围观的群众,将军的脚步也逐渐近了,仿佛已经预判到了友人最后的结局那般,枫原万叶已然握紧了双拳。 他的挚友做出了他的抉择,枫原万叶心想,那么,他也许应该作出自己的抉择。 只见雷电将军已经作势拔刀,就在众人皆为擂台上伤痕累累地倒下的那位武士小哥而倒吸了一口凉气之时,只听一声高喊传上擂台:“稍微等等——刀下留人啊啊啊!” 这一声少女的制止打破了紧张的氛围,也仿佛打破了死局。 周围的人全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有人觉得这个狂奔上擂台试图阻止将军的少女实在是不成体统——她穿着的衣服不似稻妻传统服饰,连衣纱制半裙,看着像须弥的常用材料又融合了璃月的形制,是前卫大胆的设计,且一看就是个外乡人。 “此等没有身份背景的外乡人,居然如此胆大包天,粗鄙至极,胆敢闯进御前决斗的场合,将军已经有了十足的理由,将她斩于刀剑之下!” 九条裟罗的养父九条孝行,也是掌管着天领奉行的族长,在此刻骂骂咧咧地怒骂道。 “哦?”另一边,社奉行的神里家家主,闻言却是弯起眼眸淡然一笑:“我倒是觉得,她是个勇敢的少女。” “怎么?神里家的家主,你是在对将军接下来的举措有所质疑么?” “那自然要看将军的意愿。”神里绫人弯起眼眸,唇角一缕泪痣笑得勾人:“想必,将军并非是那非不分,恶意决策之人。” “你!”意识到果然被内涵的九条孝行,此刻张口就要开骂。 不过此刻,出乎众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只见擂台上的雷电将军却是停下了她拔刀的动作,她放下双手,微微敛起双眸,上上下下环顾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你是谁?” 雷电将军这般询问她道。 虽然此刻将军的声音依旧如同机器那般毫无波澜,可五条凛明白,雷电影此刻也大概率正在透过这双眼睛,在一心净土之中打量着她。 于是五条凛笑了笑,非常巧妙地回答道:“将军,我是来帮助稻妻,帮助你的人。” 雷电将军望着面前的这双璀璨但温和的眼睛,却再也无法进行拔刀的动作。 看台之上,神里绫人轻轻品了一口茶水,对身侧下巴都快掉下来的九条孝行笑吟吟地说道:“你看,确实如此吧?” “这,这也是因为将军看在她的性别与年纪的份上,如此网开一面,饶过了她的一条性命罢了!”那九条孝行此刻仍然在骂骂咧咧:“和裟罗那孩子决斗的武士小子,是绝对留不住那条命了,你走着瞧便是。” 神里绫人含着笑点着头,只是他的目光此刻并未从胆敢拦在雷电将面前的那少女面庞上移开过。 只见她抬起手——轻轻扯了扯雷电将军的衣摆,那实在又是个胆大包天的举措,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胆敢对将军这样做,除非嫌弃命活的太长。 “将军。”五条凛压低声音,用只有她们能听见的分贝轻轻的喊:“影。” “如果我有更好的方式能够解决这一切,而无需施行眼狩令,让子民流血,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你能够相信我么?” “……理由?” 虽然情感上已经动容,可此刻的雷电影,依然没有那样容易就相信面前少女的话语,言语于她而言,并没有那样容易就将她说服。 “我寻了一位很合适的人,来教给你治国的方法,和解决当前困境的方式。” “……谁?” “摩拉克斯先生。” “你带来了岩之魔神的治国策,为了帮助稻妻?”雷电影的神色果然松动了更多,并且很明显地,已经在为之动容。 “不。”五条凛轻轻摇了摇头,少女眉眼弯弯地回过头,望向了某个方向:“我把摩拉克斯先生从璃月带过来了,专程教导您。” 雷电影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擂台上,只见雷电将军牵起了少女伸过来的手,并且吩咐了还僵立着的九条裟罗:“带你身侧的武士去疗伤。” 雷电影握着五条凛的手带着她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问:“你不必喊我将军,唤我影便是。” “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九条裟罗原本还在不忍裁决这般有潜力的对手的性命,闻言却是“欸?”了一声,半晌未能缓过神来。 看台上,不仅没等到将军的无想一刀,反而等到了将军对外乡人偏袒有加这个结果,九条孝行的下巴再度掉了下来。 神里绫人则是将少女的口型遥遥地看在眼里。 他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自我介绍:“……凛?” —— 彼时,空哥还在璃月艰难的开荒。 不知道怎么回事,璃月这个国家明明看起来地大物博的,就连岩之魔神都有个另外的敬称叫贵金之神,神名里面还有个摩拉,就连世间所有的摩拉全都是他捏的,结果他在遗迹里面翻来覆去,压根就没有多少宝藏,实在是让人好生失望。 不过,就在同时,他在璃月这边刊登出来描述其他国家发生的大事的报刊上,发现了再熟悉不过的面庞。 “嗯,稻妻废除了锁国令还有眼狩令,同时稻妻与璃月建立了友好外交关系……凛?!她怎么会在这里?在稻妻的神明旁边?” 第95章 派蒙:“我想,凛可能速度比你更快一点?她可能想去其他国家探听到她哥哥的消息,所以暂时没有留在璃月等你了?” 空:好有道理。 这才刚过几天,在空刚刚开始探索璃月港的时候,他又看到了璃月刊登的有关须弥消息的报刊,并且再度看到了眼熟的身影。 这下没在大夸特夸了,而是重点描述了这位少女是如何一巴掌拍碎了教令院外加打爆了大贤者的累累罪行。 最后话锋一转,变成了大贤者胆敢囚禁神明,神秘少女勇敢搭救,来了个瞬间逆转风评。 这报刊编辑是有点潜力的,用欲扬先抑的方式把人设狠狠立住了。 空:等,等会。 派蒙还在那边大夸特夸,眉飞色舞地感慨凛酱多厉害,空却结结巴巴了半天,他一方面是确实发自内心的,由衷地为了凛而喜悦,另一方面却是…… 总,总觉得这些事情是他应该做的啊?为什么会突然油然而生一股心虚之意呢? —— 在速通完了稻妻之后,五条凛接下来按照顺序最想干的事情是什么呢? 当然是砍翻胆敢囚禁纳西妲,迫害了小草神这么久的那帮可恶教令院啊! 她才不知道这段时间大贤者有没有和多托雷那货双双勾结上,但是来一个她砍一个,有两个她砍一双,她早就已经最好了觉悟了,没错就是这个战斗爽! 感谢荧的提醒,五条凛终于在这个世界彻底大展拳脚,解放了天性,她恨不得在短期之内先将自己一切所能做的事情给统统做好,将一切她的力量所能触及的意难平给修补好。 钟离先生原先说好了只陪她速通一个璃月,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是跟着她一同去了须弥,五条凛盲猜是对孩子的放心不下,咳。 同时陪着她去往须弥的,还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角色。 “混,混账!”被炸飞的大贤者翻滚出了教令院大门,此时此刻,他的神情几乎趋近扭曲,他骂道:“你以为你伤害的是什么人?是可以徒手创造神明的存在!你会为了你愚蠢的做法付出代价,一定,一定!” 五条凛还想继续把他送上天,给他几个大惊喜呢,可她听到这话,那较劲的小心态瞬间就压不住了,她冷哼一声,双手环胸:“你以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又是谁?” “站在你面前的,可是背靠着贵金之神摩拉克斯,还有雷电之神巴尔泽布的,被神明眷顾的美少女——” 钟离在她身后默默扶额。 雷电影倒是早就已经习惯了五条凛的这一点,神色如常地比划道:“需要我直接将这里劈碎么?” 无想的一刀顺手的事。 大贤者抬起头,目呲欲裂,却似乎已经清楚了面前的少女究竟背靠何方,他的牙齿战栗了半天,像是意识到了他们数百年来囚禁神明的行为,总算要付出了代价。 五条凛决定先去接出小草神,她顺便将下一个目标放在了枫丹。 事实上,除了纳西妲以外,七国之内,还有很多事情她都能够做到,譬如被多托雷抓去研究的孩子们,被世界所遗忘的大慈树王…… 尽可能的,不留下任何的遗憾,不是么? 五条凛又想起了荧真挚的话语。 “将它看作一个游戏,去大展身手,应对它,解决它,通关它。”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提瓦特当作一场游戏,也不能够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认识的大家当作游戏之中的角色。 能在重生之后荣幸地得到与大家见面,甚至成为朋友的机会,能获得神明的偏爱与青睐,她其实真的真的十分幸福。 可就在她步入羁押纳西妲的房间的同时,异变陡生。 钟离大概是第一个率先反应过来的,他骤然冲上前,在那道攻击砸下来之前,一把护住了五条凛,而几乎是在他将凛带离那层空地的一瞬间,周边的建筑物悉数瓦解。 与此同时,雷电影已经拔刀出鞘,与那仿佛凭空出现的“天理维系者”,暂时战在了一起。 悬浮在虚空中的纳西妲睁开眼,她顺着身侧瓦解的建筑物,一并挣脱了桎梏,她望向了那边被岩神护在怀中的少女,她的声音轻盈地好似羽毛一般,坚定地飘向了五条凛的耳畔。 “凛,之后的一切,要多加小心!” ——欸,纳西妲她认识自己么? ——身为智慧之神,会比其他神明了解更多事情,倒也正常,可惜她现在好像已经没有机会与纳西妲交流更多了。 纳西妲让她一切小心,到底是在让她小心什么呢?眼皮好沉重,要再次闭上了,这种即将坠入黑暗,被无形的手拖拽住深渊的熟悉感觉,和曾经的死亡,有些相同,却又有不同。 五条凛努力地睁开眼睛,她拼命地向面前的钟离伸出手——却只握了道空。 她拼命地咳嗽着,一面咳嗽一面抬起手来,熟悉的疼痛感从四面八方侵蚀而来,几乎在此刻就此将她淹没。 面前并没有黑发金瞳的高大神明,有的只有一道古朴灰暗的天花板,这天花板的纹路她都早已经眼熟。 嘴里发苦的药味让五条凛咳嗽到惊天动地,她抬起手,一面逼迫自己尽快去熟悉那阵剧痛感,一面颤颤巍巍地试图起身。 ——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的无力,双足用来作为支撑,触及地面时,便会传来强烈的刺痛感。 第96章 五条凛抬起手抓起自己垂落的一缕银色鬓发用力看着,像是恨不得将它盯出一道窟窿来。 她半跪在床铺上,大口大口喘息着,后背都被疼到渗出的冷汗浸透了,可她的内心却浮现出了一道让她欣喜的猜测。 下一个瞬间,房间纸门被刷的一声拉开,那开门的力道实在太大,几乎将正扇门都掀翻了过去。 五条凛抬起眼。 年少时的兄长正站在她的面前。 第31章 不论是身体浑身上下连绵不绝的那熟悉的钝痛感,还是每一口呼吸都牵连着肺泡的生涩绞痛,以及周身一切熟悉的画面,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在彰显提醒着五条凛一点。 ……她回来了。 她已经离开了提瓦特大陆,正如同荧满脸认真地同自己说过的,她将那里当成了“游戏”,去按照自己所想的方式去大展拳脚,做了一些她曾经十分想做的事情,也多多少少改变了不少东西。 所以……她的离开,与她对周边的国度造成的“改变”,有所关联么? 天理的维系者会出面将对提瓦特大陆有利的双子强行留下,也会将四舍五入算是在大肆“破坏剧情”的她给踹出提瓦特,是……这个意思么? 可是此刻浑身上下的强烈疼痛,和对现况的不理解,已经支持不了她继续认真的细想。 她回来了,可是,她究竟回到了什么时候? 她绝无可能在两面宿傩的那层攻击之下全身而退,可如今,她却能浑身上下都完好无损地躺在她在五条家的房间里,她对这个不透光的阴暗房间很眼熟,她在更小的时候,四舍五入算是被整个五条家软禁在了这里很长久的时间,那实在是一段十分难熬的时光。 五条凛踉跄着试图从地上爬起,双腿却实在不争气,她攥紧身侧的床铺,在让自己尽快适应如今的身体的同时,她梳理着她置身的环境与她此刻可能面临的现况,她的心脏突突狂跳,她的内心此时已经充斥着一个可能性。 就在此时,房门被划拉一声猛地拉开。 本就是不太结实的纸门,随着门外那人的力道,几乎将整扇门都整个掀开了出去。 这巨大的声音吓得五条凛的脊背都蜷缩了一瞬,她下意识地缓缓抬起头,然后只来得及看清门外站着的少年一眼。 是哥哥。 ——少年时的哥哥。 比起进入青春期之后的天上地下唯吾独尊,和抽条到了需要让她仰头去看的夸张个头,年少时的五条悟的身形会更加瘦削,也并没有达到发育的年纪,因此并没有吓人的身高。他时常会身着浅色的浴衣,头发留的更短一些,纯白色的发色与纯白色的眼睫,还有那双看一眼就足矣让人心生敬畏的眼睛,周身上下每一处神性,都无一不在彰显着他是一位纯白无瑕的神子。 五条凛分明看到了哥哥他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在触及她的那一瞬间,忽然变得明亮了许多……如果需要形容的话,就像沙漠中的旅者濒死之时寻到了绿洲,甚至比那样的目光还要夸张许多。 可她没来得及多看一眼哥哥。 因为五条悟此刻已经冲上前来,他噗通一声跪倒在了榻榻米上——这一下的力度用的很猛,铁定足矣让他的膝盖淤青,他抬起双手,将还在发愣的五条凛死死地圈进自己的怀抱中。 似乎直到她因为五条悟没去克制的力气而发出疼痛的抽气声之时,五条悟此刻才恍然反应了过来,恍然松开了些禁锢着她的双手——不,倒也没有完全松开,他只是放松了七分的力气,却依旧紧紧地将她环在怀中,至始至终没打算将她与自己分离。 “……凛。” 这一声呼唤并非少年清朗的少年声线,而是掺杂了些许喑哑,就仿佛隐藏了无数隐匿起来的泣血与悲伤,可那同时也伴随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几厢复杂的情绪来回交替掺杂,才终于凝聚成了这样一声呼唤。 五条凛将脑袋靠在了少年的肩头——这个姿势可以方便她将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暂时忽略掉那些疼痛,去放松地思考。 鼻尖萦绕着的是淡淡的雪松气息,神子就连气息都带着与常人不同的凌然,可五条凛却是再熟悉不过哥哥的气味,她微微动了动鼻翼,只觉得无论是将她圈进其中的怀抱,还是近在咫尺的气味,以及她抬手就能触碰到的,与她紧密链接着的兄长的心跳,就让凛无比的安逸。 “……哥哥。” 察觉到一滴水珠落在了她的脸颊上时,五条凛才有些慌乱地仰起头来,她无措地抬起手,开始擦拭五条悟的眼角。 “哥哥?你在哭吗?” 神子就连落泪都是精致美好到了让人不敢亵渎的,他晶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丝丝缕缕薄薄的水雾,一点一点地凝结具象为实体,最后随着他苍白的面庞滑落,他无声地,几乎贪婪地望着面前的少女,在她伸出手触及他的面庞时,五条悟抬手,轻轻地握住了妹妹的手。 他半闭上眼睛,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的右边脸庞,他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妹妹的手背——少女的皮肤细腻,没有一丝一毫的薄茧,她的手背带着些许针孔链接成的伤口,细密的针眼凸起让他的心脏又是蓦然收紧了几分。 “哥哥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我把凛弄丢了。”五条悟的下巴放在了五条凛抬起的掌心上,五条凛觉得她这会儿的姿势有那么点像正在托着猫猫的脑袋。 第97章 这只白毛大只的猫猫又垂下了脸颊,他用其中一只手去捧着五条凛的那只手,将它紧紧贴紧自己的脸颊,另一只空余出来的手则是继续将她圈在自己的怀抱之中,他略略俯着身,抬眸眷恋地望着面前的少女,方才那喑哑的语气此刻已经消失不见,这会儿的话语甚至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像是方才吃过了草莓喜久福,在尾音里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甜腻。 五条悟弯起眼眸,他纤长的眼睫扫过了五条凛的掌心,微微有些痒。 他这般对她说道:“幸好,哥哥把你找了回来。” 五条凛看着哥哥正握紧了在蹭的右手,她想了想,还是抬起左手,去轻轻揉了揉哥哥此刻的脑袋。 五条悟的发质其实超级的柔软,虽然他的发型往往看起来很有型,总是往四面八方,不太遵循地心引力,带着翻翘地生长着,实际上摸上去的手感,却比它们看上去要松软许多,倒是真的像在抚摸一只银渐层或是布偶猫的毛发。 五条凛发现,在她做出摸头的这个动作以后,五条悟他当场地僵硬呆立住了,他就这样怔怔地望着自己面前的妹妹,动了动喉咙,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凛认真地望着面前这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她弯起眼眸,笑吟吟地告诉他:“……哥哥,我很想你。” 她暂时什么事情都没有多说。 提瓦特大陆,另一个世界,未来的决战,她的死亡,新的冒险。 她回来了。 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曾经。 在这个时候,杰还没有离开,灰原并没有去世,涩谷的混乱也暂且没有发生,她还并未死在哥哥的面前。 ——一切都还来得及。 然而就在兄妹两两对视着,只沉浸在再次见到彼此的气氛之中时,她的房门之外忽然嘈杂起来,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还有零零碎碎压低了声音的交流声。 “混账!你们究竟是怎么看护凛小姐的?”这是某位长老的责骂声。 “非,非常抱歉,大人。”侍女们战战兢兢地开口道歉:“悟少爷他执意要进去,我们根本不敢也不能去阻拦他。” 六眼的神子当今可是五条家至高的存在,她们身为五条家最为低等的消耗品,又怎么可能当真去拦住少爷。 “就不知道寻一些理由,说凛小姐大病未愈,不可贸然打扰,否则会影响恢复么。”那长老仍然穷追不舍地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 五条悟轻轻抚摸着妹妹的银发,他不理会房门外的那些嘈杂的声音,他勾起了凛的一缕长发,在指尖缓缓地缠绕着。 他死了,他中了同样的招数,那个怪物像夺取了杰的身体一般,夺走了凛的身体,而那一次,他并未被封印在狱门疆之中。 他并未过多地挣扎与反抗——因为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庞已经夺走了他的太多的思绪,他累了,他独自一人修正改造着那整个咒术界与那个国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的身侧无一人相陪,他只希望自己仅剩的那些学生能够走向正途。 嗯,他感受了一次货真价实的死亡,死亡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没有疼痛,也没有传说中的走马灯,以及逝去的亲人朋友会前来接自己去往生。可是几乎将他拖拽入无边黑暗之中的思维的停滞让他根本无法接受,他不想失去回忆他们的能力。 于是在那之后,他睁开眼睛,他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回归到了自己还未加入咒术高专,年少时的一日冬季。 几乎是在意识到了这一点的一瞬间,他便狂奔着离开了自己的宅院,一路在走廊上像一阵风一般地刮了过去,无视侍者下人们的再三阻拦,抬足迈步进了那个他曾经无数次进过的宅院。 ……看到了他曾经朝思暮想着的人。 凛,凛,凛。 他在心中不断地翻来覆去地呼唤着妹妹的名字,她仍旧是那般的娇小,苍白,虚弱,似乎只余下一缕气息,让她几乎苟延残喘地痛苦的活着,可她却仍然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就笑了起来,即使是被他因为过度激动没有克制好力气圈紧在怀中感到疼痛时,也并未开口责备于他。 她就这样乖乖的看着他,安静的,无声地凝望着他,凛动了动嘴唇,口中所说的话语是——哥哥,我很想你。 于是五条悟忽然之间又回想起来,当年的五条家,会趁着他与凛尚且年少之时,刻意地将兄妹二人割离。 那些五条家的蠢蛋,就像鬣狗觊觎着小羊羔的血肉一般觊觎着凛她那双六眼,一刻也不停息地盘算着应该怎样让她的体质发挥出最大的利益。 可是身为神子的五条悟,对他的妹妹的看重,对五条家的人而言,实在是一个极大的阻碍,于是那些蠢东西就在当年想出来了,用各式各样愚蠢无比的方法,加上各式各样的理由将他与妹妹分离开来——五条悟在最初的时候甚至相信了那些方式,因为那实在是有理有据,譬如她刚刚结束一场手术,无法需要隔离去恢复伤口,她病的很重,无法解除外人等等。 那个时候的五条悟相信了。 ——毕竟无论如何,五条家也为凛的性命延续提供了技术与医疗方方面面的帮助。 可五条悟那时的信任,却是刚好契合长老们的意愿,那些混账们成功的达成了将兄妹俩暂时分离的目的,而凛在他看不到的那段时间,那一两年的时光,不知道究竟遭遇了那些混账多少明里暗里的伤害,而凛也从头至尾没有向他求救过,所以他花了那样长久的时间才反应过来…… 第98章 这是五条悟最不愿回想起的往昔,每每记起到那里,他便觉得整个五条家参与了那个夺取凛六眼计划的家伙们,全都该死。 ——事实上他也确实在前世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那样做了,尤其送给了上一任的老家主一份超级大礼,甚至自此背负上了弑族的恶名,他也不以为意。 那些家伙早该死了,曾经他一再隐忍,不愿站在咒术界乃至全人类的对立面,只是将他们打成了半死罢了。 在此时此刻,五条悟反应了过来,他大概率是回到了那个时候。 回到了,五条家试图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将他与凛远远分开,尝试淡掉他对凛的保护的时候。 长老的声音逐渐近了,五条悟像是什么都没有意识到一般,将想要回过头的五条凛摁在了自己的怀中。 ——这一次,他定要守护好凛。 ——无论付诸什么代价。 …… “五,五条少爷,少主啊……”门外的男人已经切换成了一副谄媚的嘴脸,佝偻着身躯,搓着双手,如此毕恭毕敬地对五条悟说道:“您就这样进到凛小姐的房间,怕是会打搅到她的休息,你也知道的,其实凛小姐她的身体向来不是很好啊……” 那长老的话语忽然顿住了。 因为只见房门内的神子在此刻缓缓抬起头来——少年湛蓝而毫无高光的眼眸在那一瞬间死死锁定了他,将长老盯的遍体生寒,几乎在这一瞬间起了直接掉头连滚带爬的离开的退缩感。 杀意。 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与杀意,可这份杀意,究竟是怎么会从十多岁的少年身上体现出来的? 那长老瞬间哑了声,他张着嘴巴,半天也未能将之后的话语说出来,是的,他心生畏惧与退缩之意,因为一个孩子的眼神。 然而,单单是这样做,却根本无法让少年在这时,收敛全部的杀意。 只见此刻的五条悟缓缓地弯起了眼眸,他望着门口的长老,一字一句道:“没错,凛生病了,所以需要静养,不能有人打扰到他。” 悟少爷笑了,却笑得让男人只觉得生起了被食物链顶层的生物盯上了的危机感,遍体身寒,抖如筛糠。 “那么——”五条悟开口问道:“又是谁给你的勇气,容许你就这样闯进她的院落,来打扰凛的?” 长老刚预备说出什么,却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速度快到让他根本没来得及防备,便有一道小型术式顺转打到了他的身上,这一下让他凌空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到了院墙。也让另一边跪坐着等待着的侍者们没忍住尖叫起来,有跟随着那长老来的下人想要上前去将他扛到医疗室,因为这会儿的那长老,伤势严重到眼看着再不做处理可能真的要原地升天了。 可还没往前蠕动,就听到那边的五条悟少爷寒冷且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 “停下。” “——谁允许你们去救他了?” 曾经的五条悟少爷虽然不近人情,可除了偶尔一两次大闹过家族例会以外,在大多数时候都算得上是性格不错。 ——同为御三家的那位禅院少爷才是远近闻名的折腾人,折磨下人,霸凌同龄的孩子都全是家常便饭,甚至还有过将看不惯的人丢到咒灵堆离,自己捧腹大笑的各种天生坏种的传闻。 对比一下那禅院直哉,他们的五条少爷从不为难下人,也不会看不惯弱于自己的同龄人,他虽与世俗格格不入,虽只会用一副世间万物都很弱的眼神去目光碾压所有人,可五条悟少爷他除了平等的看不起一切人类和咒灵以外,倒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嗯,在大多数上了年纪的侍者眼里,已经能够称得上一句好孩子。 可好孩子五条悟少爷,今日却忽然暴走,几乎打烂了那边那个没多说几句话的家族长老的身躯,还制止了他们去带他治疗。 这,这……五条悟少爷的身上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事实上,不止侍者们正满心疑问,五条凛也察觉到了,哥哥的身上,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记忆中年少时的哥哥,并不会如此直白的对家族长老们出手。 五条凛埋首在五条悟的怀中,她眨了眨眼睛,忽然之间,她想到了一个十分胆大,却最有可能为真实情况的可能性。 “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我把你弄丢了……” 哥哥,是你吗? 如此,那么五条悟从门外急匆匆地冲进来,还有看着她时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的眼神,还有他面对长老时,有别于这个年龄段时反常的态度,似乎这一切的一切,都足矣说明了。 ——回到这里的不止有她,还有哥哥。 “哥哥。” 在这个时候彻底与家族决裂,很明显并非明智之举。 倘若尚且年少且没有达到全盛期的兄长直接要了一个家族长老的命,那么想必不止五条家上下,外界也会借题发挥,开始施压吧。 最正确的方式,其实是在恰当的时候用实力碾压,随后徐徐图之。 想到这里,五条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她抬起手,轻轻地扯了扯五条悟的袖摆,喊道: “哥哥。” 她小声道:“陪我一起去外面走走吧。” 她顺着五条悟的衣袖,小手缓缓地攀过去,随后握住了少年的手臂,扣紧了他的手掌。 第99章 她纤瘦的手指拨开五条悟修长的手指,主动地与他十指相扣。 只这一声请求,就足矣让五条悟眼里的戾气悉数退散,消除。 他轻轻“嗯”了一声作为回应,随后俯身,将暂时无法自主行走的五条凛打横抱起。 冬日的天气寒凉,他没忘记用自己的外套将她严严实实地裹紧,末了,他无视了周边一众战战兢兢的下人,和那边有进气没出气的老东西,带着妹妹,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从他们面前走了出去。 下人们根本不敢有一丝的反对意见,事实上,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等到五条悟彻底从院落里离开以后,他们才手忙脚乱地冲上前抢救那长老。 …… 五条家还是五条凛记忆时的模样。 交错复杂的长廊,层层叠叠套叠起来的建筑物,有了年头的宅邸,仰头往上看时,屋檐时常会遮蔽掉大部分的阳光。 她并不怀念这里,她怀念的只是记忆之中的人。 五条凛抬起手,她的掌心触碰到了哥哥的面庞,她的体温向来是比健康的人要低一些的,可是这个时候,凛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哥哥的脸颊更冷,还是她自己的手掌更冷。 五条悟愣了愣,然后他任由妹妹一会儿捏捏自己的脸颊,一会儿戳戳他的鼻尖,一会儿又轻轻扯一扯他的耳朵。 这一套动作下来,他根本不恼,相反,凛的这一番举措,只会让他那颗冰冷到千疮百孔的心,缓缓柔软和温暖下来。 他在这个时候,才有了一种自己真正“活着”的实感。 五条悟之前时常以为自己早就死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和凛一起,死在了两面宿傩的斩击之下,之后的一切都是行尸走肉一般无意义的举措。 “哥哥。”他听到妹妹正在轻轻地唤他,她又笑了,她似乎比自己记忆之中变得爱笑了很多,她乐呵呵地说道:“真的是哥哥,不是梦呀。” “……不是梦。” 五条悟如此回答道,像是在回答凛,也像是在回答他自己。 “不是梦,是真的。” 他回来了,回到了十几年之前,一切都还未开始之时。 杰还未叛逃,学生们没有去世,从星浆体事件开始,都有无限的转机。 这一次,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应对敌人,还有纠正这个世界。 最为重要的是,凛还未死去,她还好好地陪伴在他的身边。 一切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 五条悟亲手袭击且重伤家族长老的这件事情,算是在五条家引起了轩然大波。 事实上,他们一直以来,都在将神子当作宝藏看待,“六眼”是相当可控的,因为五条悟的情绪相对来说比较稳定,他不曾在五条家闹出过什么人命事件,他甚至会给自己的侍者予以最基本的人权与尊重。 并且,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们便已经开始在要求五条悟去熟悉和无数次地出入祓除咒灵的任务,让他提升五条家在咒术界里的地位,即使他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 可是今日,五条悟这小子,他居然对一位在五条家中举足轻重的长老下了狠手,这一举动,几乎要了这位长老的半条性命。 长老遇袭这一事件,让他们明晰地察觉到了“六眼”的不可控。 ——五条悟似乎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除了平等的看不起全世界以外,相对来说比较好说话的少年了。 就仿佛一夜之间,在五条悟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天翻地覆的变故。 五条家的上层族人们,紧张着这次的变化,他们畏惧着六眼自此以后会逐渐随着年岁的增长就彻底脱离控制,甚至脱离五条家……不!这绝对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情况。 不同于正在崩溃着,竭力思考着应该怎样利用好五条悟的五条家族人们,这会儿的五条悟,心情其实不是一般的好。 五条凛发现,她的哥哥变得比之前黏她好几百倍。 五条悟恨不得变成她的轮椅似的,时时刻刻她想要换个位置的时候,都会抱起她为她代步。 这个时候她还能不用完全用营养液续命,可以吃一些有营养的事物,他便会用小勺舀起,一口一口地仔细地喂给她。 五条凛有时候会觉得悟他实在是将自己照顾到过了头——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应该是旁人前赴后继地来照顾他的份,怎么会变成哥哥他如此事无巨细地去照顾她了呢。 ……在她去世之后,哥哥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她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启这个话题,吃完饭以后,她看见五条悟又要用湿毛巾帮她擦干嘴角的食物碎屑,这一瞬间,凛觉得她简直被当成了小宝宝去照顾,她有点儿生气,红着脸推开了他:“哥哥,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啦——” “凛对于我来说就是小孩子啊。”这时的五条悟似乎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能呈现出几分前世正常时候的影子,他两下躲开了凛挥过来的拳头,其实即使砸到了身上那也实在是不痛不痒,他抬手去揉她的脑袋:“凛即使是生气了也好可爱呢,就像愤怒的吉娃娃一样可爱。” “乖哦乖哦,再喊一声欧尼酱来听听?” 被哥哥形容成吉娃娃的五条凛:“……” 在门外的侍女发现悟少爷就这般被轰了出去,还不躲不闪地迎面接住了一块飞过来的枕头以后,她们惊到连下巴都快落了下来。 第100章 五条悟却一点都不气恼,他抱着枕头,乖巧地站在半掩着的房门外,倾身问道:“需要哥哥陪你睡觉,顺便再给你讲讲睡前故事吗?” “不要啦!都说了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我自己睡啦。”五条凛气地脸蛋通红,她还不忘超绝记仇地补上一句:“如果我是吉娃娃的话,你就是奶牛猫加哈士奇啦!” “好好好。”五条悟抬起双手做投降的动作,他笑的温和又无奈:“嘛,凛说我是什么,哥哥就是什么。” 旁边的下人们将掉下来的下巴又捡了回去,这个时候他们其实真的很希望自己是个听不见的聋子。 五条凛当然没有真的生五条悟的气。 她也非常非常开心能够与悟重新见面,可是她会思考的很多,她也需要自己单独认真思考的时间,哥哥停留在她的身边的时候,他几乎一刻不停地都在揉自己的脑袋,也没办法让她平静的思考——顺便一提,她甚至开始忧心自己未来的发量了。 譬如,自己就这样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提瓦特那边又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她不止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甚至还倒退了这么长的时间,足矣有让一切都重新来过的机会,这是多亏了谁的助力么? ……除了她与哥哥以外,还有人保存着那些时候的记忆么? 她纠结的事情是这样多,于是小心翼翼地匍匐到了一旁的软桌上,打开了她让五条悟帮忙置办来的电脑。 起初五条家其实是坚决反对家族通网的,五条家内部的一些下人,甚至连手机都不配拥有,毕竟生在家族死在家族。 可是奈何五条悟的威压比家族禁令更可怕,五条家几乎是在半天的时间就完成了通网。 而五条凛此刻打开了电脑,今日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尽快去拿到那款全息开放世界游戏,她几乎有些忘记了哥哥当年是什么时候将这游戏送给她的了,不过她推算一下,应该就是在近期,因此,她才需要联网,先去搜索一下相关的消息。 ……可是,没有。 不管是使用哪个搜索引擎,她全部一无所获。 五条凛握住鼠标的手震颤了一下,她的心跳也随之急促了起来,她做了几下深呼吸,尽量让心情平静下来以后,再度换了几个搜索方式。 搜索提瓦特,旅行者,每一位她熟知的角色的名字。 ……没有,没有,全部都没有。 这种改变忽然就让五条凛的心脏收紧了,浑身害怕的发寒,是的,她突然之间就开始了恐慌,她发自内心地害怕,她害怕……她再也见不到另一个世界的所有的朋友了。 为什么会消失呢?如果这个游戏,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那么就这样不告而别的她,又究竟怎样才能和大家重新取得联系呢? 还是说,这就是她回到了这里的代价……?这个世界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应该着眼于自己的未来,应该就此切割与提瓦特大陆那边的连接? 不行,绝对不可以! 鼠标滑落到榻榻米上,焦虑的心情导致她的天生隐疾再度复发,五条凛蜷缩在了床铺旁边,她抬手,想去拿起桌上的药物去服下,暂时缓解一下自己的状态,却因为脱力,导致药瓶打翻到了更远的地方。 疼,很疼,身体真的很疼。 虽然早就知道这是“回来”需要付出的代价,可是五条凛的泪水此刻簌簌的落下——真正钝疼的其实是她意识到可能再也无法与大家重逢的内心,她回来的实在是太过仓促,甚至还未来得及好好地告上一场别。 ……已经,没有办法再次见面了么? 就在这个时候,五条凛忽然听到了自己房间的后面传来的脚步声响,她也察觉到了明晰的不加掩饰的恶意,她刚想要警惕地爬起来,却被一块打湿的白布掩住了口鼻,整个人也随之瘫软了下来。 …… 再睁开眼时,身边烛火摇曳,空气污浊,四周密不透风……她用自己的六眼简单地打量环顾,发现这里至少已经掩上了七八九层的【帐】。 五条凛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自己在哪里。 御三家之中,似乎每一个家族都会有一处存放强力咒具,甚至是羁押咒灵的地方,只是叫法会略微不同,禅院家那边喊做忌库,五条家叫成密室罢了。 上一世,那群人要挟自己识相一点,快些交出六眼之时,似乎就是畏惧被五条悟发现,因此做贼心虚,特意挑选的这种地方。 这里笼罩着层层叠叠的【帐】,再加上被关押封禁在最底层的咒灵们交叠混杂的咒力,确实足够蒙蔽一个还算年轻的六眼。 五条凛活动了一下双手,意识到自己正被束缚在椅子上。 她仰起头,在摇晃着的烛火中,又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有老家主的脸,有那些家族长老的脸,他们无一例外,正在集体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评判物体一般地看着她。 事实上,五条凛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这种表情了,因为在后期,哥哥他正式地成长起来以后,整个五条家里他就是说一他们不敢二的存在。 好怀念啊,这种嫌弃自己活得太长,所以上赶着来找她麻烦等着找打的这群人。 五条凛只是像看到笨蛋了一般,噗的笑了出来。 如此这不带掩饰的嘲笑,自然足矣让方才憋着长篇大论,就等着开口训诫她的整个五条家族人们,全部都黑了脸。 第101章 尤其是察觉到自己的权威被冒犯了的那家主。 他怒道:“五条凛!你身有异心,煽动你的兄长反叛五条家,挑起家族内乱,你该当何罪?” 没错,这就是他们商议了一下午最后作出的判断——想来五条悟不可能一夜之间自己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转变,那一定是这个女人借着自己神子妹妹的身份,在后面煽风点火。 五条家的人真的很擅长看不起女人,也很擅长甩锅给女人,他们做出了如此这般的判断完毕之后,就对自己的猜想深信不疑。 既然五条悟少爷的转变是从这个女人身上开始的,那肯定要快些从她的身上着手,即使不择手段,也要让那双可控的六眼回来啊! 这就是五条凛在夜黑风高之时被捂晕,又被拉到家族密室的真正缘由了。 五条凛此刻仍然一脸好笑地望着面前这群人。 这个时候,有一人忽然越过族长冲了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之前喊她失败品的废物老爹。 “凛,爸爸相信你不会这么做……赶紧向家主大人他们请罪,然后再想办法把悟劝回去,现在整个家族大概只有你能做到了。” 现在这种情况,有一个唱红脸的一个唱白脸的倒也正常。 不过老实说,五条凛真的不是很想这货的脸离自己这么近,她的面色有些难看地转过了头。 这个时候,她才开始真切地怀念一副健康的身体。 如果有了健康的身体,可以毫无阻碍地使用咒力,她就可以给这群大傻缺一人一个大比兜了,那多好呀。 “莫要再劝了。”家主的面色更沉了:“我早早便看出了她有这层心思……呵,看来也只能用上那个咒具了。” 那层……咒具? 五条凛看着他们取出了一个中世纪的头盔,正在往自己的方向走。 这玩意她上辈子挺熟的,算是个精神操控类型的咒具,他们舍不得杀了她,杀了她,世界上的第二双六眼就约等于没用了,于是他们想要控制她心甘情愿地同意献出她的六眼。 但是无奈五条凛倔强到可怕,即使口鼻喷血也要拼个你死我活,即使那头盔真的到了头上,也会意志坚定地抵抗洗脑,并且抬手将它砸到稀巴烂。 五条凛自是已经做好了暂时透支一下身体,给这帮件货一点颜色看的准备,她早已经习惯了疼痛,也学会了忍耐疼痛,然而就在她决心狠一点心,使用术式将这群混蛋打烂之时—— 她忽然察觉到了自己的血液开始了灼热的流淌,她冰冷的身躯开始发烫,她用力盯紧自己的面前,那在第三视角里,似乎是五条凛已经被靠近的咒具头盔吓到了瞳孔放大,而只有五条凛自己知道,她的面前,已经悬浮起了一块半透明的,唯有她自己能看到的屏幕。 上面,满满当当,全是她在原神中获取培养的满命满精满级满好感角色! 五条凛抑制住自己咚咚狂跳的内心,她在这一刻狂喜了起来,她忽然意识到了,大家仍旧陪伴在她的身侧,只不过,换了另一种形式。 几乎不带任何一丝的犹豫,她的目光移向了lv90的钟离半身立绘身上,并且在同时,她在内心努力呼唤着钟离的名字。 随着她的动作,一阵强烈的光芒,在这一刹那覆盖了整个地下密室。 第32章 凛。 ……凛! 眼下他的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过年轻,对于咒力的把控远远不及之前的“身体”,就连六眼也暂时未能成长到视野都无法承受的范围。 他大意了。 他似乎忽略掉了这个时间段的家族究竟有多么的恶心,在自己运用绝对的武力值将他们碾压之前,他们似乎一直都在跃跃欲试,将自己视为他们的所有物。 ……可是,倘若他这个“所有物”,超出了家主与长老们的掌控范围呢? ……他们定然是会想尽办法,去寻找到他的软肋吧。 直至此刻,五条悟才如大梦初醒,他几乎是冲刺到了凛的房间,却只见内里空无一人,她配置的电脑还亮着屏幕,一旁的药瓶打翻在地,空旷昏暗的室内,唯见几缕陌生人的咒力残余。 “……” 在这一瞬间,五条悟周身上下的气息几乎是一瞬间变得异常可怕了起来。 凛。 他的妹妹。 回忆定格在她鲜血淋漓地躺倒在自己的面前,一双晦暗的眼眸直愣愣地凝望着天空的情形,诅咒之王两面宿傩抬手指向他,神色癫狂地开始嘲笑。 “可笑!可笑!即使是传闻中的人类最强,却连自己珍视的存在都保护不了啊!” 咒力在这一刹那彻底开始暴走,他凭借记忆重新冲到了家族密室的那处入口,太阳穴处蔓延到了眼角的青筋都几近暴起,他猛地抬起手——谁料地底传来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比他的动作还要更快上一些。 “密室”被凭空掏出了一道巨大的窟窿入口,棕金色的光芒闪烁不止,有别于这个世界力量体系的岩元素正在此刻霸道地交互发出共鸣,从那光芒之间,几近失去理智的五条悟抬眸,看到了一位伟岸的身影。 肩宽窄腰,长发金瞳,挺括的衣摆坠在身后,正气凌然,不怒自威。 其实,只要此刻的五条悟稍微动脑细想几分,便足矣回忆起,那青年,似是与妹妹前生酷爱的那款游戏里的角色简直一模一样。 第102章 可他此时此刻的重点,几乎全然放在了男人怀中完好无损的少女身上。 她面色苍白,所幸身上并无明显外伤,如若她身上的状态再为狼狈几分,想来是足矣让五条悟继续失去理智,进入狂暴状态。 男人步履稳健,稳稳托举着五条凛,朝五条悟靠近,止在让的面前,他环抱面前已经失去意识的少女,抬手轻轻推至少年面前。 没有任何的犹豫,五条悟下意识抬手接住凛,双臂交错将她护紧。他抬眸,在这一刻,有神子之称的少年与真正的神明完成了世纪对视。 但五条悟的大脑根本没来得及仔细回忆此刻面前这人是谁,他重新猛地低头,蹙紧眉头,望向了面前苍白的妹妹,开始忧心她的身体状态。 “她暂时无碍。” 五条悟听到他身边的男人这般说道,他想,为何这人的声音如此眼熟……想来方才也是他将凛从密室之中带出的? 五条悟想,他大概是气昏了头,方才那一瞬间,居然觉得有一个游戏角色正站在自己面前。 不对。 思至此,五条悟猛地抬起头,却只来得及看到身影变得半透明的钟离最后一眼,他就这样屹立在自己面前渐渐消散,而这位岩神,在离开之前,缓缓朝向他做了一句口型。 【“照顾好她,少年。”】 “……” 五条悟摇晃了一下脑袋,尽可能地先将脑子里面一片浆糊一般的遐思给晃了出去,他告诉自己,这很正常,既然他能够死而复生,那么游戏角色破次元壁爬出来帮忙,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个鬼啊,即使是想象力天马行空且极其跨越的他这会儿也被硬控了几秒。 不过,在钟离消失以后,五条悟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他先是冷眼瞥了一眼那边焦黑的地底窟窿,六眼很轻易地透过了那几层已经被撕裂的【帐】,扫了一圈内里半死不活,相当狼狈的五条家众人。 他冷哼一声,决定先让那群混账东西多逍遥一会,妹妹的身体更加重要。 “……” 结果他用自己的眼睛探察了一圈,意识到家族里拥有术式疗愈的那几个医生,如今也躺倒在密室之中,大概几个耳光都暂时不能叫醒。 哦?想来是那群渣秽将凛带进去的时候,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还特意备好了医师,防止她的身体出现问题。 这一行为不止不会让五条悟起了几分饶恕他们的内心,反而会让他方才平复了几番的心态变得格外暴戾,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他们挫骨扬灰不可。 凛,他的妹妹,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的凛,她到底……被那群混账东西们当作什么了? 时刻让医师待命,并非是在珍视她的生命,而是珍惜她那一双暂时还不能发挥出任何效果的,世间仅有第二双的六眼,从古至今都未出现的第二层先例,所以要像看护贵重宝藏一样看护着她,可另一方面,却又想利用她作为自己的软肋,用一双六眼,控制住另一双六眼…… 这是何等的…… 何等的丑陋。 五条悟护紧妹妹的身躯,他发现了,凛此刻的身体还在颤抖,她在下意识地正在往有热源的方向贴近,这反动作,才勉强唤醒了五条悟此刻的理智,让他晦暗的眼眸恢复了清明。 是啊,没错,他现在要做的应该是保护好凛,那群混账东西想要什么时候杀都没有问题,可重要的是如何去收尾,之后造成的影响,能否让他保护好妹妹…… 五条悟瞬身回头,这边刚刚发生了那样大的动静,就连那金棕色的岩脊还未完全消散,果然,家族里已经有人三三两两地正在往这边聚集。 他并未看那些人一眼,他带着凛迅速离开,间或有人亲眼看到了五条悟,却无人敢去开口阻止,因为少爷这会儿的表情,太过可怕。 …… 五条家主清醒过来的时候,发觉翻天了。 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被打折了十几根不止的骨头,而不止是五条凛还是五条悟,都在那一夜之间不知所踪,家族上下,竟无一人胆敢阻拦他们离开,气到他现在瘫在担架上,还要一路怒骂废物,几近呕血。 可,五条凛她当真是被五条悟救出去的么? ……不,并非如此。 五条家主冷静之后,他开始从有限的记忆之中努力地翻阅回忆,他依稀记得那个时候,他们正打算将咒具头盔给没什么反抗能力的五条凛扣上时,变故陡生。即使他们运用咒力护体,却都像一群尘埃一般,被那横冲直撞的力量,狼狈向四周挥散了去,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能力。 仰躺在地面之时,就已经看到五条凛的身边,多了一个陌生男子的身影,他周身上下此刻都笼罩在一片刺眼夺目的光芒之中,他似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男人的目光无悲无喜,却仿佛自带铺天盖地的威压,几乎让他们根本无法抬起头来,如果一定要用一句精确的词汇去形容那个男人的话,他简直就像是…… 天生的帝王一般? 只消看他一眼,就会让人下意识地想要俯首称臣。 五条家主自然不会承认他对这个忽然出现在家族密室的外人产生了畏惧与退缩之意,刚想招呼身侧的属下上前,那男人的目光凌空轻轻往他们的身上那么一扫。 ……便害的他几乎重新瘫软了下去。 五条家主看到那男人俯身将椅上的五条凛轻轻抱起,动作极轻,他的眸光中带着隐忍的愤怒,在此刻情绪仿佛终于泛起了波澜,随后他的视线刺向了在场的族人,他的声音淡淡地开口道:“……原来如此,便是你们么?” 第103章 在那之后,便是他们此生都不愿意再度回忆起的场景。 他几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要被未知的力量当作蝼蚁去悉数撵碎,身上的骨骼噼里啪啦仿佛被翻来覆去地重铸了一遍,他引以为傲的咒力与咒术此刻并未产生半点的用处,他在那压倒式的力量的侵袭之下,嚎啕乱叫,惊声求饶,甚至产生过“求那人就这样给个痛快吧”的念头,因为那实在是人类所无法承受的疼痛。 “五条凛……!”五条家主的十指揪紧床单,在咬牙切齿地呼喊出这个名字的同时,从肺泡里发出“呵呵”的嘶哑声响。 他几乎在这一刻已经断定了,是那个丫头,绝对是那个丫头!一定是她运用了什么秘密的邪术将那男人召唤了过来,因为当今世界的特级咒术师实在是屈指可数,五条家家主是亲眼见过五十五由基,可她强大归强大,却也未能达到这般铺天盖地的压迫感,那力量,简直完全超脱了人类的范围…… 绝对不可能是人类所能拥有的力量,这就说明,五条凛那丫头,想必是用上了什么禁忌的术式,将千年前的什么咒灵或是强大术师的灵魂给唤醒了。 五条家主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这也实在不怪他,毕竟他这粒杏仁大小的脑子能想到这里已经足够厉害了,他似乎一点都没有考虑过这一切的逻辑性,譬如五条凛她常年除了在医院就是在家族,她的身边被时时刻刻的限制着与人交流,她甚至没多少自主活动的能力,她到底是从哪里得到这样强大的禁术的呢? 家主可不管这个,他的重点全放在他的骄傲与自尊在昨夜被那凭空出现的男人一样放在泥里踩,他像条狗一样祈求那人放过自己,却听到那男人反问道:“此番疼痛,大概不及她的十分之一,你们真的能够意识到自己做过一些什么么?” 他只好违心地道歉,幸好周边家仆下属已经晕过去大半,没多少人能清醒着将他的话语首入耳畔,此刻,家主的脑海里闪过的,确实有过曾经自己刻意折辱,拖拽着她的双腿逼迫她跪下的画面,也有少女七窍都在冒血,还在倔强地要与他们争个你死我活的场景…… 可是此时此刻,身为家主的他的心底,其实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之意! 他此刻脑中全神贯注地想着,区区一个女人,五条家能将做不出一点贡献的她养大,而且提供优渥的医疗资源,她应该感激涕零,识相点将她的六眼交出来才对! 可是,她不止没有交出六眼,现如今还运用如此邪术对付这个五条家,他身上的骨头都像被格外光顾过的一般,碎的比别人多出几根。 五条家主一边开口怒骂,一边示意族人们赶紧找来几个反转术师,速速来为他治疗,至于五条凛的那个便宜父亲,他也决定多少要从那人嘴里抠出几句情报……毕竟没人敢抠五条悟的。 结果,只听家族下人们战战兢兢的告诉他说,大人,是这样的,家族里没有反转术师,只有一些能疗愈内伤外伤的医师,结果他们昨天晚上一起遇袭,现在还倒在医疗室里面。 五条家主气到仰头,他这种身体状况,没有反转术师的话,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被彻底修复完毕……也正在此时,他想起了同在东京这边的禅院家似乎是养了个稀少的反转术师,于是赶紧蹙紧眉头,吩咐他们去将人找过来,价格方面也暂时允许禅院狮子大开口一些,总之能找到就行。 却见自家下属又在这边支支吾吾了起来。 五条家主怒骂道:如今他这个五条家的支柱倒下了,六眼也暂时没寻回来,还需要拨动人手去外搜寻那两双眼睛,你们还在这里犹豫个什么劲啊?一群没用的东西! 直到他的耐心几乎耗尽了,下属才战战兢兢地说道,咳咳,是这样的,大人,其实悟少爷和凛小姐已经传来了消息。 五条家主这才神色渐缓,已经在盘算要怎么去在五条凛身上挣回那口气了。 “悟少爷说,说,他现在就在禅院家,要了那个反转术师给凛小姐治疗身体,谁也要不走,天元大人来了都不好使。” 五条家主的眼睛瞪的像铜铃。 “她要什么反转术式治疗?!她的身体就和受了诅咒一样,反转术式也起不了半分作用!” 五条家主在下一刻恍然大悟,继续骂道:“那臭小子是在用这种方式拖延自己家族得到治疗的时间啊,他老爹都还在这里呢!” 孝,实在是太孝了。 又看到那边传递消息的下属还在扭扭捏捏,便意识到还有更劲爆的在后面:“还有呢?” “还有……悟少爷他,拿自己替禅院家出席一次任务做了交换。”那下属的身形颤抖,好半天才把话说清楚。 这一道消息几乎将五条家主气到喷血。 六眼是什么?五条家的祖传术式。 五条悟是何人?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咒术天才!注定要引领家族站在咒术界顶峰的存在!他们需要严密守护起来的神子! 如今,如今居然为了区区一个病痨鬼女人,租借一个反转术师,便将自己也给反向租借了出去,借的还是御三家里面和五条家世世代代都不对付的禅院! 五条家主只觉得嗓子一甜,当场被这个消息气到晕了过去。 ——这些消息,此刻的五条悟一概不知。 ——当然,就算他知道了,肯定也只会拍着巴掌愉悦地夸赞,喷的好,最好多去喷一点,怎么不直接把自己给气死呢那个老东西。 第104章 因为此时此刻,他仍然全神贯注地将目光放在凛的身上。 权衡再三之后,他还是带着五条凛来到了离五条家说不上太远的禅院家。 他现在的力量足矣在外界自保,可他需要无时无刻地顾好凛的安全,这也就是说明……拥有高级的【帐】去抵御咒灵与诅咒师的咒术大家族,是目前他的最好抉择。 一方面是这里确实有能帮到凛的忙的医师,另一方面则是……他确实想多恶心五条家一把。 禅院家的家主禅院直毘人,是个白胡子长的很壮实的老头,在听到五条悟的来意以及提出的交换条件以后,摸着自己的胡子就仰头哈哈哈地笑着同意了五条悟的交换条件。 一个反转术师的暂时使用资格,换取一个六眼的任务,天底下哪有这样划算的交易? 而且禅院直毘人这老头鬼精,几乎是一眼就看出来这小子大概率是在五条家闹出了天翻地覆的乱子,哈,真不愧是出生起就自带着六眼的小鬼,那处事方式都与旁人不一样,和自己整日闹小动作的儿子不一样,一闹就闹出来个大的。 —— “……哥?” 五条凛从床上幽幽转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身上的疼痛好了很多,她仿佛只是舒适的睡了一觉,然后一觉醒来以后,周身换成了一个陌生的环境。 发生……什么了来着? 她还记得自己就这样被那群老东西抓进了家族密室里,他们仿佛意在将自己和哥哥之间完全屏蔽开来,想要对她洗脑。而就在她打算来个鱼死网破,浑身喷血也要给他们点好看的时候,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屏幕,是她曾经的满命满精角色录。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钟离先生,再然后…… 五条凛察觉到手掌一暖,原来是她冰凉的手被悟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少年的身形还没正式到青春发育期,显得有几分瘦削,他紧紧地握着面前妹妹的手,下一瞬间,五条凛讶异地发现,他那双美到让人惊叹的眼睛居然又开始了濡湿。 “我以为……” 五条悟这样哽咽道:“我还以为,我又要失去你了。” “……” 五条凛从床上缓缓坐起身,她的这个动作,带动着她手上此刻链接着的针管,都一起摇晃了一下,五条悟几乎是在她起身的那一瞬间就上前去,像是恨不得用自己当给她支撑的人肉靠垫。 五条凛伸出手,搂到了一节少年劲瘦的腰,她将自己的脑袋侧在他的胸口,微微闭上眼睛,听着少年的心跳。 她轻声说:“哥哥,不会的。” 五条凛仰起头,她用手指轻轻擦拭了一下兄长的眼角——他到底在自己离开以后,经历了什么呢?此时此刻,她实在不忍细想。 “就算哥哥把我弄丢了,我也会回来见你。” 五条凛看到五条悟的眼神在此刻出现了十分明晰的变化,如果一定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好似是迷路许久的狗狗看到主人之后的神情,几乎瞬间就明亮了起来。 他的指节陷进妹妹柔软的发丝,他颤着声,满满带着不敢确信地问道:“……凛?” “是我。”她笑的柔软。 “……是什么时候?” “大概,和你一起。”五条凛叹了口气,她有些无奈:“那个时候,哥哥没有给我提到这些话题的机会,只记得抱着我哭鼻子了。” 她的脑袋忽然被摁在了少年的胸口,像是因为羞涩在阻止她继续详细往下说下去,凛同时听到她的耳畔传来了咚咚咚几声急促的心跳,仿佛在下一秒,他的心脏就要磅礴有力地从胸腔里逃窜出来似的。 “……那个时候,疼么?”五条悟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他压低了语气,如此询问道。 这从头到尾,都是只属于兄妹两个的加密对话。 五条凛缓缓地摇了摇头,她将鼻翼都埋在少年的领口,将渗出来的几缕眼泪抹在他胸口贵重的布料上。 “不疼。”凛笑着说:“就像睡着了一样,我做了一个非常非常幸福和漫长的梦,即使是在梦里,也完全不疼。” “……”五条悟的心又被她的话语戳中了,他闭目攥拳,平复了几番心情,才柔和地回答她:“我帮你复仇了。” “我知道,如果是哥哥的话,一定什么都可以做得到。”她从少年的怀里探起身,柔柔地朝着他笑:“因为哥哥,可是最强的呀。” 五条凛的此番声音仿佛跨越了时空与岁月,逐渐将那个被冰雪与风霜覆盖的神子给呼唤了回来,他抬手轻轻捋着妹妹的长发,他恨不得将此刻的拥抱蔓延到时间的尽头。 凛。 他的凛,也回来了。 “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他发出这般誓言。 “……不。”五条凛却缓缓摇了摇头,她的眸光望着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半透明悬浮面板,一时出神:“这一次,我也要保护哥哥。” “一定很辛苦吧,在我离开之后。” “哥哥背负了太多太多……” “……我再也不会将你一个人留在那里了。”少女握紧了五条悟的双手,缓缓抬起,她此刻的笑容甜美柔和,仿佛融入了明媚的阳光,又像世间最甘美的蜜糖。 ——而映入禅院直哉眼帘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银白色长发的少女,肤白胜雪,莹莹发光,空灵圣洁宛如精灵,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像是天空与海洋揉碎了洒落在其中,星星点点,落了满天的星辰。 第105章 他原本是准备作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少爷姿态,将五条悟那家伙好生嘲笑一番才肯罢休的——毕竟脑袋如他也能猜测出来五条悟在他本家闹出来了超大的乱子,如今又匆匆跑到他的家族里寻求庇护,摇尾乞怜,甚至答应了要帮禅院家出任务,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谁不知道两家是历史悠久的死对头啊! 是的,禅院直哉便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来见五条悟的,可是,等到他的目光落在五条凛身上以后,嘴巴瞬间卡了壳,方才脑子里面完美酝酿出来的一百零一句的阴阳怪气,此刻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思绪去说出来了。 他愣愣地望着五条凛,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门框,愣是在门口僵硬石化住了。 天使?精灵? 直到五条悟的目光具现化成锥刺扎过来以后,禅院直哉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此刻被五条悟圈在怀中的那个女孩子到底是谁。 ——那就是让整个五条家沦为御三家笑柄的,拥有全世界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第二双六眼的,中看不中用的那个短命病痨鬼,五条凛啊。 禅院直哉曾经也不是没生起过亲眼去看看那个空有强大术式却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小丫头,只可惜五条家将她看护的密不透风,他根本就没有看到五条凛的机会。 今日这番初见,他忽然,忽然…… 禅院直哉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忽然就在心里生起了一股阴暗的侥幸——这样的女人倘若真的拥有了有五条悟同款的力量,甚至在他之上的话,他的内心肯定会被各种嫉妒与不平衡逼疯吧,可是看到五条凛此番像玻璃娃娃一样,只能一动不动地瘫倒在床上输液的模样,他这才觉得自己能够居高临下的俯视这个女人了,心里平衡了许多。 可就在这时…… 一道拳头迎面就落了下来,将他揍到一个人仰马翻。 身后守在院子里面的那帮狗腿子,有的惊慌失措地高喊着“少爷啊啊啊”却不敢上前,有的则是慌乱地转头要冲出去搬救兵。 禅院直哉躺倒在地,捂住自己肿成猪头的半边脸庞,呸了自己半颗牙出来,他神色惊恐地问:“五条悟,你疯了?!” 该死的,之前作为御三家代表一起参与家族例会的时候,他表现的多心思平静,今日他就有多疯癫。 “啊,抱歉抱歉。”五条悟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指骨,嘴上说着抱歉,实际上却没有半点感到对不起的意思,他弯起眼眸,笑吟吟道:“因为刚刚感觉到一只下水道的老鼠在用目光亵渎我的妹妹,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已经先动了。” 禅院直哉气到仰倒。 好家伙,这货不仅抬手就揍他,还嘲讽他是下水道老鼠! “那种,那种废物女人,我根本不屑于多看一眼!”禅院直哉被戳破心思,恼羞成怒道:“我可是未来的禅院家主,区区女人,像这样的女人我要多少有多——” 他的这句话没来得及说完。 因为禅院直哉已经被五条悟像甩过了鞭子的陀螺一样抽飞了出去,轰隆隆往后撞倒了一片高墙,溅起瓦砾飞扬。 那边的下人们纷纷惊叫起来。 五条悟很明显还准备继续教这个嘴臭小鬼做人,身后的五条凛就劝道:“哥哥。” 一声哥哥,瞬间让暴躁状态的五条悟恢复理智。 五条凛揉着太阳穴倚靠着床铺,五条悟很贴心地往她脖子后面加了块枕头,五条凛抬眸提醒道:“哥哥,如果禅院家也不行的话,我想加茂家,应该是不敢收我们的。” 如今的御三家,五条家有六眼,禅院家有精锐一级咒术师部队,加茂家算是垫底被排外的那个,必定没有勇气去接下五条兄妹这对烫手山芋。 黄金虽好,却也要有命拿是不是?禅院家愿意暂时与五条悟做这个交易,是因为他们拥有着能与五条家抗衡和叫板的底气,可加茂家什么也没有。 五条悟攥拳又松开,他眉目冷凝:“就算回去把那群老东西宰干净也好,我不想看你受半点委屈。” 上辈子的禅院直哉面对他和夏油杰的时候,半个大屁都不敢多放一句,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是特级咒术师的水平——这个欺软怕硬,只会瞧不起女人的王八蛋,原来是从这个年纪开始就坏到骨子里的。 禅院直哉念谁不好,居然敢念五条凛,这让五条悟恨地想要当场将这小混球锤成禅院扁哉,且实在是无比后悔暂时将凛带到了这里。 五条凛却神色淡然,并不多么在意。 言语是利器,有些人用尖锐的语言伪装脆弱的自己,这是色厉内荏。 更不用说,她曾经作为空有六眼却只会吃白饭的那个五条家的族人,到底经历了多少的白眼和言语侮辱了,她的内心其实早就被千锤百炼到了对此一切都能够不以为意。 “现在还不是时候,哥哥。”五条凛并未否认哥哥想要宰掉那些老东西的说法,因为他们兄妹在某方面实在是出奇一致的,她也很想直接将那些老东西送上天——可他们的年纪还小,实力也正在成长,尚且无法做到爽了那么一下需要背负之后的代价。 “再等等。”五条凛轻声道:“因为哥哥对于我来说,是最最最重要的。” 她抬起手,小指勾了勾五条悟的指尖,眉眼弯弯:“一切都可以慢慢来,我不希望你受伤。” 这一次,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再受伤了。 第106章 也就是在此时,禅院直哉可算被一群属下们七手八脚地从一堆瓦砾下面扒拉了出来,还好他已经翻着白眼晕了过去,嘴里也说不出来垃圾话了。 禅院直毘人姗姗来迟,他只是看了那么一眼这会儿的儿子,就不忍再看了——不是心疼,是看到他只被同龄的五条家少爷揍了两拳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实在觉得丢人。 吩咐把他搬走找术式医治好,末了,禅院直毘人的第一反应其实并非是去五条悟那里要个说法,而是一笑而过,且向兄妹两人赔罪,表示这个院落暂时无人会来打搅了,即使是他也不行。 对于这个表面和蔼的老狐狸,五条悟和五条凛互相对视一眼,表面都会以少年人的纯粹无瑕的笑容,点头回应好,实际上心里却门儿清。 “想彻底拉高我的好感,试图让我在短期之内和整个五条家渐行渐远。”五条悟咧齿一笑:“都是千年的狐狸,各有各的损招。” 整个咒术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高层那边也是,御三家也是。 五条凛抬起手,在虚空中试探性划了一下面前的屏幕,果然,角色池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而被缓缓拖动着,她一面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去研究着这块屏幕,一面回答着五条悟的话语:“我猜,五条家很快就会着急了,会派人来要哥哥回去吧。” “现在别急啊。”五条悟笑容更盛:“之后有的是他们急的。” 他这会儿才注意到了凛的动作,他探头过来,在妹妹面前挥了挥手掌,担心地问道:“怎么了,身体难受?” 五条凛眨了眨眼睛:“哥哥还记得,之前陪我玩的那款全息游戏吗?” 五条悟从善如流地回答:“当然记得,就是凛最高纪录一连歪过十三次角色池,次次吃满大保底的,非让我自愧不如的……” 他的脸颊上多了一块五条凛塞过来的枕头,五条凛也不恼,耸了耸肩接过它,顺带戳了戳拿脊背朝着她的妹妹,笑嘻嘻地伸头去问:“生气啦?” “……哼。” “欸?真的生气啦?” 此时此刻,五条悟的脑袋又挨了妹妹落下来的一巴掌,他就差从善如流地伸头过去挨她的打了,他此刻的表情根本不像挨了打,倒像是被家养的猫咪用肉垫拍了一巴掌。 就差在脸上写着,凛真乖,再打一下了。 五条凛:“……本来想正经和你聊天的,但是现在一点都不想了。” 五条悟赶紧规矩地翻身下床,预备在榻榻米上对妹妹土下座:“我错了。” 五条凛揉了揉眉心,制止了哥哥即将要行的此番大礼。 “哥。” “在!”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可能会超出你的常理,你的一贯认知。”五条凛认真地问道:“你愿意相信我吗?” “说什么呢。”五条悟趴回床上,一手空出来揉了揉她的脑袋,满脸认真:“就算是要帮你把整个咒术界的障碍宰干净,我也愿意相信你的判断,凛。” 五条凛:“……” 她赶紧疯狂地摇头:“不不不不不,暂时没有这个斩尽杀绝的意思。” 哥哥,你的这句话换算一下,简直可以约等于可以为了妹妹毁灭世界了,这种想法要不得呀。 “其实,是这样的。”五条凛深吸一口气,她预备从最开始的地方向自己的兄长娓娓道来。 “在上一次死后,其实我在漫长的沉睡之后,所前往的并非是地狱。” 少女的眼眸在此刻熠熠生辉。 “——而是另一个世界。” 第33章 今日天气晴朗,阳光黄澄澄暖洋洋地透过窗沿洒落进房间。 此刻,禅院家的大少爷在医师的正骨动作之下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打破了寂静的环境,他悲愤欲绝,捂紧自己歪掉的鼻梁,口里喊道:“我要让五条悟跪下地上跟我道歉!我要让他保持土下座,然后我去踩他的头!” 话音刚落,他的脑袋便被身后高高扬起的手掌拍了一下,自家老爹蒲扇大的巴掌,险些没给他二次抡晕过去。 “直哉。”禅院直毘人蹙紧眉头,如此训诫自己不听话的傻大儿:“这种话,从今往后,不可再让任何人听到!” 禅院直哉瞪大了眼睛望着身后老头,满脑子都被“他居然真的敢打我我可是他最有天分的血脉啊他居然为了一个世代不合的敌对家族少爷来动手打我”刷屏,他张大嘴巴,气到哽咽抽搐了一声,开口就继续嚎:“老爹——” “够了,多少懂事一些。”禅院直毘人此刻言语坚决:“以往你同龄的玩伴,或者族内的下人,身份地位悬殊,无论你如何去做我都可以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唯独这次,不可再去胡闹!” 禅院直哉表面冷静了下来,对面前父亲的教导回了一声是,实则十指指甲都差不多陷进了掌心,狠狠地抠出了血来。少年低着头,将全部的愤恨都掩藏在心底,低头时的眼神就像淬了毒蛇的毒液似的,咬着牙,相当不服气,在内心拼命刷屏他未来的复仇大策。 禅院直毘人见他如此反应,还寻思这小子多少吃到教训,老实了些,便点了点头,决定先回去家族会议室——想来今日与五条家之间,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 外界的一切喧嚣似乎都与五条家的兄妹完全无关,即使他们这会儿能听到,恐怕也只会觉得这些人吵闹。 第107章 毕竟他们的重点暂时放到了另一个方面。 “等,等等。” 五条悟抬起手,双手手掌陷进自己柔软的银发里,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这会儿的表情倒是带了几分前世时的影子。 “凛,你的意思是——”五条悟睁大了眼睛,像一只好奇的猫:“你去往了,游戏世界?” ……不会吧。 但是昨夜家族密室前将凛平安保护着走出的那个男人,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不就是他当时被凛拉着入坑时,一发单抽就出了的开荒角色,然后凛抬起她的小拳头猛敲他,口里还喃喃念着“可恶!我要和你们欧洲人不共戴天!”的那位……妹妹口中的帝君么? 五条悟显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很好没有发烧。 于是他又俯身向下,将自己的额头抵住了妹妹的额头,看看凛有没有发烧。 五条凛抬手拍开了哥哥放大的脸——他的鼻梁太挺拔了,好险没戳到她。 “我没有和哥哥开玩笑啦。”五条凛抬手捏住五条悟的脸颊,轻轻扯了扯,她撇了撇嘴:“我们都能够死而复生,回到从前了,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呢?” 五条凛仰头,发现五条悟仍然呆滞地定格在那里。 “……哥哥?” “……” “哥——哥?”她展开五指,在五条悟面前晃了晃:“看我看我?” “可恶!”方才神游天外的五条悟,此刻终于有了反应,他愤怒地一拳敲在床头柜上:“怎么就没让我也一起去一下呢?” “把我送去onepiece啊!让我亲手救一下艾斯!” “火影也行啊!去九尾屠村的那一夜救一下四代目夫妇!” “……”五条凛难得沉默了一下,她收回刚才以为哥哥不相信自己的猜测,她是错的,哥哥看起来不仅完全信任了自己,还跃跃欲试。 不过她顺便举起手:“哥,我喜欢鼬哥,建议先暴打团藏老登救一下鼬哥,鼬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五条悟:“……” 这下换成他抬手去捏妹妹的脸了,他咧着嘴,笑容有些冷:“……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错了错了错了,哥哥是全天下最最最好的哥哥——”五条凛被捏成面团,连连告饶。 兄妹俩先是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同时望着对方,笑了出来。 此刻的气氛,终于不复方才对未知的未来产生的沉重,而是欢快轻松了很多。 “这么说起来……”五条悟将自己的妹妹圈在怀里,他坐在她背后,就像真的能看到她面前这块半透明悬浮显示屏一般地,抬起手指着她面前的角色面板问道:“凛现在已经可以控制它的出现了。” 五条凛点了点头。 “而且,昨夜还当场召唤出了那位岩王帝君,把五条家那群人狂削了一顿。” 五条凛又是乖巧点头。 “那么——”五条悟拉长尾音,他的食指凌空虚虚一指:“你是否可以试着唤出有治愈能力的角色到这里,尝试着改善一下你的身体呢?” 其实这也只是五条悟的一个猜测与假设罢了,毕竟凛现在的身体,与其说是因为天生疾病导致的病痛缠身,还不如说是困扰着她一生的诅咒。 五条凛望着五条悟,眨巴眨巴眼睛。 五条悟紧张了起来:怎,怎么回事?妹妹为什么要突然这样看着他?他的说法有哪里不对么?还是说触及了凛的难言之隐? 只见五条凛一脸恍然大悟,她仿佛被醍醐灌顶,星星眼道:“欧尼酱!你真是个天才!” “哈哈哈哈,那是当然。”于是毫不谦虚地接受了妹妹的夸奖。 在兄妹俩一拍即合之后,五条悟开始掰手指寻思妹妹应该唤哪个来比较好。 “我记得蒙德那边就有一位赠送的新手治疗角色,叫……”五条悟想了想:“嗯,芭拉拉?” 五条凛黑脸:“哥哥,她叫芭芭拉。” “噢噢噢,那怪我记错了,不过我还记得凛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她也很喜欢你的小僵尸?她似乎也负责治疗吧?我记得你隔三差五就抽到她?” 五条凛:“……” 突然感觉心脏都被哽住了,都怪她哥还没温情几秒就要说些扎心的话。 不要张口闭口就在无意识攻击她的非气啊喂!非洲人怎么你了,非洲人也很辛苦啊呜呜呜,她不过是多歪了那么七八九十次七七而已,至于让人这么印象深刻么! 五条凛将五条悟赶到了一旁,她的嘴巴鼓的像包子,和兄长赌气的同时,她其实已经有了心定的选项。 随着一阵象征着草元素的莹绿色光芒在室内亮起之后,带着金丝边框眼镜的青年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白术手捧医书,颈间缠绕着还在打盹的长生,他今日没穿露脐装和那条裤子,而是正身着一袭宽松形制的长衫,正是方便夜间静养,居家休闲服饰的模样。 忽然更换了陌生的环境,他先是怔愣了一瞬,却并未产生紧张的情感或是危机意识,这一切似乎都来源于他的心中与身侧病床上少女之间,产生的三言两语解释不清的“链接”。 少女……? “白先生,我打扰到您休息了么?” 白术手上的医书一合,他回过头望去,面色苍白的五条凛此刻正躺在他的面前,出于医师的职业素养,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病情如何严重,甚至无需把脉,就能看出她究竟在经历怎样的痛苦。 第108章 ……可她仍然在面朝着自己,柔软的笑着。 “……没有打扰。”白术只愣了一秒,他随即疾速上前,作势替她把脉,而五条凛也非常乖巧地将手腕伸了过去。 其实五条悟作为兄长,内心多少会对异性触碰妹妹感到抗拒的。 可面前的医师,实在是太过正气凌然,除去被藏在眼底的对五条凛的担心之外,几乎满眼都写着医者仁心,所以此刻的五条悟只是安静闭嘴乖巧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就连硝子给他治疗时都没这么老实过。 “你……这到底是……” 甚至来不及叙旧,来不及询问她离开璃月的这段时间过的如何,也没有去刨根究底他为何突然之间换了个环境,这里究竟是哪里,白术将五条凛的脉象一探而探,眉毛蹙的很紧。 他根本就没有开口去询问病人的病因了,而是毫不犹豫地握紧了她的手腕,使用了自己的元素力为她疗愈,腰间悬坠着的神之眼也在这一刻亮起了光彩。 五条凛只觉得一阵暖意顺着手腕穿透了四肢百骸,也在此刻冲散了身上的剧痛,她的脊背发麻,没忍住打了个哆嗦,有些舒服地长呼了一口气。 长生这会儿终于醒了,它睁开小绿豆一般的眼睛,小绿豆在看到五条凛的那一瞬间睁大成了小蚕豆:“欸?凛?你怎么在这里?你回璃月了吗?还染了个这么炫酷的头?” “啊,也不对啊,凛怎么缩小了那么多?” “……不对,这里是哪里?”长生望向五条凛身旁的五条悟:“这又是谁?” “……你身体怎么回事?”长生伸着小脑袋往前一探,失声尖叫了起来:“你怎么病成了这副样子?!” “……” 一番简单的解释罢了,长生似乎很快就接受了世界切换的这个设定。 ——对于一条活了很久啥都见过的灵蛇来说,这事它还真没见过,实在是太炫酷了。 五条悟喃喃:“现实里的蛇会说话,也太炫酷了。” 五条凛小声提醒:“其实很正常的,熊猫都能上学哦。” “……啊,好像是这个意思哦。” 白术却一点都不管这对相互贫嘴的兄妹,他正在抬笔刷刷地记录药方——根据他与少女之间这似有若无的联系来看,他剩下来的时间并不算多,加起来不知道有没有到燃一支香的时间。 药方写至一半,眼眸已经犀利地望过去:“自此之后,决不可让她受凉寒凉,尤其是如今是冬日,怎么穿的这样薄?切记袜子一定要穿上,光脚是大忌,还需让她的脖颈不见寒……” 五条悟不知道怎么的就正坐在了榻榻米上,相当认真地聆听着医生的教诲,频频点头称是。 “一定要按时早睡早起,九点之前入睡最好,熬夜是大忌,也不可每餐只吃清粥小菜……” 在白术噼里啪啦批判她的生活习惯之时,五条凛幽幽举起手:“那个,白……白先生,我们,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还好吗?” 白术并不吃她这一套,将一沓药方放在二人面前:“从今日开始,三餐佐药按时服用,剂量和煎煮方式我已经写在上面了。” 五条凛:“……” 那一瞬间,被古老的璃月力量凝聚的中草药支配味蕾的恐惧又重新回来了,虽然嘴里什么都没有,她却觉得口腔里平白生出了一股苦味。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嘿嘿,这些药只有璃月才有,现在跨着世界,她不必多喝。 白术就像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一般,推了推面上的镜框,将药方递到了五条悟的手中之后,敛眸朝向她微笑了一下。 五条凛:遭了,这种被微笑着的班主任的死亡凝视,是怎么回事? “……凛。”大概是时间要到了,白术察觉到自己的身影逐渐淡了些许,他望向面前的少女,用温和的声音对她道:“如有需要,随时唤我为你疗愈就好。” “我定然竭力而为。” “要快些好起来。” 五条凛看着面前的白术,忽然想起了之前成片断言她无药可医,绝对活不过多少岁的医生,他们一句一句的,曾经一度让病痛缠身的少女面临更多的绝望。 医者不止救人,更需愈心。 在白术消失之后,五条凛忽地意识到,白先生大概率已经回了璃月。 与此同时,自己面前的角色面板全部都跟着黯淡了下去,似乎陷入了“冷却期”。 但是就在这时,五条凛发觉右下角跳了一封邮件。 本着看到红色感叹号就要点进去瞄一眼的原则,五条凛十分手痒,抬手就戳。 屏幕上显示【这是一封来自白术的邮件】 然后凭空给她落了成捆打包好且码放好的一坨草药出来,就落在五条悟的面前,五条凛想将它们藏起来当成无事发生都根本不行。 她僵硬着抬起头,望向自己哥。 “放心,哥哥我啊,一定会每天按时按量地熬给凛喝!”五条悟的腰杆挺直了,他觉得自己仿佛背负着此生最重要的任务。 凛:“……” 这种事情不要啊—— —— 此刻的五条家家主与禅院家之间,正在谈判。 五条家家主自是自己出面,“兴师动众”地来到了禅院这边。 ——毕竟这可是全世界唯二的两双六眼,而五条悟,甚至可以称作是掌管着五条家族未来的无限宝藏。 第109章 不止如此,那五条凛她虽然纯粹是废人一个,无法使用六眼的能力,连咒术都调动不了,可世间术式这样繁杂,保不准就有可以将她的优异体质抽出来放在别人身上的力量呢? 上一次不就被他们发现了那术师么?虽然说转移体质代价是五条凛的性命吧?可她活着与死了简直毫无区别,那么,这女人为了家族作出一番伟大的牺牲,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么? 如此想来,禅院家手握着五条家的命脉,他哪怕是爬也要爬过来,朝禅院家讨要人啊! 五条家家主此刻正黑着脸——他身上的伤被从咒术界高层那边要到的反转术师暂时恢复了,可那深入骨髓的痛楚和之前五条凛那个丫头所受的一切侮辱,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忘怀的。 罢了,首要任务还是和禅院家这个死老头周旋完毕,快些要人回来。 禅院直毘人这会儿正笑吟吟的,悠哉悠哉不着急的模样,他甚至亲手为五条家家主沏了杯茶,不紧不慢,示意他慢慢喝。 这死老狐狸,谁有心情喝茶! 五条家主强行按耐着内心的愤怒,仰起头,皮笑肉不笑地望向禅院直毘人:“那么,我想我们的意思应该表达的很明确了,归还我们的六眼……” “话不是这么说的。”禅院直毘人摸着胡子回答道:“五条家的神子来禅院家做客,同时寻求我们的帮助,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他是客人,我们是主家,并没有我们扣压着六眼不放的说法。” “毕竟,腿长在五条少爷的身上,想怎么样行动,全都是他的自由。”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缘由导致五条家的少爷屈尊在临近半夜时来到寒舍的,可他怀里抱着面色惨白,奄奄一息的五条家大小姐,实在是好不可怜啊……”禅院直毘人一脸痛心:“老夫最看不惯孩子这样受苦了。” 五条家家主此刻很想往这货脸上呸一口,骂一句不要脸。 这个咒术界,谁人不知,堂堂禅院家世代相传的规训便是那一句“非术师者非人呢”?没有咒力和术式的人,在禅院家就连人的待遇都没有,只会遇到无限的苛责。 那五条凛空有咒力,身体却残破不堪连术式都使用不出来,连正常人都不如,她是个御三家之间纯粹的大笑柄。 ……要他相信这老东西在发自内心地心疼五条凛? 可见他的鬼去吧!这冠冕堂皇的鬼话他是半点都不会相信。 五条家主的牙齿咬地吱嘎作响,他这会儿也不假装礼貌微笑了,径直开口道:“五条凛她……犯了家族禁忌,如今都不能说成是我们要带她回去了,我们是来抓她回去的。” 禅院直毘人挑眉:“她连路都走不稳,她要怎么触及你们的家族禁忌?” 这句问话又打到了蛇的七寸,昨夜一切的丢脸遭遇都足矣当五条家主当场翻脸:“总之,这两个孩子,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回到五条家。” “神子已经与禅院家达成了双相认可的交易。”禅院直毘人哈哈地笑道:“您这样说,是想反悔这场交易么?” 来往的五条家族人与守在这里的禅院家族人,在此刻当场对峙了起来,场面简直一触即发,十分紧张。 而也就是在这时—— 门外响起了一道清朗的少年声音。 “欸?先别忙着和别家人吵架啊,家主大人。” 五条悟的双手环抱着双臂,悠哉悠哉踱步走了进来,他眯着眼睛望向家主的方向:“你我之间,似乎还有一笔帐需要算吧。” 见五条悟愿意露面,五条家主瞬间切换成了一副菩萨嘴脸,激动地站了起来:“悟!我就知道你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你今日肯定是受人指使……” 这句话卡了壳。 因为此时此刻,五条悟的手掌已经抬了起来,一副要不带一丝犹豫,对着自家家主的脑袋放术式顺转的模样。 禅院直毘人不着痕迹地往侧边整整退了十余米,他怕这一下波及到自身,他可不敢现实里去比较一下自己的术式和六眼的速度,到底谁更快。 “悟……悟?” 一旁的几个五条家族人赶紧紧张上前,作势将家主挡在身后的模样,他们也不敢呵斥五条悟,只好去打感情牌:“悟!这位可是最看重你才能,一直尽心竭力培养你的家主大人啊!” “是啊,你怎么可以尝试攻击家主大人呢?仔细看看啊!这是比你的亲生父亲待您更亲的家主啊!” “在我六岁时就开始把我往咒灵堆里面塞,美其名曰为了家族荣耀祓除咒灵的那种看重我的才能么?” 五条悟弯起眼眸冷笑了一声,目光带着几分嘲讽:“那我还真是谢谢他啊。” “但是单是这一点,算不了什么。”五条悟忽然换了副语气,正色道:“喂,昨天晚上,你们到底对凛做了些什么?” 禅院家的人此刻虽然没什么动作,却全部都竖起耳朵,一脸赶紧往下说啊我们急着吃瓜的迫切。 五条家主面色抽搐了一下,他似乎根本就没想到,五条悟会这般直白的给他难堪。 ……悟,他当真要因为那个废物妹妹,与整个家族翻脸么? 五条家主死死地望着面前逐渐凝聚着咒力的少年,满眼皆是难以置信。 ——事实上,让他更加难以置信的,还在后面。 银色长发的少女踏着雪而来,她虽然面色虚弱,但浑身上下都仿佛正在散发着光芒,与传言中的神子站在了一起时,兄妹二人几乎一同构筑出了圣洁与不容亵渎之感。 第110章 五条凛,她今日居然下地开始自由行走了? 谁不知道她的身体究竟残破到了什么境地?别说自由行走了,怕是坐在轮椅上多晒几下太阳都做不到吧。 ……这让方才还满心想要去找她要个说法的家主的大脑,在这一瞬间飞速地运转了起来。 如若这世界上的第二双六眼也能在她的身上发挥作用的话,那么纠结让她与旁人交换,那就失去了意义了。 罢了罢了,如若她此后多少愿意尽心竭力一些,好好听五条家的命令行事,他倒也不是不能在今日放过她一马。 思至此,五条家的家主望向五条凛的表情,瞬间变得和煦了许多。 “凛,我们也知道,你向来都是听话懂事的……” 只听五条凛笑的眉眼弯弯,她轻轻拍了拍身侧兄长的肩膀,如此劝道:“哥,你千万别动。” “让我来揍他。” 下一个瞬间,少女就已经抡圆了拳头,冲刺到了家主的面前,对着还在试图说些鬼话的他,兜头就是一拳。 …… 五条家的事情闹的很大。 嘛,毕竟那件事是在禅院发生的,想不闹大都难。 亲眼看着那两位世间仅有的两双六眼,合力把他们家主摁在地上痛打了一顿这样的场面以后,肯定很难管住自己的嘴吧,肯定会看到个对御三家略知一二的人都会激动地拦住他/她,然后来详细描述一下五条家传出来的大瓜吧。 这可是能在咒术界都载入史册的超级大事件啊。 这瓜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传到了正在咒术界的黑市接任务的禅院甚尔耳中。 他抬手掏了下自己的耳朵,望向面前告知他这个消息的孔时雨,他一脸神色平平道:“我对那些家伙,没什么兴趣。” 男人身材高大,肌肉结实,虽说是站在这种地下黑市里,却自带着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尤其是唇角的那一缕疤痕,为本就硬朗立体的五官增添了一抹威慑力。 “反正又不是在给禅院添堵。”禅院甚尔耸了耸肩:“我对那个九条三条的,不敢兴趣。” 孔时雨忽然意识到了,他好像和这人说了也是白说,身为中介的他摇头叹气,顺带仰头打量着面前颓丧的男人——这男人可是拥有着术师杀手之称的天与暴君啊,虽不拥有咒力,力量却是他至今为止所见过的最强。他在多年前还年轻时就与禅院家决裂,前两年口中说着金盆洗手,却不料现在又重操旧业了。 问他为什么又想起来干老本行,他龇牙说给儿子赚奶粉钱。 孔时雨那是一点没带信的,他猜测甚尔要么是赌马多输了几场大的,要么是又花钱去买了贵重咒具。 谁会相信尸山血海一路闯过来的天与暴君销声匿迹两年多,只是隐藏身份去结了个婚,生了个孩子啊。 “毕竟咒术界的变革转换,对我这种小角色来说,根本就没有关联。”禅院甚尔笑的更盛了些:“嘛,五条家的大小姐和大少爷一起联手揍翻家主,也不能让我下次得到的酬金更多一些?” “好吧。”孔时雨耸了耸肩膀,觉得倒也确实,咒术界就算变革了,他们这些人也会一门心思想着“工作”吧:“那聊点别的,这一次,似乎有一位出价很高的金主大小姐开口要见你呢?” 禅院甚尔闻言微微挑眉,此时此刻,他的声音显得没什么波澜:“我已经不干这个了。” “想哪去了。”孔时雨险些被口中的烟给狠狠呛了一下,半天才顺过气来:“不是你想的那种金主——!” 前.职业小白脸.擅长吃富婆软饭.禅院甚尔,如此评价道:“哦?是在正经找我做生意啊。” 孔时雨已经不想搭理他了,事实上,他刚才特意将咒术界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五条家兄妹围殴家主事件讲给禅院甚尔听,只是为了给今日接下来的事情引个楔子。 他只负责带路。 而禅院甚尔,是在一处有落地窗的华丽五星酒店见到他的“大小姐”金主的。 禅院甚尔原本在越看这周边的环境,越觉得不对劲,心道究竟有谁的正经生意会选在酒店谈呢? ——直到他亲眼见到了那位大小姐为止。 禅院甚尔曾经出过家族,也曾亲眼见过其中的一双六眼,那已经是他青少年时期发生的事情了。 那五条家的神子少爷,几乎在他隐匿了身形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第一秒,就蓦然回过头,将他死死锁定住了,像是捕食者锁定了猎物一般,对方从最开始就意识到了他的存在。 可……面前的少女不一样。 她拥有着一双与神子几乎别无二致的眼睛,璀璨,耀眼,可她的眉眼里是融进了笑意的,笑容并不寒冷,却只叫他浑身都不自在。 “甚尔先生。”虽然只有豆丁大小的个头,她却在此刻望着他,不带轻视,不带她这层身份的人对下的俯视,她看着他,用平静又寻常的语气,与他交流道:“是我,想要与你谈一笔生意。” 禅院甚尔犹豫了一下:“……你是,刚揍完了自家家主的那个?” 五条凛:“……” 她努力保持着的微笑起初险些破功,不过很快又重新在面上凝聚起了笑容,她抬起手,向禅院甚尔伸出了手:“嘛,正是因为这层原因,五条家那边时时刻刻都想给我来个绊子。” “我想我需要一个非常可靠,值得信任,而且十分强大的合作对象,与我谈一笔长期的大生意。” 第111章 禅院甚尔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眸上沉思半响,仿佛正在回忆些什么,不过他很快将其移开,轻轻呵了一声:“很遗憾,这里并没有你需要的合作对象,有的只是一条在垃圾堆里狼狈摸滚打爬出来的野犬……” 五条凛取出一张黑卡,夹在自己素白的食指与中指之间,眼眸不抬:“十位数,定金。” 禅院甚尔几乎是不带一丝停顿地重新纠正了他方才的那句话语,就连语气都绅士温和了无数倍,他用那双锐利的眼眸柔软地望着面前的五条凛,就差当场单膝下跪来个执事礼仪了:“当然,如有需要,我随时可以成为大小姐手中的利刃。” 第34章 现在想来,杰的改变,似乎是从那次的“星浆体”任务开始的。 曾经的五条凛,表面对咒术高专的一切都不多过问,实则耳清目明地仔细观察着周身的一切。 哥哥和杰怕她担心,不与她多说。 她也装成让他们安心的样子,好像什么也不懂。 实际上,她早已经在有限的机会里调查到了零星的资料报告——和大家相处的时间多了,自然就有机会捕捉到这些信息了。 哥哥似乎是从那一次的任务之后,才醍醐灌顶地学会了反转术式,并且主动开始传授一些技巧给她的。即使她那个时候只能用眼睛看,不能身体力行地实践。 而杰似乎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好好吃饭的时间越来越少,眼下的淤青越来越严重,会在任何时候随时随地开始发呆愣神的。 五条凛曾在宿舍门口见过杰吞噬咒灵的模样——杰的房间和哥哥的房间离的很近,她那次无意识推着轮椅路过,却哑然地将那一切尽收眼底。 他将圆润如玉的咒核纳入口中,扬起脖颈,喉结滚动,可表情却相当隐忍,五官拧在了一起,仿佛忍耐着极大的痛苦,五条凛想,那肯定不会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情。 总而言之,五条凛花费了些时间,大致地了解和推测出了那次的星浆体事件的前因后果,以及导致了哥哥和杰发生变化的具体缘由。 他们的任务是去护送身为星浆体的少女“天内理子”,去和天元大人同化。 对于天元大人,五条凛很熟,她在五条家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了解过一些,还有和哥哥还有杰他们一起上课的时候,她旁听这些理论知识,哥哥在打盹,她听的认真,导致夜蛾老师看着她的表情格外柔和,对哥哥却是抬手就用粉笔头砸他,恨铁不成钢。 天元大人掌管并且稳固了咒术界大概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结界,是一位从很久以前前活到现在的古代级别咒术师了,年纪很大,是现今为数不多的特级咒术师,真实实力据说强大,不过主打着后勤和辅助。 天元大人的术式是“不死”而非“不老”,天元大人活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开始“进化”,可这“进化”充满了不确定性,为了防止给咒术界树立一名劲敌,于是每隔五百年就需要安排一个拥有着星浆体体质的少女,去将天元退化和同化回去。 用更简单的话语来说,就是牺牲那么一个女孩,从而幸福整个世界,高层门无需担心天元大人异变成敌人,丢失记忆,造成混乱,还能继续享受五百年的结界防御。 当五条凛总结到那里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觉得心里非常不舒服了。 哥哥和杰需要一起保护的星浆体少女,名为天内理子。 凛翻阅了天内理子的资料。 身为星浆体的她,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背负着使命,她的成长似乎就意味着她将在未来某一天被同化,她的父母早年便因为“意外”亡故,毫无根基与背景的理子,便只能与照顾着自己的侍女一起相依为命。 那会儿的五条凛想,她和理子很像。 同样是从出生起就背负着了不能承受的沉重东西,她被裹挟在五条家的浪潮之中,无力挣扎,人人都觊觎她的六眼,靠着身为神子的哥哥才能苟延残喘至今。 凛没有在出生之前就拥有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理子也是。 按照咒术界的那群破烂尿性,五条凛其实根本不用阴谋论的,她盲猜理子父母的死,和那群老东西脱不了关联,让一个女孩最容易被洗脑拿捏的方式,首先就是让她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女,将血脉亲情从她的身边悉数抽离,让她接受自己的所谓使命。 牺牲自己一个,拯救全世界,多么伟大。 可这种说法做法,简直和她曾经听到的那句“希望你可以为了家族献出六眼”一样的恶心。 五条凛是懂她哥和杰的,她觉得十有八九他们是做好了悄摸将理子送到远走高飞的准备的,但是最后,却出现了意外情况。 天内理子遭遇了袭击,盘星教高价买来的术式杀手的袭击。 在汇报里,杰和哥哥同样遭遇了那个杀手的袭击,哥哥脑袋都挨了一刀,身上被捅了数下,如果不是他及时领悟了反转术式的话,按照哥哥那个时候的伤势,这会儿她估计已经没了保护,被五条家撕碎嚼烂,随哥哥一起而去了。 这个世界上能打过哥哥和杰的人太少太少了,五条凛将那个术式杀手的名字牢牢记在心底,伏黑甚尔。她的人脉不多,只能找冥冥姐帮忙背调,得出来的信息少的可怜,只知道他是个零咒力的天与束缚,本姓禅院,不知道什么时候决裂了,还改了姓氏。 第112章 不过伏黑甚尔在那时被觉醒了反转术式的哥哥干掉了,这可能就是五条凛没机会获取更多信息的真正缘由吧。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哥哥将一个炸毛刺猬头臭脸小男孩领到她面前,笑嘻嘻介绍这是伏黑惠时,五条凛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哦,她哥好像被死前的对手临终托孤了。 五条凛曾经问过伏黑惠,他爸是个怎么样的人。 伏黑惠回答的简单明了,清晰通透:“抛妻弃子离家出走一去不回的赌鬼人渣王八蛋。” 五条凛:“……” 那听上去好像无药可救啊。 前世她对伏黑甚尔的印象也止步于此了,不过她明白天下乌鸦一般黑,五条家是这种东西,禅院家想必也不会是个什么好东西,没有咒力的孩子在那里从小被当霸凌长到大,水灵灵地黑化了,似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伏黑甚尔是用来杀死理子的一把刀,五条凛更加憎恶的其实是持刀的人。 今生她回到了这里,她想要从最初之时开始改变一切,她拥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底气,足够的力量……还有足够的金钱。 此时此刻,她想自己做那个持刀的人,只不过,刀尖所指向的,是这个值得被改变的破烂咒术界,五条,禅院,高层,一个也躲不掉。 经过白先生的初步治疗之后,五条凛今日的身体状况很明显比起之前好上了太多,要知道,她不止能下地行走了,她还有空余的力气把老不死的家主暴打一顿呢。 就连五条悟都要感慨一句白先生实在是妙手回春啊,多亏了他,妹妹如今才能如此灵动活泼。 初步地掌握了一些五条家的家庭帝味,满意地瞅着他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以后,五条凛还顺便拿到了一部分经济大权。 殴打家主确实挺管用的,如果不够,那就多欧几遍。 就这样,五条凛用钞能力开路,她执起了第一步棋,落在了伏黑甚尔身上。 伏黑甚尔这会儿还不姓伏黑,还姓禅院,五条凛在钞能力的加持之下,把他的老底扒的只剩底裤那么干净——譬如他生性好赌但逢赌必输,比如说他除了在黑市担任术式杀手以外还兼职过当小白脸赚女人的钱。 哦,外加他上辈子临死前告诉她哥把自己儿子卖给了禅院,卖了十个亿,最后还是他哥给赎回来的。 但是他咣咣买咒具啊,一买就是价值五个亿的游云,其他的咒具库更是数不胜数,他甚尔卖儿子跟他买咒具有什么关系.jpg 五条凛翻阅资料的手,微微颤抖:“……” 惠惠!你辛苦了啊!在这样子的一个父亲的影响下,你居然能出落地如此听话懂事,根正苗红,实在是让凛姐姐闻之伤心,见之落泪啊! 而此时此刻,禅院甚尔眼见面前年轻的这位大小姐神色不间断地变幻,第一反应就是她偷了自家的黑卡出来找自己做外包,现在正在质疑他这个人的专业程度。 于是他趁着金主后悔之前,赶紧那叫一个眼疾手快地抽走了五条凛她手上的黑卡。 本着有奶就是娘,给够钱就能卖命的原则,禅院甚尔展露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大小姐,你放心吧,无论你的需求是什么,是杀人放火,还是雪山藏尸,我一定有求必定为你解决,不会让你失望。” 五条凛:“……” 在禅院甚尔的眼里,这个少女的面庞十分的苍白,不过倒也不像传闻之中的代步全靠轮椅,只能被圈禁在家中做一台六眼展示架那般夸张。 这不是挺有精神的么?前几天还拿自家家主的脸和哥哥一起练拳击呢。 禅院甚尔定金到手,这会儿看着年纪小小的金主的脸蛋,实在是觉得她格外容光焕发,就差对着她再多夸两句了。 只见少女抬起头看着他,忽然来了一句:“那你跳晚安大小姐给我看也行么?” 禅院甚尔:“——啊?” 跳舞讨人欢心他不太擅长,他擅长拿刀宰人,不过如果大小姐想看的话,他倒不是不能学,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舞种…… “嘛,算了算了。”五条凛忽得抬头晃了晃脑袋,既然如今已经和甚尔形成了雇佣关系,想来她应该好好做个自我介绍,拍掉了脑袋里面的奇思妙想。 孔时雨早早就尽完了中介的职责,且已经离开了,现在偌大的房间里只剩她和禅院甚尔两个人——按照实际战力值来说,高专时期没有反转术式的哥哥都能被他偷袭放倒,现在身上还带满了虚弱buff的她对于禅院甚尔而言,可能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仔吧。 可是凛半点不带慌的。 她挺信任甚尔的职业素养,想必他也明白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 再加上—— 五条凛这几日一直在研究的,她面前的这道悬浮着的面板,这才是她真正的底牌。 “凛,五条凛,我的名字。”五条凛抬手上前,她眉眼弯弯,向禅院甚尔伸出手。 少女的手背上有明晰的青紫色血管脉络,还有明显的大大小小的针孔,即便是禅院甚尔这种人,这会儿也下意识地将动作放轻,与她互相握了下手。 ——太纤细也太小只了,看起来还不如家里那个在喝奶的幼崽强壮,他怕一不小心就将她打碎掉。 “凛……大小姐?”禅院甚尔双手环胸,挑眉。 “喊我凛就可以。”她并没有多少金主的架子,就像她给予禅院甚尔的第一印象一般,出生起就拥有着世间仅有的第二双六眼的她,从来就没有那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蔑视。 第113章 可她的眼神也不似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有的眼神,波澜不惊,平静若水。 按照常理来说,生来拥有六眼却又无法发挥最高实力的大小姐,在传闻中病痛缠身的残缺版本天之骄女,她在那种吃人的咒术大家庭里面,活的应该不会太好才对。 “甚尔,之前姓禅院,现在预备换一个姓,还没想好之后姓什么。”握完手以后,禅院甚尔如此做了自我介绍。 五条凛了然:“理解,毕竟俗话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可我们就不一样了,家家都有群出生东西。” “……?” 禅院甚尔抬手用掌心拍了拍耳朵,见鬼了,面前的大小姐笑容礼貌和谐,可方才那句小漂亮话脆生生地就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没听错。 禅院甚尔对五条凛连五条和禅院一起骂的行为心底非常认可,好感+10。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抽了抽嘴唇,提醒道:“小孩子不要说脏话。” 五条凛回过头,坐回了落地窗旁边的沙发上——她现在的身体状态不允许她久坐,说实话,脚还是会疼,她将面前的牛奶倒了一杯,比较白术先生提醒过她要多喝有营养的东西,凛摇晃着手上的高脚杯,她侧眸回过头,望向身侧的禅院甚尔:“甚尔先生这样提醒我,家里的孩子受到的教育一定很优异吧?” 禅院甚尔:“……” 他状似不经意地走到了少女身后:“大小姐对我做过背调?” “没有。”五条凛瞎驺道:“我猜的,因为扑面而来一股人夫感。” 禅院甚尔:“……” 他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同这个社会之间脱节太久了,导致他听不太懂青少年的发言了。 可少女倒映在落地窗上的那双眼睛实在是太清透,太纯粹,她的声音也很耐听,叮铃叮铃,像风中摇曳的贝壳风铃,他的内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指尖触及兜里那张黑卡,心情大好,倒也不介意多听她说会儿。 在开着空调的室内,她还是穿着毛绒绒的棉拖鞋,脖颈还围着一截月白色的围巾,也带着绒毛,凸显出了她畏寒的体质。 “所以,你想和我说些什么?”禅院甚尔问道:“先说好,如果要你家主的命,那得多来些人替我善后,或者你和你哥能直接继承家主之位,好撤销对我的追踪。” 五条凛捏着沙发上的毛毯将自己裹了一圈,她像一截毛绒绒的小动物,慢吞吞地将自己盘了起来。 自从白术叮嘱完毕以后,不止她哥异常上心,她也身体力行地,将白先生的嘱咐实践了下来。 因为她这一次,想要健健康康地活很久,想要见到想见的人,想要有机会一点一点地改变那一切,如果有机会的话…… 她甚至想,带哥哥他们,当真去璃月走一趟。 听了甚尔的话以后,她从一团绒毛里面探出了脑袋,少女的眼神狡黠的像猫,可她的动作却慢慢吞吞,像被浪潮拍到了海滩上,正在艰难地翻滚肚皮的鱼。 真是个矛盾的孩子。 五条凛眨巴眨巴眼睛,问甚尔:“呐,你想不想改变这个该死的咒术界?” ——这绝对是一句足矣改变禅院甚尔一生的询问。 …… 兴许是这双眼睛太明亮,太具有说服力,禅院甚尔的嘴唇缓缓动了动,可还未等到他回答,他便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 坐在他面前的,这会儿可不单单是五条家的六眼大小姐,更是他从今往后的老板和衣食父母!他自是不可能叫五条凛受一点伤害! 于是,禅院甚尔将五条凛提溜起来,往胳膊底下一夹,哗啦一声破窗而出。 他们一同停滞在了半空。 紧随其后的,是翻滚的火舌与剧烈的爆炸声。 因为爆炸声太大,禅院甚尔一时之间甚至找不到自己的耳朵在哪里了,他吼得像个大喇叭:“大小姐!这是入门考验么?” 五条凛优雅地将围巾提溜上来了一点,她遮掩着用手指擦了擦左边湿漉漉的耳朵——这具身体太脆皮了,这点儿动静耳孔就往外冒血了,不过不是被甚尔吼的,是拜刚刚的爆炸所赐,她笑吟吟地回答道:“不是考试,是刚刚被我钓上来的鱼。” 她用着五条家的钱,住着这么贵的五星级酒店,大落地窗,大平层,可不就是在用激将法扇他们的脸,等着先有坐不住的人送上门来吗? 禅院甚尔勉强纵深跃过了二十来米,带着五条凛一起站在了隔壁楼的楼顶,他望向了五条凛口中所说的“鱼”,是一群看起来抗不过他十分钟火力全开殴打的诅咒师。 他刚准备发挥一下十位数黑卡应有的价值,却见怀中的少女抬手将他的胸口一推,示意他松开。 五条凛抬起巴掌一摁,摁到了一团很松软的肉,还在掌心回弹了一下。 “……” 她仰头,一脸无辜地和禅院甚尔对视了一下,下一秒,五条凛已经从她保镖手上钻了出来,她直接一脚踏在了房檐上。 对面的诅咒师们哇啦啦叫嚣:“五条凛!有人出钱买你的命!” “不要再反抗了!谁还不知道你活不过十五岁啊?也就提早那么几年吧!” 禅院甚尔闻听此言,啧了一声,骂挺脏。 可瞥一眼他的老板,依旧神色平淡,眼睛上还带着笑意,她缓缓抬起手,抬起食指拇指,食指指尖对准叫的最大的方向,口里不紧不慢喊了一声:“biu。” 第114章 下一秒,蓝色光球从她的指尖迸发而出,轰隆一声炸在了那个方向,禅院甚尔这双天与咒缚暂定的眼睛才能勉强看出一瞬的轨迹。 夜风卷起了少女的长发,在月光下织成了一张恣意狂乱的网,她的笑容高傲又张狂,就仿佛她生来就应该闪闪发光。 这一幕印刻在了禅院甚尔的眼中,后来每一次提及六眼的名字时,他大概都要回想起这一幕。 不过这超脱了年龄段的帅气,只持续了不到三秒,三秒之后,只见五条凛抬手抹了一把鼻翼,掌心粘了一大摊血。 禅院甚尔:“……” 他瞬间跨步上前,抬起双手接住了直挺挺往后栽倒的老板,顺便用老板的半截围巾,揪上去帮她擦拭咕噜噜往外冒的血。 五条凛嘶嘶抽气:“咳咳,我抗议,你下回至少带个纸巾……” “真是抱歉啊,大小姐。”男人嘴上说着抱歉,但是实际上肯定没半点真想道歉的意思:“我的身上和口袋里只有杀人的咒具还有没中奖的赌马劵。” 眼见哥哥送自己的围巾就这么简简单单被弄脏了一坨,五条凛愤怒地揪起他胸口的衣服布料,往自己鼻翼下面一抹。 ……很好,在这之后,鼻血流的更厉害了些。 —— 五条凛很完美地控制住了她的力道,那边的诅咒师们基本上没一个逃掉,收拾收拾还能从嘴里问出话来。 问出情报这个最简单也最困难的善后任务就交给了禅院甚尔,他拿着大小姐的录像工具进了,没过几分钟又出来了,身上沾着的好像不止五条凛的鼻血。 五条凛正仰着头试图止血,见状询问禅院甚尔:“幕后主使呢?” “你本家的人。”将录像机抛给了五条凛以后,见她一副淡定过头的模样,男人蹙眉反问她:“你好像不意外?” “我当然不意外。”她的面色苍白,话语柔软,字眼刺耳:“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两双不可控的六眼彼此依偎取暖的话,在他们的眼里,似乎就没有任何方式可以束缚拿捏我们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五条凛说道:“他们的真实目的也大概率不是要我的性命,而是想用我控制和拿捏住哥哥吧。” 就像上辈子的某些时候一样。 “……”禅院甚尔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将那个搜出来的精神控制类型的咒物扔给了她。 他顺便抬手拍了拍五条凛的脑袋,随后将正在仰头尝试止鼻血的少女的后脑勺往下摁去,在她睁大眼睛的时候,又空出另一只手去捏她的两边鼻翼。 五条凛的话语断断续续:“这是什么……新型的和老板表达不满的方式吗?” “这是正确的止鼻血方法。”禅院甚尔如此回答道。 “……那你刚刚有没有借盥洗室洗个手?” “没有。”禅院甚尔空出这只手往衣襟上随意的擦了擦,又作势帮她去捏。 “停!”五条凛赶紧十动然拒:“我止血了,我不用了,我真谢谢你。” 禅院甚尔的鼻腔里发出一声笑。 可他随后又问:“刚刚那些活,本应该从头到尾都我来干的吧?为什么要冒着损伤身体的风险去对付他们?” 他可早早有所耳闻五条凛的大名,和她哥哥完完全全就是两种扬名的方式。 短命,早死,无法发挥一丝一毫的六眼的能力,在绝大多数时候,连普通人都不如。 所有人都在将这个残缺的天之骄女当作笑柄,甚至她的寿命被断定的时间都不知何时流传了出去……倘若他生在禅院家,还勉强算得上一只阴影里的凶兽,那么面前的五条凛,就似乎从出生那一刻起,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有些人庆幸她的身体无法承担那强悍的咒力。 有些人觊觎她的能力,想要偷天换日。 可直到刚刚那一刻,五条凛这个名字,才相对比较深刻地闯进了他的心里。 她那副哪怕自己受伤也一定不会要让别人落得好处的疯疯的性子……实在是让禅院甚尔在那一刻,回想起了死之前也要从他人腿上撕咬下一块肉的自己。 眼下她的这副模样实在是没有最开始递出黑卡时的那般游刃有余,也没有在月下释放咒术时那样的桀骜帅气,她的面上还带着些自己未干涸的血迹,她的神情在这个时候却更符合这个年龄段了一些,还带着些许鲜活的恼怒。 可禅院甚尔盯着面前狼狈的小东西看了一会儿,他忽然又挺庆幸自己最初听到她那句邀请时,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就已经听到了敌袭了。 “那就仔细地和我说说吧。”他一半俯身,取出手帕为她擦干净面庞,他望着面前的女孩,语气认真:“你的……改变这个该死的世界的计划。” —— 当然,五条凛今夜的这一切,是背着五条悟去做的。 她此番出门,一方面是想搭上甚尔这条线,方便开始小蝴蝶振翅,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取得家族有人要对自己动手的人证物证。 嘛,她当然目的不是为了给现在的自己讨个公道,五条家上面的那些老头和咒术高层的老橘子铁定有勾结啊。 她今日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在为了之后的师出有名去做铺垫。 因此,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家,她甚至喊了一位“忍者”帮手来,没错就是还没睡醒的早柚,她虽然根本就对自己没印象,可五条凛靠着好感十,三言两语就夺得了女孩的信任,跟着她后面秘密潜入……五条凛还顺便rua了一把小姑娘的毛绒绒尾巴。 第115章 结果刚刚落地,凛就看到了悟正似笑非笑地等着自己。 五条凛:“……” 早柚的瞌睡这一瞬间全吓跑了,时间似乎差不多也到了,她咻地一声原地消失,温吞地留给了凛一句“晚,晚安”,随后只留下了一块半人高的胖乎乎不倒翁,原地弹弹弹。 “凛。” 哥哥在笑吟吟地喊她。 五条凛打了个哆嗦——早柚的不倒翁也自带治疗功能,弹一下疗一下,如果她身上的血条一直在不间断减一减一的话,不倒翁大概跳两下就给她的血条回满了。 嘛,这也是她喊早柚来的原因之一啦。 她原地立正,站的笔直:“哥哥!” 五条悟上前几步,他睁着眼睛检查了一番,却没在妹妹身上发现除了她以外的咒力残余。 可她没戴自己给的那条围巾。 在凛刚刚回家之前,他将那个最有可能做了什么的不安分的长老的腿脚卸了重装了许多次。 老实说,他的耐心其实是有限度的,就在他即将把那人的脑袋卸了不装回去时,他才察觉到妹妹回来了。 即使为了掩人耳目做了掩饰,还是风尘仆仆,可怜巴巴。 可五条悟此刻并没有多诘问于她。 妹妹身边那颗弹弹弹的不倒翁消失了,他将妹妹圈进了自己的怀抱里——她太小只了,用一边胳膊就能环抱进去。 “凛。”五条悟如此对她说道:“你大可以将一切都交给我去做。” 回应他的,自然是少女摇成了拨浪鼓的脑袋,和抿起的嘴唇,这代表着她坚定的立场。 “那么至少,带我一起吧。” “……你知道么?你对我很重要。” 听了兄长的话语,五条凛赶紧仰起头,她不继续当闷葫芦了,而是认真地强调道:“哥哥也对我很重要很重要,真的!” “……嗯。” 下一刻,月下的神子虔诚地俯身低头,他的掌心贴紧了妹妹温热的脸颊,他的眼睛望着与自己别无二致的另一双眼眸,他低声地说道: “我绝对不能再弄丢你第二次了,凛。” ——否则他不敢保证,他究竟会让这次的咒术界变成什么模样。 第35章 这位少女并不完全属于提瓦特大陆。 这是钟离从看到五条凛的第一眼开始便意识到的事实。 可她偏偏与自己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人琢磨不透,触之不及。 在原定的计划之中,他本该与愚人众做一笔交易,将神之心间接性的赠予自己至冬国的那位同僚,顺便看看璃月的子民们如今是否已经能承担起了治理国度的重任。 对于愚人众那边唤醒奥赛尔的计划,其实也在岩神的把控之中。 那同样是一场考验,如若真要出现什么情况,只他一人也可平息一切。 ……可是事情的发展似乎与他所料想的有几分差距。 那么,究竟是从何时发生改变的呢? 旧友的磨损清明了大半,就连眼里都有光了,魈那孩子的业障好了几分,倒也没有以前那般对尘世避之不及了。 凛那孩子带着他直奔稻妻,美其名曰旅行,不止如此,她甚至说服了若陀帮他去守一阵子的璃月。 ——是了,现在这样回想起来,一切的改变似乎都是从凛的身上开始绵延的。 她不止带走了他,她还带走了一位至冬国的愚人众执行官,声称先帮璃月一趟大麻烦。 ——她似乎对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都相当有把控能力?可这究竟是因为什么缘由?是预知?亦或者…… 早已经有所经历? 钟离又陪伴着她来到了稻妻,在这里,他见到了曾经的旧交,且依言与巴尔泽布传授了些许的“治国之道”,雷电的神明实则心系子民,只是在当今的世界,用错了方式。 事实上,钟离心道自己根本不用出面,单是那孩子亲眼往雷电影面前一站,她恐怕都会心境激荡,轻易被她说服吧。 离开稻妻,告别故友之后,钟离倒是没有急着回去璃月,而是连同她一道去了趟须弥。 因为五条凛手舞足蹈,表示她自此之后还有艰巨任务需要完成,这事关两位神明的未来,甚至有关人类胆敢禁锢神明,夺取力量。 同行的不止有他,顺带还有终于没继续宅在家里的雷电影。 钟离闭口不言,他倒也不多问巴尔泽布一定要跟过来的原因,雷电影的性格有别于她的同胞姐姐,她此番会跟来,大概率是一方面听到了五条凛“禁锢神明”的那番说法,再加上自己的国度最近确实愈来愈好,便无法坐视不理。另一方面……怕还是因为凛。 钟离现在只庆幸凛这孩子没有闲来无事再跑一趟蒙德,和某个天天悠哉悠哉就想从哪找点事的吟游诗人一拍即合,到时候她浩浩荡荡地带着三神一起露面…… 很好,听起来都很像五条凛和巴巴托斯会一起干出来的事情。 可钟离并没有预料到,对五条凛的这番做法最先坐不住的,并非旁人,而是天上的那位。 在成功带出纳西妲之后,钟离明晰察觉到了源自天空之上的排斥与压迫,而其针对的,全是他身侧的少女。 ……天理本该在更早之前就已然陷入沉睡。 事实上,那位也并未直接露面,此番出面的只是那位“天理的维系者”之一,仍旧是曾经斗过如今的第四降临者的那位,她的面上毫无感情,对五条凛并不包含明晰的杀意,更像是一台机器输入了板正的代码,目的便是让她去出手,清除五条凛。 第116章 如若是全胜时期的雷电影,想必可以拖住天理维系者更加长久的时间。 可眼见战况陷入僵局,年轻的智慧之神在此刻将将醒来,钟离叹了口气,他终究是无法亲眼看着天上那位的手下直接对五条凛出手,金瞳流淌光芒,身躯与手腕有龙鳞浮现,正预备在这一刻解放部分力量之时—— 五条凛忽得在他的面前凭空消失了,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多说一句话。 而那位“天理的维系者”也收起了与雷电影交战到底的姿态,她并不威吓,也并不穷追不舍,在亲眼见证了少女的离开之后,便也紧跟着无声离去,硬是让雷电影的下一道攻击劈斩了一道空。 “——你把她带去了哪里?!” 自从将身躯制作成人偶,在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一心净土之内以后,雷电影在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让雷电将军的意志来行动,因此对外高冷淡然,绝不会显露自己一丝一毫的真实情绪,直至方才。 直至方才,雷电影忽然回忆起了当年魔神战争时期,自己必须与同胞姐姐之间角逐出一位最终胜利者的情形,还有坎瑞亚战争时期,一位又一位在自己面前离开的家人与同僚。 内心愤怒燃起,数百年来,她第一次破了内心防线,直白地袒露此刻的情绪,胸膛滚烫骇人,眼里仿佛正在电闪雷鸣。 直至钟离与纳西妲双双开口,制止了雷电影的心情继续崩塌下去。 “巴尔。”纳西妲的声音轻柔,她示意雷电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仔细感受。” “身为神明,应该很轻松地就能觉察到这一点,她并未消失,我们仍能感受到她,况且——”她小小的双手缓缓摁住心脏,轻柔提醒:“我们与凛的链接,是否在现在,变得更加紧密了一些?” —— 五条凛确实离开了。 但那似乎是在“天理维系者”的追击之下,被迫离开的。 情况似乎一目了然——她过于张扬的举措吸引了天空之上那双眼睛的瞩目,因此对方排出了维系者,要来将她清除。 可女孩干了什么呢。 钟离的眉头缓缓蹙紧了些许,他的神色里也带上了魔神战争时期的凝重。 帮忙平息了蒙德风魔龙的危机,提前将璃月的封印魔神觉醒翻了一页过去,解除了稻妻的眼狩令和锁国令,还有营救了现今被囚禁的新任草神…… 这一切的一切,桩桩件件,看不出来值得被针对的地方。 不止如此,钟离从方才开始直到现在,都未察觉到源自天空之上的那位的视线。 身为恒古的岩之魔神摩拉克斯,他虽有磨损,可如今至少耳清目明,绝无可能对“那位”的判断出现问题。 钟离的神色凝重,而雷电影将手中刀剑收起,她的神情更加不好受,不过并未忘记去与刚刚脱身的纳西妲,打声招呼。 整片国土,整座大陆,都暂时觉察不到了少女的踪迹,三神彼此对视,似乎都暂时未能从彼此的眼中读出有关她的关键信息。 他们不知道凛到底去往了何方,就像并他不清楚缘何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觉得她分外亲切。 雷电影问道纳西妲:“你在她临走前,传递给她的那番话语,是什么意思?” 纳西妲思索着回复:“因为我猜测到了她在今日之后,还有非常辛苦的道路需要走,因此,多加提醒了几句。” 钟离在一旁沉思不语——的确,倘若她安静活在璃月的庇荫下,不闹出大动静,想来是不会这样快被注视到的。 可按兵不动并非那孩子的性格,她仿佛有着无限的精力与时间去翻起风浪来,想来她也不会为了一时的安逸,去屈服半分。 钟离又回忆起了五条凛年少时,在那场“梦”中的举动,她宁愿撞到头破血流,也不愿让觊觎她的人落到半分的好处。 这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最终,在简单的叙旧与谈天之后,雷神与岩神暂时告别了须弥,这位新生的神明,还需要一些时间来为自己的国度善后。 就像纳西妲所说的,虽然她暂时不见了踪迹,可身为神明的他们,非常轻松地就能察觉到少女那阵与他们之间的链接。 就像是元素力一样,遍布了这世间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能感知,却无法真切地触及。 直至回到璃月的当日,钟离才察觉到面前,忽然凝聚了一道虚幻的半透明方块。 他透过那方块,看到了内里的情形。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坐在椅上的小人,是很简单的画风画面,三头身的小个头,有些许像是璃月这边的皮影戏的改良版本,在用这种方式去向她演绎一个故事……可那被围拢着的银发小人实在是相当面熟。 围绕着她周边的那些小人,头顶不停地往外冒着象征愤怒的表情包气泡,并且他们那绘制的短短小小的手上,还捧出来了一道可疑的面具头盔。 面具头盔在画面里非常明晰地散发着黑暗的气息,在用这种方式表现出它的不详。 有些长胡子的小人一前一后地摁住了银发小人,且在下一刻就在作势将那头盔叩在她面上。 明明是相当可爱的画风画面,却硬是让钟离品出了一缕背后的阴暗,他大抵明白了这究竟是怎样类型的故事。 身为领头人的小人,发出桀桀的怪笑气泡,且在另一个象征他思绪的气泡里,具现出来的思维,是一对空荡荡的蓝色眼珠,简单卡通的画面,诡异又瘆人。 第117章 钟离忽然明白了大概。 他们需要她的“眼睛”。 他抬手触及面前的屏幕,下一刻,金光乍现,他出现在了被压制着的少女的面前,玉璋护盾一开,她身侧的人悉数被弹飞。 他看到了少女纤瘦的身体,苍白的面庞,还有手腕上被钳制出来的淤青,以及倔强到不愿意认输的眼神。 ——她还有一条困难的道路要走。 钟离矗立在她的身后,他的眼神扫视着周围这一圈多多少少与她的血脉有几分相连的族人,平静的语气,如今掺杂了一抹未去掩盖的愤怒。 “原来如此,便是你们么?” ——既然如此,他便护佑在她身边。 …… 有关大家一切的游戏都已经消失,五条凛原本有些沮丧。她原以为她的回到过去,是个二选一的选项,她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还好,大家其实并未消失,只是整个“游戏”,都变成了只有她一人能够看到和触及的存在了。 自从用金钱攻势将禅院甚尔暂时纳入麾下长期雇佣以后,五条凛的心暂时都定了几分。 如今没有了禅院甚尔为敌,护送星浆体的任务,想来也是不会那么容易失败,抛开她和哥哥联手能在这两年内成长到和咒术界掀桌子的程度先不谈,除了天与咒缚,她觉得这个世界上也应该很少有能打败哥哥和杰的人。 天内理子不出事情,杰的黑化叛逃之路的火苗可能会被提前掐灭。 当然,那个时候的五条凛还并不知道,她的这扇蝴蝶翅膀扇出的飓风已经抵达到了怎么样的程度,她也没想到这个世界上有比叛逃更高的境界,就是一边一起乐呵呵上高专一边合计着怎样掀翻咒术界。 禅院甚尔的事情暂时搞定,身边多了一位助力,五条家的家主和长老们近期都安生了许多,她正好有时间来咣咣地研究一下自己与提瓦特大陆之间唯一的联系。 除去角色录和邮件之外,五条凛发现右上角还有一个背包功能,点进去一看,之前辛辛苦苦掏宝箱赚的摩拉,几位仙君还有其他的伙伴赠予她的礼物,都正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格子里,点进去还能看到详情。 不止如此,她还能从背包之中看到与大家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未开启的宝箱x23】你很幸运,旅行者与他的好伙伴听闻了你喜爱开开宝箱的闲暇爱好,于是他们合力将璃月大地寻觅的宝箱留存了下来,做好标记,准备在找到恰当机会之后赠予以你。 【夜叉一族特制版百无禁忌符x1】守卫着璃月安危的那位降魔大圣在你临行前赠予你的礼物,使用这道符咒可以随时呼唤夜叉一族前来援助,无论他们身在何方,都必然赶来。你明白如今夜叉一族只余他一人,这是他单独予以你的承诺。 【椰奶x17】,七七记不得很多事情,可是她依稀能记得有一位温柔的姐姐陪过她一段时间,所以七七每天都会在窗沿上放一瓶最喜欢的椰奶,希望自己喜爱的东西可以换回自己喜爱的人。 ……就连七七的椰奶都没有放过啊,这孩子不会真的一天一瓶,坚持放到重新见到自己的那一天吧。 五条凛忽然笑了,她一边笑一边抬起手,轻轻擦拭掉了眼角翻出的泪光。 ……不是游戏。 她亲历过的一切,都绝无可能只是个游戏,她在提瓦特的那段短暂的旅途之中所见的那些光景,遇到过的有血有肉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会只是个游戏而已。 虽然现在像是拥有了超级厉害的提瓦特角色“召唤功能”,且每隔一定的时间就会刷新那么一次,五条凛却仍然不敢乱用,动不动就喊人来。在她的眼里,来自大家的帮助可能是她最后的底牌,可她并不能全然依赖。 嗯,既然白术先生已经予以了她古老的璃月力量的援助,她也已经能够简单地自主行走甚至战斗,不必完全去依赖轮椅了,想来她的身体也一定会越变越好的,不用那么依赖有治愈能力的角色,不用时常去打扰大家—— 五条凛端起床头柜上晾凉的药,仰头豪迈吨吨吨,随即脸颊皱成一团,开始满床乱滚。 呸呸呸,好苦。 可随着药水下肚,她发现面前的面板上,又有一块新功能悄然亮起。 五条凛:“……” 好奇促使她点了进去,结果她看到了一整块提瓦特大陆的地图。 被点亮的部分有璃月须弥,稻妻蒙德,恰巧是她之前跑过的地方,可另外的几个国家还是漆黑一片。 地图上亮起的,也并非是锚点,而是…… 五条凛睁大了眼睛,将其中一个板块放大了一看,结果看到了一个个代表q版的大家的卡通头像,正在地图上来回移动。 为什么她这么快就发现了大家正在移动呢,因为空哥和派蒙的头像一会儿出现在璃月,一会儿又回到了蒙德,反复横跳,跨越极快,闪现到根本停不下来。 五条凛:大,大概是在做世界任务吧。 所以,这代表着什么呢? 五条凛大胆猜测,这是代表现在的大家正在提瓦特大陆的哪里的意思。 ……她上辈子玩游戏那会儿,可完全没有这么智能化的待遇。 一边这样思考着,五条凛一边抬起手试探性地在手边近在咫尺的一道头像里点击了一下。 她只是觉得这种卡通化版本的帝君大人很可爱,没错!又值得敬重又可爱,她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单纯想戳戳看而已。 第118章 结果这一点,坏事了。 屏幕刷的一下在她面前闪跳了一下,下一刻,呈现在她眼前的,是正在安静正坐品茶的钟离先生。 不似地图呈现的头像那样q版,而是实打实的现场实况转播。 可是钟离先生他这会儿不止在品茶,因为实况转播只给她放到了钟离先生他的上半身——此刻他正披着一袭青墨里衫,泡在一隅温热潭水里,悠闲正坐品茶。 青年长发难得完全披散开来,里衫被池水浸透到半透明,上身的身形轮廓,此刻几乎一览无余。 五条凛只觉得她的脑袋“嗡”地一声巨响,险些炸掉了。 钟离先生您在泡澡啊。 不对啊,她这个新解锁的面板怎么连人家泡澡的时候都要实况转播啊!没有一点隐私的吗啊喂! 要知道之前就算把大家齐聚在尘歌壶里,虽然会间或智能地与她对话,他们也都是从头至尾都是自带绑定的那几套衣服,她,她…… 五条凛呆滞在了当场。 而屏幕里面的钟离,似有所感,抬眸之时,恰好与还呆住的她对上了视线。 明明隔着整个世界,五条凛却在此刻被内心的道德感快要谴责趴下了,天啊她干了什么,她这是在亵渎神明啊啊啊—— 可钟离先生大概并未看到她,只是在那一刻视线恰巧对上了罢了,只见他将茶盏放在一侧,在下一瞬间预备起身…… 她劈手挥散面前面板,抄起枕头捂住自己面庞,将整个人都埋进了枕头之中,开口嗷嗷发出呜咽。 在五条悟敲门之后走入房间之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起初还以为,是家族的长老和那边的家主又对凛做了什么。 但是,想想自己最近几乎都陪伴在凛的身侧,外加上她逐步恢复的身体与巩固起来的术式,可能性似乎不是很大。 五条凛忽然一下子抬起头来,她眼泪汪汪地望向了面前的兄长,开口说的却是:“哥哥,我可能犯了一个需要用一生去忏悔的大错。” 五条悟:“……嗯?” —— 此时此刻的钟离自是不甚清楚凛的所思所想。 他偶尔会不定期地打开那道光幕——自从上一次去往了她此刻所在的世界一趟之后,它便保存了下来,像是作为彼此之间有所联系的证明。 目前他还并不清楚,是否是去往了“那边”之后,才会拥有这道“链接”,还是仅限于神明。 不过,钟离偶尔会打开光幕去看看屏幕那头的卡通版五条凛在做什么。 她有时会切换场景,有时也会呆在那个宅院里,可她身边没再有家族中的人多加为难于她了,他们似乎在她展现出力量之时学会了恭敬。 凛的身边时常会刷新出一个银色短发的小人,嗯,是她的亲生兄长,二人的关系看上去很好,钟离先生很放心。 再前一日,凛的身边刷新出来了一位脸上带疤的黑发小人,其他小人三头身,他壮硕到趋近四头身,不过对凛并无恶意,钟离多看了几眼便放下心来。 今日,凛端起药碗吨吨吨,然后头顶的气泡里冒出来了一道气泡,是黄豆流泪,黄豆嚎啕大哭的表情,钟离看出来了她在难受。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她绕着房间奔跑了几圈,随后呆坐在床上,抬起短短双手在面前划拉,又拿起卡通小枕头捂住了自己的面庞,头上的血条上浮现出了hp-1-1的持续画面。 钟离:“……” 那草药,原来这般难以下口。 钟离忽然回想起光幕里面的投递邮件功能,他从温泉中站起,不继续泡这地脉涌泉了,而是出去了一趟,换好衣衫,寻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简单地录入了一封邮件,随着他选择的发送投递,掌心的物品也随之消失。 这光幕,当真如此精妙绝伦,即使相隔整个世界,还可做到如此链接,且这种做法也从头至尾,没再引起过“天理维系者”的主意。 钟离先是闭眸沉思了一会儿前因后果,千百年来从未遇到过这般的奇技淫巧,他的困惑并未那么容易得到解释,可是在瞥见光幕中的凛似乎已经拿到了他的礼物,而且一蹦三尺高时,他的唇角又溢出了几分笑意。 —— 五条凛在第一时间收到了钟离先生的邮件。 她起初其实是紧张至极的,她生怕自己的无心之举真的被抓包了,对面来了一封恩断义绝信。 可是哆嗦着点开以后,她却发现,钟离先生只寄了一颗圆溜溜的玉珠给她。 【将它抵在舌下服药,味觉会暂时屏蔽消失。】 五条凛:“……!” 她的第一反应并非是拿起来试它一试。 她激动地握紧了这枚玉珠,因为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已然浮现出了最需要也最值得拿到这枚礼物的人选。 一时的药物苦涩又算得了什么呀,其实比起周身上下的痛苦以外,一切都是小事情,更不用提有了白术先生他们的帮助,她的这具“被诅咒的身体”都在慢慢变好。 玉珠的作用是屏蔽味觉。 五条凛猜想,咒灵的咒核,大概率会比她喝的药难以入口一万倍。 她先是欣喜了一会儿她在今日终于有了能够帮到杰的东西,可下一瞬间,她的笑容忽然凝固了起来。 不对呀,钟离先生是怎么发现我觉得药很难喝的? 难道钟离先生料事如神,不止是璃月港,提瓦特大陆,甚至就连她这个小卡拉米的动静都时刻在他的眼下? 第119章 五条凛坐在床上,惊恐抱头。 难道,难道她方才的所作所为其实已经完全暴露了么—— 完蛋了! 此刻的钟离见到光幕之中的银发小人又将自己团成了一团,头上乌云密布具现化了,显得情绪十分低落。 钟离:……难道这份礼物没那么合心意么? —— 今日的阳光很好,不算刺眼,暖洋洋地洒落在身边。 墙头上趴着一只正在翘尾巴和伸懒腰的白猫,它慵懒地眯着眼睛享受着难得的冬日阳光,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可是下一秒,猫儿周身的毛发陡然炸起,变成一颗蓬松柔软的毛团,它发出了“哈”的威吓,面对着面前示威,可在来来往往的路人眼中,就是这只猫咪正在莫名其妙对着空气发火,他们不以为意。 猫似乎就是这样的生物,不止自由自在的,还随心所欲的,随时都有可能切换了心情,去干点别的事情。 没有人发现,猫儿的面前其实有着一道比它还更大只的怪物,它长的很像是用蜡笔去简单绘制成的猫,并且只有一只眼睛,就像一副抽象且简单的简笔画,被具象了出来,怪物咧开血盆大口,像是想要在这阳光晴好的白天,一口将面前的猫儿吞噬下去。 可它的动作凝固在了半途,怪物的表情骤变,连滚带爬地抬起双臂试图跑开,可仍旧被一阵极大的吸力所吸引,身体被压缩扭曲,直到化作了一道乒乓球大小的纯黑色物体,出现了一位穿着国中生制服的黑发少年手中。 少年的半长发扎成简单的丸子头,将怪物搓成球之后,他抬起眼,无视周围行人来来往往的视线,他温柔地对猫咪说道:“没事的,刚刚的怪物已经消失了哦。” 路过的人有人小声说道:“正在和猫对话呢,那个少年。” “在这个年纪会有这样的举动,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啦。”另一人回答:“中二病的年纪嘛。” 被擦肩而过的路人说成中二病的少年微微耸了耸肩,他仍旧保持着微笑,望着面前这只面对怪物之时,没有反抗能力的猫儿。 白猫炸起的毛渐渐落下,它高高竖起的尾巴左右摇了摇,它高贵矜持地踮着脚走过去,俯身往下,鼻子动了动,对着少年空余出来的没有握咒核的手嗅了嗅。 在下一个瞬间,嗅到了更多不详气息的它炸毛炸的更厉害了,它没有伸爪,抬起肉垫对着少年的手吧嗒拍了一下,这才背过头,撅起尾巴,一溜烟的跑掉了。 肉垫软乎乎的,就算用力拍到了手背,说实话也不会疼,可是少年有点无奈地望着猫咪落荒而逃的方向,摇了摇头,耸肩小声道:“嘛,被讨厌了呢。” 似乎是因为他身上的气息,被讨厌了。 不过吧,其实不被小动物喜欢的这一点,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少年面上的笑容无奈了几分,摇着头无奈转身,可却在这时,他忽然看到了街道尽头的一道身影。 她穿得很严实,身上的衣服堆砌的很厚,简直裹成了毛绒绒的北极熊,围巾后面迈着半颗小脑袋,就连头发都被围巾埋了起来,垂坠在身后。只剩一双明亮到不行的蓝眼睛,在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蓬松的北极熊的目光与他交汇的一瞬间,仿佛原地弹跳了一下,随后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哦不,她的走路姿势倒是很优雅,就像刚刚那只伸完懒腰的慵懒的猫。 别问他是怎么看出来一位穿的像球的姑娘在哪里优雅的。 少女站定在他的面前,她忽然拉下了围巾,苍白的脸颊这会儿已经略微泛起了红晕。 少年想,她应当是被热的,穿这样多热到好像也很正常。 他的视线定格在她的眼眸上,听到女孩清脆的声音,她轻轻地喊他的名字: “杰。” 五条凛将眼角险些泛起的泪光又憋了回去,她望向少年,同时还在心里慢慢地补上了一句。 ……好久不见。 第36章 同样是初次见面。 五条凛还记得,之前她第一次和杰见面的时候,还是在五条家的那处属于她的宅院里。她倚靠着软椅,门外忽然就出现了一个高个头的青年,闯进了她小小的世界里。 他的面庞迎着阳光,她缩在阴凉处。 他一副青春洋溢朝气蓬勃的模样,她的手上连着药水的输液管,呆呆地望着她。 他抬起手,热情地对她打招呼,说她就是她哥哥一天会提八百遍的五条凛吧。 他热情地对她自我介绍说,凛,我是夏油杰,你也可以和你哥哥一样,直接喊我杰就好,选你喜欢的来。 他惊慌失措地对她说,不要突然把自己手上的吊针拔下来,会受伤的。 他蹲下来细细地用绷带为她止血,两人因为靠的太近了些,被后进门的五条悟看见,还当场闹了趟大乌龙。 五条悟立誓要追杀夏油杰到地球的另一头,因为这小子居然敢上来就摸他妹妹的手。 夏油杰:……悟,你重妹轻友。 那时的五条凛和五条悟都没有这会儿直接拍桌的觉悟,五条凛似乎已经被五条家用温水煮青蛙的办法限制行动到习惯了。她除了整日面对手术室,止痛针,还有药物以外,唯一的娱乐活动便是哥哥替她带回来的各式各样的游戏动漫轻小说。 她仰头望着面前的一对少年,老气横秋地感慨:真好,这就是青春呀。 第120章 哥哥抬手想拍她脑袋,却又舍不得多带点力气,只好揉了揉她的头,一边往挚友身上甩眼刀,一边在嘴里碎碎念道:凛啊,你别真未来哪天,傻乎乎地被什么坏男人骗了去。 五条凛信誓旦旦:哥,实不相瞒,你妹妹早就入宅了,我的眼里只有纸片人男神,所以速速爆点金币给我抽帝君满精吧。 五条悟:…… 那日的白天很长,杰留在她的院子里很久的时间,和哥哥一起静静坐着陪她聊天,时光慢慢悠悠地过着,长到好像没有尽头。 …… 可是这一次,凛与杰之间的初次见面,却和那时有些不同了。 那一次,是夏油杰亲自来见的她,可是这一次,却是凛主动去见的杰。 五条凛知道,彼时的少年尚且还没有被咒术界的高层发现,招揽回去做苦力,他却已经无师自通挖掘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咒灵操术的运用方式,他的背后一没有外人指点,二没有家族倚仗,却悟性通透,即使称一句天才也不为过。 可是这样的杰,却会因为追逐不上哥哥的角度,而让自己的思绪陷入一层泥沼之中。 夏油杰在打量着她的时候,其实她也正在观察着夏油杰。 还处在国中年龄段的少年,没到个头抽条的年纪,和哥哥一样,都没之前那般有身高压迫感,让她需要时刻高高仰头去看。 他身着黑白相间的学院制服,白衬衫,黑外套,手上仍然握紧着方才收服的咒灵咒核,发型却还是她熟悉的半长发,丸子头,嗯,还有一抹超有特征的刘海。 阳光,朝气,面上没有半分苦夏的阴霾。 “你……”少年时期的夏油杰望着五条凛怔了一会儿,随后有些诧异地抬起了眼眸:“你,认识我?” 是啊,否则要怎么去解释,为什么明明是初遇,她却如此顺畅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呢? 五条凛忽然小小地沉默了一下,那一刻她眼中的落寞是根本阻挡不住的,可是再抬起眼时,却重新望着他浅笑了起来,答非所问道:“你好呀,我可以认识你一下吗?” 今天要出门时,哥哥说天气太冷了,给她用毛绒绒的棉服裹到了里三层外三层,她冲着面前的少年抬起手,忽然发觉双手也正带着厚厚的棉质手套,像刚刚那只打拳击的猫猫的爪爪一样,毛绒绒。 五条凛一时失言,不过她很快调整回了表情,摘了一边的手套,一本正经地去与夏油杰握手。虽然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穿的很像南极科考团成员,但是这可是初遇,她一定要给杰留一个优雅完美的第一印象才可以。 在她反问回去了这句话以后,五条凛忽然清晰地看到杰的耳廓在缓缓变红。 她想,头发全部扎起来了就是这点不好,都没有东西挡一挡的,还好她习惯一年四季都散着头发。 “嗯……可以。”夏油杰依旧是那副温和的语气,只是比起上辈子那位初见时就已经成熟的青年,如今的少年口中多了几分青涩甚至局促。 这是五条凛没有见过的杰的样子,之前在她眼里,杰会在大多数时候比哥哥可靠那么一点,虽然他们俩是除了她以外在高专同期里面公认的人渣,但是在五条凛的心目中,夏油杰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光辉伟岸的成熟形象,而且他超级会照顾人。 可是今天她才发现,原来杰在更小一些的时候,也会害羞,会脸红,会不安,还会不敢直截了当地去于她对视呀。 他在被咒术界发现之前,一直一直都是独自一人,生活在普通人的世界里面。 那么,杰在发现自己能够看见“咒灵”以后,一点点地研究出自保的方式之前,一定过的非常非常的辛苦吧。 五条凛不由得想起来了自己好久前看过的一本漫画,漫画里描述了一位能见到妖怪的少年,因为其他人都无法看见,少年一直被当作说谎的孩子,饱受着白眼与误解,非常孤独地长大了。 那么,杰也是这样的么? 也是这样,被孤独地误解着,在普通人里面无法拥有自己正确的定位,迷茫地长大了么? 可是,已经没关系了。 这一次,她先于咒术界高层一步找到了他。 他也不必被强行着灌输“强者必须保护弱者”的想法,这一次,他可以活的更加恣意一些。 “那个……”五条凛出神之时,又听到了夏油杰的声音。 “虽然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不过我还有更想让你替我解答的问题。” 听了杰的话语,五条凛缓缓眨了眨眼睛。 “我应该怎么称呼……” “凛,五条凛。”五条凛迅速回答道:“可以直接喊我凛就好,哥哥他平时就是这么喊我的。” “凛,凛的哥哥是?” “放心,我有预感,你们绝对能成为那种同穿一条裤子的超绝要好的朋友!”五条凛抬手对杰比了个大拇指。 夏油杰保持着的微笑忽然停滞了一下。 就在五条凛开始反思自己这种初遇方式是否太过自来熟一些,是将人吓到了的时候,少年修长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特意脱了手套的那只小手。 他的骨架比自己大上许多,所以即便没到长个头的年纪,也能毫不费力地将她的手全部握在掌心。 她的体温冰冷,可是触及少年的手掌时,却和曾经初见的那天一样,只觉得在那一刻被温暖全然笼罩。 第121章 她看到杰面庞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他点了点头,温和地回应着她,语气里还透着几分包容:“嗯。” “请多指教,凛。” —— 五条凛作为夏油杰这一次的“领路人”,她仔仔细细地为他描述了一番咒灵,咒力的原理,当今咒术界的基础情况,御三家的三足鼎立趋势,并且阐明了自己的身份。 她说的认真,夏油杰也听的十分认真,他的眸光深沉:“原来如此,这些怪物名为咒灵,是从人类的负面情绪里化身出来的怪物。” “拥有收服这些怪物能力的,还有很多人。” “不不不,大家只能做到打死,只有杰能像面对神o宝贝一样地收服,然后在需要的时候再召唤出来。”五条凛赶紧纠正了过来,她抬起被裹在手套里的大拇指:“杰的这种才能是独一无二的!” 夏油杰又笑了,他从她远远见他救下那只猫的时候就一直在笑,五条凛想,她果然还是更习惯看到杰这样笑着的样子,而不是一脸沉重的模样。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他望着面前少女活泼的眼睛,弯起眼眸问她:“那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凛?” 五条凛:“额,之后如果有咒术界那边高层来找你,就把他们痛打一顿?” 夏油杰微微地睁开眼:“……嗯?” “我开玩笑的。”她一定是遗传了哥哥不定期皮一下的特点,她搓了搓小手:“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 是特意来见你一面? 是为了早些遇到你,好早早清除干净你内心的郁结? 是为了先那些咒术界的高层老橘子一步,不留给他们为难你还有给你施压的机会? 是为了将你纳入家族羽翼的范畴里,好让人不敢去打让你做棋子的主意? 是为了揪出觊觎他咒灵操术的那个王八蛋罪魁祸首? 为了让你早些摆脱吞噬咒核的痛苦? 这些原因,都有。 可是更加真切的缘由是—— 五条凛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围巾,她望向自己面前的夏油杰,他仍然敛着一双狐狸眼,非常真诚地朝她笑。 我想你了,杰。 我很想你。 在幻境与梦境中看到的一切都不作数,就算不算上你死掉以后和我死掉以后的时间,我们也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再见了呀。 为什么你每次都要趁我全麻手术结束以后偷偷地来见我呢?太狡猾了,多少让我看你一眼吧。 结果我连见你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到最后,还是在另一个世界,风神的帮助下,接触了深渊的幻境,在记忆里搜寻到了你。 五条凛深吸一口气,她哒哒哒上前两步,站在了夏油杰的面前,她抬起双手,展开双臂——虽然但是,被裹成球的女孩子晃晃悠悠地做这个动作的样子,有点像企鹅。 夏油杰正努力地让他这会儿的表情显得更加严肃一些。 只见五条凛就这样张开着双臂,在他的面前以自己为圆心转了一圈。 然后她又绕着他为圆心,哒哒哒跑了一圈。 “你看。”她骄傲仰起头:“我现在能走能跑也能跳,我很健康。” 但是这句话刚出口,五条凛就后悔了,她后悔将自己曾经想要展示给杰的一切,展示在了现在这个第一次相见的少年的面前——她这样,绝对会被当成一个奇怪的女孩子吧。 可是夏油杰此刻的语速,仍然不紧不慢,而且也没有任何嫌弃她奇怪的意思,他说:“我明白了,凛在这之前,是不是病过一场?” “所以现在大病初愈,突然想将这份重新获得了健康的喜悦也分享给我?” 他没有给她半点难堪,而是弯着眼,用最巧妙的方式为她方才有些冒傻气的举措解了围。 五条凛吸了下鼻子:“欸?你怎么知道我病过的?” 话音刚落,她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她现在的虚弱脸色,明眼人好像都能看出来她还病着,更不用说,杰这么聪明,肯定预判到呀。 五条凛不讲话了,她忽然耷拉了脑袋下去,像一颗被霜打过的白菜,蔫蔫的。 失败,想要留下一份良好的第一印象的计划,大失败。 有一团白猫忽然从电线杆后面钻了出来,它胖乎乎的,毛发蓬松,嘴里咕噜咕噜喊着,也没打声招呼让五条凛有个预判准备,就翘着尾巴往她的腿上蹭,一边蹭一边打呼噜,小脑袋表情很享受。 五条凛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刚刚被杰救了下来,结果挨了它一击猫猫拳的猫咪。 不要这个样子,猫先生,这样子会让被你讨厌了的杰很难堪的。 她退了一步。 猫又黏上来蹭她,有几分紧追不舍的意思,像是她今日出门用猫薄荷洗过澡似的。 五条凛开始苦恼,她想,她的小人鱼体质,很明显没有从提瓦特大陆带回来呀?为什么它会像爱鱼一样爱她,好奇怪,这是什么灵魂上的烙印吗? 夏油杰笑:“凛很受小动物喜欢呢。” 五条凛托着猫的双臂将它举了起来,送到夏油杰面前,她探出脑袋,表情严肃:“那,要试着摸摸看吗?” “好啊。” 少年欣然同意,随后他抬起手,揉了揉面前女孩的脑袋。 五条凛:“……” 她将猫往前递了下,她气呼呼地强调道:“不是我啦,是摸它。” 第122章 夏油杰一脸苦恼:“可是我和你不太一样,我不是很受它们的欢迎。” 像是为了配合他的话语一般,猫猫抬起肉垫,又摁住了少年的额头,身体化作柔软的猫条,抬头往后仰,嫌弃感在这一刻扑面而来。 五条凛飞速将猫塞回怀里,她闭上眼睛,探出脑袋,一副戳中对方痛点以后不忍心的模样,低着头超有觉悟道:“杰,那你摸吧。” ……不对,她的这个回应,好像有哪里不对。 可是,冬日的阳光晴朗,就算是她也能偶尔晒一晒这种程度的太阳,她眯起眼眸,看着面前的少年沐浴在阳光下,笑容温暖,一如二人初见的那天。 —— 杰陪五条凛一起将猫猫放到最近的宠物救济站,接待人员是一位非常温柔的志愿者姐姐,直言这猫猫他们追了很久了,还没到春天就四处留情,今日落到手里,必将嘎蛋。 正在被姐姐顺毛的猫猫,闻言打了个哆嗦。 要回去了吗?五条凛问自己。 可是给哥哥发了一条信息汇报完了平安以后,五条凛回了一趟家。 回了一趟杰的家。 这是她第一次来杰的家里正式做客,曾经的她最多只能在咒术高专还有五条家之间两点一线,她也不太希望自己的身体状态,给旁人添麻烦。 杰的爸爸妈妈好像是那种最平凡也最幸福的父母,妈妈是家庭主妇,父亲是公司职员,他们见儿子带了女孩子回来,夏油杰爸爸手上的报纸都拿反了,夏油杰的母亲赶紧上前来接待:“你这孩子,带朋友回来也不说一声,小姑娘,今天外面冷,快来里面暖和……” 看着面前裹成球的小姑娘,这让夏油杰的妈妈怎么样也说没法说出来一句完整的,快快进来暖和暖和。 这,这孩子挺怕冷呀,哈哈哈。 五条凛有点腼腆地喊过了伯父伯母,便被杰的妈妈带进了家门,顺理成章地吃完了一顿便饭。 杰的父母都是温柔的人,温柔的人才能培养出温柔的孩子,如果不是那该死的咒术界和天生自带的术式的话,五条凛看着杰那边一满墙的奖章奖状,觉得按照他的成绩和才能,绝对可以在高中保送到东大。 夏油杰动身送她回去的路上,他看出来了女孩子很明显在闷闷不乐。 是的,五条凛忽然有些后悔了。 她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直接将咒术界摆放在杰的面前,这变相地让他没有任何选择了。她应该用尽一切她所能用上的办法,让他不去和咒术界的那群高层接触上才对。 如此,杰才有机会安稳又幸福地过完一生吧。 ……可恶,大意了。 五条凛抬手懊恼地抓紧头发,直到身侧的夏油杰开口唤了自己好几声,才终于回过神。 “凛,到了,你说的电车车站。”夏油杰站在原地,阳光被站牌切割成了两边打在他的身上,一面昏暗,一面明亮,他问:“爸爸妈妈说今天晚上的门禁可以稍微晚一些,凛,你要邀请我去你家做客么?” ——如果在今天邀请了的话,恐怕就彻底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吧。 她倒是不担心家里那群老帮菜没收拾好,她怕的是杰一旦落入咒术界的视线,接下来迎接他的,会不会又是一溜烟的夸张的算计? 五条凛这会儿语气有些犹豫了,她小小声地说:“嗯,那个,要不还是改天吧。” “好。” 夏油杰从善如流,他似乎一直都是这副好脾气的样子,面上带着笑的,他说:“不着急,我们之后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嗯!”五条凛又很快地高兴了起来,她想,是呀,她不着急,杰还有足够的时间去选择他所想的未来,他甚至还有机会去考东大呢。 她用力点了点头,在去往电车站内的时候回过头,看到少年的双手插着口袋,抬起手轻飘飘地对她挥了挥,姿态和动作都像极了初见时笑吟吟地对她打招呼的样子。 五条凛抬手擦了擦眼睛,她很快将内心忽然浮现出的奇奇怪怪的情绪晃出了大脑,也忍住了没扑上去跟他抱一下道个别。 因为她知道这一次不会再是最后一面,从今往后,她与杰之间,还会有很多很多面能见。 不过事实证明,某些家伙真的贼心不死,她在回家的路上,再度遭遇了诅咒师的偷袭击。 她在今天刚刚见完了杰,心情比较好,只是将那一开始十分张扬的家伙打成了半死,拖到了小巷深处。 给据说随叫随到的保镖打电话,结果他大概正在赌马场潇洒,连打了两个都没有接,五条凛沉着一张小脸,团成团蹲在诅咒师的面前——她生气,当然并不是因为这家伙刚刚说她是病痨鬼,残次六眼的生气,毕竟这些话语她都听习惯了。 她生气自己,刚刚光顾着在杰的面前想这个想那个,最后忘记了把能封存味觉的玉珠送给他了,明明这才是当前最要紧的事情呀。 好气哦! 五条凛抬脚用力踹了一下地面上死鱼一般的诅咒师,对方hp-100,她自己的hp-50。 决定了,明天就找个理由,再去把他约出来,顺理成章地送礼物好了。 “告诉你背后的人。”五条凛瞥了眼地上抖抖抖的人,板着脸放狠话:“事不过三,没有下次了。” “我,我这是第一次……” “……好的,那就没有第二次了。”没有禅院甚尔揪人去领赏金,她将打成半死的诅咒师抛在了原地,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第123章 她之后要处理的事情还有挺多的,今日这个声称来自诅咒师q集团的家伙给了她一个启发,她觉得是不是可以提前料理一下盘星教那边呢? 就是曾经变相催化了杰叛逃的教会。 ——重点是,要让之后的那些未来,绝无可能发生。 五条凛离开了,而那躺在地上装死的男人却是松了一口气。 果真是妇人之仁,那六眼的少女没赶尽杀绝,不似她那个次次被暗杀时都不给敌人留活路的五条悟,至少给他留了半口气可以苟延残喘。 残次品就是残次品,即使能使用咒力了也见不出多少属于神子的架势,毕竟倘若换成五条悟的话,他这会儿怕是已经成灰了。 可,仰躺在地上思考着应该如何治一治这一身伤的男人,没有庆幸他遇到的是五条凛太久。 脚步声停止了。 小巷尽头顺着光落下了一道高大的人影,透到了他的身上,男人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一个年纪不大的毛头小子,因为光线的原因,影子拖的很长,吓了他一跳。 而且也不是那五条悟,只是个看起来刚路过的青涩国中生,还穿着校服呢。 “嘶……小子。”那男人咳嗽了一声,提醒道:“去,帮叔叔叫一下救护车,叔叔刚刚遇到了恶性的殴打事件。” 少年并不回答,他往前走了几步,面上时常带着的笑容,在此时已经消失了个干净,他讥讽地看着诅咒师,此刻的眼底只有厌恶与杀意。 那男人仰躺在垃圾堆上,在彻底看清少年的面容之后,瞳孔忽然放大了几分,声音里更是带上了十足的惊俱:“不,不对,你……你是……” 下一刻,从少年的肩侧凭空窜出来了两只龇牙咧嘴的咒灵,冲着那个刚刚满心以为自己十分幸运,已经逃出生天的男人猛地扑了过去。 因为早已经提前释放了【帐】的原因,所以小巷里凄厉的哀嚎与惨叫声并不能影响到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少年的眼睛此刻都没带动一下,他后退了一步,没让血渍溅到自己的腿边,这向来是很难清洗干净的。 夏油杰缓缓步出小巷,他举着手机,贴在耳畔,将眸中晦暗墨色藏在眼底:“嗯,是我。” “过来,把这里处理干净。” 电话那头倒也并未多问,只恭谦地回答了一句:“是!教主大人!” 挂断电话之后,夏油杰听到了自己的手机传来的提示音。 他低头,发现自己收到了一封新发的简讯,在邀请他明日再来见面,看清发信人之后,他才重新笑了起来,笑容里褪去虚伪,只剩真挚,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才点了保存收藏的按钮。 ——好久不见,凛。 第37章 五条凛第一次见到伏黑惠时,惠惠还是个背着书包,头发像颗海胆的小男孩,正在一脸别扭的被哥哥抬手揉脑袋。 嗯……如果要用更确切一点的话形容那个场景,应该是伏黑惠站在五条悟的身边,五条悟伸手毫不客气地往他的海胆头上放,他像炸毛的猫一样将哥哥的手拍开,哥哥再伸手,他再拍,两人如此的动作循环往复了好几次。 五条凛原本正坐在高专的宿舍门口发呆,在看清楚伏黑惠以后,她先是抬起头睁大眼睛仔细确认了一番,然后双手往后一伸,迅速推着轮椅往前了几步。 这一刻,她紧张到了不行,速度极快,几乎就连轮子都风驰电掣出了残影。 她张开口,一脸惊恐地对五条悟喊:“哥哥!我们不能干拐卖小孩的事情!会被请到警局吃猪排饭的啊喂!这是谁家被你偷来的小朋友,你赶快还给人家爸爸妈妈!” 五条悟:“……” 被妹妹误会的他闻言一脸受伤道:“凛,原来哥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子的人吗?” 五条凛根本没空去回复他,因为五条凛这会儿已经来到了伏黑惠的面前,坐在轮椅上的她,此刻刚好能与少年平视。 凛伸出手,抓住了正愣神地望着她的海胆头少年的双手,后者微微一怔,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往后轻微地瑟缩了一下,却很好的忍耐住了,没直接将掌心从少女手中抽离。 “小朋友,你跟我说,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不用担心,现在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姐姐哦,姐姐帮你解决。” 五条凛放缓声音,温言细语。 方才还蹙着眉,眉间笼着戾气的海胆头少年,这会儿忽然红了脸,移开放在她身上的视线,声音变得比蚊子哼哼还小:“那个……刚刚这个奇怪的人告诉我说,我被他从一个叫禅院家的地方出高价买了回来。” 五条凛抬头幽幽望向五条悟。 “贩卖未成年人,嗯?” 五条悟:“……” 不是,你这个说法只会让我的妹妹更误会的啊喂! 总之,当时五条悟花了不少时间去妹妹解释清楚,他并没有和不干人事的禅院家狼狈为奸的意思,而是从禅院家将这位被亲爹卖了的可怜的少年拯救于水深火热之中,避免了他后期沦落到更恐怖的境地。 嗯,这个说法还是勉强能让五条凛相信一点的。 哥哥虽然说花了几个亿从禅院家将惠惠截胡了回来,但是很明显,她哥并不擅长照顾小男孩。这一点,可以从他偶尔会用胳膊夹着惠惠用无下限去闪现到零食店或者点心店门口,又将惠惠塞在门口替他排队等等无数方面可以看出。 第124章 与其说是哥哥照顾惠惠,还不如说是惠惠照顾她哥比较多。 可是伏黑惠向来是个早熟又懂事的孩子,他拥有着优秀的咒力与咒术天赋,甚至还觉醒了传闻中禅院家的家传术式十种影法术,可他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术式天赋而高高在上,目中无人,没有半点沾上了禅院家血统的模样。根据哥哥的亲口认可,五条凛还可以知道,惠惠和他亲生父亲的性格也一点都不一样。 伏黑惠很擅长照顾人,自从他住进咒术高专之后,就会在训练术式之余,时常卡着点来提醒五条凛按时喝药,知道五条凛不能直接接触普通动物的毛发,否则很容易会有过敏反应,便会主动召唤出自己的式神玉犬去给她摸摸。等到伏黑惠再大一点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力气和体型足够能将她从轮椅上抱起,再放到床铺上的程度。 哥哥在后来的后来一直都很忙,他每天需要教授咒术界的新鲜血液,处理只有他才能处理的特级以及以上的咒术界难题,备课授课,和高层以及五条家的人斗智斗勇,每天的睡眠时间顶天了也只有四个小时。 所以,五条凛在后来与伏黑惠相处的时间反而格外的多。 惠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悠仁也是。 无论谁被两面宿傩那个王八蛋占据了身体,然后作出一些逆天的事情,她都绝对无法接受。 这些全都是她所想要改写的未来。 只是…… 这一次,五条凛和伏黑惠的第一次见面,惠惠还没有长出很明显的海胆头。 因为惠惠他现在,还是个孩子。 ——准确的来说,他还是个正吸着奶嘴,是应该躺在摇篮里面的年纪的小婴儿。 惠惠似乎从小的时候就觉醒了和混蛋老爹势不两立的血脉,此刻他真被婴儿绑带绑在自己亲爹的怀中,但是空余出的双手正在挣扎着攥拳捶打着自己老爹他壮硕的胸肌,且嘴里还“哇啦哇啦”地喊着。 看着面前的这一幕,五条凛大脑宕机。 她先回忆了一下在青春期已经长出来了一副大高个的少年伏黑惠。 然后又上前一步,看了看甚尔先生他手上的婴儿版本伏黑惠——嗯,这个时候惠惠他甚至还不姓伏黑,还跟着自己老爹姓禅院? ……太可怕了,她没办法将两个时期的惠惠划上等号。 “成长真的是一件很奇迹的事情呢。”五条凛望着禅院甚尔手中的惠惠,开口喃喃自语。 此刻的甚尔,正被自家儿子折腾到不忍其扰,忍了半天还是将小孩揪了起来,拎在了手里,瞪着他瞧。 然后被伏黑惠抬起来的一只小脚吧嗒一下踹到了脸颊——好一幅父慈子孝的场景。 五条凛:“……” “恕我直言,甚尔先生,孩子不是这么带的。”五条凛拍了拍胸口:“你应该更有耐心一点,更家庭主夫一些,更男妈妈一点,更——” 她话音未落,手上已经被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一坨软软热热的小婴儿。 五条凛:“……?” 不是,她今天特意来到了自己雇佣的保镖身边看看他的状况,结果就被塞了个孩子? 那她之前那张黑卡的尊严又到底去了哪里啊摔! 虽然内心里面充斥着对甚尔先生的腹诽,可是五条凛还是在看清楚缩小版伏黑惠的这一瞬间,眸光顺势软了下来。 方才还咿呀不休的惠惠,在看到她的时候,眼睛忽然就睁大了,滴溜溜地盯着她看着,嘴巴也闭上了,几乎是刹那间就安静了下来。 “哦?”本来只是本着将噪音产生物赶紧塞出去的心态,可是没想到大小姐意外的很会带孩子嘛,甚尔忽然就轻松了许多,直到五条凛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伸出了手为止。 “一亿元。” “……嗯?” “世间仅此第二双六眼给你抱孩子,一次一亿元。” “……大小姐,你这未免也太黑心了一点吧。”禅院甚尔闻言战术后仰:“就连我也不敢这么漫天要价啊。” “全都是因为某个人没有尽到保镖的责任——” “……”这戳到他的心虚的点了。 昨天这小子闹腾自己,没及时接到大小姐电话,等回电话过去,去她说的遇到诅咒师的地方确认过了以后,那边已经不见了人影。 单是不见人影还能说明是对方许是被救走了,可不止如此,那小巷里,就连血迹和咒力残余都看不见了。 禅院甚尔料想大概率没那么简单,阴谋论一些的话,是被背后之人毁尸灭迹了也说不定? 思考到这里,他又察觉到大小姐在戳他的腰。 他半天没理,便宜儿子已经重新攀过来,抱着他的胳膊,张口就开始磨刚刚长出来的那口乳牙,别说,刺挠的还挺疼的。 “甚尔先生,甚尔先生——” “……怎么了?”禅院甚尔低下头:“你终于要雇佣我帮忙铲除清算你们家族了吗?先说好,事成以后,至少给我个副家主当当。” 五条凛:“……这个世界上没有副家主这种职位,而且最大的可能性是我们三一起被咒术界全面通缉,上面派点特级咒术师下来一起围剿我们。” 她咳嗽两声,抬手捏了捏伏黑惠的脸颊,正色道:“其实是这样的,我需要甚尔先生帮我打听一下,某个信奉天元大人的教会。” 第125章 “什么地方?” “盘星教。” —— 盘星教,按照前世的记忆,五条凛已知,在星浆体事件发生之前,这是一个信徒遍布极广,且专门信奉天元大人的一个教会。 嗯,正因为非常信仰天元大人,所以那些被洗脑的教徒们绝对不容许天元大人和星浆体融合遭遇玷污,那些教徒们用金钱攻势砸出了天内理子的天价暗杀悬赏,不惜一切代价去阻止星浆体的融合。 ——在她后来调查到的情报中可知,天内理子的尸体最后被带到了教会的大殿中央,他们欢欣鼓舞地鼓掌庆祝,而杰与哥哥,都是那个时候的见证者。 五条凛想,在发生了那一切以后,盘星教一定也变成了杰的另一层执念,否则他在叛逃以后,就不会将盘星教作为自己的据点了吧? 总而言之,五条凛现在想先去那个传说中的教会看看,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再去考虑自己的下一步路应该怎么走。 教会的地址很好打听,有了甚尔先生这颗缺了哪里往哪里钉的螺丝钉,她在当天白天就大摇大摆地来到了盘星教教会的门口。 她驻足稍微观察了一会儿。 正如同前世的资料所描述的,盘星教里的绝大多数人,其实都是不拥有咒力咒术,甚至看不见咒灵的上层“普通人”。 这些处在经济上层的普通人,因为基本上没接触过咒术师,很容易就会被盘星教那边的高层用最简单的术式诓骗,那些人表面以天元大人为借口,方便这个教会在咒术界里立足,实则就是一面在普通人这里“造神”,一面大肆借机敛财。 杰在接管了盘星教之后,却是完全割裂开了“天元大人”,他成为了信徒们眼中的新神,虽然口里说着要创造出一个只有咒术师不含普通人的世界,却也帮助不少普通人吸收了他们身边的咒灵,减少了他们的劫难…… 好有意思,以天元大人为高洁借口的那些家伙,从头到尾都没有为信徒们做些什么,反而是咒术界叛逃的特级咒术师,多多少少在叛逃的时候做出了些贡献。 “大小姐,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禅院甚尔此刻正站在富丽堂皇的教会门口,他低头询问自己身侧的少女。 “……不用了。”不知是否是对于那些前尘往事的思虑,五条凛斟酌片刻,还是摇头选择了拒绝甚尔先生的自告奋勇,她抬起头,将手上睡的安逸的惠惠递给了他:“你就回去好好照看着孩子,等我回来。” 话音刚落,两个人好像都觉得她的这句话有那么亿点不对劲,这分明是上班族对作为家庭主妇的妻子会说的台词,咳咳。 “那好。”禅院甚尔微微挑眉:“那我就等着大小姐带着好消息回来了,不过——如果遇到危险,随时喊保镖就好了。” 他并不知道五条凛去往这个教会的意义,不过做他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不与雇主多打听。 既然她已经呈现给过自己一个那般疯狂的计划,开口便是“改变咒术界”,那他便一边揣着老板爆的金币,一边好好地听老板安排就罢了。 毕竟他的这位老板啊,可一点都不似咒术界中谣传的那般,只拥有着残次的六眼,看起来像是会活不过十五岁的模样啊。 呵,倘若像她那样的六眼都是残次款的话,禅院家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可以一头创死了吧。 ——大小姐,你可千万要在之后,给予我更多更多的乐趣,多给这些尸位素餐,高高在上的混账们好一通教育才是。 ——如果真的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的话,我倒是愿意抛开金钱不谈,尽心竭力地去辅佐在你身侧。 不过就在这时,禅院甚尔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热。 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的好大儿,已经就近在他的怀里面泄了洪。 禅院甚尔:“……” 不是,这臭小子,怎么刚刚就能乖乖缩在人家怀里没尿呢! 他生出来就是为了跟自己老爹过不去的是不是! …… 在五条凛将自己的履历用禅院甚尔教导的方式“包装”了一番,迈步走入盘星教的时候,教主办公室的大门也已经被敲开,有人恭恭敬敬朝他道:“教主大人,似乎来了一位新的可塑信徒,看起来像是家境不错的孩子,而且足够年轻。” 对面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并未明晰回复。 “这是那位少女的出入录像记录。” “……” 教主大人的桌子忽然出现了一阵长久的沉默,久到让那进来报告的青年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哪里说错话了。 “她独自找来的?”教主在那边问道。 闻听此言,这位教主大人忠诚的信徒他赶紧清了清嗓子:“并非如此,教主大人,那少女是与一位身材结实,相貌端正的成年男性同来的。” 教主大人忽然之间就站了起来,且从他的桌面上传来了沉重的一声猛拍桌子的声音,将这位信徒也吓到浑身一震。 …… 此刻的五条凛对发生的一切都一概不知,她正似刘姥姥逛大观园一样四下打量着这座教会,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前方指引她的女性教会成员。 建筑物的内部也很富丽堂皇,杰上辈子真小气,自己都当上教主了,一直都没请她去做过客。 不过就在这时,走廊的那头忽然传来了一通追逐打闹声。 第126章 五条凛定睛一看,原来是几个正在进行追逐游戏的孩子。 ……不对。 她的眼神蓦然犀利了起来。 这几个孩子,换作普通咒术师的话绝对看不出来,可是如何能躲得过她的六眼——他们分明都是拥有咒力天分的孩子。 五条凛的眉头蹙的很紧。 为何盘星教内部,在这个时期,会出现这样一群孩子? 难不成是和禅院家等御三家达成了肮脏的py交易?教会这边寻来拥有天赋的孩子,再大肆卖给他们,从而达到敛财的目的? 根本不怪五条凛此刻这般的阴谋论,在她的眼里,这个时期的盘星教横竖都贴着负面的标签,而且绝对与咒术界那边有过私下联系,才得以张狂的存在许久,那么,盘星教会作出什么,似乎都不会让她意外了。 看到五条凛目不转睛的视线,带路的女性成员笑着问她:“小姐很喜欢孩子?” “……喜欢听话的。” “哈哈哈,这些都是教主大人心善,带回的无父无母的孩童,将他们留在这里,予以赐福,让教会供养着长大。”女人聊起教主来,滔滔不绝:“我们的教主大人心地善良,实力强大……” 五条凛却根本没听进去后面那一大长段的彩虹屁了,她此刻满耳朵都在被女人的那句“无父无母的孩子”刷屏,她此刻阴谋论的更厉害了。 是真无父无母,还是被迫无父无母? 别以为她不知道啊,咒术界上层确实有人干出过这般毫无下限的事情。 五条凛的笑容逐渐消失,心情也差了许多,她忽然就萌生出了不想虚以委蛇,而是学着杰曾经,来见点血好让整个教会都听话的方式了。 直到那群孩子追逐打闹的过程中,落了一颗皮球在她的面前,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 “谢谢姐姐!” “姐姐你好漂亮呀,要不要和我们来一起玩呀?” 替孩子们拾起球以后,五条凛便被一群孩子团团簇拥住,围拢在了中间。 左边的孩子喊她一起玩,右边的女孩子已经牵住了她的手。 “姐姐,你的手好冷呀,你是不是生病了?” 面对这么一群孩子,五条凛的语气柔软了许多,方才内心一闪而过的戾气也消失了:“我的病已经好了很多。” “那就是还没有好透呢。”那女孩仰起头:“姐姐,我们陪你去见教主大人吧。” “对的,教主大人神通广大,可厉害了,一定可以把姐姐的病治好。” “等——”不待五条凛出言拒绝,一众孩子们此刻已经簇拥着她往后的方向而去。 她并未察觉到一丝一毫的恶意,他们是当真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们的教主,而且要带她去“治好病症”。 五条凛发出叹气,算了,算了,不去拒绝孩子们的好意就是了。 大不了等她真的见到这盘星教教主以后,摇人把他痛打一顿,让他老实交代这些孩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了。 “教主大人!” 那牵着凛的手掌的女孩忽然抬起头,她的视线定格凝望着面前的方向,激动地喊道。 五条凛随着她的视线看去—— 她只看到了一位熟悉的身影,少年的身后三三两两跟着一些成年人。 几乎是不带一丝犹豫地,五条凛瞬身上前,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以前,一把握紧了夏油杰的手。 “……!”被少女蓦然捏紧手掌,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甚至还没有等他回过神来,她便已经拉着他,疾速狂奔起来,将后面的那些声音甩在了身后。 ……原来如此,被发现了么? 这是夏油杰见到五条凛时的第一反应。 事实上,他也没觉得自己能瞒住他们多久,凛和悟都是实打实的聪明人,他们可能会在某些时候脑袋搭错一根筋,可是这并不影响他们的思绪异常敏锐。 此刻他本来应该苦恼的,苦恼应该从何开始说起,如何与她好好解释与道歉——也不知她是否会原谅自己。 可被攥紧的掌心透着丝丝缕缕的凉意,一点一点,渗透进了他的心底。 没有任何的苦恼,只剩下了甘之如饴。 “杰!”他听到她大喊着自己的名字。 他微微睁开了眼睛,轻轻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她抬起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她的表情严肃的有些可怕,眼角泛红,几乎已经要哭了出来:“你怎么……你怎么……” 你怎么又当上了教主?又走上了这条无归路? 她一定很失望吧,想要这样大声的质问他吧?夏油杰想。 “你怎么被这群教会的混蛋抓过来了呢!”愤怒的五条凛大吼道:“我要让他们好看,包括那个该死的盘星教教主在内!” “居然敢碰杰,看我不揪秃那厮的头发,让他以后只能用屁股毛植发!” 夏油杰:“……” 好消息,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坏消息,他觉得自己这会儿辟谷有点凉。 第38章 身为强者,理应守护好弱者。 这是夏油杰在自己最初当上咒术师时,一直所坚守的规则。 直到他亲眼见到了悟口中的,他的妹妹的那一天。 他的挚友五条悟,与他之间相性很强,二人的身上可能多多少少都带些重合度比较高的小问题,譬如在拥有着强大力量的同时,不经意之间透露出的傲慢。 第127章 ——可悟他这种天生自带的有些臭屁小孩的性格,除却运用术式杀敌时以外,最正经的时刻,大概就是提起他的妹妹五条凛的时候了。 每每提及凛的时候,他的眼里仿佛闪着光,他不遗余力地夸赞着自己的妹妹如何乖巧懂事而可爱,就连嫌弃地抬手往他脸上拍的模样,都像极了一只正在炸毛的猫。 于是那时的夏油杰便顺理成章地询问,他的妹妹现在是个什么年纪,是否在未来能成为他们在咒术高专的后辈?毕竟五条悟他出生于咒术师世家,在夏油杰他的眼里,悟的妹妹也拥有着咒力,似乎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五条悟却难得地沉默了片刻。 “凛她啊……和我相差不到三岁。” “但是她大概没有机会正经地入学咒术高专了,因为……” 夏油杰很快就意识到了那句“因为”之后究竟省略了多少言语,因为他在那一日,亲自来“拜访”了五条家,顺便看到了那位蜷缩在偏僻院落里,浑身上下都萦绕着病气与死气的苍白女孩。 身为咒术师,尤其是身为咒术师之中的强者,守护好弱者,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面对五条凛的时候,夏油杰却难得为他的这层观点,呈现出了迟疑。 她明明拥有着天崩的开局,在身负六眼的时候,还带上了一副这辈子都无法正常使用六眼的身体,她虚弱,病痛缠身个,即使是镇痛剂也无法缓解这仿佛被诅咒了的体质。 可被困在这副病痛身体之中的,却是超出常人想象的强大与坚强。 五条凛曾经在他们的面前使用过一次咒术。 那还是他们都在高专时期的事情了,咒术高专的附近皆有天元大人作为支柱构筑的强大结界,因此几乎不大可能会有人成功入侵——可那次,偏偏就有了结界上的漏洞,有了入侵者。 还记得那段时间,夜蛾正道一直在被高层那边施压,要他交出创造咒骸的方式,现在想来,再阴谋论一些,是刻意想要在他做班主任的时期,创造出一些应该让他背负责任的过错,再找理由让夜蛾正道去将功补过,那也说不定呢? 总而言之,那个时候的夏油杰与五条悟,甚至冥冥与七海等拥有优渥战力的术师都已经在外执行着任务,无法及时赶回。 面对那只在高专内横冲直撞的一级咒灵,硝子与歌姬一起掩护着五条凛去逃生,灰原雄少年强调自己是当今在场唯一的男性,挡在他们的面前,已经决议好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回前辈们等回支援。 可到了最后,站出来击杀那只咒灵的人,是凛,在绝大多数时候都只能被人带着一起活动的,仿佛被禁锢在了轮椅上的五条凛。 等到夏油杰与五条悟一起赶回来的时候,歌姬还在病房门口心疼与崩溃到大哭,灰原雄的表情沉闷,少年攥拳立在他们面前,他喃喃道:“是凛前辈……在那个时候,用了和五条前辈一样的术式。” “否则我现在绝对不可能还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 “……她流了很多血。” 五条凛她每一次使用六眼,都无异于正在透支生命,损伤身体。 可是等到急救室的灯由红转绿,一堆人无视医生的提醒一窝蜂焦急地涌入病房时,还戴着呼吸器,身上大大小小链接着透明药管的五条凛,却并未责备为何他们没有及时回来,也没有与他们哭诉自己的遭遇,她非常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从麻药劲头里面清醒过来了一些,开口就是:“杰……你记得帮我打昨天的原神每日,都快过凌晨四点了,我还没拿原石。” 闻听此言,这一瞬间,方才还在担忧她的大家,险些当场摔了个仰躺。 五条凛还强调了一下:“不能让我哥帮忙,他前两天拿我家胡桃站在七天神像旁边烧血玩,愣是给它吸干了。” 众人:“……” 被困在残痛躯体之中的少女,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都是超出常人想象的坚强。 夏油杰还记得,她为数不多的几次同他表露情绪,全都是在他已经叛逃离开了高专之后,后期做续命的手术,因为麻药神智变得并不清醒时。 那时的五条凛才会握紧了他的手,口里喃喃的说,好疼啊。 可是即便如此,神智混沌的她,还是会握紧他的手掌,从她的口中艰难地挤出几句苦中作乐的话语。 “如果真的可以和那些轻小说里面描述的,在死后可以穿越到异世界就好了……” “如果要我选的话,我想选提瓦特大陆。” 夏油杰的指尖轻轻勾了勾她的五指,触感一片冰凉,他的心脏因为此刻少女的模样在钝痛,他轻声地问道:“那,凛去了那里,我们呢?” “……”她像是愣住了,沉默了好一会才果断的回答:“那不可以。” “那我一定要回来。” “不可以把哥哥杰,还有大家单独留在这里。” “这个世界,太糟糕了呀。” ——所以我才要留下来,陪你们一起去面对它。 真奇怪,明明她在神志不清的麻醉期,理应是满口胡话的,可是即使大脑都没办法确切思考了,还能说出一系列将他们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一万倍的话语,让他连握住她掌心的手都开始了颤抖。 凛。 ……凛。 时间仿佛跨越了空间与洪流,开始了疾速逆行,斗转星移,星辰逆转,最后一切一切的画面,都定格在了如今的盘星教会的长廊。 第128章 离开咒术高专之后,念过一千遍一万遍名字的少女,此时此刻,正站在他的面前。 她还是她,他似乎已经不再是他。 她正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则是抬起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让此时的夏油杰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她今天穿的不像上次是一颗保暖圆润的球,许是最近冬天已经要过去的原因,她身上毛绒绒的宽大的针织衫贴在他的手臂上,有些痒,少女的长发垂落在他的肩头,她的掌心紧贴着他的嘴唇,她松开了方才几乎与他融在一起的另一只手,抬起这只手,蹙着眉,一本正经地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等到走廊上那一窝蜂错杂纷乱的脚步声消失以后,五条凛紧张地探出脑袋,偷感十足,紧张地确认完了方才追着他们的人确实消失了以后,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她也终于放过了此刻的夏油杰,收回了死死捂住他嘴巴的手。 在她将他抵到墙角的姿势撤回之后,少年直到这时,才觉得方才那颗几乎要蹦出嗓子眼的心脏,回归了它应该有的地方。 “杰,你怎么会在这里呀……”她叹息着问道,不过很快又自问自答了:“不对,看我问的什么问题,你肯定是被他们欺骗甚至逼迫的。” 五条凛面色一沉,用那种哄小孩的语气对夏油杰道:“杰,我跟你说,这些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呐,这座教会里面肯定都是一群坏出汁的坏蛋,尤其是那个教主,据说还拐卖小孩。” 现役盘星教历史最年轻的教主夏油杰:“……” 嗯,在重活一世以后,觉醒了咒力之后,夏油杰以很快的速度,重新将整个盘星教纳入麾下。 如今的盘星教确实有孩子,只不过,那些全都是拥有咒力天赋,无父无母,或是不被父母承认,被周围的环境排斥,甚至遭遇着虐待的孩子。 嗯,他所收养的,正是前世与菜菜子还有美美子一样的孩子——那对双胞胎姐妹出声偏僻乡村,村民们全员恶霸,将村里有咒灵作祟的原因归咎于姐妹二人的身上,囚禁且虐待了她们常年累月的时间。 可现如今,凛看起来像是完全误会了,将他当作了被这“奇怪教会”拐回的人。 她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想法,将此刻的夏油杰与盘星教联系起来,眼里所袒露的,几乎全是对于他的无条件的信任,以及想要保护他,免受教会“迫害”的坚定。 夏油杰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不知是出于被她全心全意信任的喜悦,亦或者被她当成了弱者去如此守护着的无奈。 可他暂时不想去承认,其实她所记得的一切,他也全都记得的这道真相。 ——为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前世抉择了那条道路,最后和挚友全都分崩离析,畏惧如今也无法回到从前。 ——也许是他可以独自一人,去更方便地全神贯注地去解决一些危险的事情。 ——又也许是,出于其他的某些私心? 就譬如说五条凛此刻这双焦急的,紧张的,将他看成什么险些失去的宝藏的,将他纳入了自己保护范围的目光。 就在夏油杰沉溺于 “啊!在那里!”他们这边的路口尽头,忽然有一人大叫起来:“就是那个抓走了我们尊——” 尊贵的教主大人的可恶女人! 男人那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夏油杰已经手掌一抬,唤出了一只咒灵俯冲了过去,一巴掌打断施法,将这教徒吧唧一声打晕了过去。 一旁其余的教徒们本来大吃一惊,可是定睛一看,站在那少女身材的他们的教主大人此刻表情实在可怕,这才瞬间收声,战战兢兢地后退了一些。 “趁现在,快走吧!”似乎是迷上了这种逃亡游戏的扮演方式,夏油杰重新一把攥住了五条凛的手掌,在此刻,顺理成章地与她五指相扣。 下一秒,他根本不留给五条凛她半点儿反应过来的时间,便反其道而行之,拖着她一路狂奔,避开了一众巡逻保镖与信徒,在偌大的教会之中穿行自如,根本没半下遭遇意外和被拦截。 五条凛:等,等会儿,怎么突然就变成杰带着她逃了。 很明显,她的这副身体暂时还不适合跑步,只高速跑了一下便感觉到自己喘的像是拉风箱,见到此情此景,夏油杰便一把贴心地蹲了下来,蹲在她的正前方,示意她:“我背你走。” 五条凛:“……” 她想,是不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不是她刚刚在解救杰吗?杰带着她跑路是啥意思? “快。”夏油杰高声催促道:“如果等会他们追过来,就彻底赶不及了。” 五条凛:不是,可是杰你刚刚放出一只咒灵就把他们锤翻了欸?感觉这个教会里面全都是菜鸡,就算被追上也没什么关系吧? 可是心里想归这么想,五条凛的回应却是乖巧地抬手往他身上一放。 ……少年便服下的躯体根本没她想的那么瘦削,杰可能是那种很脱衣有肉的体型,她往前一趴就察觉了出来。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定是杰这么多年作为一个拥有咒力的“异类”,在全是普通人的世界里,被各种咒灵追逐,还没有家族庇护,一次次战斗锻炼出来的,根本没心思胡思乱想,只是更心疼了一些。 在她眼里赫然已经变成了无害小白花的夏油杰,就这样一路顺畅无阻地带五条凛她突出了重围,来到了教会之外的安全地点,这才将她放了下来。 第129章 “凛。”不带五条凛开口,夏油杰此刻却已经目光灼灼,先发制人:“你刚刚说,这是一个并不算好的教会,那你明白它具体是做什么的么?” 五条凛:“呃……打着信仰咒术界的一个特级术师的名义大肆敛财的一个教会?” 夏油杰闻言却果决道:“那既然如此,不如让凛来做这里的教主吧?” “……?”五条凛瞬间瞪大了眼睛,觉得未曾设想过的道路增加了。 夏油杰却一脸认真,如此提醒她:“既然这里确认了是一个在大肆敛财的教会,那么我想,这里一定能给凛你去提供助力。” “凛之前就跟我提过了,你的家族中的族人有些并非是善类,那么既然如此,我想凛一定是更加需要家族以外的势力吧?既然这是一个被坏人管辖不当的教会,那么我想凛一定可以接管好它。” 五条凛感觉自己的头脑有些犯晕:“等,等会。” 她总觉得今天,有哪里有亿点不对劲。 她今天只是来盘星教这边打探情况,收集信息的,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杰催着她当教主啊?虽然她确实有发展势力的想法,但是这个进度与画风是不是都不太对劲? 此时此刻,夏油杰更是已经握住了她的双手,笑吟吟道:“如果我的力量可以对你有所作用的话……我会帮助你的,凛。” “无论是这个教会的教主,还是你所属家族的家主之位。” 五条凛:等等,先给她等会儿,好像越说越不对劲了啊这个孩子。 她先是瞪大眼睛,惊奇地望了一圈面前的少年,先是确认了他依旧笑得温和阳光,就像一朵温柔小白花。 ……根本看不出什么。 ——那为什么话题会跳跃的如此之快呢?难道是青春期少年,看的轻小说比较多?她刚刚给他打开了咒术界的话匣子,他就会脑补更多? 五条凛越想越觉得确有这种可能,可是下一秒钟,她却被另一只手往后一拉,靠在了怀里。 “我替她回答了,她不愿意。” 兄长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的这道话语却像是严肃过了头,带着些许的寒意,愣是听的五条凛打了个哆嗦。 她仰头看了看身后的五条悟,又试图去看另一边的杰此刻的神色,她却被自家亲哥捏住脖颈调转了个方向,摁在了怀里。 她还想挣扎,却听到亲哥他颇有压迫感的带着笑意的一句:“回去再和你算总账。” 五条凛回想起来,今天她又是糊弄了一下偷溜出去的,她立马耷拉着脑袋,苦着脸,蔫蔫的不敢讲话了。 五条凛被像小鸡崽一样的摁在五条悟怀里,她听到了杰的问话:“欸?你就是凛的哥哥吧?你们兄妹俩可真像。” 她察觉自己亲哥忽然冷笑了一声。 她哥颇有深意地回了一句:“哦?是这样的吗?” 还多少沾点儿阴阳怪气。 五条凛赶紧抬手去掐五条悟的腰,她压低声音小声提醒:“哥,哥,不要对杰太凶了,他现在还没加入咒术界呢,不要因为你们之前吵架打架了就把愤怒发泄在这个完全不懂的杰身上啊。” 五条悟:“……” 讲道理,他现在很想把五条凛的耳朵捏住晃一晃,看看她的脑袋里面有没有水的声音。 身为多年的挚友,自然是对面屁股一撅,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尤其是这货趁着凛背对着他的时候,故意对自己呈现出的表情,这让五条悟他几乎一眼就发现出来了,好小子,是你啊! 他现在就很想掐着对方的胳膊再跟杰打一架。 嗯,不过前提是五条凛她得不在场。 “今天不太方便。”五条悟咬着牙,牙齿咯咯作响:“我们之后再挑个时间,好好谈一谈。” 这话落到了五条凛耳朵里,就纯粹变成了她哥正在这会儿仗势欺人,开口威胁杰。 天,这怎么能行呢!现在的杰背后一没有家族依仗,二没有完全了解咒术界,她哥这么富有压迫感,杰就算再好脾气这也不应该啊。 五条凛赶紧将自己翻了个面,她仰起头提醒:“哥哥,你别那么凶嘛,你吓到他啦。” 五条悟:“……” 五条悟看着对面的夏油杰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缝了,还在抬眸给他丢眼神暗示,他这会儿百感交集,又是欣慰又是庆幸又是生气的。 欣慰与庆幸杰不止记得,他们二人之后大概率也不会变得和之前一样了。 生气在怀里的亲妹妹胳膊肘往外拐,护短护到了那边的大狐狸身上,到时候怎么被人家卖的都不知道。 五条悟瞪大眼睛,他拔高了语气:“我,吓到他?” 一旁的夏油杰适时示弱:“抱歉,可能是凛你的哥哥方才看到我有和你接触所以在担心妹妹,显得有些焦急吧,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都可以理解的。” 五条悟:“……???” 他差点被气乐了。 不是,你再装一个试试? 一边的五条凛赶紧接过话茬:“是呀哥哥,你不知道刚刚多惊险啊,杰被骗进了盘星教,然后带着我一起逃了出来,你可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和杰生气。” 五条悟:“……???!” 他都被骗进去了,他要怎么带着你逃出来,大傻丫头你自己看看这两者之间,用逻辑来说能不能通顺,啊? 第130章 “没关系,我并不在意的。”夏油杰此刻眼里难忍笑意,这会儿他意识到了不做人的整人多有意思,言语满满全是戏。 “哥哥,你看杰性格多好啊。”五条凛欣慰:“你们以后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五条悟:“……呵呵。” —— 三日后。 五条家,正室内,长老与家主们的议事厅中。 大门被猛然轰开,就在众人还在那边惊奇究竟是谁在如此胆大妄为之时,只见单薄纤瘦的少女已经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她的背后只跟着一位衣着华丽,似是和服,但设计古怪的高个头紫发女性,那陌生女子神色漠然,而她身上一眼看上去,就能看出根本没有任何的咒力流淌,因此这正好给予了长老们借题发挥的机会。 “五条凛!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带着身为非术师的外人闯进家族禁地!” “是了,而且你带来的还是个女人,五条凛你该当何罪!” “即使是家族的大小姐我们也不能容许你这般继续胆大妄为!” 长老们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子相继扣了下来,他们激动地站了起来,一个个色厉内荏,表情严肃,尤其是看在她此刻身侧并没有五条悟的前提下,呵斥面前少女的声音显得更大了。 他们似乎还在潜意识中认为着,面前的少女应该是孱弱无力,不能发挥出全部六眼实力的,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都做不到的,结结实实的失败品。 没有人注意到五条凛身后女人的拔刀动作。 一道劈斩裹挟着雷声落下,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五条家的议事厅被对半整齐劈开,瓦砾碎石崩了他们一脸。 方才站起来的一群长老,又一屁股坐了下来。 而背后有雷神撑腰的少女,此刻双手环胸,上前了一步,她面向了已经条件反射地开始发抖的家主,开口就是: “你这位置不错啊,不如也给我坐坐吧。” 第39章 ……曾经的五条凛对于五条家而言,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她在最初降生的那两天里,几乎是在被各位的长老和家主,当作天赐珍宝一般看待的。 要知道,这五条凛可是世间仅有的第二双六眼——历史上从未出现过两双六眼,于是这位少女便具有着“唯一性”,尤其是她还与他们的六眼神子血脉相连,这让他们甚至产生了一丝六眼是否也可以批发量产的奢望。 但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全都破灭于家族的医师宣布这女孩先天不足的那日。 体质孱弱,病痛交加,甚至用现代的医学乃至治疗的术式都完全无法解决,这犹如诅咒的体质,直接断绝掉了五条凛在未来能够顺畅使用家族术式的可能性。 一个就连活着都是奢望的女孩,又怎么可能可以成为第二位家族能够仰仗的支柱呢? 那一刻,五条凛从五条家未来的“神女”跌落云端,因为出现了两位六眼而还没高兴两日的五条家,几乎瞬间便沦为了整个咒术界的笑柄。 即使这背后不乏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在那里推波助澜,可当时牙龈都快咬碎的家主,还是将这一切大喜到大落的反差和落寞,乃至整个家族收到的嘲讽和碎语,统统都算在了五条凛的头上。 想来她的日子应该是不会太好过的。 可是偏生五条家真正的宝藏大少爷就像被灌进了什么迷魂汤,将她看作了自己的“妹妹”去看待。 有家族中的长老自持年长,循循善诱,去同五条悟说些大道理出来,譬如你是神子,你是天赐给五条家的丰厚礼物,那女孩是个注定早夭的不详诅咒之人,是天生的残次品,就连普通人都不算,又怎配做得神子的妹妹? 下一刻,他便被五条悟揍在地上,狼狈地体验了一番为何这孩子被称为能够改变咒术界现况的最强之人。 总之,五条凛在她亲生兄长的庇护之下,才能勉勉强强,在这个家族里体面的活着。 近期家主在五条悟与五条凛名义上的亲生父亲的暗示之下,有了新的主意,便是找理由去支开他们的大少爷,有意去分开兄妹相处的时间。 “悟他毕竟,现在还尚且年幼,是个孩子,不懂太多事情。”那男人笑得极度谄媚,对五条悟开口道:“一个孩子,喜爱的玩具多摆弄两个月也就腻了,会吵着要买新的,更何况一个只会给他带来负累的所谓妹妹呢?” 明明同为神子和五条凛的父亲,那男人却是一脸阴测测,在提及五条凛时,皱紧了眉头去开口道:“那丫头,也许她不出生才是为好的,平白无故给五条家带来了这么多麻烦,甚至还成为了悟前进脚步的垫脚石。” 提及自己的儿子时,他总是面上有光,骄傲万分的——要知道,五条悟的出生,很好地提升了身为男性的他的家庭地位,让曾经在族中隐没姓名的他可算有了出头之日,可后面平添了这么一个多余的女儿之后,家主大人不连带着一起厌恶他都是算好的了。 于是家主参考了五条凛这便宜父亲的建议,有意切割兄妹二人的见面时间,并且他也根本没去放弃去寻找能够转移术式体质的上不得台面的术师——上次那个直接就被五条凛打烂了手,而且相当不靠谱,找,还是得继续找的。 结果,这计划还没进行多久,就风云骤变了。 曾经还勉强能称得上一句尊师敬长的五条悟,那日突然就和发了疯一般,顺手就将那个试图阻止他与五条凛见面的长老给打到只剩了半条命去。 第131章 天知道那个除了冷漠一些,在大多数时候还是很讲道理和礼貌的孩子,为何突然会变成这副样子。 家主在崩溃之余,脑袋里面只浮现出了一层可能性——那就是,五条悟,被他的妹妹给蛊惑了。 是了,除此之外,也绝无其他的可能了,他们有了一种一直以来满心满眼以为的掌握之物,逐步脱离了控制的恐慌,他们绝对不愿意承认这变化是从五条悟身上自主衍生出来的。 这个强大而又历史悠久的古老家族,似乎非常擅长将一切的罪责推给女人。 他们想,是啊,只会有可能是五条凛,定然是她想抓紧那颗救命稻草,才会如此不择手段,定然是因为她给悟洗了脑,才…… 因此,在那日在家族密室之中,试图拷问五条凛之时,他们被突然出现的陌生男性碾压式“教育”了一顿以后,五条家的这些长辈们更是羁定了五条凛不知从哪学会了这些该被诅咒的邪术的猜想。 否则又怎么解释,那青年是无凭无据,凭空出现,又突然消失?又怎么解释他明明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咒力,却能用他们从未接触过的力量,打到他们狼狈成了这么一副模样? 甚至五条悟的性情大变,都完全可以从五条凛这个邪了门的女人身上去找理由了。 那日,五条家的家主忍辱负重,去往禅院家讨要二人,却在之后更是蒙受了奇耻大辱,被兄妹两人联手“教育”了一顿,还当着死对头禅院家的面。 这实在是,实在是……几乎将家主气出了心肌梗塞来。 可他在这之后,却是销声匿迹了好一段时间,安安静静地没去找五条凛的麻烦——甚至还拨了很大一部分经费往五条悟的头上,作为安抚。 嗯,五条悟转头就将钱全部放在了五条凛头上任她开销,这个事另说。 咒术界原本将两个六眼痛打本家家主的传言传到了沸沸扬扬,风风雨雨,结果五条家的家主表面就和咽下了这口气似的,任由“大病初愈”的五条凛在家族大门进进出出,毫不阻拦,也并未再开个家族例会进行批评教育。 五条凛知道,这有一万个不可能是家主真被她给打服了,这人的性格她上辈子就摸的门清,虚伪,伪善,将牺牲强加在她头上美其名曰伟大,将自尊和体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她当场损毁了他的自尊,与他撕破了脸,那便是她风雨欲来的决裂预告——她知道,这一次,她根本无需再去忍耐太久。 五条凛看得很通透,她清楚这老东西保不准在憋着什么坏,等着使大招呢。 可她却根本不害怕。 她从未害怕过。 —— 这日,五条凛正在遵循白术的医嘱,静心疗养身体,新的一天,从一大碗运用神秘的璃月力量调制的草药开始。 ……很好,还是接受不了这个味道,来一杯香菱寄过来的饮料压压惊。 其实,她最近与“那边”的大家联系的更加频繁了一些,自从邮件功能被开发了出来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几乎每天都会多多少少收到些来自大家的信件与礼物,也有尝试寄过回信和伴手礼,每天固定一次,非常稳定,这可比之前做每日任务有意思多了。 在中华街买的茶叶,给钟离先生备好,还有同样在那边采买的草药,相信白术先生会感兴趣,一些从五条家的密室顺出来的咒具,给达达利亚选上吧,谁让他是武器大师呢……权当是自己上次用麻袋将他从璃月套走的补偿了。 再来,还有送给温迪的美酒,送给散兵的猫猫手偶,赠予魈的清心名目的香囊——只可惜她盲猜自己现在的身体对祛除业障还有缓解磨损没什么作用了,只可惜不能做到更多…… ……虽然她至今都没有彻底明白自己为何会在死后去往提瓦特大陆,是否和那个时候的杰有所关联,为何在她“大闹一场”以后,又会被“驱逐”回来属于自己的世界。 许是因祸得福,一切的一切都来得及重新开始,未来也足够重新编织。 甚至,在那边的大家,还能以另一种形式陪伴在她们的身边。 叮咚一声,五条凛抬起头,看到了好几道几乎秒回的邮件。 她咕咚一声咽下饮料,心想,大家都不睡觉的吗?还是说提瓦特那边和这里有时差。 她抬手就点击了最上方的一篇来信。 【凛,我的宿敌兼好伙伴,上次的稻妻同行之后,我就很久没有再打听到你的消息,我回了一趟璃月,也没有再发现你的住所……可我却能收到你的信件和礼物。 凛,你知道吗?在这段时间,我时常会有一种错觉。 我感觉到你无处不在,像是你从未离开,你仍然陪伴在我的身边。 ……这可真神奇,又是你的奇妙力量之一么?真不愧是你啊,凛,苦思冥想了许久以后,我终于明白了,这就是你赠予我的修行方式,你在给我提供线索,同时还在考验我。今天我终于明白了一切,只要我通过你的试炼并且通过你给予我留下的这些线索重新找到你,我们就能用你提供给我的道具酣畅淋漓地再打一架……】 ——不对,你小子思考的角度完完全全就错了!百分之一万的错了。 五条凛直接抬手叉掉了这封邮件,抬手一把叩紧脑袋扶额,她决定了,要晾傻鸭头几天,再让他慢慢猜她到底在想什么。 第132章 此刻的五条凛察觉到,她的心脏分明因为那句“我感觉你从未离开”的那句,而扑通扑通加速了几分。 那位至冬的青年,总会没给人一点防备的,说出一些容易叫人误会的话语。 她划到下一封邮件,是魈寄过来给她的。 信件寥寥数语,很是简单。 【礼物已收到,我虽无需长久睡眠,但你的心意,接受了。 你大概何时会回璃月?】 虽信件附上的回礼,有很多很多的摩拉,还有一些施加过仙法用来辟邪的饰品,魈这么快地给她回礼,这似乎可以看出来他的礼物已经准备了很久了。 五条凛的手指悬置在半空,半晌,她抬眸苦笑了一下:“嘛,可能暂时回不了璃月了呢。” 不过,她很快又催促自己振作了起来:“但是偶尔邀请大家来我这里做个客还是做得到的。” 嗯,不过她盲猜按照魈上仙的脾气,他倘若探听到了一两分五条家对她做过的事情,五条家这边百分之一万不会落到好吧。 可惜她那天晚上昏的比较早,没去见到钟离先生出现在她面前以后的场景,这段时间她曾经撞见过几个长老包括自己的便宜爹几次,他们全都像老鼠看到猫似的,灰溜溜地就躲开了,她也没清楚那天晚上到底给他们留下来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手再往下滑,收到了黑猫玩偶抱枕的散兵,却给她回了不少话。 【此前多托雷的事情,我已经替你找过了他,他短期之内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你大概能在璃月……稻妻,须弥那边,安顿清静一些时日,话说你现在究竟在哪?我觉得有关你的坐标的消息在不断的轮换,这次的礼物是通过枫丹科技寄过来的么?你在枫丹?】 五条凛:“……” 咳咳,不好意思,不是枫丹,是隔着枫丹十万八千里远的,另一个世界。 【礼物的话……呵,我已经过了拥有童稚之心的那个年纪,不过如若是你赠送的话,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下来。】 五条凛:“……” 是因为好感度隔着世界熏陶不到么?总觉得她家散宝的傲娇属性比面对面的时候更严重一些啊,不够坦率啊。 【闲暇之余便来稻妻走走吧,我近期的工作范围在这附近。】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收到了来自风系小男孩的邀请了,虽然不够坦率,但是足够真诚,几乎能从每一句字眼中品出那句“我很想你”。 五条凛闭眼,暂时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可就在这时,她忽然从门口看到了一张不合时宜的脸。 一张……笑得非常非常卑微和谄媚的脸。 此时此刻,五条凛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明明她大早上和大家相处的这么好,本以为之后新的一天心情都很好,结果下一刻,就像生吃了一口苍蝇似的恶心。 她此时开口时的语气根本不带一丝情感,多少包含了些风雨欲来的势头,她问:“你来做什么?” 门口站着的男人,是她血缘上的父亲。 上辈子,他死的比自己早,似乎是死在了某次任务过程,又或者可以划一个阴谋论的问号。但是听闻到死讯的五条凛,从头到尾没有掉一滴眼泪。 她发自内心讨厌这个男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女儿会喜爱一个唤自己为残次品,希望她并未出生,而且并没有影响到另一个完美的孩子的父亲吧。 她的父亲听到了她的问话,表情很明显地松动了一下,有一些复杂的神色在他的眼里交织,譬如畏惧,又譬如贪婪,总之没安多少好心。 他的手上端着一碗汤,努力让笑容看起来自然一些:“凛,爸爸来看看女儿,来给你送一下补身子的补品,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哦,就不劳烦你来探望我这个失败品了。”五条凛阴阳怪气地讥讽着,连头都没有抬起半分。 “凛,不要这样说。”他挤出了几分慈父嘴脸:“如今你大病初愈,爸爸十分担心你,你的身体能够好起来,这实在是一件让整个家族还有家主大人都欣慰的事情,想来也该给你安排老师,熟习咒术了。” 五条凛的表情惊奇:“咦,家主大人?他上次还没有在我们的手中挨够揍吗?” 她看出来她便宜爹此刻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很明显这是感情牌跟她打输了,有那么一点儿破防。 “凛,你不要这么说,家主大人心胸宽广,对小辈和长辈的打闹并不在意,再想到你是刚刚掌握了咒力不久,还不能好好地控制它,所以不是故意为之的……” 五条凛:“哦,那我现在再去跟他大闹一番吧?想必家主大人慈悲心肠,不可能介意的。” “……凛!”她便宜爹的耐心可算耗到了极点,在此刻本性毕露起来:“你可不要这样子不懂事!” 看来是在慈父以后,要换成了一副严父嘴脸。 只见他循循善诱,开口就颠倒黑白地说道:“家主大人能对你之前的一切冒犯既往不咎,这是一件好事呀?从此以后你也只需要好好地辅佐悟,等他当上家主之位,你也可以在家族中获得不错的位置,你会有更加光芒的未来……” 五条凛干脆抬起手臂支起脸颊,静静地看着他掰扯,因为她很想看看她爹,还有他背后的家族,究竟有多么不要脸。 “还有,凛,家主大人也发现了你暗中与那禅院家决裂出去的术式杀手勾结的事情。” 第133章 五条凛诚恳道:“我没有暗中,我是明示的,我巴不得拿大喇叭在你们面前喊这件事情。” 她爹:“……” “咳咳,总之这件事情,家主大人道,可以不做追究,五条家向来广纳贤才,一位给大小姐做保镖的0咒力罢了,倒也不是不可以留个容身之处。” 五条凛:“……呵呵。” 不是,在用这种施舍一般的语气屈尊降贵地说些什么呢?他们能被甚尔先生火力全开时期当盆菜炒了吧?谁给他们的脸觉得,愿意收留甚尔先生就足矣让他感恩戴德呢? 眼见五条凛笑了,她这个大傻春的爹还以为有的聊,赶紧乘胜追击,紧随其后地开口: “再来就是那位拥有咒灵操术的少年……” 五条凛的神色忽然变了,她敛起眼眸:“你们跟踪我?” 其实这一下可算是误会了五条家了,夏油杰的信息,还是他自己有意无意地透露一些出来的,因为他想通过“五条凛与自己认识”这一点,给五条凛提供一些助力。 但是很明显这造就了新一轮误会,虽然怎么往坏处想这些家伙都不冤枉就是了。 凛的便宜爹并不清楚五条家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只转移话题道:“你那位朋友,出生在普通人的家庭,没有任何背景助力。” 五条凛:哦,原来如此,还想用杰的父母去威胁她什么。 “……我说。”此时此刻,五条凛忽然站起身来,打断了她父亲的喋喋不休,而恰好在这时,五条悟也从正门进来了,他一看到这货就神色骤变,厌恶之极,刚准备替妹妹将他打出去,却见五条凛抬手制止了五条悟的行动。 她忽然开怀的笑着,问道:“你猜,如果我想的话,到底是我辅佐哥哥当家主,还是哥哥辅佐我当家主?” 五条悟自然是从善如流:“凛想做什么都可以啊,想踩在那些老头子脑袋上走路都可以。” 虽然这个破烂家族不知道有什么家主好当的,可是如果妹妹需要的话,即使是天上的星星他都能给摘下来。 可这句话给他们爹气了一个躺倒:“你,你们——五条凛!家主大人说的果真没错,你是不是被奇怪的东西附身了?你到底学了什么离经叛道的诅咒师的术式,还是说,你早就起了要从心理上逐步操控你哥哥的心思?” 五条凛:“……” 她呈现了一个表面笑眯眯,内心璃月国粹反复循环的微笑。 “哥。” 五条悟抬了下眼皮:“嗯?” “孩子突然不想演了。” 五条悟闻言眼睛睁大了一番,不过他很快笑吟吟地摘了墨镜:“好啊,凛说不演,那就不演了。” “——说吧,凛想要怎么做?” 便宜爹睁大眼睛,看着面前两个孩子在此时此刻仿佛对上了彼此的脑电波,一起用同样笑眯眯的表情慢悠悠地对着话,却予以了他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完,完了,原本按照家主大人的吩咐预备徐徐图之的,但是好像起到了反效果,怎么办? …… 半小时后,只听霹雳一声巨响,雷声惊天动地,五条凛的身后站着一位容貌过人,气势凛然的紫发少女,抬起一把凭空多出来的刀,哗啦一声就将整个长老议事厅都给劈了开来。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的靠山只有我哥呀?” 她望着面前抖成筛糠的五条家长老团,灿然一笑。 ——想不到吧,除去神子以外,站在她背后的,甚至还有神明。 第40章 说一千道一万,五条凛确实可以因为兄妹俩如今的年纪尚小,她需要足够的时间为他们去铺路,还有为了让哥哥和自己日后在咒术界的路更加平稳地走下去,而暂时和自己的家族保持表面上的和平。 倘若直接与五条家决裂,那么想必日后迎接高层那边的绊子也会很多。 可是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他们也绝对不应该,尝试去动她珍视的人,试图这种方式捏住她的软肋。 这是五条凛如今根本无法继续忍耐的事情。 因为上辈子自己多少曾经做过他们软硬兼施,用来要挟过悟的软肋,这让她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还萌生出了对未来的不好的设想。 譬如杰这辈子被提前强行拽入咒术界,提前接触了那些大大小小的阴暗面,重来一次也根本无法改变最后的结局…… 五条凛根本无法容忍这点。 仿佛是感知到了她愤怒的情绪那般,在这一刻,提瓦特大陆的那头与她缔结深刻联系的,居然是那位掌控雷电的神明。 “知道吗?” “其实我从未承认过你是我的父亲。” 此时此刻,凛当着自己哥哥的面,将那男人踩在足下,只恨到牙根都快咬碎,她的眼前闪过了一幕又一幕的画面,有他如今的谄媚,也有他曾经用看垃圾的眼神厌弃地看着她,口里淬出毒液的时候。 “不交出你的六眼的话,你还不如死掉。” “没错,你活着只会给家族造成负担,给悟他造成负累罢了。” “凛,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失败品,你知道因为你,我遭遇了家主大人怎样的施压么?你知道你优秀的兄长究竟为了你做了多少么?” “你的母亲的身体也绝对是因为生育了你以后遭到了诅咒而死的。” 第134章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苟延残喘的活着,还没有去死呢?” “父亲”的言语曾经字字诛心,将她刺到鲜血淋漓,倘若没有哥哥一片一片将她破碎的内心拼好,倘若她没有与大家相遇,她怕是会一生都活在自责和阴霾里。 而且无时无刻都在往她最痛的那点上猛扎,譬如她母亲的死,譬如她一直以来看作最重要之人的哥哥。 可是现在她的身体好了些许,她又摇身一变,变成了他看重的优秀女儿了,他的这副嘴脸变得实在太快,也太滑稽了些。 “你,你疯了!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没有我的话哪里来的这辈子的你——”男人在地上挣扎着,瞪向另一边的五条悟,喊道:“悟,悟,好孩子,快来让你的疯掉的妹妹停下来!” 五条悟动了。 男人的眼里重现了希望。 ——五条悟俯身下去,一把扯住男人的发根,揪起,迫使他抬头与自己对视。 少年敛眸轻笑,纤长的睫毛垂落如细雪,他用悠哉的语气,压低声线,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对面前的男人说道:“错了,父亲。” 这句父亲带着一万倍的讥讽之意。 “疯掉的并不是凛,而是我啊。” 在男人震颤的瞳孔里,五条悟抬首示意五条凛先去和长老们聊一聊。 他笑着说:“哥哥和他还有些事情要谈,你先去着,我随后就来。” “家族范围我已经放过帐了,一只苍蝇也不可能飞出去,一只蚊子也不可能飞进来,外加五条家这固守自封的破信号,已经被结结实实地封闭起来了。” 虽然没有一句话在明说,可是字字句句全都是对即将料理家族的暗示。 被他压在手肘之下的男人,闻言惊俱地瞪大了双眼:“你,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你们……是要反了不成?” “悟,你糊涂啊!”男人喊道:“你就是这个家族未来的家主,你怎么可以为了她,去提前与我们的家族反目——” “闭嘴。” 血脉相连的儿子只用这一句话就让男人颤颤巍巍地闭了嘴,收了声,因为此刻悟身上弥散的气势与杀意都绝非为虚。 他怕了,他确实畏惧自己这亲生儿子了。 “那我先去了,哥你处理好了以后也来看看吧。”五条凛的语气平静,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我们一起去散个步吧,她回过头,将忽然出现在她身侧的雷电影的手掌牵住,转身去往了会客厅。 在看清楚妹妹的身边忽然站了个谁的时候,五条悟眼里的杀意消失了一瞬,变得清澈了一些。 “……退一万步来说。”五条悟空出一只手,摸了摸下巴:“就不能也让我召唤出一只机械暴龙兽或者堕天地狱兽之类的么?” 从这方面来说真的很让他眼馋啊,现在的妹妹自带的能力。 因为他这会儿松了手,所以便宜亲爹如释重负,以为当真被放过一马了,赶紧往前爬行了半米——随后又被他抬腿一脚踩在了背上。 “要去哪?”五条悟笑吟吟地问:“过家家的时间已经结束了哦,你这渣秽。” “我,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是我一直在不遗余力地祈求家主将你好好培养,如此关心着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不如先来纠正一下你刚刚的认知吧。”五条悟笑吟吟地俯身,抬手就将男人一边的胳膊卸了下来,他可不管对方有没有叫的像杀猪一样:“不是我要为了凛去和五条家反目。” “而是我要为了现在的她,而需要暂时让五条家,让你们活着。” “庆幸吧。”少年的唇角翘起,明明说话的语气柔和而轻灵,却让人心头发颤,惊恐到几欲晕厥:“多亏了她,你们才能多活一段时间,嗯?”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男人这会儿甚至都忘记了手臂上的疼痛,难以置信地开始乱叫了:“家主大人他说的莫不是真的?悟!我引以为傲的悟啊!你真的被那个短命的死丫头洗脑了吗?” 一拳下去,痛击男人的脸颊,牙齿噼里啪啦散了好几粒,也终于安静了很多。 “你……你不是悟……”他的便宜爹终于切换成了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仿佛终于接受了此刻的现实:“你……你到底是谁……” “我当然是五条悟,如假包换,五条家的天命神子,足矣改变咒术界现况的人,我没有被任何存在夺舍,洗脑,至于我为什么要做这些——” 五条悟确认凛确实已经走远了以后,他垂下眼,一字一句地问出了他早在上辈子就已知的事实。 “你说……” “母亲那个时候的死,当真是因为她体弱病重而死么?” “还是为了让我这个唯一能用的六眼,缺少一个会让我变得软弱的软肋?” 母亲的死并非灾厄,而是人为。 她被这个噬人骨血的肮脏家族,蚕食利用到耗尽了最后一丝的价值,她死在了她的丈夫在餐食里下的一次又一次的毒性药物之中……直至最后,彻底闭上了眼睛。 每一个长老高层都并不无辜,他们都或多或少参与了母亲的死。 这也是他前生缘何要对他们赶尽杀绝的真正缘由。 五条悟不愿意让凛去知道这件事情,因为……他不愿让她背负弑父之名。 “悟,你,你先听我说!”那男人的身体抖的像筛糠,察觉到长子大概率是能知道的已经全都知道了以后,他的眼珠如此一转,又赶紧开始了他的诡辩:“这些全都是家主他们逼迫我的,父亲也不想的,我们只是在这些大人物手中随意一下就能被决定生死的小角色,我也是被迫无奈,悟,你信我,我,我日日夜夜都在内疚于她……” 第135章 “嗯。”五条悟耸肩:“我信你。” 男人闻言狂喜。 下一刻,亲儿子父慈子孝,咔咔两下卸干净了他的手脚,他笑的骇人:“所以,你去亲自同母亲道歉吧。” ——明明罪恶在于他,还想将沉重的负罪感情绪加在凛的头上,简直恶毒到不可言喻,从某方面来说,这家伙比那些长老家主要恶心一万倍,也是最该死的那个。 …… 男人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四肢瘫软,身体如同烂泥,就连凝聚咒力的腰腹部都被贯了个对穿但不至死,他环顾四周,光线昏暗,却平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悟,悟没有杀他,原来如此,即使知道了真相,他也对身为父亲的自己下不去手! 男人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狂喜的神色,颇有种逃过了一劫的暗爽。 可下一秒,黑暗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的眼睛颤抖往上看,只见天花板上黏了一只二人高的巨型蜘蛛咒灵,那口器,几乎可以一下将他的脑袋穿个对穿。 他张口下意识想呼救,喉咙却已经只能发出泛着血泡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在心中疯狂尖叫的同时,耳畔仿佛又响起了那句冰冷且毫无感情的声音: 你去亲自同母亲道歉吧。 —— 雷电影面对五条凛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平安无事。” 她的第二句话是…… “需要我帮你,杀谁?” “真的要杀我也只会自己动手啦。”她才不想为了保全自己的双手洁净不染尘埃而让别人做她的刀,这做法也太差劲了。 五条凛抬手牵住雷电影的衣摆:“影姐姐,好久不见,长话短说,我想让你陪我体验一把狐假虎威的感觉。” 好感十的优势,这下子瞬间就体现出来了。 雷电影一脸包容宽和地看着她,应了句:“好。” “尽情展现你的神明威严好了!因为接下来你要面对的全都是一群混账。” “……虽然不知你的具体意思。”雷电影从善如流地回应道:“不过我会努力一下。” “还有关于我的年纪为什么突然变小了,这个世界又是哪里的这件事情,我之后一定和你解释。” “这是你为了躲避天理的视线而转换的世界。”雷电影却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似的,总结完了后面一个问题,她接下来又缓缓眨了眨眼睛,似是有些疑惑地问出了一句:“嗯?凛,你变小了么?” 她抬手摸了摸面前少女的脸颊,一本正经地评价道:“只瘦了一些,个头没有很大区别?” 意思是,还是一样矮矮的,没看出来。 五条凛:“……” 她怎么就多嘴那么一句呢? 不过这层小插曲暂且不提,只见此刻,她一脚踹开了长老们议室厅的门——这件事情她早在上辈子就想这么干了。 在那些老头对她吹胡子瞪眼之前,雷电影就仿佛和她心有灵犀了似的,一薙刀下去,将半边的房子都劈了个稀巴烂。 那完完全全就是有别于咒力的铺天盖地的力量,仿佛势不可挡,无法想象,如果刚刚那一下落在他们的身上,后果可想而知,怕是已经当场化灰了。 方才还搁那愤怒地想要拍桌站起的长老们,这会儿又全都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瓦砾碎石噼里啪啦落了一地,有些还耷拉在头上,头没人敢抬手掸掸灰,生怕下一秒那梳着麻花辫的大妹子就要拿刀劈他们的脑袋了,他们可没有这栋房子硬朗。 五条凛双手环胸,她居高临下地上前一步,望着面前的家主:“你这位置不错啊。” “不如换我来坐坐呢?” 今天的家主看起来那叫一个老实,只缩着脑袋颤颤巍巍地坐在那,五条凛盲猜他实际上可能已经气到快要炸肺了,可表面上却还在强装冷静,他颤颤巍巍地说:“不,不可,这位置是……留给你兄长的。” “我可不稀罕。” 门外响起了五条悟的声音,因为这会儿半边房子都挨劈了,所以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有穿透力,他大踏步走上前,先对雷电影来了个礼貌性微笑算是打过招呼,随后定格在五条凛的身后,冲家主道:“凛她想要,你就给她呗。” “她只是想要坐一下你的家主的位置罢了,她又不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你那么小气作甚。” 这句话险些又给家主气了个仰倒。 之前就差当成亲儿子去培养和重视的家族唯一的悟,之前不仅为了妹妹朝他拳头带巴掌的,这会儿甚至有了逼迫他退位让贤的意思。 他真的知道这家主的位置代表着什么吗?这可是咒术界三巨头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的位置,更是和咒术界乃至表世界的政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交给一个不知道哪天就会病死的女人! “悟!我看你是真的糊涂了,一定是被你的妹妹用什么邪门的术法控制了大脑吧!” “真失礼啊,我们可是如假包换的感天动地的兄妹情。”五条悟的眉头皱了皱,他抬手将凛的肩膀一拦,非常自豪地说道:“我之所以会这么做,跟任何的咒术还有术法都无关,只是因为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妹控啊。” 只剩半边的会议室,在此刻响彻了五条悟此刻的声音,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妹控啊。 啊。 第136章 五条凛:“……” 虽然哥哥他突然皮了一下的做法莫名让她心安了一些——这让她看出了曾经的哥哥的模样,让她明白了悟他只是悟而已,但是处于话题中心的她实在是莫名羞耻。 而且五条悟还在用双臂圈着她,如此道:“历代的五条家的家主,不是有着拥有六眼的就必然要做家主这个破规矩么?” “我又不想当这个家主,那同样拥有六眼的凛去做,有什么问题么?” “不可!不可,绝对不可!”方才都快被哽死的家主这会儿硬生生地气到了脸红脖子粗,呼哧呼哧直喘气:“她一个女人,她要怎么做家主,而且她还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 活到什么时候。 家主没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话,因为五条悟已经一手术式顺转打了过去,将他的肩膀削了一块。 “注意你的措辞。”少年笑吟吟道,此时此刻他看起来绝非曾经那个高洁冷漠却温和的神子,他如此对面前的家族长辈说道:“我现在只是在通知你,而不是在好好跟你商议。” “是的。”五条凛将一只录像机甩在了他脸上:“家族里有人买通诅咒师想要我早点死,我忍了。” “可你们居然胆大妄为到,胆敢对我的朋友下手!”她怒道:“不可饶恕!” 家主捂住肩膀呼哧呼哧喘气,他咬着牙,没有否认家族中有人想要她命的说法,但是他还是决定要为自己辩白一下:“你的那个会咒灵操术的朋友——” 分明就是另外有人将消息传递过来的,他们自从被五条悟又暗地收拾了以后,谁敢去打探五条凛的消息啊。 “事到如此,你居然还敢用杰去拿捏我吗?”五条凛的眉头蹙的死紧,她刚想愤怒呢,一道薙刀就已经越过了她,猛地扎穿了家主此刻坐着的椅子。 雷电影很明显还记得五条凛最初拜托着她的话语,她顺便打了一道很凶的雷元素力下来,帮家主烫出了一道外焦里嫩的泡面头。 别说,还有点潮。 雷电影冷声道:“在我杀了你之前,滚。” “拥有她治理这个所谓的家族,本该是你们的荣幸。” “还有,这个世界上,绝无可以有任何人可以掌控她,利用她,如果胆敢有的话……” “我会毫不犹豫地劈碎你们。” 薙刀收回,家主一溜烟地从座椅之上滑落,他的额角早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面前这女人予以他的压迫感甚至可以契机那晚五条凛身后突然出现的青年。 这到底是,这到底是…… “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雷电的神明,巴尔泽布。”雷电影的薙刀仍然指向他的方向,她将凛遮挡在自己身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面前的男人:“那孩子,是在我的麾下庇护之人。” …… 转述到了这里之后,五条悟激动地一拍大腿:“怎么样,怎么说,很帅吧!” “这不就是我看到的很多小说漫画里面才会出现的那种情形吗!”他双手合十,激动地扭成面条,虽然上辈子那游戏没怎么玩,但是多多少少陪凛了解了一些,在那游戏中的角色当真出现在她身边,守护她,帮助她,庇护她的时候…… 在欣慰与放心的同时,五条悟内心那颗似乎已经熄灭的中二之魂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好帅的台词啊,我能不能借鉴一些,之后帮凛的忙的时候,用上呢……?” 夏油杰此刻正坐在他对面的座位上,二人身处一家甜品店中。 昔日的挚友,曾经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在生离死别以后,又以别样的形式再度重逢。 “所以,凛她前世究竟是……” “她没有被身上的诅咒和疾病打倒。”五条悟神色黯淡,低声回答:“她被两面宿傩杀了,死在我的面前。” “他哭的” “至于我的话,大概死在了那个同样利用了你的尸体的家伙手上。” “你是指……” “嗯,它利用了凛的尸体。” 听完这一切,夏油杰的眼神此刻闪烁了几番,他的神色不再平静,不过他将一切愤怒的情绪很好地隐藏了下来。 这一次,他们终于没有延续曾经的道路,而是在重见的第二天就将绝大部分言语摊开挑明,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总之得想办法灭了高层,再狠狠整顿咒术界,这个世界才能变得更好一些。 有了共同目标以后,想要袒露心声,坦诚相待,化干戈为玉帛,全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夏油杰保持微笑着听完了昔日挚友关于凛那日与雷电影一起给五条家上了一刻的描述,他发出了一句直白的吐槽:“她的原话当真那样夸张么?” “……可能有那么一点艺术加工的成分吧。”五条悟先生沉默了一会儿,但是下一秒他拍板道:“但是果然很帅啊!凛她的身边能有神明撑腰什么的!曾经是虚构,现在是现实!” “不对啊,你怎么那么淡定呢?”五条悟凑上前:“她能够唤出之前她喜爱过的游戏的角色欸!” 夏油杰的表情异常平静:“就连我们都能够死而复生了,这个事实接受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太过奇怪吧。” “……”五条悟重新坐了回去,他摸了摸下巴:“也对。” “而且我想,你真的应该担心的,应该是其他的方面才对。”夏油杰微笑。 第137章 “……什么?” “你还记得凛之前说过,她这辈子只会对纸片人男神感兴趣的话吗?” “……” “现在她的纸片人男神可以幻想成真,跨越异时空来到她身边了,惊喜么。” “……!” 第41章 “……什么?” 禅院直哉觉得他可能是听错了,老爹这个年纪会说出一些老糊涂了的话语,倒也正常,于是他重新询问了一遍。 只听他老爹说道:“五条家接下来要举行一下当今少主,也就是他们下一任的家主的继任仪式。” “我们身为御三家之一,倒也应该准备一下礼品,作为场面话去恭喜一番。” “五条悟当年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不是就已经举办过了作为少主的继任仪式么?”禅院直哉蹙眉,他还清晰的记得,第一次遇到那个臭屁小孩的时候,走路的时候跟他的肩膀对着碰了一下,险些被他身上弥散出来的咒力威压整自闭,他的内心随之被独属于六眼的阴影笼罩,回去之后打碎了花瓶,又罚下人在上面跪着也完全无法消气。 再加上五条悟前段时间“登门拜访”,只因为自己盯着他那个要病死的妹妹多看了两眼,就揍飞了他的几颗牙,禅院直哉到今天都无法完全咽下这口气,一听到五条这个词就恨不得路过呸一口。 禅院直毘人淡淡瞥了一眼身侧正在咬牙切齿的不争气傻大儿,旋即移开视线。 “这次作为少主出场的并非是五条悟。”他仰头灌了一口酒:“而是他的亲生妹妹。” “——这怎么可能?!”禅院直哉几乎是尖叫着问了出来:“五条凛?啊?那个病歪歪的女人?五条家的少主?” 这听上去是何等可笑,何等的天方夜谭? 先不提她那个在咒术界里算是传开了的病痛交加的身体,还有她那活不过几年的寿命,整个咒术界,让女人当家主这个先例,实在是趋近于零。 她可是个女人!女人本质上只需要做好相夫教子,与强大的术师孕育出强大的后代这样的任务就足够了。 五条凛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怎么能—— “你作为家主长子,便也准备一番,明日与我一同出席。”禅院直毘人此刻仿佛没看到自己傻儿子的愤怒,只淡淡提醒了一句:“穿的正式一些。”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啊老爹?” “谁在与你开玩笑。”禅院直毘人的眉头蹙紧,如此责骂了回去:“确实整个御三家都没有任何女人做家主的先例,可此前也从未出现过继承了六眼的女人啊。” “她的身体——” “她的身体大概率是那五条家寻到了什么方式帮她处理,或者此前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禅院直毘人想,那少女与她兄长,之前甚至都能当着他们的面不给五条家那老家主的脸了,这话柄最后也在整个咒术界彻底传开了…… 还有那五条悟,六眼的神子上天下地,无所不能,曾经那般张扬,在咒术界都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可偏偏在他妹妹面前如此服服帖帖,甚至非常果决地就将家主之位推给了她,心甘情愿辅佐于她。 这也就是说明,坏消息是,如今的五条家,出现了两双能用的六眼。 好消息是,这两双六眼大概率都不为他们的家族所控,已经联手翻身做主人了,下一步路大概就是架空这整个家族。 “咒术界……要变天了啊。”禅院直毘人扯起唇角一笑,如此喃喃说道。 不过他身为着心怀家族的人精,第一个念头便是果断地对五条家的这两位予以诚意,算是一个表明了立场的投诚令吧。 顺便还有之前五条悟答应要为禅院家处理的任务,他如今都攥在手里,也顺便打算趁着这次机会,去一笔勾销,多少卖个人情了。 —— 禅院直哉就这么一千万个不情愿的来到了五条家。 被侍女们迎进室内以后,他撇着嘴环顾四周,并未看到之前病床上的那个身影。 ……五条家的少主,未来的家主。 禅院直哉也不知应该如何形容他的心情,是不甘,愤怒,还是嫉妒?为何区区一个女人就可以拥有着家传术式,且在身体情况完全比不过她亲生兄长的情况下,反而成功继位了? 他却并没有继承到禅院家的家传术式,虽有老爹的术师传承,可拼死也到不了特级的水平,之后倘若族中出现一个晚辈能拥有祖传术师,他的家主之位大概率也是保不住的。 “喂,不对,你,你是五条家之前的长老吧?” 禅院直哉并不脸盲,之前每一次的家族例会都会去一下,自然眼熟五条家的这些上级的脸。 他刚准备开口叫住旁边正在用抹布擦地的侍者,定睛一看,居然是个眼熟的面孔,他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在这?还穿着下人的衣服?” “禅,禅院少爷,您认错人了。” 那男人面色忽然变得苍白,将手中抹布往水桶里一扔,哆哆嗦嗦就起身往外跑去。 “——喂!”这会儿的禅院直哉也顾不上身边正在进行社交的老爹了,他爬起来就往那个男人的方向追赶而去,直觉告诉他,这五条家当今肯定藏着天大的机密!没错,而且绝对是个爆出来能轰动整个咒术界的阴谋。 家族长老当下人擦地? 那五条悟难道已经无法无天了? 第138章 禅院直哉的脑筋动的很快,不过他并未追上那男人的脚步,他在错综复杂的长廊里迷了路,毕竟这和自己家的建筑构造一点也不一样。 因为不知道该从哪里出去为好,禅院直哉环顾四周,最终误入了一道庭院。 他再度看到了沐浴着阳光,容貌堪比天上辉夜公主的那个少女。 她的身上并未穿着正经的,在此次继任仪式上需要穿的冗杂的服饰,而只是简单的穿了身浴衣,还是改良版本的,围了一条毛绒绒的领子,她慵懒的跷着脚——足上是一双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于礼不合的带绒球的棉鞋,这穿搭实在是不伦不类,可偏偏他说不出半句丑字。 而且远远不至于此。 这个女人的面庞,很分明的比之前那一次,要红润了一些,已经不似在下一刻就会香消玉殒的模样了。 这一刻,内心的悸动在瞬间就化作了扭曲。 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存在着一种性格,叫,我希望你好,但是不希望你能比我更好。 在禅院直哉的眼里,他是活生生被耍了,曾经他发自内心的怜惜过五条凛虽有强大术式,却带了一副孱弱躯体,甚至叹息过她因此不能与自己联姻——毕竟他们两个的身份背景倒是可以称得上一句门当户对。 可现如今,她的病好了那么多,她还即将继任五条家的少主,她拥有着世间第二双的六眼,她今后能走到的高度决定比他更高一些。 “五条凛!”禅院直哉攥紧了拳头,如此咆哮道。 慵懒地躺在软椅上的五条凛抬起头,她有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天冷的时候真的很好缩在被窝里面睡懒觉,如果今天不是需要按照那些礼仪走一下流程,她可不会起这么早。 门口忽然多了个人。 这个没礼貌的擅自闯进来的,是…… 五条凛抬眸望向禅院直哉,眨了眨眼睛:“你是谁来着?” 禅院直哉险些气到吐血,他指着自己道:“你不记得我?我可是禅院家当今家主的子嗣!未来即将继任禅院家主之位之人!你这女人怎么可以如此不守规矩,这到底成何体统——” 五条凛抬手揉了揉耳朵,她觉得这少年讲话仿佛有一万只麻雀在叽叽喳喳,很烦。 她盯着面前这团炸毛的黑毛少年看了看,忽然恍然大悟:“哦,我好像有点想起来了,你是之前那个尝试用眼神冒犯我,结果被哥哥暴打了一顿的那个。” 好吧,她确实是有那么一方面,是在诚心气一下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果然被她气到仰躺,他被愤怒冲刷了一遍大脑:“你这个——完全不守女德的女人!” 这话五条凛不是很爱听。 她的语气认真了一些:“何为不守女德?” “身为女人,你居然和你的兄长竞争家主之位,而且之后要抛头露面,还要跟整个御三家去分庭抗礼,这是如此的不守女德!” 五条凛忽然笑了:“欸?好奇怪啊,那按照你的说法,千百年来男人们抛头露面,这些御三家的高层与家主几乎全是男性,岂不是不守男德?” “这不一样。”禅院直哉抨击道:“女人生来就应该相夫教子,安分守己,这是我们禅院家的祖训,相信五条家也一样。” “原本看在你有一张足够可爱的脸蛋的份上,我还想与父亲求一道联姻的,现在看来……呵,你这个女人,绝对是颠覆整个咒术界三观的奇葩存在。” 五条凛安静地看着他,她的语气心平气和:“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能和我结婚,是我三生有幸?” “那否则呢?如今御三家中也只有你我两家顶立,另外的加茂暂时查无此人,我愿意不厌弃你的身体状况接纳你为未婚妻,你应该感激涕零才是。” “其实有这样一个地方。”五条凛暂时没急着生气,她托着腮,笑吟吟地说道:“女人不止可以上战场,获得与男人同样的荣勋,譬如作为骑士团团长,还譬如作为整个国家的七位执政者之一……” 不止如此,女性还能成为一切他们想要成为的模样,不必一辈子都龟缩在一隅小小的宅院里,不必明明拥有着强大的术式,还要被当作生育机器看待。 “你……”禅院直哉瞥见她手上的漫画书,忽然嗤笑一声:“你游戏玩多了?嗯?” “身为五条家的未来家主,我想为这位禅院家的小少爷多少上一课。”五条凛没有接下他的话茬,她只是缓缓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活动了一下胳膊:“第一课就是——” “你至少要学会尊重女性。” “否则绝对会挨打的。” 禅院直哉忽然想起了有关他们兄妹俩拿家主练拳击的传言,之前还觉得是夸张的说法,且自大地觉得大概百分之八十都是五条悟出的手,可如今这女人予以他的咒力压迫感,居然不比之前的五条悟少。 他后退了一步,腿脚颤抖着,也正在此时回忆起来了那个负责擦地的他们家族的长老:“你……五条家……你就不怕对我出手,你们家族会获得应有的代价吗!你不怕现任家主会惩戒你吗!” 五条凛闻言笑了笑。 “错了。”她温和地说:“现在整个五条家,其实都是我的一言堂呢,实不相瞒,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即使我只是一个女人,他们也必须对我卑躬屈膝。” 禅院直哉再度后退,后背却撞上了某人胸口,回头一看,他已经被一左一右,一黑一白两个少年给夹了起来,五条悟和另一个长发眯眯眼的,两人一伸手就拎住了他的胳膊,简直和拎着小鸡崽似的,拴住了他不让他乱跑。 第139章 五条悟压低声线,笑问他:“擅闯我妹妹的院子,嗯?” 夏油杰缓缓睁开眼,眸光冷的像冰:“给她灌输恶心的思想,嗯?” 禅院直哉忽然有了一种大难临头之感。 —— 说实话,整个五条家,这会儿都已经被她打怕了。 没干过太离谱事情的家族长老,现在正在家里干脏活累活外加打杂,五条凛说这叫劳动改造,期望他们能早日将功赎过,重新做人。 而更加离谱一些的呢,哥哥他们说自有妙计。 今日这继任仪式,曾经的家主被管束到服服帖帖,就差整个人五体投地地瘫倒在她面前了,曾经那个居高临下地将她当作一个物品,当作六眼放置架的人,如今甚至不敢直接去与五条凛对视。 禅院直毘人原本还怕自己的儿子这会儿整什么端倪,已经做好了当场教育他让他老实的准备,结果仪式整个结束了,发现直哉温顺地和小鸡崽一样,服服帖帖的正坐在原地,他是又惊讶又欣慰,觉得儿子终于长大了。 禅院直毘人并未发现,他的好儿子此刻双目放空,仿佛失去了梦想,口里喃喃自语的,是“男德……我需要守男德……” —— 春去冬来。 惠惠渐渐长大了一些,五条凛和提瓦特大陆那边的交流也逐渐频繁了许多。 这段时间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边的时间流速似乎快上了不少。 五条凛和五条悟这二人,也在不知不觉间在整个咒术界堪称强势地立足了。 此前还威风凛凛的五条家长老团,却在这段时间里销声匿迹,查无此人,据说是上一任家主年岁已高,为大家一起置办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宅子,去一边种地一边自给自足,也没去管辖那些劳什子咒术界的事情了。 这个缘由,讲道理,咒术界的人精老狐狸们是半点没带相信的。 可是整个咒术界,几乎无一人敢去主动和两个六眼叫板。 可是今日,在结束了一次简单的咒灵祓除任务以后,去汇报之时,五条凛却察觉到了那些老东西的施压。 “凛。”其中一高层作为代表站了出来:“有人和我们提供了信息,声称发现了你与那个叛逃禅院的天与束缚有所联系。” “你可知道他是咒术界的罪人,还杀过不少无辜术师?” 五条凛:得了吧,甚尔先生年轻那会还挺有原则的,她早就在决心雇佣他之前调查过了,宰的全都是一些该死的。 可是还没等五条凛开口,她身侧的哥哥就已经站不住了,他架起长腿,一脚就踏在了高层面前的凳子上。 大概是青春期快到了,五条悟这段时间的个头正在抽条似的成长,配上他半摘下的墨镜,看起来那叫一个分外有压迫感。 高层们不是很敢和五条悟直接交流,他们之前几乎都是通过五条凛去与她的兄长进行交涉的。 原因无他,这小子实在是太疯了,比几年前疯一万倍。 仿佛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不可把控的定时炸弹,不止一次做过和高层们掀桌子的事情,也正因如此,他们对五条家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是很敢过问。 高层们瞬间作出了戒备的姿势,暗处的保镖也一溜烟地窜出来,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有人壮着胆喝道:“五条悟,你,你现在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腿有点酸。”后者一脸无赖地耸了耸肩,随后他仰起头,用一种非常自然的语气道:“哦对了,我觉得咒术高专现在还缺一个体术老师,天与咒缚来做我们的体术陪练,挺好的。” “你,你不要太过分!”那高层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这简直算是将他们的尊严放在脚上踩了,居然要将里世界的罪人直接邀请去咒术高专?这小子太离谱了吧? 但是五条悟一巴掌下来,整道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我又不是在跟你们商量。”青年的眼眸里翻着幽深的光芒,语气冰冷异常:“我是在通知你们。” “……” —— “怎么样怎么样,凛?哥哥刚刚表现的是不是很好啊?” 从高层们的会议室出来以后,他便瞬间切换成了一副模样,仿佛一只白色大猫猫,黏在了自己妹妹的身上,抬起双臂将她提溜在怀里,蹭着她的脸颊问道:“把那些老东西吓了一大跳,还顺理成章地保全了那个小白脸大猩猩呢。” 五条凛抬手推开那颗往她脸上蹭的白毛脑袋:“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起奇奇怪怪的外号,直接喊甚尔先生。” “才不要——”后者拒绝道。 “是因为和甚尔先生上辈子的恩怨吗?”五条凛眨了眨眼。 “呵,是因为他现在正花着你的钱养孩子——”五条悟凭空取出一条手帕,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哥哥很伤心哦,凛酱居然已经成长到哥哥不认识的程度了呢,这个年纪已经会开始花钱养男人了哦,明明之前从未有过的呢……” 五条凛豆豆眼:“严格意义上来说,之前也有过的。” 五条悟:“嗯?” 五条凛循循善诱:“想想我的帝君,我的魈宝,我的提瓦特角色池是怎么凑满的,大家是怎么满命满精的,是因为我之前,一直都在刷欧尼酱你的卡,养一群男人呀——” 五条悟:“……” 好有道理,他居然无从反驳。 第140章 不过说实话,对于妹妹的这些“纸片人挚友”,他从头到尾都毫无恶感。 一方面是上辈子早就知根知底地了解过了他们的背景,并不用担心他们别有所图,另一方面则是……他们真真正正是在将凛放在心尖上去守护与疼爱。 不管是初见时将凛救出了家族地下密室的钟离先生,亦或者为她疗愈身体的那位医师白术,又或是那位给她提供了“狐假虎威”机会,带她拿下了五条家的雷电影……每一位她在那边的朋友,五条悟都是十万个的放心的。 现在凛的身体,比起曾经好了不止一点两点,就仿佛她从未遭遇那些无法解决的诅咒与病痛一般,她已经渐渐健康了起来。 对于五条悟而言,妹妹就是最重要的。 因此,能够帮助妹妹的人,他便可以运用相当包容的视角看待…… “好啦。”五条凛抬手推开了还在继续用脑袋拱她的哥哥,说实话,她有时候是真的受不了他像只巨大的猫猫一样,分外热情,她后退了一步:“我们先回去高专那边吧,别让杰等的太久才好。” “原来凛的眼里只有杰了么?啊啊,哥哥很伤心哦,哥哥会哭出来的呢。” “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五条悟在此刻终于正色,他的面上挂着与曾经如出一辙的笑,他望着自己身侧的妹妹:“凛,我们……” 下一个瞬间,他眉头一紧,因为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忽然被凭空出现的一道双臂紧紧箍住。 “凛!” 五条凛的目光放空,呆滞了一瞬,因为她非常清晰的听到了近在咫尺的青年的声音:“我通过你的试炼了!” “我终于找到你了,凛!” 至冬国青年的背后仿佛有尾巴在摇,他从身后抱着她,如此朗声宣布道。 而且,正当着她哥的面。 五条凛:“……” 自求多福吧,达达利亚。 第42章 “——这家伙在自说自话地对别人的妹妹做什么啊!” 果然,时隔多年,五条凛再次见到了五条悟炸毛的模样。 有点眼熟,好像和当年咆哮着要和杰决一死战的样子有些像,不确定,再看一眼。 五条凛摆出豆豆眼,仍旧被身后没什么边界感的达达利亚圈在怀中,看向自家亲哥已经炸毛成了简笔画的模样。 忽然内心就生起了一丝的欣慰之意。 其实,她原本以为悟再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他之前始终都不肯告诉她,之前在她“死后”发生的一些事情,可是身为血脉相连的兄妹,她又怎么可能不能从兄长平日与曾经的不同里推测出些许呢。 ——譬如他再也不把家族当成一回事,譬如第一次回来时就被拍走以儆效尤的长老,又譬如兄长是不是的体现出来的,有亿点夸张的保护欲。 悟一定背负了很多她想象不到的东西,所以才会切开以后变得更黑了。 “欸——”身后的达达利亚完全没有大难临头之感,而是用超绝轻快爽朗的声音回答道:“是吗是吗,原来是凛的哥哥啊,哥哥你好啊?” 五条悟:“……” 他这会儿已经化身上下鲨鱼牙了,龇牙咧嘴道:“不许就这样开口喊别人哥哥!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你这么个弟弟!” 五条悟紧接着又喊道:“现在立刻马上,把你的手从凛她的身上移开,否则我就要跟你决一死战……” 五条凛:“……” 身后的达达利亚闻言两眼放光,激动道:“喔!凛的哥哥,那肯定也是相当强大的强者吧?这太好了,请务必和我打一架!” 五条凛:“啊……” “你这家伙是在用这种方式阴阳怪气和挑衅我吗?” 五条凛:不是的,其实只是因为达达利亚是个很单纯开朗的笨蛋。 五条悟忽然气极反笑:“好啊,没问题,这就满足你,领域展——” 虽然身体变小了,可印刻在颅内的术式这么一年来的时间早就复习回来了,不止有反转术式,还有领域展开……不过五条悟一直以来都是将它当作底牌,没对高层这边表露的。 接下来,只听咚咚两声,达达利亚和五条悟的头上都具现化出了大包,五条凛强行打断了这两货的施法,此刻保持着攥拳的手势,头上蹦出井字符号。 “凛!”五条悟抬手捂住脑袋,他泪眼婆娑抬头,眼里满满都是难以置信:“凛!你居然为了别的男人,打哥哥!” “啊,原来是这样的吗,凛酱。”五条悟一副柔弱模样,捂脸侧躺倒在原地,一面假装擦拭眼泪,一面哽咽着说道:“凛酱已经长大了,已经到了被坏男人欺骗的年纪了,已经不需要哥哥了呢,而且,也再也不会好好喊一声欧尼酱了呢。” 五条凛:“……” 这家伙戏太多了,手好痒,好想重新给他一拳。 被连坐的达达利亚也正捂着脑袋,他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望向五条凛:“凛……” 面对鸭鸭这水汪汪波光粼粼的眼睛,五条凛突然有那么点心虚,刚刚是不是揍太狠了些。 可下一秒,只见他激动起来:“是了,就是这种感觉,我的好伙伴!这让我回忆起了第一次我们一起在月下对战的时光!” 五条凛:逆天。 刚还在地上给自己加戏的五条悟,闻言嗖的一下爬了起来,抬手就去拎达达利亚的衣领:“什么!你的意思是你居然敢在晚上和凛她独处?” 第141章 五条凛:……你也逆天。 —— “所以……” 等到好不容易将仰卧起坐着的五条悟又摁了回去以后,五条凛开口询问:“达达利亚是怎么过来的呢?” 她此前一直以为她与大家的链接只能通过……嗯,从自己面前的角色面板上进行召唤,可是之前一直没出现过大家能主动蹦到她面前的情况。 这让她有点惊讶。 另一方面是……她有点纠结,达达利亚这孩子要怎么送回去才好,害怕他真的回不去了。 “是这样的,这要从伙伴你给我寄的邮件说起。” 五条凛:“嗯。” 于是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达达利亚当着她的面,水灵灵的点开了一道半透明面板。 面板里面,赫然所见的就是她本体的三头身q版模样,而且她的身边有着一只气咻咻的红温五条悟,身侧还有着达达利亚他本人,不过全都是卡通版的就是了。 五条凛:“什么!你们也有啊!” 她这回真惊讶了,原本以为自己和大家的联系全靠她这边来,可是结果达达利亚这边也有,这岂不是说明…… 大,大家都会有? 五条凛敏锐地回忆了起来,之前好像确实,她之前一旦觉得身体不适的时候,白术啊钟离先生啊他们就会给她寄药材甚至仙法符咒来,甚至体贴的问她要不要上门来看看。 还有之前她第一次去出一级以上逼近特级的咒灵任务时,魈不声不响发了邮件,请求能否陪她一道去。 她曾经还以为是她与大家心意相通,心有灵犀呢,结果现在一看,分明就是有实况转播嘛。 既然大家能时时刻刻地在这个卡通画一般的界面关注到三头身的她的状态,那岂不是就说明,呃…… 她也在这么长时间被大家反向当成游戏角色培养直播了而不自知? 五条凛双手一环,瞪大眼睛,两眼放空地原地蹲下了开始了种蘑菇,她开始回忆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有没有干什么奇怪的事情,有没有对着小说漫画桀桀奸诈的笑,大家会不会知道她看的到底是什么内容之类的。 五条凛还在这里汗如雨下,达达利亚却完全就没有意识到她的变化,他仍旧在这里大大咧咧地说道:“最后我有了一个超绝解题思路,那就是把自己塞在邮件里给你寄过去。” 五条凛:“……?” 她一脸惊恐,然后看着达达利亚面前那透明框框里面的三头身自己,也咻的一下头上冒出感叹号,她道:“这是可以做到的吗!” “可以啊。”达达利亚演示道:“只要在邮箱这边填好想投递的东西就好了。” “……但是这好像是单行票。”达达利亚沉思道:“我只考虑了怎么把自己寄到伙伴你这里来,但是不太清楚要怎么回去……总之我们先酣畅淋漓地交手一番,然后我再自己回去?请问,这里有谁知道璃月该怎么走吗?” 达达利亚恍然大悟:“也许伙伴能把我寄回去呢?” 他咧开一口白牙灿烂微笑,笑容和小太阳似的,晃了五条凛的眼睛。 五条凛:这就是至冬国人民的智慧么,她怎么就一直都没想到这一点呢?搁这卡bug呢? “好了小子,叙旧闲聊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五条悟黑着脸将达达利亚从五条凛身边拖离:“我现在可不管你是万达国际还是诸武精通,到底是碳基男人还是硅基男人,总之只要是雄性的话,就给我离凛她远一点!” 达达利亚抬手挠头,有些无奈:“嘛,如果是凛的大哥这样要求的话,也没有办法的嘛,作为哥哥,确实会很担心这一方面,我也会很担心冬妮娅……” 五条悟:“嗯……?你小子也有妹妹?” 五条凛:这人一看就没好好走剧情。 “是啊,冬妮娅她之前很黏着我,我一回至冬那边,她就会和其他的弟弟妹妹一起,求着我带他们一起去冰钓,滑雪……” “至冬国那边真的一年四季都在下雪?”五条悟难得好奇地补了一句,这也没办法,之前玩的时候至冬那边的地图甚至还没有解锁呢。 “哈哈哈,不止下雪,每年都会有漫长的极昼还有永夜呢。”达达利亚道:“有空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至冬国的雪景真的相当壮观。” “嚯,我还真的只见过北海道那边的雪。” “北海道……?我暂时没听过这种地名呢。” 于是,五条凛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人从最初的要决一死战,摇身一变,变成了很有共同话题,在一起勾肩搭背,开始唠嗑。 五条凛:“……” 这就是男人之间的友谊吗。 “鸭兄。”只听她哥已经开始啪嗒啪嗒去拍达达利亚的肩膀了,她哥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有机会一定要让我去那边拜访拜访。” “一定一定。”达达利亚抬起手,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壳:“不过实不相瞒,因为工作的原因,我最近也不在至冬,在璃月忙呢。” “噢噢噢,这个剧情我熟,就是忙着召唤璃月海里面——” 海里面那个好几颗脑袋的魔神对吧。 五条悟的嘴巴被他妹妹咻的一下捂住了,五条凛仰头对达达利亚灿烂一笑:“既然这次我们之间的试炼,四舍五入也算是通过了……” 达达利亚闻言大喜:“是的是的!凛,所以你要和我酣畅淋漓地打一架了么!” 第142章 面前银色长发的少女,却只是温温柔柔对他笑了笑。 她看起来与初遇时有些许的差距,比如说头发的色泽?如果说那个时候更像步入岸上的人鱼公主,那么现在她配上现在银亮的长发,简直就像神话传说的精灵那般,空灵又动人。 达达利亚在此刻,感到他的心脏,在二人视线相汇的那一瞬间,跳动的极快了一些,又是那种血液在奔涌的,即将抑制不住的情感。 “……凛。”他却忽然不想直接朝着女孩抬起弓箭了,就算凛的亲生大哥这次真的在场,他却也只想冒着被过肩摔的风险,上前握住她的手,告诉她…… 告诉她,上次辞行以后,他是真的很想念她这位对手! 却见凛此刻温温柔柔地笑着,她打开了面前的半透明面板,不紧不慢地对着上面戳戳戳着:“达达利亚。” “是!我在!” “总之我先送你回去好啦。”五条凛敛眸一笑,笑的分外动人。 达达利亚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就察觉他仿佛被放进了一个大型的旋转抽水马桶或是滚筒洗衣机里面,周围的环境瞬息万变,和他把自己塞到邮件里面投递过去的画面那简直一毛一样。 好不容易踉跄着站稳了,捂住嘴巴忍住了要呕出来的欲望,他一回头,刚好和一双似是要杀人的视线对上了眼。 “哟!好同事!”达达利亚重新扬起微笑:“别来无恙啊。” 散兵颤抖着的手从凛寄给他的信件上移开,抬手咔咔电光闪烁,从喉咙里发出了三分讥讽四分凉薄的回应:“西内。” —— “所以,你刚刚把他送哪去了?”五条悟见了妹妹此番大变活人的做法,一脸惊奇。 “提瓦特大陆,把他寄给了他的好同事。”五条凛双手合十,先给达达利亚点了个辣,希望他能从阿散手上逃出生天:“怎么说呢,我感觉这样做的话,可以暂时延缓一下他在璃月搞事的进度条。” 她虽生不是璃月人,但心怀璃月魂,整个璃月大地她都很有感情的,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让自己现在这个国家尤其咒术界,和即将受难的璃月换一下,啊哈哈。 “那可是你第一个限定五星啊。”五条悟深吸一口凉气:“凛之前不是还一字一句地对哥哥说过吗?你说你热爱每一个纸片人男神,这怎么……” “是这样的,在大家作为游戏角色的时候,我的热爱,和后来变成了伙伴的感情,又不太一样了。”五条凛虔诚地回应她哥:“这是身为宅女的坚持,就比如我以前可以对着帝君舔屏,现在恨不得弄个牌位把他供起来。” 五条悟:“……” 好吧,这么看起来,他的那些无差别扫射的敌意,还真有点空穴来风了。 鸭兄,这么看来,你倒是有些可怜了。 他默默给凛的第一位限五点了根蜡。 —— 五条凛还有一件事情想去做。 她运用现在的人脉关系网,想要找到个孩子,是一件挺简单的事情。 只是掩藏自己行踪的过程,稍微有些麻烦了些,那些老东西里面不乏还有嫌弃自己活的挺久在这里盯着她的。 总而言之,这次她借着出任务的名义,找到了年纪尚小的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当前还就读于幼稚园小班,他这个年纪,大概率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拥有着咒力天赋的事实。 五条凛趴在幼稚园门口,偷摸往里面看去。 年少的忧太也超绝可爱,是温柔且内敛的男孩子,他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沙池旁边堆沙煲,旁边的孩子们正在打打闹闹,不过这些喧嚣似乎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忧太~”甜甜的女孩声音传来,是一位身着连衣裙,相貌很天使的少女,她笑吟吟地趴了过去,摊开双手,掌心是几块漂亮的石头:“看,这样就可以拿来装饰我们的家啦。” “谢谢你,里香酱,做的很棒哦。”乙骨忧太抬起手,轻轻抚了抚身侧少女的脑袋,他轻声说:“一定会很漂亮的,我们的家。” 青梅竹马,童言无忌。 如此美好的画面,简直让五条凛觉得身上的体温都回温了些许,她十分感动的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真好啊,忧太,里香,真的是两个好孩子呢呜呜呜……” 让她回想起来了她曾经还不是个毒妇的时光。 先是原地扭动感慨了一会儿,随后她又双手扒着墙,偷摸往里面去看。 身后传来了甚尔先生的恶意评价:“大小姐,恕我直言,你现在的表情真的很像在挑小孩,决定着要不要拿去卖的人贩子。” 五条凛:“……” 她炸毛:“啊喂!这个世界上有谁会这么对自己的雇主讲话啊喂!我现在花钱了,我可是boss,你小子给我放尊重一点——” 甚尔先生抬手掏了下耳朵:“哦。” 愤怒的五条凛抬手给了他一圈,因为身高的原因所以她只能砸到他的胸侧往下的位置,这个手感让她沉默了一秒。 不过他们闹出来的动静,看起来被那边的幼稚园老师听见了。 “那个,那边的——”身着工作装,围着围裙的教师加快脚步走上前,朝向了五条凛的方向。 甚尔环抱着双臂,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大小姐,坏消息,人家现在似乎是想赶你走了。” 第143章 五条凛气得要拿脚踹他:“你还说,都怪你啊喂!” “那边的先生,可以请您别这样站在幼稚园门口吗?”只见那位老师一手就将五条凛别到了自己身后,正义凌然道:“那边的孩子们,都被您吓哭了哦。” 甚尔:“……” 啊? “乖,没关系,别怕,刚刚被那边的男人威胁了所以慌不择路了吧。”这位幼稚园教师耐心安抚身后的五条凛,随后又板着脸对甚尔道:“如果您再不离开的话,要叫警察了哦!” 五条凛:“……” 她攥着老师的衣摆,远远看着那边因为被认成了可疑人物所以黑着脸离开的甚尔先生,当场笑了个仰倒,肚子超疼。 虽然但是,甚尔先生他此刻的背景有些萧索落寞,似乎正在怀疑人生。 而她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凭借着一张怎么看都不像坏人的纤弱美少女脸蛋,成功混进了幼稚园里。 那好心的老师对她说:“没关系的,想呆到安全为止,等到你家人来接都可以。” 五条凛还远远听到几位老师之间的交流。 “怎么回事?” “似乎是一个国小的孩子被跟踪骚扰了,所以跑到这里求助。” 已经跳级上了咒术高专的五条凛:“……” 这可真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不过,顺利混进了幼儿园以后,倒也刚好方便她望向乙骨忧太那边。 曾经那位会在咒灵来临时很帅气地挡在她面前,亲切地喊她凛姐姐的少年,这会儿还是个没长大的小正太。 至于他身边的这位,就一定是他曾经的那位青梅竹马,后来的诅咒女王,祈本里香。 这不是五条凛第一次见到里香——曾经的她与作为咒灵的里香相遇之时,她很明显对乙骨忧太以外的所有人都包含敌意,需要忧太去竭力制止,可唯独会在面对她的时候,而多少变得安静一些。 五条凛之前自嘲过可能是自己活人微死,构成不了太多的威胁。 可是乙骨忧太却早就已经发现了,在所有人对祈本里香的第一反应就是,强大的咒灵,狰狞的怪物时,可五条凛却会用面对普通女孩子的语气对里香自然地打招呼,那绝非伪装,全是发自内心的真诚举措。 所以上辈子作为咒灵的祈本里香,并未对五条凛呈现出过敌意,她甚至在那日消散之前,嘱托乙骨忧太为她送了一句再见。 不过吧,因为这次还是某种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其实最初的时候,五条凛是稍微有那么点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他们误认为可疑的陌生人,从而提升警惕的。 所以五条凛这回只是坐在那里礼貌的笑着,并未上前。 直到两个孩子主动走近了她。 “你是被坏人追到幼稚园的吗?”里香开口便是询问她:“如果是被坏人追到了这里的话,我们……” “里香。”乙骨忧太阻止了身边女孩的询问,明明还是个孩子,他这会儿的语气却很小大人,他说:“里香,我们是一起来邀请姐姐去玩的,对吧。” 五条凛:欸? 结果前一秒还在担心不能插足亲梅竹马之间坚不可摧感情的凛,就被一左一右两个小豆丁带到了方才的沙堡前。 “虽然我也很想陪你们一起玩吧。”五条凛有些无奈:“但是你们都把我的手握的这么紧,根本没有办法动呢。” 祈本里香愣了愣,然后缓缓松开了她的手,只是她此刻的表情,很明显,显得有点不情愿。 而她身侧的忧太似乎就和没有听到凛的话语那般,保持着沉默,没去回应,反而将她的手掌握的更紧了一些。 五条凛并未发现有哪里不对,她的钝感力在某些时候挺强的,忍耐片刻,她忽然呜呜了一声,再也不演了,口里感慨了一句“啊啊啊好可爱”,便抬起胳膊一左一右将两只都抱在了怀里,顺便左右贴着他们的面庞雨露均沾地蹭了蹭:“姐姐很高兴认识你们哦,呜呜呜,你们太可爱啦,喜欢——” “喜欢。” 五条凛听到怀中的里香突然小小地说了一声。 “欸?”她没有听清,便止住动作,眨了眨眼睛。 乙骨忧太补上了里香没说完的那句话,他也笑了:“我们也,很喜欢姐姐你哦。” 第43章 乙骨忧太又做了那个梦。 那是一个阴云密布的雨天,雨幕笼罩了视野的全部范畴,他在一堆残垣断壁的废墟之中,看到了矗立在其中的少女。 她拥有着一头让黑白色的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的银色长发,她蓦然回过头来,晶蓝色眼眸里倒映出他怔愣的面庞。 少女抬起手臂来,对他轻轻挥舞,她开心地喊:“忧太——” 可是下一刻,场景骤然转换,乙骨忧太看到了正桀桀笑着的两面宿傩,他以最快的速度试图冲上前,他高喊着少女的名字:“凛!” “凛姐姐!” 雷声仿佛盖过了他的呼唤,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闪电几乎撕裂了天幕,视野被晃了一瞬以后,他颓然跪在少女冰冷的身躯面前,唯见鲜血流淌蔓延,赤红色充斥着他的视线所及的每一处角落。 “凛……” 他颤抖着,虔诚地抬手将地上少女冰冷的身躯拥入怀中,他一声又一声呢喃道:“不要离开……” “不要死掉……” “求求你了……” 第144章 他的面庞隐入一半阴影之中,神色也变得晦黯不明,直到身后出现一只庞大的特级咒灵,将他拥入怀中。 “不可以哦,忧太。”里香用颤声迫使他清醒:“绝对不可以用这种方式,让姐姐留下来哦。” “……” 画面一转,面色苍白的少女忽而倚靠在他的怀中,忽而又出现在了棺椁里沉睡,她的手上轻握着自己递过来的鲜花,她闭着眼睛,她的神色平静,唇角甚至还带着一抹笑意。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棺木的盖子被严严实实地彻底合上,凛与其他所有人一起,被深深埋进了墓园之中。 可是地下太冷了,阴冷,潮湿,可能还会有讨厌的虫子,怎么可以将她留在那里? 如果他能够更强一些的话…… 如果他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听信咒术界那帮家伙的话,前往国外的话…… 那一切的一切,是否就不必发生了? “忧太。” “忧太?” “你的名字,是叫忧太,没错吧?”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子来到了他的面前,她抬起头,用纤长的手臂在他的面前轻轻的挥了挥:“你好呀。” 见他仍在发愣,银发少女托腮轻轻笑了笑:“刚刚我的哥哥宣布你的死缓时,把你吓到了吧?放心,他并没有恶意的,他的性格就是这种,嗯……表面恶劣但是实际是非分明的,事实上,是他和高层那些老东西据理力争,才把忧太保了下来的哦。” “你的……哥哥……”乙骨忧太的大脑此刻仍在钝痛恍惚,他疑惑地问道。 “刚刚自称忧太老师的那位,就是我的哥哥啦。”少女弯着眼眸对他自我介绍道:“我是凛,五条凛哦。” “你和五条老师他,一点都不一样。”这是少年脱口而出的感慨。 自称五条凛的少女“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温和地回答:“大家都这么说。” “你好呀,忧太,还有……里香酱。”她的视线上抬,十分自然的也与上面那只紧绷着神经的咒灵,挥了挥手,语气自然的仿佛在与邻居家的小妹妹打招呼:“很高兴认识你们哦,接下来的高专生活,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没有怪物的蔑称。 也从来没有用厌恶或是居高临下的目光,望着他们。 她不畏惧和讨厌自己,甚至对里香都能将她当成一位正常的少女去看待。 凛姐姐她,是一位十分温柔的女孩子。 温柔的人会潜移默化地影响身边的人,高专的大家都非常非常喜欢她,但她本人却似乎对此并不自知。 可是那样温柔的凛姐姐,却被永远留在了棺椁里,深埋进了蛇虫缠绕的地下。 不该存活于这个世界上的卑劣的混账们,却仍在苟活,甚至口口声声叫嚣,他们牺牲的同僚们根本就比不了伟大的高层们的性命重要。 该死。 这些混蛋才是最该死的。 为何死掉的会是凛姐姐,而不是这些混账? “是这样啊,里香酱。”乙骨忧太忽然淡然一笑:“你也是这样想的啊。” 下一幅画面,他的手上沾染上了黏腻而又浓稠的血液,他抬手擦拭面庞沾染的血渍,他察觉到有一只无形之手扯着他的心脏不断地下落,下沉,沉沦。 凛,凛。 ……凛姐姐。 他紧紧地环住了少女近在咫尺的腰身,他闭上眼睛,将千言万语悉数隐藏了下来,他一遍又一遍在心中呼唤着少女的名字,他想,凛,原来你在这里啊,真是太好了。 他还以为曾经的一切的一切,那些只有他与里香记得的那一切,都只是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境,他还以为梦醒之后,从来都没有过一位名为五条凛的少女,能出现在他们的身边。 “真好啊,忧太还有里香这两个孩子,看起来很喜欢你呢。”身侧的幼稚园老师笑眯眯地开口道:“这两个孩子之前一直都是很内向不合群的孩子,我还一直很担心,他们除了彼此以外,不愿意和外人接触呢……” 五条凛保持着一左一右地抱着两个孩子的姿势,她嘿嘿一笑:“没有没有,忧太还有里香两个,都是性格超级好的好孩子哦。” 之前也是,现在也是。 她并没有察觉到两个孩子都在用极大的力气将她抱紧,像是生怕她下一秒再度消失似的。 ——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 这个时间段,家长们都应该陆陆续续地接他们回家了才对,结果乙骨忧太还有里香他们只是自主收拾好了书包,戴好了幼稚园孩子的小黄帽,与老师告别以后,准备自己回去。 这怎么可以呢? 要知道,这一带的治安向来不算太平呢,不然她又也不至于在来的路上,就顺手送了只咒灵上路了。 五条凛没带一点犹豫的,就努力去争取着能够顺路把两个孩子送回家的机会。 当然,那位老师出于对她安危的担忧,还确认了片刻,得五条凛开口连声担保方才那个可疑男性其实是她家里的亲戚才罢休。 那位老师喃喃道:“因为最近这附近有过通缉犯越狱的传言,还登报了,我确实有些担心这两个孩子的安全……可……” 面前这个,分明也是个不大孩子呀。 五条凛察觉到了老师不太信任的目光,她在想该用什么方式证明,乙骨忧太和里香呆在她的身边,她绝对可以保证两孩子的绝对安全。 第145章 结果乙骨忧太切换成了一副天使笑容,他牵着五条凛的手对老师说道:“放心吧,老师,我是在场唯一的男孩子啊,我一定可以保护好凛姐姐还有里香的。” 少年的童言无忌外加闪闪发光的目光,最终还是成功说服了纠结着的老师,也让五条凛大大的松了口气。 嗯,太可靠了,忧太,简直就和你长大以后一模一样。 她欣慰地想。 …… “凛姐姐。”走在路上的过程中,乙骨忧太仰起头,少年的眼眸真诚且好奇,他的眼睛亮晶晶地问道:“凛姐姐,其实之前一起和你出现在幼稚园门口的那个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你的亲戚。” 五条凛:“唔,是嘛?那甚尔先生看起来像我的什么?” “像……他绑架然后威胁了凛姐姐。”乙骨忧太回答道。 五条凛:“……” “是的。”里香接下话茬,她的小手指尖在一点点地摩挲身侧少女的手背——这是她曾经身为咒灵时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她一语中的道:“他看起来和凛姐姐是两个极端,像坏人。” “他会变成这样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有一个家暴的爸,被霸凌过的家,独独留下了一位破碎的他。”五条凛顺口开始了胡诹,总之给外表上总容易被怀疑成可疑人士的甚尔先生留下了一个胡扯八道的人设:“以貌取人可是不对的哩,别看甚尔先生这样,他实际上可是一位很会讨女孩子欢心的性格哦。” 乙骨忧太眨了眨眼:“所以,他不是绑架犯,但是,是欺骗女人感情的坏家伙?” 五条凛:“……” 这句针对甚尔先生的评价,让她噗的一声哈哈笑了起来,笑得肚子有那么一点疼。 她好像没有发现,乙骨忧太此刻仰头望着她的时候,他的眼里溢出的全都是欣慰与怀念。 短短的回家的道路显得格外有些漫长,五条凛开口和两个孩子聊了许多问题,譬如他们现在的家庭情况还好吗?为什么爸爸妈妈不会来学校接他们?路边商店里面在卖的冰淇淋要不要吃?需不需要她做些什么? 结果里香这孩子抬手又紧紧地将她抱紧了,她将脑袋埋在五条凛的连衣裙上,低声说道:“凛姐姐。” “……嗯?” “想要凛姐姐,一直一直地,陪着我们。” “——欸?” 五条凛很明显将这句话当成了小孩子的撒娇了,她微微怔愣以后,便蹲了下来,抬起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笑眯眯的回应道:“哎呀,里香酱真的很喜欢我呢。” 但是下一秒,在里香仰起头看向她时,她却被吓了一跳,因为她清晰地看到了这孩子眼里泛出的泪水。 ——其实关于里香,也是五条凛此行的目的之一啦,她想为这孩子的身上留一个防身的咒具或是术式之类的,好让里香能避开之后的那次车祸,改变她化身咒灵的命运,能不让这对幼驯染的美好的情感之后被诅咒到扭曲。 可是,为什么里香现在突然要哭出来了呢? 她说错了什么吗? 五条凛赶紧取出手帕,捧着小女孩的脸,仔仔细细地为里香擦拭着面庞,她顺带抽空准备看看身侧的乙骨忧太此刻的情况,后者却只是安静地站在她的身后,他对五条凛轻轻笑了笑,如此解释道: “嗯……我想里香的意思是,如果凛姐姐之后能经常来看一看我们,我们会很开心吧。” 原来如此,里香这孩子是觉得马上要到分开的时间了,因此有些分离焦虑? 五条凛瞬间了然,她一脸确信地点头,如此回答道:“当然,完全没问题哦,之后一定会经常来陪你们。” 乙骨忧太移开了视线,尽可能不去展现此刻的情绪,不让她看出端倪。 一切都仿佛变得与那场梦境里不太相同,因为凛姐姐她,居然能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寻找到他们,遇到他们,印象里,这一切似乎都要再过上很多年。 不过相同的地方也有许多,就譬如,凛姐姐仍然是那个再善良温柔不过的凛姐姐。 更好的消息是,她的身体比曾经只能呆在轮椅上的时候好了太多太多。 这也就是说明,一切都可以改变的,是么? 那么这一次……就轮到他和里香一起,迅速成长起来,去好好保护她了。 凛姐姐她的身体,现在看起来,还是这么的纤瘦和苍白,即使她的身体比曾经好上了一些,今日也大概率是在勉强自己。 “梦境”中的画面再度浮上眼前,少女毫无血色与生机的面庞与她现在的模样重合在了一起,乙骨忧太攥拳上前,再度开了口:“凛……” “嗯?” 五条凛先是耐心地做出了回应,可下一秒,她神情骤变,警惕地抬首望向了街道的尽头,眸色微深。 她上前一步,先是不着痕迹地将两个孩子护在了身后。 恶意。 这辈子,他也算是当了有一段时间的咒术师,这种不加掩饰的恶意的咒力,他几乎一瞬间便能辨别出来。 会是谁呢? ——如果高层们这次还要考究一下她的行踪,她不介意让咒术界改头换面的计划提前一些。 不过,想来高层们现在,大概率还处于一面忌惮着她和哥哥,一面又需要着他们俩的力量的阶段,应该不至于太早翻脸。 ——所以,这一次,会是谁呢? 第146章 有一道身影摇摇晃晃地从阴影里面走了出来,那是一个面色铁青的男人,此刻的他,眼眶凹陷,形销骨立,和五条凛设想之中的诅咒师亦或者强敌,倒是一点都不一样。 “凛姐姐。”乙骨忧太在她的身后提醒道:“那边的那个,好像就是登上电视报道和报纸的通缉犯。” 五条凛抬手就将这孩子的脑袋摁了回去,她微微蹙眉,一脸严肃道:“好,你们好好呆在我身后。” 她觉得那玩意看起来不止是像通缉犯啊,还挺像灾难片里面的丧尸的。 果然,下一秒钟,那男人原地站定,他仰起头,张大嘴,身形开始了夸张的扭曲。 五条凛赶紧将两个孩子挡的更严实了一些,一面去捂住他们的眼睛,一面开口提醒道:“闭眼,别看!” 事实上,乙骨忧太已经见过很多很多夸张一万倍的咒灵,不止是过去还是现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长的不礼貌的咒灵,他早已经被磨砺了出来。 可直到活在记忆和梦境中的少女,死死捂紧了他的眼睛,害怕他被面前的景象惊吓到时,他还是克制不住地开始了回忆,并且眼角濡湿。 ……凛。 他们面前的男人被当成转化成了一只奇形怪状的怪物,然后跌跌撞撞地嘶吼着,向他们的方向冲刺而来。 五条凛的眼睛都没带抬一下,一个术士反转将它拍到了墙上,轰隆一声,尘土飞扬。 里香睁大了眼睛,而乙骨忧太看起来比她还震惊。 凛姐姐她……已经能熟练掌握术式了? “给我滚出来。”五条凛甩了甩手臂,直起身来,面对暗处那阴测测的敌人,她此刻根本没打算给半点的好眼色:“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能把人类转化为这种怪物形态的咒灵,她可太熟了啊。 ——她到今天都还记得虎杖悠仁那孩子当年兴奋地跟她说,要再往咒术高专介绍一下同学回去,那个叫吉野顺平的孩子虽然内向腼腆,但是实际上,性格很好,只是在之前的学校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人。 她欣然同意了,拍板说自己哥哥绝对会给推荐的,可后来…… 后来,虎杖悠仁因为那件事,一蹶不振了许久。 名为吉野顺平的少年,就这样当着他的面,遭了那只特级咒灵的毒手。 确实,咒术师似乎理应习惯遭遇那些生离死别,可这一切对于一个年纪还是高中生的少年都未免太过残酷,更不用提,那只特级还有一件让五条凛根本无法饶恕的一点。 ……七海建人,在最后也死于他手。 单凭这一点,五条凛就不会让他好好苟活下去。 “——啊啦啦?”此时此刻,终于从暗处走出了一位浅蓝色长发的青年,他的五官端正,忽略面庞和身上的那些缝合线,带上笑得十分阳光的面庞,非常非常具有欺骗性,他的声音也礼貌又轻快:“可爱的小姐,你刚刚是在喊我吗?” 回应真人的,是不带一丝犹豫的迎头重击,轰隆一声超大型的术式顺转,苍蓝色光芒耀眼迸发而出,直接将他站住脚的空地都轰成了平地。 还好这附近是已经荒废掉的居民区小巷,她如此的大展身手,也不会对旁人造成影响。 方才还觉得自己需要保护好柔弱瘦小的凛姐姐的乙骨忧太,在此刻瞬间陷入了沉默。 而不同于乙骨忧太,此刻的里香,却是双眼发亮地望着五条凛,仿佛在之前的恋恋不舍和依恋上,又加上了一层崇拜。 “哎呀呀,这位拥有六眼的漂亮小姐——”真人的声音在上空出现,他纵身一跃,甚至高处,才勉强闪过了方才那一击,勉强擦了一把冷汗:“也不至于第一次见面就表现的这么热情吧?” 五条凛气极反笑。 要不是上辈子她连路都走不动,她哪怕掘地三尺都要把他踩在脚下打成扁的。 五条凛没有回答真人的话语,她已经掐住手指放出了一道【帐】,今日不把送上门的这货当场打爆,她的五条倒过来姓。 只不过…… 不能把忧太和里香卷进来。 五条凛抬起两边胳膊,一边夹住一个孩子,起身躲开上方的真人丢过来的两个“暗器”,手里给甚尔先生的简讯此刻也已经发了出去。 真人的无为转变是个很刁钻的技能,简而言之,不被他的手掌直接接触到身体改变灵魂状态,就能解决。 刚好她拥有无下限,天克真人的这个技能。 五条凛很快也意识到了真人投掷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他先是将人类缩小成了能握在手掌心的大小,又在投掷出来之前发动无为转变,将他们变成能直觉发动攻击的怪物形态,扰乱她的战斗节奏。 五条凛:这家伙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账啊。 直接拿人类当他的后备炸//药包了是吧? “可爱的小姐,不同于方才的那位犯人,现在这些在你面前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无辜的人类哦?”真人抬起手掌,拖着下巴,似乎正饶有兴致地等着她的下一步举措:“……那么,让我看看,你到底会怎么做呢?” “对了对了。”真人摆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他拍着巴掌乐道:“还有那边的两个孩子——我记得他好像说过男孩子不能动吧,我想想,那边的女孩子能变成什么样子呢?” 五条凛周身的气压,霎时就低了下来。 第147章 面对如此挑衅,她却并未直接去发动攻击。 而是在那一瞬间,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猛然闪现在了他的面前。 “……哦呀?”真人惊奇地瞪大了双眼,此刻他的表情就和孩子一般懵懂纯粹:“是瞬间移动……么?” 失策,之前那个人可并未告诉他,这位六眼的少女拥有这样的能力啊。 很遗憾,他并未来得及听到五条凛的回答。 因为下一瞬间,少女的掌心猛然挥来,他只觉得下一刻,周围天旋地转,整个身躯仿佛都被一阵强大的吸力,卷进了一道无形之物中。 等到再睁开眼时,真人只觉周身仿佛传来了压缩一番以后的剧痛,他强撑着站起身来,只见面前站了……一鹿,一鸟?这是在做梦? 还有一位,陌生的黑棕色长发的青年。 不知为何,出于本能,真人的第一反应并非是直接莽上去,而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是仔细端详一番以后,他却察觉面前的青年只是气势过人了一些,身上没有丝毫咒力可言,便觉得自己又稳了。 大抵是出于新生咒灵的自信,真人蓄力冲上前,对面前青年使用他已经通透的领域展开。 结果下一个瞬间,他触及了一双凛然的龙眸,灵魂甚至还并未相触,身体就已经几乎被对方的气息撕了个粉碎,咣当一声倒在地上,属于咒灵的修复能力都没什么作用了,几乎动弹不得。 真人遭遇如此降维打击,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他在地上匍匐,微微颤抖着,他从未见过如此的龙型灵魂,完完全全地就压制住了他的无为转变的能力。 那边那个男人,很强。 至少比他有史以来见过的任何人都强。 他听见身边的青年终于缓缓开口道:“凛这是……给我寄了个什么?” 那孩子那边的特产?类似深渊法师和丘丘人之类的小小怪物? 第44章 某种方面来说,五条凛是想用真人去稍微试一试水的,她想知道将这边的生物当成邮件打包过去以后,嗯,是否能和上次的达达利亚一样来去自如。 关于将达达利亚寄给了散兵的事情,他可是在后面跟凛好一通描述,他经历了超级紧张刺激的追逐战,去躲避好同事的追杀,想必他的实力也在这次因祸得福的挑战之中进一步得到了磨砺,顺便还感谢了一下凛将他送去了稻妻。 五条凛:“……” 有时候她会开始思考鸭鸭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那孩子完全实诚到让她觉得有那么亿点不好意思了。 将达达利亚投递回去,五条凛的心里可能有那么一点过不过去,不过关于将真人投递去帝君那边试试水的这件事情,她可太过意的去了。 如果这货能噶在半路,也算提前给她敲了警钟,为名除害了;如果这货能成功活到钟离先生面前……那估计也仅限于此了。 真人面对钟离先生,大概率会和老鼠崽看见猫一样老实到服服帖帖吧,她简直可以脑补出帝君大人与一种仙人将他团团围住,若陀龙王一副不良模样,一爪子就将他的小脑袋捏住提溜起来,问到底怎么个事的场面了。 她脑补到这里,没忍住笑了下。 事实上,璃月那边的情形,当真和五条凛脑补的差不多,真人已经彻底被面前神明的灵魂威吓住,只趴着装死,浑身上下写满了已老实求放过。 …… 至于五条凛为何要将真人发卖去璃月那边,而不是从璃月直接摇人打爆他—— 五条凛环顾四周,果然发现方才那些已经扭曲变化的人类,因为在那一刹那被从世界的范畴切断了与施咒者之间的联系,因此渐渐蜕变成了原本的模样,纷纷瘫倒在地,她不必上手试探,已经观察到了,因为她发卖真人发卖的很及时,多少让他们留下了一条性命。 五条凛从来不是多么善良的人,可她却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无辜之人的性命在自己面前流逝,当真有解决办法时,还是会情急之下使用出来。 “喂?甚尔先生。”五条凛拨通了电话:“我已经成功解决了,你不用过来了,稍微有一些人员受伤,我会让咒术界那边来善后的。” “嗯?我有没有受伤?别小看我呀,完完全全毫发无损呢。”五条凛抬手凌空比了一道大拇指,面对对面甚尔先生喋喋不休的询问,她压低声线快速总结道:“其实也没出什么事情,只不过是遇到了一只人形的会说话的特级咒灵罢了。” “什么?!”电话那头传来了甚尔他拔高了音量的声音,震地五条凛摆出豆豆眼,将手机移开了一米左右,甚尔如是对她道:“小丫头现在给我好好呆在原地不要乱动,等我过来。” 五条凛的语气变得有气无力,有一种和自家家长说不通的无力:“……是是是。” “多少给我提起点精神!那可是特级咒灵,哪有这么容易处理干净的!”甚尔可一点没怀疑五条凛的判断,六眼能确认那咒灵是特级,那肯定是货真价实的特级,而且咒灵那普遍是越偏向人形就实力越强大,这是咒术界流传下来的定律。 他撂了电话,继续以最快的速度朝着五条凛说好的方向而来。 至于现在的五条凛觉得比较重要的事情…… 她蹲了下来,将没走远,正乖巧地仰头看着她的乙骨忧太还有里香两小只揽进怀里,她轻声说道:“已经没事了哦。” 第148章 “……咳咳,刚刚其实是在拍电影。”这理由讲道理是拙劣了一些,五条凛说这话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心虚:“对不起呢,带你们回家的时候就遇到了不好的事情。” 还险些将这两个孩子也卷进去——倘若她的举措真的惹来了什么蝴蝶效应,害里香和忧太受什么伤的话,她绝对会一万分懊悔的。 “不是的。”里香仰起头,她摇了摇头,大声的回答道:“如果没有姐姐的话,我们才会遇到危险才对。” 乙骨忧太此刻也攥紧了拳头——凛即使是在刚刚面临了这样危险的环境之后,第一反应仍然是来照抚他们的情绪,原来是这样么?她在拥有了力量以后,便是这样的性格么? 明明她这会儿的身体纤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刮倒一般。 “……放心,总之坏人已经被我赶跑啦。”五条凛抬手拍了拍两小只的脑袋:“之后还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她顺便往两孩子的手里一人塞了一块石珀雕刻的挂饰,嘱咐他们随身佩戴。这是钟离先生之前寄给她的护身符,简而言之,可以释放几次玉璋护盾抵挡强大的攻击,她有无下限,用不太着,可里香一定会需要吧。 五条凛不打算让两小只和咒术界那边来善后的人提前碰面,于是她先瞬移了几步路,将他们各自送回了家。 和恋恋不舍的孩子们道别以后,她才打算回去应付一下咒术界外加甚尔先生那边。 五条凛不知道的是,乙骨忧太和里香二人,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沉默了许久。 路灯噼啪闪烁,一只摇摇晃晃的低级咒灵蝇头飞过,女孩身后的影子忽然拉长放大成了狰狞的模样,随后黑影抬起巨掌,啪得一声将那路过的可怜咒灵拍到稀碎。 “忧太。”里香蹙起眼眸,说道:“想要伤害凛的那些家伙,全都应该去死。” “去死,去死,全都去死——”她眼里的戾气这一瞬间险些弥散出来,可手中的那枚石珀却传递出了一丝凉意,让里香险些被愤怒笼罩的面庞,刹那间恢复了清明。 事实上,方才如果不是五条凛自己处理了真人,里香与他也不会再继续隐藏身份与实力。 里香在这一次拥有着与寻常少女别无二致的身躯,可她那属于特级咒灵的力量却全部融进了影子里,就连六眼大概都分辨不出来。 “……嗯。”乙骨忧太也终于收回了视线,他像是在回应幼驯染,也像在说给自己听:“这一次,凛姐姐,绝对不会……” —— 五条凛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她便被随后赶来的甚尔先生兜头套了一件毛绒罩衫,后者还在喋喋不休地教训她:“现在天气入夜就会变冷,回头你哥看到了又要随地大小尖锐爆鸣……” “我的身体倒也没有这么差啦。”五条凛抬手揉了揉鼻尖:“你有带纸巾吗?我好像感冒了。” 结果甚尔定睛一看,五条凛的鼻子正在哗哗往外冒血。 旁边一个负责来善后的高层还磨磨唧唧地挪了过来,开口道:“咳咳,这位……五条家的少主大人,你的意思是,这边方才是有一只人形的特级出没,最后被你处理干净了,是这个意思吗?” 语气里满满当当带着狐疑。 这换作那五条悟,他倒也是信了,可五条凛的这个身体情况,再加上没她兄长大的年纪,这…… “哈?怎么,你这家伙,是还有什么想质疑的点吗?” 回应他的提问的,是甚尔居高临下投过来的一副要刀人似的狰狞神色,让那人原地吓地一惊,色厉内荏丢了一句“管好你这不讲礼貌的保镖”,便拔腿就跑,和见到了鬼似的。 五条凛正老老实实低着脑袋捏着自己的鼻子止血,她还在据理力争:“是这样的,我不是因为着凉了才流的鼻血,一定是刚刚咒力用过头了一些。” “得了吧,就你这个脆皮身体,多来阵风就给你打击倒下了。” 五条凛有点心哽,近期的甚尔先生,那是越来越喜欢怼人了。 “刚刚那老橘子说什么呢?”她有点没太听清。 “不用在意,乌合之众罢了。”甚尔啧了一声:“对了,你跟咒灵这事,我来的路上跟你哥讲了。” “什么——?!”五条凛惊恐地拔高了音量,她刚准备指责这货出卖雇主的行径,就被俯冲过来的一道身影刷地一声,轻轻抱住。 “凛。”这句呼唤,带着三分冷静,四分悲凉,外加七十分的悲痛。 甚尔很有先见之明,拿起耳塞,原地戴好。 果然,只听下一刻,她哥当场唱出了咏叹调,他将妹妹的脑袋摁在怀里,闪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夸张道:“怎么可以呢!怎么可以一个人去面对这么危险的事情呢!哥哥我啊,哥哥我可是很担心你的安危的哦!如果凛再出什么事情哥哥可是会忍不住把这个咒术界都全部噶掉的哦——” 所以背景哪里莫名其妙地传来了小提琴的声音,还正在超级悲伤地演奏着一曲乐曲。 一旁正在偷听吃瓜的那高层原地僵住:啊,嘎掉?包括我们一起吗? 呃,感觉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瞬间汗流浃背了。 身为神子的五条悟除了叛逆了一些以外什么都好,可他有一点缺憾在整个咒术界都是出了名的。 ……出了名的妹控。 ……被五条凛区区一个女人拿捏的死死的。 第149章 神子的妹控那已经不是脱离了普通范畴的妹控了,之前五条凛在一次任务里受了点皮外伤,听她说还不是咒灵干的,是她不小心左脚踩右脚平地摔的,结果这人恼怒之下将那地方从灵异场所直接轰成了废墟又轰成了一片焦土。 按照高层们传递回来的信息总结,是一点没有夸张的说法。 并且如果谁敢敲打五条悟半句,他对五条凛未免太过在意了一些之时……有前车之鉴的那位高层找反转术式师治了满口的牙。 五条凛已经是五条悟此人身上的一个爆炸按钮,谁敢去试探,神子就会原地化身八个蛋给人好看。 “……我完全没事啦。”五条凛僵着脸,被五条悟一会揉脸颊一会儿抬起手臂观察,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正被猫妈妈拎着后颈皮摆弄个不停的小猫崽:“好吧,其实我一开始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打烂它的,最后还是找了外援,是钟离先生帮忙解决的啦,这下子欧尼酱你可以放心了嘛?” “钟离”这个名字仿佛是五条家两兄妹之间共同的安定剂,能在听到的一瞬间便一起安静下来,也是他们为数不多共同尊重的存在之一。 不过,说钟离先生,钟离先生到。 五条凛在此刻恰巧收到了来自钟离先生的邮件,她被自己亲哥夹在怀里,勉强空出一只胳膊抬起来点了下查看,只见上书:【此等人形怪物,莫不是你们那边盛产的丘丘人,或是深渊法师?】 五条凛:哇丢,看来在钟离先生的眼里,真人这货和丘丘人还有深渊法师是一个等级的欸。 ……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办。 但是她倒也可以理解?如果强大到了一定的程度,会有这种见解好像也算正常? 【不过,它似乎拥有着用手掌接触灵魂的麻烦能力,为了不然让它在你那边的世界危害普通民众,我做出了一些封印之法。】 五条凛面前光芒一闪,手里面多了一颗透明水晶球。 这可不是普通的水晶球,这是帝君大人亲自把真人封进去的水晶球? 她抬手摇了摇水晶球,里面有一只人模狗样的三头身真人,正一脸怀疑人生地抱膝蹲在其中,也不知在方才短短的时间里,究竟经历了多少崩塌它世界观的事情。 是吧?本来真人这货在咒术界的咒灵里面还算得上是有点排面的吧?诞生与人类对人类的恐惧之中,统称人之灾,又屑又苟,实力还有些bug级别的强大。 直到刚刚,被当场降维打击,揉圆捏扁,现在任凭她摇晃水晶球,这q版真人也只是在其中东倒西歪,半点话也说不出来。 别说,这张卡通化以后的脸就和棉花娃娃似的,还多少带点欺骗性。 这个时候,五条悟也凑上前:“嗯?钟离先生又给你送东西了?” “是呀,钟离先生说刚刚那只咒灵,他已经帮我封印好还回来了……” 五条凛话音未落,五条悟已经一手拿走了妹妹她手上的水晶球,口里喊了一声“芜湖!”就一脚将它高高地踹了起来。 五条凛:“……” 在里面翻滚着的真人:“我$%……” 五条悟:“喂甚尔,接球!” 不用他说,甚尔已经摆出来了架势,这位天生运动细胞就点满级以上的天与束缚当场来了一个倒挂金钩的帅气动作:“哦!你小子可接好了!” 五条悟一脚又把“球”踢了回去,面上阴测测,口里爽朗地笑:“哈哈哈哈!以后我们学校多了一颗很好踢的足球呢,真是太好了!” 五条凛:“……” 哥哥,你才是最终的恶魔大boss啊,现在你的表情简直比反派还反派欸。 五条悟又道:“玩够了以后就让杰搓成咒核吞下去吧,榨干他最后一丝价值。” 五条凛:“……!” 他说出来了,非常反派的台词毫不犹豫地就说出来了! —— “总而言之,那天的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啦。” 咒术高专内,天气晴好,五条凛坐在杰的身边,被太阳晒到懒洋洋地,她简单将整件事,与夏油杰完整地复述了一遍。 是的,杰在国中毕业以后,仍旧还是抉择加入了咒术高专。 对比她的犹豫,杰反而异常地坚定,他抬手握紧了面前五条凛的双手,温和地说道:“凛,我也想尽自己所能,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 这话实在是太沉甸甸了,也太伟岸了,让她根本反驳不了半个不字,只好点头,认可了他加入咒高的决定。 五条凛似乎根本不明白,夏油杰表面在口中说的是“为了这个世界”,实则目光没有一下从她的身上移开来过。 …… 与曾经不同的是,五条凛这回已经突破了年纪的桎梏,也在同年一起加入了咒术高专,成为了杰和悟还有硝子的同期。 如此能够和朋友并肩作战的场景,曾经只无数次地出现在她的梦中,可如今却能幻想成真。 她现在的生活,就如同一场绚丽灿烂的梦境。 “对了,杰。”五条凛侧过头问他:“那个,之前那个玉珠……” “很好用,吞食咒灵的时候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味道了。”少年微微张开嘴巴,微笑道:“如果凛好奇的话,我可以现在拿那只特级咒灵示范给你看一眼。” 五条凛的目光有一点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杰微微仰起脖颈以后,更加凸显的喉结之上:“……” 第150章 使用方法是,抵在舌头下面,然后仰头吞咽咒核…… 她忽然红了脸,抱着膝盖移开脸,然后小小地摇了摇头:“不,不好奇。” 身侧的夏油杰轻轻地笑,杰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压低声线之后会让她的耳畔酥酥麻麻,克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凛,这样说起来,上层今天派发来了一个任务。” “嗯……?” “就是去发觉拥有咒力天赋的孩子,看看能不能之后当我们的后辈。” 五条凛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切换,阴沉了一些,她碎碎念道:“那些老东西,又在拉年轻血液当敢死队……真的要后辈的话我第一个推荐禅院直哉,我会心怀感激地把那个混蛋扔进咒灵堆里面当诱饵让他七进七出的……” 夏油杰道:“……让他用分贝吓死咒灵吗?” 不怪直哉在三人这里成梗,有限的一两次合作,这货也实在是太弱了,只负责起到一个气氛组的作用,逃跑速度贼快,还会拉家族随行的人去挡刀,简直无可救药。 “嘛,这次高层那边需要我们去介绍一位叫灰原雄的少年去就读咒术高专。”夏油杰的表情没半点变幻,他用很自然的语气说道。 他身侧的五条凛却忽然僵硬住了,她向来不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几乎是不带一丝犹豫地高声来了一句:“……不行!” “……”夏油杰微微愣了愣,他望向身侧拳头攥紧的少女,眸光微闪:“凛。” “……不行。”五条凛缓缓地摇了摇头,她垂着脑袋,蜷缩着身体,将声音掩进了膝盖里,她摇着头,可她根本不知应该从何开始说起不行。 是因为曾经亲眼在医务室门口见过灰原他死掉的模样么? 是因为对自己此前没有保护好后辈的无奈么? 她的脑袋上落了一只手,轻轻地揉了揉,夏油杰倾身上前,挺拔高大的骨架在这一刻遮挡了她身前的阳光,投下了阴影。 他沉声说道:“我明白了,高层那边,我会去解决。” “……也不行。”五条凛沉默片刻,缓缓摇了摇头:“不能因为我的一时任性去让你对上那群老东西呀。” ——而且刚刚她也想通了,就和杰一样,要不要让灰原他加入咒术高专,需要他自己去决议,自己所能做的,是在力所能及的范畴内……保护好他,而不是一味地替大家做决定,选择逃避。 她的眼眸坚定了许多。 “没关系。”夏油杰笑道:“我并不怕与高层那边交涉。” 下一个瞬间,他正在揉少女脑袋的手掌,被她抬手蓦然握住了。 他微微一愣,视线下移,看到了她坚定的眼神,她的背后仿佛掀起了滔天巨浪:“不不不,仔细想想,我们还是一起去问问灰原君吧,杰!” “……好。”夏油杰很快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他温和一笑。 —— 灰原雄的家并不在市区,而是在偏远一些的乡郊。 他们先是坐新干线,随后换了电车与大巴,最后天都快黑了,才被放在了车站,结果距离最近的村庄还有一点路。 “早知道就用无下限带杰一起瞬移过去了。”五条凛锤着自己几乎快要坐折的腰,开口小声吐槽道:“好漫长,我之前怎么不知道这里这么大呢?” 夏油杰摇了摇头:“这样的话,凛的身体会吃不消的哦。” 包括他不愿意用咒灵带她一起飞来也是相同的道理,高空寒凉,她不能吹风,这一吹肯定要发烧。 少女的脑袋软绵绵地倚靠在了他的胸口。 夏油杰忽然感到自己的心脏跳的像是要燃烧起来一般,他压低声音,道了一句:“……凛?” “嘘,别动,让我靠一会儿。”她的声音也变得软绵绵的,她哈欠连天地说:“好困哦……” 夏油杰抬手轻轻抚了抚凛的脊背,只觉得此刻的凛就像一只小动物,他轻轻应了一句:“好。” 只是下一秒,他的目光越过了五条凛,望向了车站灯牌之后绵长的黑暗。 那里并没有任何的咒力感应,但是直觉却告诉他,有哪里不太对劲。 “……凛?”夏油杰又唤了一声正靠在自己胸口的少女,抬手一探,发现她此刻的额头正在发烫。 他的眉头蹙紧,不带一丝犹豫地俯身将她打横抱起,五条凛的呼吸绵长,她凭借本能地抬起双臂,环住了身侧少年的脖颈,开口呼唤他的时候,却带上了些许哭腔。 “杰。” “不要……离开。” “……”他的脚步停滞住,意识到她可能是因为烧糊涂了,在脱口说出一些曾经的事情,内心钝痛之余,他双手微微用力,将怀中的少女又紧了紧,他沉声道:“不会离开的。”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 可下一刻,他刚准备唤出能够代步的咒灵,黑暗中忽然传来了一声雌雄莫辨的诡异声音,让夏油杰几乎瞬间绷紧了神经。 “……真是让人难以抉择呢。” “——这两幅身体,应该选哪一个比较好呢?” 第45章 ……曾经的他,并未保护好凛。 在悟的口述之中,曾经的凛,死在了两面宿傩之手,死在了为了保护悟之时之时,他说倘若不是那时的凛强行用过量的药物透支身体,强撑着赶到现场逆转了战局的话,在当时就倒下的,便会成为他。 第151章 但是事实上,在离开咒术界之后,夏油杰几乎从未放弃过寻找能为五条凛脱离病痛与诅咒的方法,即使那些手段已经不能用常规的方式去概论,即使他寻找到的上古咒物有些极端,他却仍然没有放弃那一丝一毫的希望。 曾经的他与悟站在对立面。 他的结局极大的概率,是会被挚友所杀。 而他又恰巧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中,取得到了一件咒物,在封印地点的介绍之中,那咒物的能力,是能够将一位逝去之人的灵魂,转移去“新世界”之中。 没有人知道所谓的新世界究竟是什么,可在翻阅古文献翻译出来,得知了那件咒物想要起效的结果极为严苛,至少要献祭一位特级以上咒术师的灵魂,才能以一换一,去做到那一点。 从手术台上被抬到病床上的凛一日比一日凋零,他看着她,就像看着一朵逐渐枯萎的花,她在全麻未清醒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抬起冰凉的手抓紧着他,她会流出寻常的她不曾展现过的脆弱的泪水,她会喃喃地说:“我还不能死掉。” “……我还没有遵守与杰的那个约定呢。” 凛曾经说过,会努力活到他能够兑现承诺的那一天。 夏油杰缓缓收紧了握住五条凛冰冷手腕的手。 “倘若我无法为她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那便依照她所说的,至少在最后一刻,将她送往那个新世界。” ——只是他在那时候,并未对悟说出实话,只是说了要转移寿命,绝大部分是带着对挚友的信任刻意为之,他相信悟会代替凛做好抉择,他也明白悟一定会在凛死后之前保存好那件相对重要的咒物。 可,想象中的灵魂被永远撕碎的,意识都不复存在,只余下无边黑暗的死亡并未成为真实。 他仿佛经历了一场绵长的安眠,有一只温热的手牵起了他的手腕,少女的声音温柔但坚定地在耳畔响起,她哽咽了一下,随后柔声地说:“杰,我一定一定会回来见你们的。” ……不要回来。 ……这个腐烂的,让人作呕的,充斥着黑暗的世界,究竟有什么回来的必要呢,凛? “我不会把大家留在那里的。”她轻轻晃了晃他:“你要等我呀。” 于是再睁开眼时,斗转星移,日月轮换,他重新回归了还未升入国中的年纪,母亲敲了敲他的房门,提醒他不要忘记吃早饭,等会上学该迟到了。 夏油杰起身的第一件事是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咒力,随后冲到了日历之前,看清楚日期之后,又侧头愣在了镜子之前。 ……他回到了尚且年少之时。 只是今时今日,他有一万个理由可以确定,这里并非是所谓的“新世界”,而大概率是……他们被从“那里”回来的凛,一并带到了从前。 不止如此,她绝对也一并回来了。 为何呢?为何不直接停滞在那里,为何要做到这种程度呢? 夏油杰僵立了片刻,他随后决定要去五条家与咒术界那边建立上暗处的信息网,去了解更多这个时候的凛和悟的消息。 运气比较好的一点是,这个时候的他来到盘星教以后,完完全全就是降维打击,他很轻松地洗脑了这些有用的臭猴子,成为了他们口中的教主大人,在收留一些年幼的有才能的孩子之余,顺带探听清楚了凛的信息。 这一次,他已经不打算继续走之前那条路。 既然这一切大概率与她有所关联,那么他便不介意为她铲平面前的所有障碍,无声地成为她背后的助力,夏油杰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兑现曾经未能履行的承诺,还有…… 还有…… 他确实后悔了,在曾经,他没有更久的陪伴在她的身边。 今日,今时,夏油杰抱紧怀中滚烫的孱弱躯体,再度萌生起了即将再度失去她的恐慌感。 凛的身体状况一直以来都已经趋近于稳定了,她会突然高烧到昏厥,那唯独只有一种可能,是他们已经不知不觉的,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之中。 ——该怎么做? 夏油杰打横抱起少女的同时,内心却陷入了无限的恐慌之中,他深吸几口气,在心中呵斥自己冷静,明明此前一直故作淡然,甚至不打算告知她自己便是那时的“杰”,刻意隐瞒。可直至这一刻,他终于醒悟,原来少女在他的心中,早已经到达了如此重要的地步。 凛……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句不合时宜的声音,夏油杰猛地回过头,瞪向了那个正在缓步上前的人。 “当今世界的第二双六眼,还有咒灵操术的持有者……”那人似男非女,额头上有着一根显眼的缝合线,倘若五条凛此刻还醒着,肯定能一眼就反应过来,对面那个就是胆敢占领了杰的躯体的混账。 夏油杰虽未亲眼见证过,可他足够聪明,一眼就推测出了其中关联。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这一世为何会那么快就出手,但……有他在场,这缝线男绝无可能去伤害怀中的凛分毫。 抬手唤出咒灵猛然扑向那男人,后者自然是做足了准备而来,没费多少力气便阻隔了夏油杰咒灵的攻击,抬起一只手掌,轻松地掐紧了一只逼近特级的咒灵的脑袋,口里淡淡说了一声“浪费”,不过还是将它的头颅捏到粉碎。 “……哦?” 羂索眼神一转,只见那少年已经趁着这个机会迅速跑开,此等反应能力与速度,倒是不太契合他这个年纪,而且很有成长空间,可能再放任他发育一会儿,自己再去放长线钓大鱼,会是收益最高的举措。 第152章 可…… 特级咒灵真人的这次落败,已经清晰地说明了一点,那便是,随着那第二双六眼的出现,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掌控。 该收网了。 好消息是,咒术界的大多数消息源都会流传到他这边,虽说损失了一只特级的合作伙伴,不过羂索取得了一个咒灵操术者要和五条家的小丫头一起去偏远地带去完成任务的好消息。 这次为了对付那个五条家的女孩,他特意筹备好了疫病的咒灵,去催化她身上的那一部分诅咒……第二双六眼原本就是有违天理而降生,他不管此前五条家究竟用了什么方式去为她压制,乃至恢复健康,他如今想要催化她的诅咒,那简直是手到擒来之举。 今日,不论是那另一双六眼,还是那个咒灵操术的小鬼,他全部都势在必得。 “跑吧。”羂索发出了游刃有余的嗤笑:“这大概是你们最后一次用那双腿奔跑了。” 夏油杰自然在跑,不过他是在用上自己速度最快的咒灵去代步飞行的,这会儿也顾不上凛会不会吹风了,只希望快些将那敌人甩在身后,等来援军。 以他现在的状态,即使释放一直以来积攒的全部咒灵,一边想护好凛,一边想与那家伙奋力一搏,大概率也会很困难。 他尝试联系悟,很遗憾,手机的信号像被四面八方屏蔽了,像一块板砖。 凛此刻的身体烫的几乎像要燃烧起来一样,她很擅长忍耐痛苦,就连痛苦的呻吟声都转化成了稍微沉重的呼吸,她的身上盖着杰的黑色外袍,几乎整个身体都紧紧地蜷缩在了只身着单薄衬衫的他的怀中。 夏油杰一面指挥着咒灵躲开那男人从后面追击时扔过来的攻击,一面还要切几个咒灵下去拖延时间,可凌空飞了许久还没看到城镇灯光,他意识到他们可能中了空间术法之类的东西,一时间,眉头蹙的死紧。 可这个时候,怀中的五条凛忽然抬起头来,她的脸颊靠着他的脖颈,将此刻的他烫了一下,分了一时的心。 她举着手,认认真真地将夏油杰的刘海拨到了他的耳畔,双唇一张一合,仿佛,说了些什么。 “……什么?”夏油杰的眼眸微微放大。 她回答道,没什么。 只是在看,你还是和那个时候一样好看呀。 与初见之时别无二致的情形狠狠地触动了他的内心,只是下一秒,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他们乘坐的咒灵被狠狠击中,它发出了一声悲鸣,然后二人紧急从空中直直下坠。 下落的前一刻,夏油杰不假思索地将五条凛圈在怀中,抱的死紧,也未去责怪她让自己分心,他刚预备在这空隙切出另一只能飞翔的咒灵之时,忽然察觉到了一阵温润的微风拂面而来,将他与怀中少女一并缓缓卷起。 他们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面,而与他们同时落地的,还有一位手持着莱雅琴的少年,他在空中俏皮地打了个回旋之后,又超级具有美感地优雅落地,他完完全全忽视了那边还在绷紧着神经提防着自己的羂索,而是小小地“哎呀”了一声,探头望向了那边脸颊还在燃烧的五条凛,口里喃喃道:“凛看起来有点糟糕呢。” 夏油杰有些怔愣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风之神明——他曾经被凛摁头安利过这款游戏,根据他的超绝记忆力,对这些角色还有他们的故事背景也留有不少印象,他自是明白,刚刚是多亏了化名温迪的这位风神,他们才得以转危为安。 虽然没有见过多少次五条凛呼唤出她的“纸片人男神”的情形,夏油杰此刻还是长出了一口气,有了种援兵终于到了的安心感:“刚刚,多谢您,温迪先生。” “嗯?凛的朋友也认识我?看起来我很出名呢。”他极其富有少年感地爽朗一笑,仿佛周围那些被敌人召集,逐步靠拢的,富有压迫感的咒灵,从始至终都未被温迪放在眼里。 夏油杰却是坦言回答:“嗯,我认识您,自从和她见过的第一面起,就认识您了。” 初见五条凛时,她便高高举起手上的平板,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开口朝夏油杰安利着手中的风系小男孩,夸他湖蓝色的眼眸,侧脸看时的婴儿肥鼓起,夸他弹琴好听,得意洋洋地说她挖空了整个蒙德的原石……她那时才终于笑得符合她的年龄段一些。 温迪笑容更柔和了些,看着都快烧糊涂了的目光懵懂的女孩,眼里闪过了怜惜。 风神抬手,放手,一收一放两个超级简单的动作完毕,周围聚拢过来的一群咒灵已经全部被凿进了地底。 温迪回过头望向那边怔愣住的羂索,笑容里面颇带着一丝冷意,他说:“哎呀呀,就这样欺负我家里的孩子,这会让我很难办呢?” —— ——这,这怎么可能?! 面前这陌生的少年,一副滑稽可笑的中世纪打扮,不知道的人还要以为他刚从舞台剧的现场赶了过来,怎么可能在瞬息之间,就打烂了这么多的趋近特级,甚至已经特级的咒灵呢? 明明那凭空出现的少年,身上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咒力,羂索原以为只来了个人送菜,他根本没有料到会来了个变态。 ……强到过头的变态。 这个个头不高的少年,予以了羂索一阵难言的危机感,他似乎有些明白真人究竟是怎么不明不白地失去踪迹了,倘若那五条凛背后有着这样的一位强者存在,那想必真人的结局也只会是被打烂吧? 第153章 无奈之下,羂索抉择奋力一搏,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他必不可能轻易放弃这次同时取得六眼与咒灵操术的机会。 “不要轻举妄动。”羂索催化着疫病咒灵的能力,刻意让五条凛呈现出痛苦的神色,好让那两个人都分心:“现在她的命,在我的掌握之中。” 果不其然,在那抬手就能撵碎了咒灵的少年察觉到了五条凛的不对之时,又缓缓将视线转移回去,担忧地望向了她。 就是现在! 羂索将双手手背靠拢,在这一瞬间,不假思索地发动了他的底牌。 眼下四周都已经被他布上了空间领域与【帐】,他并不怕暂时被旁人发现,他现在所需要做的便是快刀斩乱麻,尽快让他们都失去反抗能力——就算他们的尸体只余碎块,他依旧能将其复原修复好,然后重新使用。 “领域展开——胎藏遍野!” 随着羂索的话音落下,以他的足下为起始范围,逐步衍生出了一众傀儡一般粘着在一起的诡异生物,且以夸张的势头不断地蔓延,延伸,构筑成了相当有视觉冲击力的画面…… 夏油杰瞳孔紧缩,其实他也不太确定,面前这位看起来相当年轻的神明,能否真的拥有领域展开的能力。 可不论如何,他也想为了此刻性命垂危的凛放手一搏。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沦落到那个最糟糕的结局。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克制着自己急促的心跳,努力平和心态,并拢双手,指尖靠拢,去捕捉这一刻急促迸发出的灵感:“领……” “领域展开。”怀中的凛的速度比起他来说,更快一些,随着她脱口而出了这一词以后,夏油杰的目所能及之处全被刺目的白色光芒所笼罩……而那边身着绿衣,显得有些许防备模样的温迪,也在那一刻全然切换成了一副模样。 少年的背后延展出了一对几乎遮天蔽日的纯白色翅膀,周身充斥的,全是圣洁与不容亵渎之意,而随着温迪的变化,另一厢的羂索面前扭曲着的傀儡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几乎刺破耳膜的尖叫。 琴声与吟唱出来的歌声阻隔了这刺耳的噪音,夏油杰在最后一刻所见的情形,便是那边的缝线男连同他的领域一起,在被逐渐融化。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更加悠扬婉转的动听歌声隔绝了这一切,隔绝了敌人最后不甘的哀嚎,夏油杰的意识恍惚了一瞬,等到他再将眼眸对焦之时,只听到了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大海? 他这是到哪里来了?与那家伙的激战开始之前,他不是还在郊外吗? 他的身后传来了少女困倦柔软的声音,像戳上去会回弹的棉花糕,她说:“我好像……梦到温迪穿神装了?” “上帝啊,cg都不敢那么画呀,怎么没给我个机会拍照留念一下呀。” 如此生龙活虎有朝气的声音,想来肯定是凛不会错的了,夏油杰无奈耸肩,他回过头去,却当场僵住了。 凛还是曾经的凛。 只不过,此时此刻,她银白色的长发变成了和阳光一样灿烂的耀眼金色,柔柔地披散下来,胸前的纱衣点缀着贝壳与细碎的鳞片,如同此刻的浪花一般波光粼粼,再往下看时——本应该是双腿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双鱼尾,正在慵懒地用尾巴尖尖拍打着水面,泛起浪花,这懒洋洋的架势就和它的主人一般。 “……凛?” 童话里的人鱼公主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具现化的模样,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惊愕地唤了一句,明明此刻他半个膝盖都没进了水里,却觉得喉咙干咳的有些灼人。 “杰~” 她那条在阳光下闪着光的鱼尾轻轻拍打了一下水面,溅起水花,似乎她在望见少年的那一刻起,心情便变得好了许多,她抬起双臂,用称述句的语气,耿直地对他开口祈使道:“杰,你来抱我嘛,我现在……根本走不了了呀。” 她的声音是那样的动听,还隐隐泛着些许委屈的意味,仿佛只在委屈自己的好好俩条腿,变成了一条不能跑不能跳的鱼尾巴。 夏油杰呆滞了好一会,换作以往,他肯定会不假思索地接受面前五条凛的恳求吧,他从来都是招架不住她拜托自己做些什么的。 可是现在,除去覆盖在人鱼胸前的那道贝壳鳞片纱衣布料以外,她的身上再没有些多余的衣服了,白皙的胳膊多看一眼几乎都烫了他的眼。 他的外套已经在刚才的打斗中不知所踪,身上只余下一件被一半打湿的衬衫而已。 现在的夏油杰有两个选择,一是就这样直接地按照凛的要求抱她出水……亦或者,将身上这件衬衫脱了,暂时给她披上,作为遮挡。 听起来好像没有太多的区别,都是隔着一层布料而已,但前者很明显是更加乘人之危。 夏油杰忽然觉得他在此时遇到了两辈子都未曾经历过的恐怖考验。 虽然理论上活了挺久,但实则内心比什么都纯情的教主大人,此刻站立在原地风化,简直比那旁边的礁石还要坚定。 “杰——”五条凛等了半天,有点着急了,她有些担心,是不是杰在她放完了领域展开的期间出了什么事情,她刚准备往前游一些,忽然瞧见夏油杰动了,他僵硬地转过身去,两边手臂活动了一下,仿佛正在背对着她做些什么。 “……唔?”五条凛眨了眨眼,她有点好奇地上前,六眼无死角定睛一看,却发现夏油杰此刻其实正在背对着她,用颤抖的手解自己的衬衫纽扣。 第154章 五条凛:“……!” 青春期的少年,个头实在很高,因为他经历的历练不少,体术从未落下,此时正处在一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状态,宽肩窄腰的身材害她多看一眼都脸色爆红,五条凛觉得大概率是这会儿的夏油杰意识不清醒想要脱衣睡觉了之类的,她赶紧抬手挥了一把水过去:“杰!!你赶紧给我振作一点!” “你在脱什么衣服啊喂!” 而也恰在此时,夏油杰和五条凛几乎同时停滞住了,他们一并抬头望向那边礁石的方向,身着圣洁神装的温迪也恰好落在了那个位置,背后一对大到夸张的翅膀缓缓收拢。只见温迪一手托着下巴,面朝二人呈现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五条凛:“……” 纽扣解了一半的夏油杰:“不,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第46章 温迪还在笑。 五条凛有些气恼,她随手摸出一块海螺壳便投掷了过去,结果被眼疾手快的温迪一把握住,攥紧。 他在礁石上换了个坐姿,悠哉悠哉翘着一双纤细修长的腿,大腿上侧还镶嵌着一隅明亮闪光的腿环,神装的打扮有一种不容亵渎的美,却最大程度地放大了风神身上的少年感。 他一面笑,一面嘻嘻哈哈地开出玩笑:“很漂亮的海螺呢,经过打磨以后,可以变成一枚精致的乐器。” 五条凛的思绪被他带偏:“海螺也可以吹?” “是的是的。”温迪连连点头,托着下巴,弯着双眼,对她回答道。 “……”五条凛闻言,忽然又涨红了脸,不知是因为气恼,还是因为温迪方才的调侃,她的身上这会儿兜着杰的衬衫,宽大的衣服倒是完完全全地笼罩住了她的小小的个头,只余了大半截鱼尾还在外面,而夏油杰这会儿已经在她身边燃起了篝火,少年只身穿宽松的长裤,安静地坐在她身侧,看天,看地,看贝壳,看海浪,就是没去看近在咫尺的她。 五条凛觉得脸颊发烫,大概是被近在咫尺的篝火带来的热浪熏出来的。 “总而言之……谢谢你,温迪。”她此刻也没去看身侧的杰,许是心里有些羞怯吧,而是磕磕绊绊地对温迪说:“所以……刚刚那个敌人应该很棘手吧,还好温迪及时出现,唔,话说他最后去哪了?” 她直起了身子,像大梦初醒一般环顾起四周,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欸?我们刚刚不是在远野的乡下吗?现在怎么,到海边了……” “有点迟钝了哦,凛酱。”此刻,温迪的手上正把玩着那枚精致的海螺,不过他此刻没忘记半开玩笑地批评身边的少女:“如果这样的话,真的被坏人套麻袋抓走卖掉了也反应不过来哦。” “所以这里是……”五条凛环顾着身侧一望无垠的大海,又转首望向了温迪的方向:“……提瓦特?” 她记得她情急之时,在意识朦胧之间,释放出了一道领域展开,可下一刻便陷入了天旋地转的晕厥,记忆的最后一刻是温迪切换成为神装的模样,怎么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又换号了呢? 不止换号了,还带着杰一起异地登陆了。 五条凛有些苦恼地抬手捂脸,用力揉搓了一下自己的面庞,勉强缓过神来。 “所以,那个敌人,他……” “嗯……如果凛酱的世界不存在元素粒子这种消散于人世间的概念的话,我想它大概率是死掉了吧?”温迪如此答复道。 死掉了? 这么简单么?如果真的死掉了倒是好事,但是并不知道那玩意是否给自己留了后路…… 似乎看出来了她此刻的多想,她的脑袋上忽然多出一只手,轻轻揉了揉,五条凛回过头,看到杰修长的指节攥着一条木棍,穿着一条开膛破腹,已经烤的滋滋冒油的鱼递到了她的面前。 “……谢,谢谢你,杰。”五条凛的面庞这会儿又红了下,却并非因为羞涩,而是因为回想起来了他们方才一并经历过的凶险的经历,性命几乎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场景,有些心有余悸。 那家伙不止馋杰的身体,还馋她的,两个都想一举拿下,而且她还很不凑巧的发了高烧迷糊了……她到现在都记得杰是怎样带着她一起逃跑,还有尽力去引开那家伙的注意力的。 而且,咳,不止如此,杰在看到她这副模样时,第一反应并不是蹦出十万个为什么去怀疑她的种族,而是把身上仅剩的衬衫丢给她遮一遮。 她,她的第一反应居然还是误会了杰。 五条凛将自己缩了又缩,结果那边的温迪又开始笑,一边笑还一边感慨道:“哎呀~真好呀,这就是青春呀~” 她无奈:“请不要发出这种老气横秋的感慨,温迪。” 五条凛低头看手上的鱼,还是没忍住低头啊呜啃了一口,它很好的抚慰了她空荡荡的胃,也让凛感动的眼泪汪汪,不过吃完了才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她现在四舍五入好像算半条鱼,结果反倒正在吃鱼…… 啊,眼泪,眼泪从唇角渗了出来,真香呀—— 五条凛闭上眼睛,又心怀感激地咬了一大口。 夏油杰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他在给凛足够回神的时间,他顺便缓缓闭上了眼睛,用心去感受了一番这个世界。 ……除去他与凛以外,这里没有一丝一毫咒力的气息。 没有咒力,这似乎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并没有咒灵存在。 第155章 没有咒灵,但有神明的世界……么。 所以,这里就是凛在上一次死后前往的新世界? 夏油杰的眸光闪了闪,他的视线投向了另一旁正坐在礁石上的那位风之神明巴巴托斯——他给人的感觉与隔着屏幕或是全息游戏所见的感受截然不同,他的笑容就如同一抹清朗而温润的风,此刻他移开了全身心放在凛的身上的温和目光,这位只是第一次见面的神明,确实正在毫无保留地面对着他身侧的少女。 倘若凛能一直留在这个新世界的话,那么想必她会如同上次和他半梦半醒间描摹构筑的一般,可以一直被神明庇护,安然呆在他们的国土,拥有尊贵的优待。 ……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他们。 选择了早已经被黑暗的淤泥,还有更深层次的产物污染浸透的他们。 “哟,那边的那个和凛酱关系很好的小哥。”温迪却好像这会儿才与他眼神交汇了一般,他笑嘻嘻地挥了挥手:“来来来,过来,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夏油杰依言站起身,他的身高和身材此刻已经格外有压迫感了,尤其是那带着几缕结痂伤疤的脊背——看来他在方才的惊险逃亡里并未全身而退。 五条凛抬起认真啃烤鱼的脑袋,她问:“欸,什么什么?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听的?” 她话到半截,还努力地扭动着尾巴试图爬过去偷听两人的悄悄话,结果下一个瞬间,杰的半截背肌也紧跟着印入眼帘,高攻低防的五条凛遭遇暴击,捂紧了眼睛再起不能。 夏油杰停留在了温迪的面前,他意识到他们的交谈会被风刻意吹散,即使有人感官极佳,努力偷听,估计也半声也听不见,他一脸恭敬谦和,将这个年纪的自己扮演到淋漓尽致:“您说。” “喊我温迪就好,不必用什么敬语。”即使活了再久,风的神明也从未有过半点架子,他打着哈欠轻轻挥了挥手,顺便蛮认真地抬眸望向面前的少年。 “我猜……”温迪忽然恍然大悟了一般:“你应该就是那时的凛所见到的孩子吧?” 夏油杰倒是没明白温迪的这句话究竟有什么深意,他浅浅地“嗯?”了一声,用疑惑去回应。 —— 五条凛正满脸郁闷地将穿刺鱼的小木棒拿着,在沙滩上画画。 杰和温迪在说些她不能听的悄悄话,她倒也没有想要刨根究底用无下限飞过去听的意思,只好半瘫在海滩上,装成咸鱼。 顺便十分抽象派地作着画,去打发打发时间。 她在沙滩上画了一个火柴人,补了一个墨镜,这是哥哥,又添了一个火柴人,带了一撇刘海,这是杰。 然后她开始画钟离先生,因为温迪他跟杰讲悄悄话所以她要当他面去画钟离先生,总之先画一个刀劈斧刻一般有棱有角的尖下巴,再加上纤长的睫毛和布灵布灵的大眼睛,以她毕生的画技起誓,她一定要将钟离先生画到英明神武,俊朗不凡…… 夏油杰的神色稍有凝重地与温迪道谢完毕,回到五条凛身侧后,又因为沙滩上那闪瞎眼睛的学园handsome大作而僵硬后退一步,他说:“这是……” 五条凛义正言辞:“这个呀,是钟离先生。” 夏油杰闻言瞬间沉默了,温迪则是在旁边笑了个抱腹仰倒,险些当场抽抽过去。 “怎么啦?”她仰起头,眼睛像是融进了整片海洋,波光粼粼,闪闪发光。 夏油杰努力让他此刻的笑容自然一些:“画,画的挺好?” 五条凛开心了:“好耶,下次我给杰也画一个,不给哥他画,我们孤立他。” 夏油杰脑补了一下五条悟指着她这副大作笑到捧腹的小人得志模样,他终于没忍住,敛了敛唇,方才萦绕在身边的沉重气氛,此刻也终于好了许多。 他望着面前的少女,忽然又回想起来那位神明的叮嘱。 【“虽然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但是我想……凛的身上果然蕴藏着的力量,远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强大一些。”】 【“拜她那一招所赐,我已经恢复了魔神战争时期的全盛期全部力量。”】 【“可如此扎眼的能力,是奇迹,更是会引来豺狼的宝藏。”】 夏油杰听到那里,神色几番变幻,他问道:“所以,会有人觊觎她的这种力量?” 就像她的族人觊觎她的六眼一般。 “只怕会更加麻烦。”温迪叹息着回答道:“在神明之上,还有其他的存在,他们用磨损与时间的法则试图控制神明——我想,神明恢复曾经的力量的这件事情,想必是不会被容许的。” 夏油杰神情些微的凝滞,原来这并不存在咒灵的新世界,也远比他想象中的复杂太多。 “凛……” “放心,我想这次只会是短暂的停留,等你们回到那边时,多少就能规避些许,放心吧,在这期间,我也会好好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的。” 藏拙罢了,他巴巴托斯可最擅长不过了。 “……我也绝无可能,会将她置身于风险之中。”温迪忽然如此呢喃了一句。 夏油杰神色舒展,道了声谢,刚准备回去到她身边时,却被再次叫住。 “少年。”温迪喊了一声,他笑吟吟道:“她抉择了去拯救你们呢。” “……而且现在看来,她像是已经做到了?” “……嗯。”夏油杰轻声回应道:“我明白。” 第156章 这也是为何,他已经决议好会竭尽全力地,去保护好她。 “想要违逆时间的法则,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逆天而为的举措。”风神的目光闪烁了许久:“她一定花费了相当沉重的代价,才让一切都拥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吧。” 夏油杰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他忽然开始了发自内心的畏惧。 畏惧眼下的场景就如同镜花水月,像风一般攥不住,一碰就散了。 “对了,在最后还有一件事。”温迪抬起手,夏油杰下意识抬起手臂去阻挡面前的风,可定睛一看时,上身已经多了一件非常符合异域气息的服装。 原以为这是神明最后的重要叮嘱,没想到只是给自己加了件衣服。 夏油杰很是无奈,他忽然觉得面前的风神大概会和悟他很聊得来,他们都是同样的天马行空,同样的……如同一阵不羁的风。 …… “杰——” 五条凛惊奇地对他说道:“欸?你居然穿了件衣服?” 夏油杰:“……” 这句怎么听怎么不对劲的话语,险些当场让他平地摔。 五条凛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她赶紧打补丁:“咳咳咳,不不不,我的意思不是杰平时不穿衣服,而是我很少见到你不穿衣服的样子……” 夏油杰:“……” 旁边恨不得将整只耳朵都探过去吃瓜的温迪,一脸恍然大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夏油杰:够了,我说够了。 眼见这孩子说多错多,夏油杰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一脸决绝的摇了摇头,五条凛自觉心虚的垂下脑袋,不过很快她回想起来了自己这条被原地晾着的尾巴,赶紧扒拉开杰的手臂,往温迪的方向喊:“温迪——你过来,过来一下。” 夏油杰早就习惯了五条凛每天脑子里面灵动的念头,她多少是姓五条的,随她哥,五条悟算个哈士奇,她就多少是只奶牛猫,他摇了摇头,任劳任怨往一旁的篝火里面添了一把柴火。 “来了来了。”温迪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他这好脾气的模样真的看不出来半点一言不合就把隔壁世界几大boss之一原地化了的样子,他一脸任劳任怨地调侃道:“凛大小姐,有何吩咐?” 结果夏油杰听到五条凛开口就道:“温迪,你过来抱我一下。” 夏油杰:“……” 这一瞬间,曾经运筹帷幄的盘星教教主,现今年轻的教主,咒术界炙手可热的咒灵操术持有者,甚至领悟了领域展开的准特级术师,面上破天荒地出现了龟裂的神色。 这一刻,夏油杰又想起了五条凛上辈子信誓旦旦道:“我保证我绝不可能会被坏男人骗!我要和纸片人男神们过一辈子!等到我都抽到了大家,我要在尘歌壶里面建一个温泉,天天酒池肉林,桀桀桀!”的誓言。 还譬如五条凛的那些虎狼之词:“可恶,这个游戏的自由度按理来说这么高,怎么就连最基础的换装功能都不能提供呢?哎呀,明明画质这么高,建模那么好,这游戏它都能这样了,为啥不能那样呢?” 当然,五条悟当即就赏了她一个轻轻地暴栗,且剥夺了五条凛一段时间的游戏游玩权。 记起来了。 这一刻,夏油杰把能记起来的,全都记起来了。 温迪却仍旧从善如流,他也没去问五条凛为什么,只是好脾气地应了一句:“没问题,这位可爱的人鱼小姐。” 这一刻,杰再也维持不下去礼貌温和的人设,将手中的柴火一扔,两人面前的篝火一冒,夏油杰也不知在这一刻究竟脑补完毕了多少,他赶紧超级大声地制止道:“凛!你不可以对温迪先生这样那样!” 刚捏上了温迪的小手,预备顺杆子往上爬的五条凛此刻瞬间僵住了,因为她确实从来没有见过,杰这么激动的样子。 她刚想开口解释一下什么,比如说现在求抱抱只是想将腿变回来啦,有一条尾巴除了会游泳以外什么都变得不太方便啦,目前只能通过和游戏里面满好感度的角色接触贴贴抱抱才能变回来啦,可下一瞬间,她感觉腰腹部一个失重感,等攥紧少年胸口衣服布料时,已经被他稳稳当当地打横抱了起来。 “……!”五条凛赶紧抬手环住夏油杰的脖颈,好去稳住自己的身形,实在没明白他这一瞬间的情绪外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旁边的温迪却已经用左拳敲击右手,一副得出了结论的模样:“哦呀呀?这是吃醋了吗?” 五条凛:“啊喂!肯定不可能啊喂!” —— 温迪说的没错,他们这次产生世界波动似乎只是意外,他们并未在提瓦特的那道沙滩呆上太久,便已经重新站上了稻田的田埂,入目换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治愈画面。 五条凛重新换号回了自己原本的身体……说实话她是有那么亿点嫌弃的,她本体实在是太虚了一些,好处就是有腿可以走路,结果她还没喘几步呢,杰便不声不响地将她背了起来,往前走。 杰似乎在同她生闷气。 不过很头疼的是,她并没有意识到他到底为什么跟她生气。 二人就这样沉默地来到了灰原雄的家,敲开家门,半大的少年背上也背着一个脸蛋和他有七八成相似的小女孩,正在咯咯笑着,而灰原雄在看到这对忽然拜访的同龄少年少女以后,将还在咯咯笑着的妹妹放了下来,表情也认真了一些:“请问你们是……” 第157章 五条凛见比自己小的女孩子都下来了,她也很想下来,只是被杰抓紧了双腿的部分动不了,她很无奈,只能空出一只手去轻轻揪了一下他的刘海表达抗议。 五条凛望着面前的灰原雄,开了口:“那个,少年。” “嗯?” “你有没有兴趣……拯救世界?” “哇塞!” —— 在五条凛与夏油杰双双在远野那边断联以后,五条悟便当场发了疯。 嗯,没有半点夸张和玩笑的说法的。 他在高层那边只得到了,没有发现一点二人的咒力残余与踪迹,就仿佛从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了的消息。 开什么玩笑?! 且不论杰现在的实力增长到了什么程度,这个世界上也鲜少能存在能一次打过杰和凛二人的敌人。 这是阴谋吧,这一定一定,是彻彻底底的阴谋吧? 这一瞬间,因为“妹妹”的存在而刻意编织出来的和平假象,以相当夸张的势头而摧垮腐朽,五条悟仿佛重新被撕裂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那个好好在咒术高专就读的学生,另一部分再度换成了那个与世界为敌的,毫不掩饰的怪物。 高层们起初的态度还没有太过认真,说实话他们更怀疑这是五条凛在和他们耍什么花花肠子,可五条悟骤变的模样险些让他们以为下一刻就会被活撕了,赶紧不敢吊儿郎当了,而是老老实实地查起了资料。 应该……应该不至于吧? 应该不至于因为这种还没有尘埃落定的事情,当场和一群高层翻脸,乃至站在咒术界的对立面吧? 可那几乎满溢,下一秒就要迸发出来的咒力没半分在和他们开玩笑的意思。 下一刻,高层办公室咣当一声被人闯入,带回来了一个气喘吁吁的消息:“回来了,回来了!” 不待高层们继续辩解些什么,早已经满心不耐的少年已然瞬身离开。 . 刚站在大门口时,五条凛还觉得咒高这边的气氛,显得有一点点的不对劲。 是因为今天是阴天么?总觉得气氛有些许的阴沉。 她刚刚可是和做好了决心的灰原雄介绍了一路,总不至于发生点事情让这孩子幻想覆灭吧。 不过,还好,看到五条悟好端端地出现在门口时,她才大大松了口气,三两下便蹦到了他面前,口里喊着:“哥哥哥哥哥——” 她像颗小炮弹一样的撞了过去,五条悟也寸步没后移地好好接住了她,他揉着妹妹的发尾,神色晦暗不明。 “我完好无损地把灰原带回来了!”五条凛仰着脖颈,很明显一副邀功求夸夸的模样,她顺便顺口发出吐槽:“哥你是不知道我们昨天晚上多惊险刺激……” 五条凛这时才意识到五条悟的身体在颤抖。 她想仰头看看兄长到底怎么了,脑袋却被轻轻摁在了他的胸口,温和地制止了她去抬头。 天上的云层终于散去,阳光先是撒在她的面庞,却从身侧的青年身上,落下了一片厚重的阴影,将她笼罩其中。 “不要离开了。”他再度重复了一遍,声音都带着震颤。 “否则……” 我一定会再次疯掉的吧。 第47章 树梢上的鸟儿叽叽喳喳。 今日的咒术高专也是个好天气。 夜蛾正道站在讲台的正中央,望着正在埋头打盹的五条悟,目光又移向很明显正在神游的夏油杰,瞪了半天不见俩小犊子有回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抬手攥断了一支粉笔。 不过,等到他将视线移向正襟危坐,正睁着一双超大的眼睛直溜溜看着他的少女时,倒是消了几分火气。 有愿意好好听课的乖孩子,他就欣慰。 事实上,五条凛早就无师自通学会了“假装让老师看着很认真实际正在走神”的神奇本领。 她表面在听课,思绪已经飞回到了那天高烧不退时无师自通的“领域展开”。 当时为了抵御敌人并未想太多,现在仔细回忆一番,她展开的领域刹那间就让温迪他切换成了魔神战争时期的pv画面打扮……要知道之前在游戏里面,那套衣服甚至还未来得及实装呢,而且不止如此,她与杰还有温迪,都被传送回了提瓦特大陆一段时间。 还没来得及和杰闲逛介绍一下,没隔多久,又被送了回去。 看起来,还是个被动技能。 不止如此,一次的领域展开对她的身体消耗是真大,害她整整虚弱了三日,才勉强恢复状态。 此刻的五条悟正在打瞌睡,他昨日和高层那边争执到很晚,现在满心满脑可能都是如何不让凛看见他满手鲜血的模样,同时又能处理干净所有咒术界之中的蛀虫。 而夏油杰手里的笔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课本,他在思考着如今的教会也算是被打理到了井井有条,且托了悟的福,他的这层秘密也被掩饰的完美无缺,目前就看打下的根基能否在未来成为他们的助力…… 二人此时此刻,颅内的思考已然达成了共识,那便是——一定要归还她一个全新的咒术世界,此前的一切也绝无可能被再倒覆辙。 夜蛾正道不愿多看两个不好学且叛逆的学生一眼,只欣慰地又瞟了一眼正在目光灼灼望着他的五条凛,在心中决议快些将她提出的捏个胖达形状咒骸的提案升上日程,真捏出来了熊猫幼崽以后再借她玩玩……啊不,是让她教导一下自己的孩子。 第158章 而此刻在夜蛾正道的眼中闪烁着“好孩子”之光芒的五条凛,一边凹着造型一边认真心想着一个超级严肃的问题,那便是:如果我把自己塞到邮件里寄到提瓦特大陆,我还能回来吗? 至于寄给谁,那肯定不必纠结。 在钟离先生面前,从来不用做选择题。 与此同时,五条悟打瞌睡打到桌子都趔趄了一下,夜蛾正道的那根粉笔头也终于飞了出去,只不过被五条悟长手一抬,非常完美地当场接了下来。且凹出了一个帅气的造型,语气冷冰:“呵,这种小小伎俩,还伤不到我分豪。” 他说话之余,夜蛾正道已经抬腿走了过去,一记老师爱之重拳邦地落在了他的脑袋上。这一拳下去,连带着五条悟的眼神都清澈了许多,眼里的几缕黑化之意刷刷退了个干净。 他的无下限其实从来就不会开给“悉心教育”他的恩师,每次老师要进行敦促他都会老实受着,只是今日小憩之时做了场恶噩梦,五条悟先是条件反射一样做了个汤姆猫抱头表情包的姿势,随后又抬首望向了夜蛾正道。 曾经他被关进狱门疆时的一切,在此时此刻,愈发明晰,愈发历历在目,他站在过去的恩师,同僚,学生,挚友,至亲尸体之前的场景,和此时此刻安静祥和的画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窗外的蝉鸣一声接着一声,他晃了晃神,有这样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所经历的这顺利过头的一切,都美好到了像一场走马灯,临死之前的幻境。 于是只见五条悟他深吸一口气,面朝夜蛾正道,语气凛然道:“放心吧老师!我绝对不可能看着你死的!” 五条悟尊称老师的时间不多,前半句话让夜蛾正道的神色微缓。 后半句话让他毫不犹豫地又给五条悟补了个大板栗,邦的一声,超级响。 这小子打瞌睡醒了就咒他死,他找打。 明明面前的场景有些闹腾,可对于五条凛而言,这些细小的日常才是真正的可遇而不可求之物,眼下,于她而言,一切都是这样的祥和而安宁,方才还在思索下一步路应该怎样走的五条凛,忽然噗地笑了。 她的笑声传来,让初夏的暑气似乎都少了许多,夏油杰的唇角也跟着弯了弯。 …… 事实上,这短短数年以来,在稳坐五条家表面少主暗中执政者的同时,五条凛一直都在细细安排好一切。 她的步调不慌不忙,可手段却足够雷厉风行,除却之前那一部分迂腐过头的长老还有成员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以后,她同时对五条家进行了一场很有条理的变革。 她确实不喜家族,只不过那只是不喜其中的一部分人,如若手段强硬一些,恩威并施一些,也不是不能渐渐改变他们的念头。五条凛如此告诉自己,她只是想现在播种,之后收获,她只是想在未来的时候能得到改头换面了的家族的助力,她并非是怜悯心作祟。 嗯,五条凛真正想要变革的,其实是这个家族的女人。 一直以来被洗脑成孕育工具,强调只需要相夫教子,诞下强大的后代便足够了的,需要一生为了家族而奉献的,那些女人。 她们起初自然足够惶恐不安,被长年累月教导到了根深蒂固的念头又岂是那样容易改变的,因此对她的话语战战兢兢,不敢应和,只是唯唯诺诺地应着。 可是时日久了,这一切,便发生了些许改变。 五条凛废除了针对女人们的厚厚一沓用来限制她们自由的家规,譬如繁文缛节,譬如繁杂的服饰,礼仪,姿态,统统都免了,五条家的人无论男女一视同仁,接祓除咒灵的任务时也是如此,能者多劳,劳者多得。 就连侍女下人也基本上都被废除了,因为这个家需要被跪着伺候的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们,运气好的现在是在荒废的宅邸,深山老林里种田,运气不好的……说不定在咒灵的肚子里面呢。 五条凛与家族众人立下了咒缚——有时候恰当的施压,确实会十分有效,从此以后,她的那份“能力”便成为了整个五条家对外不宣,却众所周知的秘密,当然,他们并不知道,也无法猜想出来,五条凛小姐身边的那些能人异士是从异世界那边掏出来的,只会当成和禅院甚尔那般,是早早就布棋,纳入囊中的“朋友”。 五条家的女人们一脸羡慕地望着来自五条凛大小姐身边的那些强大的朋友——就譬如最近。长老们中饱私囊,长年累月,经营出一把烂账,但是一位手持烟斗,身穿金黄色旗袍的凝光小姐出马,与凛小姐细细商议了一番家族的经营模式,处理了不到三日,便叫家族变得井井有条,她们的月例都跟着水涨船高。 凝光小姐身姿高挑窈窕,面容较好,只是她浑身上下自带的气势只会让人觉得她是一位世家小姐,不容亵渎。 也曾有五条家的女人为她奉茶之时,羡慕地夸赞了几句,同时又感慨倘若她也能拥有凝光小姐这般的家世背景的话,想必也会能培养出一技之长,成为家主身边的可造之材。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咒力微薄,无法战斗,只能负责后勤,也无法为改变了她们处境的凛大小姐,多做些什么。 五条凛废除了针对女人的繁琐家规,用强硬手腕提升了五条家女子们的地位,甚至在咒术界那边,也靠着她与悟少爷的六眼狠狠为她们撑腰,甚至让一些长期被丈夫,父亲,兄弟打压,却拥有着咒术天赋的女人们,渐渐在咒术界站住了脚。 第159章 绝大多数理解凛大小姐如此做法的女子们,都不约而同地对凛小姐她身怀感激,她身为从古至今以来咒术界唯一一位御三家女家主,处境足够艰难,也活的步履维艰,而且本就身体孱弱,幸好还能有这些陌生的能人异士来为她分忧,而那些五条家的女人们,也逐渐开始,想为五条凛做些什么了。 像这位为凝光倒茶的曾经的侍女,如她一般心态的人,在五条家只多不少。此时此刻,她用羡慕的目光望着凝光,她羡慕凝光小姐,也羡慕拥有咒力,可以为凛小姐接下家族任务分忧的其他女子,她却只能做好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计,或是在医务室那边帮忙一起看顾伤患,因为咒力天生稀少到只能看到咒灵这种程度,只能做一些微薄的事情而已。 无法为凛小姐分忧,却让天生隐疾的凛小姐……未来的凛家主在外奔波劳碌,自行沦为米虫,她实在羞愧。 却见凝光小姐她轻轻抬起手边的烟斗,室内烟雾缭绕,她的声音如同空谷幽兰一般传来:“你误会了,我并非出生世家。” 那女孩轻轻地“欸?”了一声,表现地十分震惊。 “事实上,在我年少之时,连一双能穿着的鞋子都没有,我赤足在我的国土大地上,艰难流浪,我的麾下产业,全是在我从我衣不能蔽体的艰难时期,一步一步获得,像我手上的这枚烟斗,它换算成摩拉……我是说,金钱,大抵就能供那时的我活上百年之久吧?”凝光并不避讳向面前的这女孩描述出她的过去,她发自内心地欣赏着五条凛,几乎是没有任何缘由的,在见到她的第一刻就喜欢的紧,而如今分出几个小时来到此界来辅助她一些小忙,对群玉阁的凝光大人来说,也根本算不了什么。 至于五条凛有心想要整改她的家族,与族中女性的现况,凝光便也不介意在这期间提点两句。 身侧的女孩怔愣了片刻,她结结巴巴,满脸震惊:“凝光小姐……是白手起家?” 天啊,这般的贵气和仪态,她只以为是那些御三家的嫡大小姐才能被培养出来的,没想到凝光小姐她,她居然是来自另一个国度的……这样想来也的确如此,她的打扮一点也不像是这个国度的人,她的这身打扮,反倒像极了东方的那个大国…… “是啊,白手起家,一步一步坐上了那万人之上的位置。”凝光望着面前的小丫头,虽没有透露有关璃月的太多信息,留下的话语却足矣让身边女孩意识到,凝光她擅长的,可远远都不止经商和管账而已。 万人之上,万人之上…… 女孩呆呆地呢喃着。 原来女子也能在某个国土,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超越男性? 原来女子不像她从出生起就被教导的那般,只能困在家族的一隅土地,狭小宅院,运气好时,拥有些咒力,得了家族有头有脸的大人们的亲眼当上正室,诞下完强大的孩子,便可母凭子贵,身价水涨船高,运气不好时,那便只能用烂命一条,继续为家族尽心竭力的贡献。 男人成就大业的路途里需要基石,在一个长久被压迫的沉闷幻境之中,他们需要一个血肉堆砌而成的,柔弱不能反抗的存在,去发泄一切的暴戾和戾气。 于是女人们成了牺牲品,从平安时代至今,即使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革,那也与她们这些女性丝毫没有关联。 五条凛小姐在五条悟少爷的双手双脚赞同之上继承了族中少主之位,经过了她之手的家族,很明显就在越来越好,至少对于她而言是这样……她再也不用动不动就罚跪挨打,动不动就过上吃不上饭的日子了,她们甚至获得了每周休假,和走出这道宅邸的权利。 “凝光小姐……”那一刻,曾经的侍女眼里有了些许光彩,她的眸色发亮:“所以,所以像我这样的人,也能够给凛小姐排忧解难吗?” 凝光眯起眼眸,吐出一口清烟。 “这便要看你之后的做法了。” “是……是!” “识字么?识数么?” “偷,偷偷学过一些,尚可。” “那便够了。”凝光笑了,因为在此刻,她切实看到了面前的女孩眼里燃起的光彩,她说:“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没打下这些根基呢。” …… 不止凝光,五条凛似乎铁了心,要用男人们曾经最最看不起的女子,好好地磨一磨族中某些不安分家伙的锐气。 她不必多说什么,准确的来说,只需要找出她在提瓦特大陆的朋友们有空隙的时候,喊她们帮忙——就譬如说,家族的男人是被当成祓除咒灵的主力兵培养的,可族中女子很少有在十四岁以后还能持续修习咒术的机会,都会被早早地安排一堆礼仪课,茶道课,插画课,将她们驯化成更加柔顺的模样。 年纪尚小的还有机会拾起那些基本功,继续打好基础,可年纪大了一些的,已经有了孩子的,就只能加上咒具辅佐进行训练了。 好消息是,家族密室现在全是她的,里面的咒具咒物也全是她的,五条悟根本不会问她要,只会担心她够不够用,需不需要他再去跟老橘子们借一点来给她。 于是五条凛大手一挥,将不少的咒具武器,统统送给了需要它们的家族女子,并且为她们安排不同的老师,寻找到契合训练的咒具。 刻晴小姐擅长单手剑,她外冷内热,口里不饶人,性格却极其认真,尤其面对她的家族里这群畏畏缩缩的女性之时,只会认真教导她们,并且将有所不悦的外男驱逐地远远,是极好的老师。 第160章 优菈小姐同样是个行动和语言不大一致的人,只是她挥起那都快赶上她个头的大剑,优雅地如同起舞之时,都让来“上课”的女子们连连啧舌,优菈小姐一边说着“居然胆敢将我看作老师么,这个仇,我记下来了”,一面却默不作声地为她们留下了许多蒙德特产作为礼物。 至于申鹤小姐,她是一位非常非常沉默寡言的老师,能用得一手出神入化的长枪,她的话很少,沉默寡言,除了教授她们长枪枪术以外,鲜少说话,她的性格倒是很让家族的女子们意外,她们原以为五条凛小姐认识的,应该不会有这样性格内敛的女子。 就譬如之前陪同女子外勤队一起出行的那位迪希雅小姐吧,她的穿着前卫大胆,热情火辣,她拥有着小麦色的皮肤和鬃毛一般桀骜不驯的挑染长发,迪希雅小姐非常遗憾地感慨着可惜她们与自己不在一个世界……然后改口说国家,不能和她一起在沙漠上跑商队。 迪希雅同她们说了好多她在各种旅途之中遭遇的危险与磨难,最后又是如何化险为夷的,末了在与咒灵战斗时,丝毫没有呈现出半点退缩之意,身先士卒地冲在最前面,有力量感与爆发感的矫健身姿极大程度地提升了她们的士气,于是最后几乎无人受伤,超额完成了任务。 在五条家的女子们的耳中,这些凛小姐身边的外界女子,她们来自形形色色不同的国度,她们为她们带来了不同的色彩与生机,是她们让她们知道了,原来女子也可以为政为官,原来女子也可以活的恣意,不依附于任何的男性,原来女子也足矣活成任何她们想要成为的模样。 女子可以是凝光小姐那般坐在高位运筹帷幄的掌权者,也可以是如同迪希雅小姐那样,盛放在外界的花朵。 她们在与凛小姐的朋友们接触的过程中,明白了太多太多,因此初次接触申鹤小姐之时,倒是有几分不太习惯。 不过她们很快就意识到了,其实申鹤小姐她啊,根本就不是那种内敛退让的内向性格。 许是族中有些男性见申鹤小姐容颜过人,又不爱说话,因此在那日她单独授课,五条凛与五条悟又在外未归家之时,起了些许的坏心思,误以为申鹤小姐是个好欺负的。 有三五青年在申鹤从道场出来之时,痞里痞气笑着拦住了她,有人口里还相当不尊重地打了个口哨。 他口里喊着:“小姐,申鹤小姐,你就别给凛小姐……凛少主她兢兢业业地当老师了,按照你的容貌和能力,明明可以许个好人家吧。” “是啊申鹤小姐,刚好你是我们少主她闺中密友,你看看我们怎么样啊,刚好亲上加亲嘛,哈哈哈哈!” 后面有几个刚被申鹤授课完的女生,闻言气到险些仰倒,有脾气比较爆的直接就扛着长枪冲了过去作势要往前刺:“滚滚滚,你们居然还敢对申鹤小姐不敬,就不怕凛小姐回来剥了你们的皮!” 有些人口里喊着少主,却没有真心实意的尊敬,曾经的侍女们还是习惯亲切地称呼“凛小姐”,五条凛也早就默认了这一点,她们却是在发自内心地尊重五条凛。 那些青年面面相觑,在听到五条凛的名字以后果然忌惮了一番,不过他们还在嘴硬道:“那又怎么样?就连我们表达爱慕之情,她都要管吗?” “就是就是,家主也不能管这个方面的。” 女生们气到吐血,这哪里是什么爱慕之情,明明就是毫无尊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调侃,将荤话,将他们能看上申鹤小姐当成施恩,将申鹤小姐当成一件物件去看待……这个目光她们之前可太熟悉了,她们这前半辈子,都是这样沐浴过来的。 却见申鹤小姐动了。 她银色长发,肤白似雪,同样的蓝色眼眸,此刻周身上下的气势都与凛小姐重合了大半,刹那间抬手攥住方才开腔最狠的男人脑袋,在他笑容还僵着的时候,不给他任何反抗余地,摁住他的头,就往地上猛敲了三下,咚咚,咚,掷地有声。 那男人头破血流晕死过去,申鹤甩开了他,活动一下手腕,面无表情望向余下的青年。 身侧的女子们则是集体沉默了。 …… 五条凛收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申鹤正作势向她请罪,身侧的女子们七嘴八舌地为她解释说,申鹤小姐无辜,那些男人们活该。 五条凛的眼里闪烁过一丝欣慰。 觉醒了呀。 觉醒了好,觉醒了之后的路就越来越顺遂了,她们的路是自己挣出来的,不是她和哥哥一直保住的。 她随后又望向申鹤,赶紧制止了申鹤姐姐的请罪,她蹙眉:“他们冒犯了你,自己来犯欠在先,我不扒了他们的皮就不错了。” 按照五条家现在的家规,调戏女性的,不论家族内外,被发现的,一律打五十大板,家法伺候。 五条凛也是知道她从提瓦特请来的女性朋友们都是不会吃亏的性格,才是有意为之,也算是会让她们潜移默化地影响自己族中的少女…… 今日申鹤遇到这种糟心事,该道歉的,应该是她才对。 申鹤却面色平静地摇头:“我给你带来了麻烦,我的修习还是不够,应该再去师父那里磨砺一番才对。” 五条凛摇头上前:“申鹤姐姐,你不必这样……” 申鹤认真道:“我需要这样,我心悦于你,我不想让你为难。” 第161章 旁边紧张吃瓜的族中少女们摔了个人仰马翻,五条凛险些被哽死,多年前的子弹正中眉心,没想到那个时候对心悦一词的解释,现在又杀了个回马枪。 她曾经在仙君们面前对不谙世事的申鹤解释道,心悦就是,看到一个人,就心生愉悦。 下一刻,又听申鹤道:“论枪法,在帝君大人之下,想必就只有魈上仙。” “恰巧他也心悦于你,之后不如就由他抽空代我来授课。”申鹤已经想好了弥补方式,神色舒缓。 旁边的家族女生们闻言,表情变幻万千:“天啊!” “他?” “魈上仙,是谁?男孩子?凛小姐她……” 惊天大瓜! 五条凛:等等,你们误会了! 第48章 虽然最后勉强澄清了之前全是误会一场,可五条凛还是没能拦住申鹤那颗决议要与留云借风真君再回去修习磨砺一番的心。 申鹤觉得她在处事之前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只一味按照自己在璃月时接受过的教导来,践行了“摁住纠缠不放家伙的头,往地上敲三下”的做法,却给五条凛在家族里带来了麻烦。 五条凛听完申鹤的话语,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对申鹤说,身为女性,运用强硬一点的手段去威吓想要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异性去自保,这种行为没有任何的错处,无论是在璃月还是在这里,她都非常鼓励她们可以这样正当防卫。 “言语上的侮辱也是侮辱,这其实远远不止是五条家的女人们千百年来遭遇的对待,其实更是一种女性的处境。” 五条凛想,璃月那边虽然民风淳朴,可也不乏不长眼的登徒子纠缠不放,否则留云借风真君,也就不会对申鹤进行如此让她自保的教诲了。 御三家迂腐异常,之前家里老一辈的顽固们张口闭口便是女人如此有辱斯文,禅院家那边的禅院直哉也敢闯到她面前对她喊着女德女训,还觉得他能看上她应该是她莫大的殊荣。 而且不止如此,当今社会虽说已经是法制社会,类似的事件却不乏于此,譬如每一位女性从出生起便多少会遇到的威胁与凝视,这些男性的恶意与女性的恐惧等等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甚至滋养出来过咒灵。 就以禅院直哉还有家族里面这些试探性冒犯了申鹤的登徒子为例子,他们身为千百年来的上位者性别,早已经习惯用着蔑视的目光去看着她们,除非当真用拳头强制让他们清醒,用绝对的强大将他们碾压,他们的眼神才能变得清澈几分。 才能从端详阿猫阿狗的表情,换成了忌惮。 五条凛甚至可以有些直白的说,家族里某些只接受过御三家固守自封教育的男性们,大概率此前都没有将女性放在对等的层面上去看。 申鹤听罢了五条凛的这番话语,眸光闪烁,神情似懂非懂,眼里仍旧挂着些许迷茫,她抬起手,露指手套下的骨节修长,指尖轻轻在五条凛的脸颊上揉了揉。 旁边的五条家姑娘们看着这一幕,有些面红耳赤,虽然五条凛已经解释清晰,可当她们想到申鹤小姐方才望着家主大人,冷若冰霜的美人面庞说出那句“我心悦于你”的那场景之时,还是忍不住捂脸羞怯。 哎呀,凛小姐呀凛小姐,原以为悟少爷他一定会出落成咒术界里人脉最高,结交最广的万人迷,没想到,您却是…… 她们掰着指尖算了算,运筹帷幄,擅长理财与经商之道的凝光小姐,还有口嫌体正直,剑法超然的刻晴小姐,似是出身贵族,只会偶尔对凛小姐坦率表达情绪的优菈小姐,早已经在五条家这边迷倒了一众女性,富有蓬勃的力量感与生命,就连肌肉线条都很帅气的迪希雅小姐…… 拜这些凛小姐朋友们的福,五条家的女子们没有一日落下咒术,咒具,体术的修行,还自发的拾起了各种算术与文化——凛小姐没有阻止家族人人通网,她也没让五条家继续与世隔绝。 她们换掉了繁琐又沉重,无比限制行动的层层叠叠和服,她们可以自行选择更加方便行动的,自己想穿的衣服,无论是长裙短裙,还是衬衫长裤,她们有些开始努力地学习经济学知识,开始钻研五条家麾下已有的投资产业,有些则是每日去家族置办的健身房举铁,争取变得与迪希雅小姐一般有蓬勃的生命力。 她们也不再以之前的规矩要求的,御三家贵女们必须纤薄瘦弱为美,凛小姐说过,女性生而为女性,无论高矮胖瘦,无论什么模样,都非常美丽,并且告诉她们,像类似禅院直哉那种的,又菜又迷之自信的男的,这个世界上太不缺了。 禅院直哉那个又胆小又恶毒嘴毒,面对她和哥哥会畏畏缩缩像孙子一样的男人都能自信,为何她们不行! 换作几年之前,五条家的女人们听到这种话,肯定会被吓到面色苍白,赶紧求着五条凛别去继续往下说了去,生怕冒犯了禅院家。 可如今,早已经明白了那位小少爷德行的女生们纷纷因为五条凛的话语噗嗤一笑,解气的同时,又豁然明朗。 是凛小姐,在让她们的生活越来越好。 她与悟少爷化身为她们遮风避雨的屋檐,让她们的生活越来越好,让她们不再低声下气,伏低做小,不必需要看人的眼色过活,让她们有了学习的机会,有了与族中的男人们一般一直训练咒力的机会,有了拒绝结婚生子的机会……她们一日又一日的成长起来,且越来越清醒。 第162章 相信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她们一定能够成为凛小姐身侧的助力吧。 此刻,申鹤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回过头望向方才一群帮她解释的“学生”们,寻常冷漠如冰的神情早已消去了大半,眉眼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申鹤道:“等我修行回来,仍旧抽空教导你们。” 她不太喜欢这个阴森闭塞的宅邸,也不喜那群对她吹着轻佻口哨的男人,可她一见身侧的五条凛,还有面前这些目光胆怯却坚强的少女,便觉欢喜。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渺小,懦弱,只能够哭泣着被父亲留在山洞的身处去面对那只可怖的魔兽,手上攥紧一把匕首,在绝望之中无力地挥舞着,艰难地与它抗衡。 这些女子便是曾经年幼时的她,面对这群魔兽时,五条凛也并未直接去帮助她们驱逐。可是,五条凛却为手无寸铁的她们,递了防身的刀。 “好!申鹤小姐!” “我们等您回来。” “那些家伙的话,我们之后会帮您教训教训的,再叫他们吃吃苦头。” “对了,申鹤小姐平日是怎么修习的,我们也试试?” “凛小姐凛小姐,您知道吗?” 一群女生围着五条凛与申鹤,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就连这个阴森狭窄的宅邸,在这一刻似乎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她们在闪闪发光,她们的眼里也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申鹤自然不会拒绝回答这个简单的提问,她道:“一般来说,师父会叫我背着石头上山下山。” “石头?” 女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了然,噢噢噢,是负重的哑铃。 可申鹤她抬步上前,身上红绳摇曳,她站在了一隅三四人高的假山前,这是上一任家主采买来装修门面的,主打一个有异国园林风,低调又奢华,五条凛觉得不要白不要,倒也一直留在那了。 在女子们还在面面相觑时,申鹤就已经不费吹灰之力地,一手将假山扛了起来。 申鹤回头,淡然解释道:“石头。” 背着它……上山下山? 灰尘沙沙,申鹤的此行此举,硬生生是看呆了那边的女子,也看傻了刚刚爬上来趴在墙头那边,正在贼溜溜地窥探情报的,没有挨揍的一个五条家族的男人。 五条凛指尖咒力一凝一闪,那男人还没来得及痛呼,就被一击轮晕,从墙上摔落下来,发出沉闷皮肉落地声响,估计身上骨头也多少要断几根。 那边的女孩们已经惊讶到了无法回应,正颤颤巍巍地想让申鹤将手中假山放下来,唯恐伤到了她,又听申鹤说: “背完巨石以后,再在回山的路上,采一些花草填肚子。” “花,花草?”五条家的女生们吃惊道。 “正是。”申鹤缓缓点头:“修行者,不便注重口腹之欲,花草之物,足矣果腹。” 五条凛抬起掌心盖在脸上,她严肃怀疑只是留云借风真君没早点发明出烹饪神机,把申鹤姐姐给整习惯了。 不料申鹤的这番话语,彻底唤起了五条家的女生们的母性,她们互相对视一眼,便拖住了申鹤想要告辞离开的脚步,带着她往食堂而去。 五条家的食堂也早早就被资金改良了,如果一直都是日式那种风格,没有营养不良也会早日吃成营养不良,现在荤菜里都有西餐和中华菜风格,可以自行选择,大家用上了自己的饭卡,将申鹤摁住,好一顿投喂才肯罢手。 “多吃点。”其中,一位年纪大一些的女子说道:“明明看起来还只是个孩子,还是长身体的年纪,修习这样严苛,可千万不要在吃食上亏待了自己。” 申鹤仍然不通感情,可这一刻,她眸光酸涩,仿佛看到了曾经缠眠病榻,却依旧对她温和的母亲,她无声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的五条凛正因为如此暖心的一幕,不经感慨自己尸体都热乎了几番呢,结果她也没逃过这些婆婆姨姨姐姐妹妹。 “凛小姐,你也实在是太瘦弱了。” “多吃些,莫要挑食。” “今日的药,饭后也别忘记喝。” 五条凛:“……” —— 最终还是给五条家女子们换了个会用长枪的咒具老师。 嗯,没错,正是申鹤说过的魈上仙……说实话的,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实力更强大,与自己更相熟,能够拜托一番的角色了。 哎呀,可能也有那么亿点儿小小小小的私心吧。 不过,等到她拉着还神情懵懂,有些呆滞地望着她的魈,往大家的面前一介绍时,之前多少听过申鹤话语的五条家女子们的眸光,刹那间便全亮了起来。 这位少年便是申鹤小姐所说的……魈上仙? 是了是了,看起来大概只比凛小姐年长两三岁的年纪,还是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呢,身上的着装颇有仙风道骨的意味,尤其是那张十分标准的少年郎面庞,往凛小姐的身侧一站,居然完全没被凛小姐漂亮又张扬的脸盖过去呢。 五条家的女子们互相对视一眼,心里自然是下意识地会开始细想。 凛小姐往家族带回来的外男不多,夏油杰也算得上一个,他与悟少爷关系很好,偶尔互相切磋打架,时常一起联手任务,更是凛小姐如今的同学,拥有咒灵操术的夏油杰少年与凛小姐,她们的心里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 第163章 可五条凛身边那位抱着双臂,神色清冷,不沾人间烟火尘埃的名为魈的少年,明明在训练和教导她们的时候没有丝毫留手,在五条凛被看帅了,兴冲冲也跟着一起来熟悉枪法之时,却极尽耐心。 凛小姐在那边小声蛐蛐:“教我教我,我想速成一个踢枪收枪,然后去哥那里显摆。” 她馋璃月那边绝大多数人都会的枪法许久了,只是钟离先生日理万机,她可不好去麻烦了人家,不过魈宝这边嘛……嘿嘿,璃月港现在有免费了的若陀龙王巡视顶着,她让魈教她速成耍个枪,不过分吧。 魈面对她时耳根子极软,根本不必她多哀求几句,便红着面庞轻轻应了一声。 他没选五条家的长枪咒具,而是将自己的和璞鸢递给了她,五条凛如获至宝地接了过去,在手中摩挲着这一把如玉的长枪,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味。 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大光明的盘真正的角色专武呢。 咳咳,遥想当年,她掬着一把心酸泪,一个原石一个原石攒来了满精的和璞鸢,今日运气好,给她碰到真家伙了,还得是魈宝性格好呀…… 至于之前把达达利亚的冬极白星抢过来反过来揍他辟谷,这个不算。 魈见她如此喜爱和璞鸢的模样,他眉眼温和,面色怀念:“帝君当年赐予我此武器,那日以后,我的每一次挥舞它,都只为了守护,而非杀戮。” 五条凛:还是钟离先生送的呀嘿嘿。 真好呀,和璞鸢真帅呀,她能不能也被帝君送一件专武啊…… 哦不对,她连神之眼都没有,她拿什么拿专武。 见她此刻就差一脸痴迷地将脸颊贴着自己的和璞鸢蹭蹭了,魈忽然变得面红耳赤了起来,赶紧小声阻止了五条凛的举措,就差直白地告诉她,武器其实是与持有者有灵魂上的共鸣的。 接下来,他换了一把长枪,亲手示范一套连招怎么打,还有她最想学的踢刀,魈的枪法可谓是当今璃月第二,少年英姿勃发,枪法精湛,围观的五条家族人们纷纷鼓掌喝彩夸赞,能将普普通通的一件咒具都用到如此虎虎生威的,怕是只有这少年一人了。 五条凛看的那叫一个心潮澎湃,她赶紧有样学样,只是才是第一个动作就因为极度没有这方面的细胞,险些仰倒,还得是魈在身后环了她一把,她才没有当场来个平底摔去。 五条凛:“……” 讲道理,当着族人的面,有那么点丢人,天知道她在咒力上天赋极佳,居然是个武器废柴。 又想起来提瓦特的大家每一位都通彻一件武器,更气了。 可是此刻,身后的少年仙君却不急不忙,他站在五条凛的身后,以自己的右手抵住她的右手,不用太费力地便能将她圈在其中,手把手开始了教导。 “重心要放在左腿,右腿收放之时,要足够迅速,还有,你攥枪的姿势略微有些误差,其实应当是这样才对。” 五条凛随着魈的动作,乖乖巧巧开始了学习,不得不说他是个好老师,实在是一点就通,很容易就透彻了下来。 可身侧正在休息着的五条家的女生们,年轻一些的,要么红透了脸,要么瞪大了眼。 天啊,她们,都看到了什么! 其中有些女生变得目光灼灼——嗯嗯,这个可以磕。 但也有些女子,下意识便开始了叹息——哎,杰少爷不在场呀,其实她们本来更加看好早早就和凛小姐认识了那位。 结果更有思想进步的比较前卫大胆的一位年纪稍长的女子,十分激动:之前那些老家主,妻妾成群,正室侧室都一溜烟的一应俱全,她们的凛小姐这般美好,完美,将家族管理到欣欣向荣,而且她实力强大,又美丽,根本不似历代那些该死的老东西。 所以说啊,这般美好的凛小姐她,多来几个,怎么了! 五条凛根本没寻思到身边的女孩子在怎么想,因为她此时此刻一门心思都是学会帅气的踢枪,等到反应过来少年夜叉的体温近在咫尺,她几乎可以听到她胸腔的心跳之时,她的脸颊没忍住红了红。 清心的味道很好闻,魈握着自己手臂的掌心是温热的,而他胸前悬挂着的珠串又是冰冷的,贴到她的脖颈上,她颤了颤。 “那个……魈。”五条凛小声说:“我觉得我学的差不多啦,接下来让我自己练习吧。” 她侧过头,少年金珀一般的眸光恰好流到了她眼里,他温和地松开了她,然后轻声说:“好。” 仿佛方才,一切都没有发生。 只是道场外忽然传来了不合时宜的喧闹的声音,有几位女子匆匆推开门,附耳对五条凛说话,原来是那日被申鹤摁头暴打了一顿的五条家青年里,有一位是个资历好,还有背景的,有加茂家那边联姻的血脉。 于是加茂那边正来了人,上门来讨要说法。 五条凛闻言,只扯着唇角冷冷一笑。 她是不是光忙着收拾自己家族,忘记收拾你们了?还是说当时她雷厉风行去杀将那些老东西的魄力已经过去了,他们觉得她全然靠的都是哥哥,她五条凛只是个任人拿捏的少主不成? 而魈身为夜叉的耳力极好,他听了两句,便推测出来了事件的全貌。 他这么长时间来,也早就从五条凛与帝君的口中,外加那块奇异的投幕里,得知了她此刻的处境……想不知道也难。 第164章 天理不容她,她在自己的世界步履维艰,身体脆弱,族人欺压,她却一步一步逆转全局,几度遭遇危机之时,也不曾直白地向他们寻求援助,即使身体不支持使用力量,五官都在往外冒血,也要坚持将敌人踩在脚下。 她在他们的世界生机勃勃,一己之力逆转了稻妻现况,救出了被困的智慧之神纳西妲,她在属于她的世界同样大展拳脚,从最初被软禁下来,被觊觎能力的女子,做到了未来家主之位。 帝君大人说,凛在她自己的世界这边,仍有一条艰辛的道路需要走。 思至此,魈看向门外的那些刻意来与她找麻烦的家伙,只觉晦气,眸中戾气顿起。 是了,申鹤不懂得抑制情绪,大概率也只会不计后果地将为难凛的那些家伙摁住,暴打。 可是这简单粗暴的做法很明显不适用于需要与鼎力的家族保持表面平衡的五条凛,魈开始了头脑风暴,在思索应该怎么解决问题。 不过他的脚步自然也没有闲着,此刻已然走到了门前,冷冷望着那群还在演戏的加茂家族人。 他们主打的就是一个想要让这个新生代的少主欠下人情,此时已经将还在养伤的那个青年拖了出来,让与那男生沾亲带故的加茂家长辈扯着嗓子哀嚎,身后站着两个准备谈判的,可能已经打好了合同腹稿了,硬是要将其发展成当年与联姻以后出现的家族关系危机,觉得这回能拿捏到五条家这个年轻少主了。 忽然察觉一阵凌冽气势,干嚎停在了半路,加茂家的人打了个哆嗦,这一刻还以为五条悟没在外出任务,那小阎王还依旧在五条家。 抬头一看时,却只是一个个头不高,眸色带着杀意的陌生少年,浑身上下竟是无一丝一毫的咒力依存,这才将神情又换的轻蔑了一些。 五条凛随着魈之后走了出来,她瞥向那三五个想拿她做文章的加茂族人,想来背后也是有他们本家授意的,又看着那个被申鹤揍到神志不清的青年,头缠绷带,脑门鼓大包,跟那个老寿星似的,忽然又觉得有些许好笑。 “别怕。”魈此时上前一步,眸色沉静,握紧掌心的和璞鸢:“我先做些什么,吓退他们?” “不用。”五条凛摇了摇头:“让这些臭鱼烂虾来惊扰你使用元素力,他们还不配。” 她笑吟吟地望着面前这几个加茂族人,不等他们说些纠缠她的话语,抬手轻轻一挥,示意身后的五条家女子们,只轻飘飘留了三个字:“打出去。” 加茂家族人的表情瞬间变得五彩缤纷,精彩异常,场面一时间十分混乱。 他们惊叫,跳脚,嚎叫,被五条家的这群女人们戳的连连后腿,狼狈极了:“五条凛!你,你在做什么?我们好歹也是御三家之一的门面!” “信不信我们告到高层——” 五条凛抬手拍着巴掌,乐呵呵道:“你们信不信告到高层完了,他们也屁都不敢跟我放一个,还会反过来批评你们?叫你们快些来和我们赔罪?” 为什么呢? 因为高层给脸不要脸,礼貌是没有用的,非要她和哥哥武力威吓,才能好好说人话,才能将他们看成座上宾。 因为软弱就是原罪,绝对的实力才是真理。 “真想用这种方式拿捏到我么?觉得我的六眼当真是摆设么?”五条凛冷笑:“呵,太天真了。” 她顺手就环住了魈的胳膊,在少年耳廓逐步攀上红晕之时,笑容肆意张狂,像个十足的反派:“我原本打算先处理禅院的,现在看来,更加不懂事的还有其人。” 一口气中气十足地说完了许多话,现在气有些虚,在魈宝的肩膀上靠会儿再放狠话: “别着急啊,叫你们家主准备好回去等着吧,下一个就是你们。” 第49章 只听啪嗒一声,是茶盏摔落地面的脆响。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当真就不给我们加茂家留下任何的情面?” 加茂家的家主站起身来,有些焦急地开始了来回踱步,一边如此问道。 “是……是的……”前来汇报的加茂家族人结结巴巴地回复道:“那些被我们所托去五条家的族人们,现在已经……” 已经横七竖八的被扛了回来。 而且最侮辱人的,是他们甚至不是被五条家的家族护卫队之类的打出去的,而是被一群女人赶出来的。 ——居然用女人去践踏他们的尊严啊! ——而且他们根本就不能用咒力,只是拼体术罢了,却打不过那七八个女人。 那些族人被揍到青一块紫一块,基本上没多少还手之力,毕竟这种事情,一旦运用了咒力,整体的感觉就不一样了,上门去讨要说法和上门主动用咒力挑衅的话……后者怕是被五条凛动用术式都能用“礼尚往来”敷衍过去。 赤血操术又哪能与六眼抗衡呢? “那五条凛当真是已经无法无天了。”加茂家的家主面色阴沉:“原本我就觉得让女人去当家主根本就不合规矩,这些年以来,她更是借着五条悟的排面慢慢去架空了五条家……” 五条凛的运气属实不算好,虽说空有六眼,却只有一副虚弱到了极点的身体,还出生起就被迫去面对着以她为耻辱的家族,可她的运气又是极好的,因为她有一个拿她的话奉为圣旨的,宠坏了她的亲哥。 没错,现在在绝大多数咒术界成员的眼中,五条凛她还只是个依附于五条悟才能立起来的女人,玩笑一般的五条家未来家主。 第165章 毕竟她一方面是个女人,另一方面,她之前活不过十四岁还是十五岁的传言早已经沸沸扬扬了。 可偏偏她哥在整个咒术界都无人胆敢招惹。 “五条悟那家伙,还真就心甘情愿让整个咒术界,去陪他的妹妹过家家啊……”加茂家的家主此刻的脸色十分恐怖,在听到了自己族人去“讨要说法”所遭受的对待以后,面色相当阴沉。 他身为加茂家的家主,早就对五条凛有所不满。 尤其是近两年,五条凛有意让一些五条家族的女性术师在这个咒术界去抛头露面的事情,当真是引起了加茂家与禅院家之中一些天赋极佳的女子的波澜。 这一变化敏锐地让加茂家主,察觉到了“不可控”。 曾经能够牢牢掌控的物件,如今已经有了脱离桎梏的思维,这万万是不被容许的。 他身为相对保守一派的加茂一族,自是忍耐不了五条凛她这种,试图让女人凌驾于男人之上的行为。 他又听到颤抖着的族人继续说了一句什么,霎时眼眶瞪大:“她叫我们等着,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是的,这次行动确实是他的授意吧,毕竟他可是师出有名,五条家的女人,打了加茂与五条联姻之后诞生的那个孩子,代表着两家交好的那位青少年,且据说手段相当残忍,那孩子脑门都快鼓的有半个脑袋那么大了,五条凛还一点交代都不给,他刚好可以借此机会,定一个罪名,去压一压这个新生家主。 他私心以为,这两日五条悟被借去外界出任务,如今掌家的五条凛一定会自知理亏,认下他们来闹事的同时提出的条件,之后五条悟就算想给妹妹出头,也难有正当理由了。 结果根本没想到五条凛能有这样硬气,不止喊女人又将要说法的族人打了回去,还放狠话喊着,任由他们去跟咒术界的高层总监告状去,就看那些老东西敢不敢管。 哦,最后还踩在他头上,如此耀武扬威地发了个预告声明。 “岂有此理!我们好歹也是御三家之一,难道真的能被一个女人压在头上不成!” 加茂家主愤怒地咒骂了一句,与此同时,他又咬牙切齿地喊道:“五条凛那个不自量力的女人,倘若不是她投了个好胎,有一个叫五条悟的哥哥的话……” 他自然是不打算咽下这口气的。 可偏偏他生下来的孩子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没几个继承了家族祖传术式,为数不多继承了的那几个,天赋也差劲的可怜。 加茂家颇显出一副颓废之态,为了今后能继续在咒术界立足,他原本是打算以今日这件事情为楔子,去闹事,拿捏住那少女,然后作出一副好人嘴脸,提出联姻的条件的。 再随意指定一个不成器但能当好棋子的家族嫡子,假装他是个加茂家未来要培养的家主,作为五条凛的联姻对象…… 是的,他其实正相当天真地想用婚姻去束缚五条凛,完全就没想过这一切的可行性。 “该死的,还是说,五条家的计划还是需要放弃了……得去把禅院与我们绑到同一条船上么?”加茂家主面色凝重,如此想道。 不过就在此时,正厅的门自己缓缓打开了。 加茂家主有些神色变换地抬起头来,他有些恼怒,这家伙进门之前既不禀报,也不敲门,是纯粹在蔑视他身为家主的权威么?等他知道这冒犯的家伙究竟是谁,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门口站着的那张脸,愣是将加茂家的家主吓得连滚带爬,原地去弹跳了起来。 诈尸啊! 见鬼了! 出现在他面前那张苍白无血色的,仿佛刚从太平间里面捞出来的脸,不正是加茂家那位赫赫有名,恶名远扬的罪人老祖宗,加茂宪伦么? 加茂宪伦当年实在是当上家主就转了性一般,大肆进行各种有关咒灵与人的残忍实验,残忍到当时的御三家和咒术界都看不过眼。 加茂宪伦他,他不是……不是早就应该已经死了么? 他怎么会在现在这样好端端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在这个只出现在历任家主画像中的男人对自己绽出微笑之时,加茂家的家主霎时之间也乌青了脸,意识到了自己的面前,大概率会是一个比五条凛还更加难搞的怪胎。 加茂宪伦人已至中年,五官勉强端正,他仍然带着那很有辨识度的胡须,额头上还有非常显眼的缝合线。 只听他笑道:“将加茂家族打理的这般弱小可笑,实在是辛苦你了。” “之后的事情,你已经不必再操心了。”加茂宪伦弯起眼睛,瞳仁在此刻似乎都笼罩了一层白色薄膜似的,变得分外的渗人,他抬起手,扶住了脖颈以上的脑袋,口里还喃喃道:“冷冻了这么多年的尸体果然比较僵硬么……” 即使是咒术师,面对如此怪力乱神的可怖场景,也会下意识地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五条家的家主开口想喊人,却只能一步一步看着这冷冻老祖宗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加茂宪伦收敛了笑容,一脸嫌恶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后抬起手臂,一把抓住了他即将嚎叫出来的脸颊,力度大的像影视作品的僵尸那般,逐渐叩紧了五指。 “嘛……虽然次品了一些,不过也暂时没有更好的抉择了,凑合用一用吧。” “你的这具废物身体,我暂时收下了。” 第166章 …… 夜深人静,今日是无星的夜晚。 五条凛正在庭院板着脸,张牙舞爪地装出了龇牙咧嘴的架势,嘴里还喊着:“我来了!要把你们全都吃掉!” 而站在她对面的,赫然是表情有点维持不住的魈上仙。 嗯,而魈的背后,则是三个由矮到高的小豆丁。 伏黑惠,里香,还有乙骨忧太。 没错,现在小家伙们跟她混的超级熟的,惠惠是已经习惯来留宿了,甚尔先生经常需要去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就会把亲儿子扔给她。 顺便一提,伏黑惠上户口的时候,甚尔先生说不想让儿子姓禅院,问应该姓什么好,五条凛顺口就回了一句“那就伏黑吧”。 最后真就这么定下来了。 甚尔先生还乐乐呵呵把他自己姓的禅院也改了。 五条悟惊讶地阴阳怪气:“你随儿子姓?那我有点后悔没让凛建议惠姓五条了。” 然后两人当街上演了一场你追我赶。 五条凛到今天也不大清楚是不是因为惠惠的亲妈其实就姓伏黑,上辈子的入赘随姓只是甚尔先生找的噱头。 嗯……话题回归。 现在五条凛可以自豪地拍着胸口来一句,惠惠这孩子可是她一手带大的了,伏黑惠出现在五条家的宅邸,已经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就连伏黑甚尔都早早搬到了这里。 至于乙骨忧太和里香嘛。 自从她上次见过一面以后,两小只就经常与她联系,他们一口一个凛姐姐,把她迷到神魂颠倒。 所以就不知不觉也成为了五条家宅院的常客——这样说起来,乙骨忧太祖上和五条家有点联系,他们算是隔着挺远的远亲呢,所以可以正大光明地接回来。 此刻的五条凛,正在非常开心地和孩子们玩一种叫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她是抓人的那个,魈自然是保护孩子们的那个,五条凛为了逗孩子们开心,她扮演的反派扮演的那叫一个生动形象,活灵活现,张开双手十指,弯曲起来,贴在面颊两侧,口里喊着:“嗷呜——看我吃掉你们。” 伏黑惠的声音弱弱地传来:“凛姐姐,老鹰好像不是那么叫的。” 五条凛赶紧尴尬咳嗽两声:“……惠惠,那个什么,你这孩子,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这不过是一点小小插曲,五条凛很快又沉浸在了抓小孩吃的大恶人人设里,左右反复横跳了起来,不过相对的,魈的速度也很快,左躲右闪,愣是不叫她接近身后的孩子们。 五条凛口里喊着:“可恶,真是一只会保护孩子的母鸡妈妈。” 母鸡妈妈.魈:“……” 他好险被五条凛这话绊了一跤,结果就给了五条凛趁虚而入的机会,她桀桀桀地抓住了最末尾看似还没有回过神的那只“小鸡”,一把搂进怀里,仰起脖子宣布道:“啊哈哈哈,我抓到啦,现在,他落到我的手掌心啦!” 乙骨忧太保持着被大魔王抓住的姿势,他毫不反抗,乖巧缩在五条凛怀里,笑着道:“嗯,凛姐姐现在想要怎么做都可以哦。” 里香鼓起了嘴巴:“忧太——好狡猾。” 另一边摆出了豆豆眼的豆丁伏黑惠:“……”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忧太哥他是有意被凛姐姐抓住的吗? ……不应该吧? “想做什么都可以吗?认真的吗?”五条凛如是问道。 乙骨忧太笑着点头。 不过,只见五条凛她在下一秒,一把将乙骨忧太拉出去往外一站,自己滴溜溜往魈的身后一缩,水灵灵地站在了他的身后,她嘿嘿一笑:“那这回换忧太当鬼……哦不,老鹰。” 乙骨忧太:“……” 他愣了愣,随后笑得无奈:“好。” 魈见着面前这一幕,也没忍住轻轻一笑。 说是她带孩子玩,其实倒不如说,是这些早熟又聪慧的孩子们带她一起玩吧。 不过,孩童们的笑声与少女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早早冲淡了这个宅邸自带的污浊与业障,就连他的内心也变得平静了许多。 可就在这一刻,忽然有人打断了这番宁静。 “凛,凛小姐!”院门外传来了女生的声音,是五条家的女性族人,她很明显是奔跑着过来的:“加茂家……加茂家的人……” “什么!”五条凛嗖地一下就支楞了起来,她撸起袖子:“加茂家这么快就跑过来当炮灰和搞事情了吗?” 她还没来的及收拾他们呢,就主动送上门了,看她今天就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少主的位置到底掺水不掺水。 随着五条凛话音落下,站在她身侧的少年夜叉的面色,也变了又变。 ——乙骨忧太倒还好,伏黑惠打了个寒碜,有些疑惑地望向了身后的里香姐。 嗯,刚刚忽然后背有点发冷,大概是错觉。 那女子见五条凛仿佛误会了,赶紧继续解释道:“不,不是的,凛小姐……咳咳,是,是加茂家的孩子……” 五条凛:“嚯!这回聪明了啊,懂得用孩子来道德绑架了。” …… 结果等到真的亲眼见到那个浑身是伤的虚弱男孩以后,五条凛还是沉默了一下。 加茂宪纪,她还依稀记得,是另一所咒术高专里,和忧太狗卷他们算是同段时期的,嗯……不同校同期同学。 那孩子是个身世很惨的,爹不疼他,还不知道被谁恶意给他取了和家族的罪人同名的名字,即使是家族的庶子,也用不着这样折辱,而他的母亲则是脱离了他的父亲……与旁人组建了家庭,有了新的孩子,这大概就是加茂宪纪不受宠的实际原因吧。 第167章 五条凛上辈子有思考过,加茂宪纪的母亲是否是他父亲用来牵制孩子的手段之一,毕竟加茂宪纪已经算是加茂家一群菜鸡里天赋为数不多能看的了,那老家主铁定会对孩子说,老实点,你也不想破坏你母亲现在的日常和平生活吧巴拉巴拉,之类的话语,逼着这个性格柔顺的孩子越发隐忍。 可他今日,衣服破损,浑身磕到伤痕累累,不知道是摔了多少跤才能站在五条凛面前的,缩小版的加茂宪纪,哭到声音哽咽,泣不成声:“求您……求您帮帮我……” “帮帮我的母亲,帮帮我的家族——” 单凭加茂宪纪能把母亲一词放在最前面,五条凛看在过去的一些面子上,就肯定会帮他这个忙。 印象里,加茂宪纪的母亲应该是活到了最后才是,可是这孩子如今这般狼狈地闯进五条家去寻求她的庇护,莫不是又出现了一些巨大的动荡不成? “求您,求您了!”加茂宪纪不管不顾旁人的阻拦,眼看就要向五条凛磕下头去:“凛小姐的事情,我早已经有所听闻,对我而言,凛小姐才是真正强大的未来家主,也是我所憧憬,想要成为的人,凛小姐和那位禅院家性格很差的家主候选者一点也不一样……我,我已经求助无门,所以只能来找您了。” 五条凛挑眉,哦,还挺聪明,懂拉踩禅院直哉。 嗯,这小伙子很有品,这话说到她心坎去了。 “不用下跪,也不用去磕头。”五条凛叹了口气:“我还没往生呢,不必这样的大礼,你别着急,把你经历的事情慢慢说给我听。” 她温声对身侧的女子们道:“准备再取一些孩童的衣服,和温水来,他受惊了,帮他擦洗一下。” 多少是个加茂家的少爷,虽然伤痕累累,满身泥泞。 加茂宪纪也终于暂时平息下了心情,他口中磕磕绊绊地,对五条凛道出了整个的事情经过。 “父亲大人……不,家主大人变了。”他打了个哆嗦:“虽然面貌没有改变,可是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根本就不是家主大人。” 因为原来的加茂家家主,根本就不会和颜悦色地去跟加茂宪纪讲话,不会喊他的小名,不会温声询问他,是否要将母亲接回来家中与他同住。 五条凛听的心里发寒,这孩子,也是有点惨的。 “我,我自然是拒绝了,我说,母亲她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幸福,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去阻挡她的幸福。”加茂宪纪垂下头,落寞完了,可随后又神色惊恐道:“但是,但是……” “但是家主大人却变了面色,他摸着我的头,夸赞我是加茂家如今最有潜能的孩子。” “只可惜,远远还不够啊,还需要资质足够优秀的女人,孕育出更加强大的后代才行……” “家主大人,家主大人他吩咐了下去,将母亲带过来,不管用什么手段。” 那些人一开始有些惊讶于加茂家主强硬的命令,他们以为他现在会更专注于对付五条家来着,可就是那一犹豫的时间,家主大人便对他们,用了很陌生的咒术。 “他们变得非常听话了,没有一点的反对意见,就像是……” “就像是傀儡那样。” 幸好,加茂宪纪日常最擅长装作听话的模样,他满口以父亲大人为尊,主动提出要去母亲的居所带她一起回来。 在半途中,他努力掩饰行踪,本来是准备搭乘电车的,结果很凑巧,遇到了一位凛小姐身边的好心人,最后被成功带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五条家之中。 五条凛:“好心人……?” 加茂宪纪:“是,是一位个头很高大,唇角有疤的先生。” 旁边的伏黑惠发出了一声切,加茂宪纪抖了抖,还以为这男孩对他有什么意见。 “你说的,像是那便宜爹中了邪啊。”五条凛面色凝重:“突然想强取豪夺以前的前妻回来生孩子什么的,这在律法里面可是万万行不通的啊。” 还有精神操控,精神控制的术式得是一级以上的术师才能做到的吧? 加茂家的家主,能有个鬼的这种高端技能啊。 加茂宪纪忽然面色清明了一瞬,他道:“我记起来了,家主大人他与平日有些不同……他,他的额头上,多了一道疤痕,就像是缝线的形状。” 五条凛瞬间就警惕了起来,她一巴掌拍在面前的矮桌上,将其劈了个粉碎,让身边所有人都抖了抖。 “挺好的,原来还没料理干净啊。”五条凛攥了攥拳,心道这家伙可真难杀。 —— 羂索这会儿自然是正有条不紊地掌控着加茂家的全局。 他忙着给加茂家的长老团们洗脑,暂时没去管外逃的那年幼孩子,一开始只是想看一眼如今加茂家最有潜力的身体是什么程度,仔细一看,废柴一个,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只恐吓了他一番劝他老实罢了。 不过与资质优秀的女性尝试制造强大后代然后强制催熟的行为,可以采取一下,他如今的这具身体,起点实在是低了太多了,必须尽快把加茂作为资源发育起来…… 本来羂索还正在做他的春秋大梦呢,结果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加茂家的大门都被轰了个干净。 他有些恼怒,结果出门时,和一个足矣让他心悸的少女身影撞了个正着。 这回她的身边,并没有那个咒灵操术的少年,也没有那个长翅膀的少年,有的只是一位个头挺高的青年,棕黑色长发,金色瞳眸,不怒自威,神色平淡。 第168章 ……只一眼。 ……只一眼,羂索就断定了,这一次,赢不了。 五条凛叉腰站在钟离先生面前,底气十足,狐假虎威道:“百因必有果,脑花啊,你的报应就是我——” “这回肯定要把你剁成豆腐脑,等着吧!” 第50章 羂索那时的力量其实不足以从温迪的手中逃出。 那长翅膀的少年实在是强到过头,那是机会能将一切都消耗殆尽的强大能量,简直完完全全就碾压了他的“领域”,侵蚀着他那时的“身体”,几乎将他逼迫到了绝境。 不过他为了自己的大业,曾经为了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设置了面临这种绝境之时的保险。 ……原本是为了天元那老女人或是之后的五条悟预留的,没想到啊,遇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 五条凛那个女人的身上,究竟有着怎么样的秘密,她究竟是如何驱使成功那样强大的少年去针对自己的?那少年的真实身份又是如何?为何仿佛是凭空出现,而且当今咒术界从未有过类似那般人物出现的痕迹? 那一刻,羂索对五条凛与温迪的好奇心,完完全全地超过了他本来更加感兴趣的夏油杰,从加茂宪伦的冰冻尸体中清醒过来之后,他便将中心放在了那女孩身上。 五条凛,从出生起便疾病缠身,是不被世俗所看好的六眼——上一代的五条家家主还在不遗余力地想要夺取她的六眼给家族其他人继承。 呵,何等愚蠢,倘若六眼这层体质真是说能给就能给的,那他羂索活的这几百年,怕是白活了,他为什么不多抢一些来,给自己浑身上下都多安几双。 很明显的,五条家的上个家主在做无用功,他的行为除却在五条悟和五条凛兄妹俩二人雷区上来回蹦迪,激起他们的叛逆心理,让他们早早与五条家离心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用处。 果不其然,之前的家主已经“被退位”了,如今的五条凛才是五条家未来的直接掌权者。 怕是从外界的视野来看,五条凛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全都多亏了她投了道好胎,拥有一位优秀的兄长在背后支持吧。 可羂索却非常擅长透过现象去看本质。 自从在五条凛手上吃过一次瘪以后,他便察觉到了这少女的与众不同所在,他想,五条凛一定远远没有看起来的那般无害,病弱——她能从几年前的一直瘫在轮椅上,变成现在的继任成少主,勤接任务。 啊,不止如此。 象征着咒术界黑暗面的黑市那边,让人闻之色变的“天与暴君”禅院甚尔……现今已经改姓伏黑了,也早早就归于了她的麾下,恐怕远远不止是金钱攻势那样简单,她还很擅长攻心。 此前的特级咒灵真人,在他的诱导下前去试探那女孩,结果有去无回,就算没有被祓除,怕是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羂索忽然有了一种预感。 他的大业……会因为这些不可控的变故就到此为止了的预感。 没办法,只能将之前铺垫了许久的企划提上日程了。 总之,他需要先利用好现今的身份,直接去到加茂家,去更换成当今家主的可用躯体,再去考虑下一步计划…… 五条家想都别想,禅院家的能力相对不可控一些,如今还真的只剩下加茂家这一道软柿子,比较好拿捏了。 虽说是软柿子,可多少算个御三家,有给他继续苟着发育的机会。 拥有精神控制的能力很容易就能操纵那群家族长老,顺便他需要对加茂家进行一个人才摸底,没有能用的后辈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加茂宪纪与他曾经的一道身份重名了,叫他稍微注意了这个小鬼一番,结果很失望,估计这辈子也只有一级咒术师的潜力,特级是远远不够的,加茂家的年轻一代也就到此为止了,他必须制造出一些更加能用的棋子出来,就像曾经制造出九相图那般…… 羂索没去多注意试图逃走的加茂宪纪,他原以为那孩子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他现在的年纪甚至不配自己洗脑成傀儡去使用。 而等到他回过神来之时,家已经完全被偷了。 五条凛她是一点都不给防备,直接就打上了门。 起初的羂索其实还是想多挣扎一下的,譬如他装扮成了加茂家的家主,色厉内荏地呵斥道:“五条家的当今少主,你这是在做什么?在挑起御三家两家之间的争端吗?你可知道你一时冲动的做法,会在未来带来怎么严重的后果?” 五条凛她很明显,完全没有相信。 “后果吗?”她缓缓弯起眼眸,如此说道:“没关系,高层们会理解的,我们咒术界最重要的就是不能用暴力解决问题,要多一些理解。” “等我把你的真面目挖出来放在罐子里面分装好放到高层们的面前给他们看,他们就一定会理解的。” 羂索:神特么多一些理解,少一些暴力! 完完全全就是已经宣判出来了他的结局吧!而且天知道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跟高层解释,还是去恐吓高层啊!意思就是不理解我的话,被挖脑袋罐装封存就是你们的后果。 而且在对话的过程中,五条凛背后的那个青年一直在用淡然的视线看着他,却给他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就像是自然界之中的草食动物遇到了天敌那般…… 该死的,他可从来不知道这个国家有出现过这么一道狠角色。 第169章 羂索已经活的足够久了,也游荡了不少的国度,但是此时此刻,他倒是觉得面前的男人大概率活的比他更久,这不需运用一丝言语就能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实在是…… “……我认输。”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因为五条凛的背后站着钟离的缘故,羂索缓缓地抬起双手举到了脑袋两侧,做出了投降的姿势:“我明白自己赢不了,请放过我。” 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之后我也可以和你签订下咒缚,无论你在咒术界有着怎样的要求的话,我都可以替你去完成,至少拥有着加茂家的助力,你未来的路也会更好走一些吧?” 羂索在试图用谈判的方式去躲过这次的危机。 他的自尊并没有强大到无法低头的地步,就譬如面对面前这个男人,如果换成活着的时候的两面宿傩,大概率会选择硬刚到底,可他却能快速判断出敌我差距,并且及时低头。 总结一下就是,已老实,求放过。 “嗯……让我想想。”五条凛抬起两指抵住下巴,仿佛在很认真地权衡着其中的利弊,但是就在羂索误以为自己要话疗成功之时,她很快又绽放出了一个超大的微笑:“果然,不行呢。” 因为前世的那一切。 不论是渗透到咒术界的高层,一步一步将杰他逼上了绝路,只为逼他叛逃,逼他去死,然后成功地夺取了杰的身体,逼死了杰收养着的两个女孩,还运用杰的身体骗过了哥哥,害哥哥被狱门疆封印,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桩桩件件的事情,无论哪一个都不可以被原谅。 而且,不止杰。 上一次,她与杰一起带着灰原雄回来以后,哥在最初的失态以后,对她生气了。 悟很少对她生气……或者说,从上辈子到这辈子,次数都屈指可数。 就比如,咒灵入侵了咒术高专,而她为了保护灰原雄还有歌姬她们动用了咒力的那次,哥哥也生气了,不过他生的是自己的气,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保护好她,明明她才是最需要他的力量的。 ——什么该死的保护世界,保护一般民众啊,到最后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不是吗? 而这一次,和那一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五条凛也终于从悟的口中得知了上辈子自己的兄长真正的死因……他死于她之手。 被夺取了身体的她,最后亲手杀掉了哥哥,而哥哥同样的招数,中招了两次。 五条凛无法想象那一切,她也根本无法想象,哥哥那个时候究竟有多么绝望,倘若这一切都没有机会重新来过的话…… “不会有任何的机会合作哦。”五条凛收敛了全部的笑意,她的神色平静地望着面前的羂索,好像一潭已经无波无澜的井。 自从你用我的手亲手杀掉了我最重要的人的那刻起,你的结局便只剩下一个而已。 “钟离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出手,您尽可能地保护好无关人员就好。”随着五条凛的话语落下,周围的建筑物分割成了碎块,随着她抬起的掌心,一并渐渐漂浮了起来。 于是她听到了一声“嗯”作为回应,他并未制止五条凛这难得的任性。 “喂喂,开什么玩笑……”口里说着这种话语,实际只暂取了这副一级咒术师的身体的羂索明白自己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原来你已经到达了这种程度么……” 顺转术式,反转术式,无下限…… 呵,至今还在看清这丫头真实能力的咒术界中人,才是真正的傻蛋啊。 —— 咒术界又闹出了新闻。 惊天动地大爆雷的那种。 传言最广的版本,那便是五条家的下任家主五条凛她,亲手杀了加茂家的家主。 虽然没有被咒术监督层还有官方那边盖章定论,却有不少人能够证明此事绝非虚言,还有不少的目击证人,五条凛她……确实是这样做了。 “那,那女人难道真的是疯了吗!”禅院直哉听罢了这个消息,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她,她现在的实力已经强大能把加茂的家主给杀了?” 没记错的话,她的年纪还没自己大吧! 啊不对重点好像不是在这里。 “不是,她现在能杀加茂的家主,是不是证明下一个就杀禅院家主啊!”禅院直哉道:“老爹性命不保了?” 路过的禅院直毘人闻言捋了捋胡子,心道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知道心疼自己老爹。 却听他紧接着又来了一句:“那是不是说明,老爹死了以后,我就能继任下一任家主了?” 禅院直毘人:“……” 禅院直哉的脑袋在下一刻邦地一声挨了一下,他被老爹的正义铁拳砸到了地上,霎时四脚朝天。 “别想的那么美,你老爹多少还能在这个位置上稳坐十年。”禅院直毘人吹胡子瞪眼:“另外,高层那边话已经下来了,严令禁止提及五条凛与加茂家主有关的话题。” “哈?”禅院直哉瞪大了眼睛:“这个咒术界还真是她的一言堂了不成?为什么要捂嘴?那些家伙到底在心虚什么?” “这不是你应该过问的。”禅院直毘人训诫儿子:“而且想必,这件事情也是另有隐情。” 没有隐情也得来个隐情。 那五条家的少女,换作几年之前,从来没有人知道只能呆在病榻上的她能够一举逆转全局,走到今日这一步吧…… 第170章 原本的五条家,除却五条悟以外,并没有多少可造之材,可她也不知道运用了什么方法,将她的家族那样多的女性都成就成了她的利刃,那群女人的实力近期简直是在突飞猛进,与他们这边的精锐部队“炳”去相比,都难以言明究竟谁胜谁负。 禅院直毘人只能庆幸自己当时抉择的是与兄妹二人交好,而不是做他们前行道路的绊脚石。 有什么办法呢? 甚尔一己之力就能送走整个禅院吧,而甚尔只不过是五条凛手下好用的利刃之一,意思是,她背后的依仗,还有很多…… 想必那加茂家的家主,一定是因为之前出头的挑衅行为,被她抓住了痛脚吧,结果那一次的试探便丢了全部的性命。 而且不止如此,加茂家最有天赋的那个孩子,加茂宪纪,未来最有可能继任家主者,还被五条凛她就那样留在了五条家了,这很明显就是御三家版本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不得不感慨一句,五条凛那女人的手段,何等残忍,加茂家的血淋淋的例子,予以了他们很好的一个教训。 “准备下去。”思至此,禅院直毘人已经有了自己的考量,他抬首换出了几位禅院家的“炳”部队精锐成员,开口开始了吩咐。 禅院直哉:“准,准备什么?” “向五条家献出绝对的诚意,表露我们接下来愿意作为他们的附属,遵循他们的规定而延续。”禅院直毘人面色凝重道:“'这并非儿戏,这是我们最正确的选择了。” 要么被杀以后慢慢掏空,要么直接献上忠诚,主动一些立下束缚,后者至少还能保命,尤其是自己儿子的命。 禅院直毘人毫不怀疑,直哉那个脑子,送过去了也只会被玩死。 禅院直哉:“哈——?!” —— 此刻的五条凛可根本不知道禅院家的思想正在逐渐迪化,也不知道她背地里已经不费吹灰之力地拿捏住了御三家。 她这会儿正摆着豆豆眼,被白术先生和亲哥左右开训。 “怎么可以这样勉强自己?太胡闹了!”白术批判道:“你的身体在上一次的战斗里透支太多了,咳,咳咳…” 他因为太过激动,给自己都说咳嗽了,导致五条悟赶紧忙不迭地抬手去给白大夫顺气:“您别激动别激动,别被她气坏了身体……” 长生:“总感觉场面有点怪怪的。” 五条凛乖巧听训。 火力全开且没有加上高烧buff的她最后确实成功退治了脑花,而且钟离先生也全程顾及着她的安危,确认了她的当前实力以后便容纳了她的些许小小任性,并未直接出手。 不过意料之外的情况还是有点的。 就比如战局尘埃落定,她掀开了加茂家家主的脑袋以后,里面空无一物,并未将大概率已经消散的脑花抓个正着。 之前被脑控们的家族长老们清醒了过来,面面相觑地看向她此刻的动作,看着如此惊恐一幕以后,就和恐怖片现场npc一般大声尖叫了起来。 嘛……被误会,被举报到高层上级那边也是没办法的情况啦,就算她有加茂宪纪那孩子竭力帮忙去解释,他们不相信一个孩子的话语,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还有最草的一点,加茂家实在是太固守自封了,连个监控都没有,没有被精神控制时期记忆的加茂族人们,就根本不愿意听她解释,她也没剩影像资料去证明自己。 不过五条凛她并没有料到,嗯……原来高层那边已经这么怂了,根本就没敢把她关在那种贴满符咒的封闭房间里面审问半句,就完全“相信”了她的解释,而且点头哈腰地将她请了出去。 “哈哈哈,加茂家的家主被一位可疑的本体只有大脑的千百年前术师夺取了大脑然后又被凛大人拯救的事情,这听起来就很有说服力,很好,这件事情就这么盖棺定论了。” 五条凛:“……” 虽然但是,这个听起来很明显就像高层在这里助纣为虐,五条家靠着权势压迫手无缚鸡之力的加茂家欸。 不过,嘛,算了。 她最后拿出了百年前加茂宪伦的例子,也勉强得到了高层们真诚一些的信任,结果最后又愧疚又心怀感激的加茂宪纪硬要与她一起回了五条家,并且信誓旦旦道加茂家都是一群不懂感恩不可理喻的大傻蛋,他一定会报答凛小姐的,在未来。 “所以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多了这么多依赖你的小鬼。”五条悟看向院子里的四只小豆丁,他手搭凉棚,回头询问五条凛:“哥哥不在的时候,你在家里开幼稚园吗?” 五条凛抿唇摇了摇头,然后她将脑袋压在了五条悟上的胸口,一言不发。 妹妹撒娇的举措瞬间就让五条悟心软了许多:“你啊……” 明明他更加希望凛可以全心全意地倚靠着自己,可不知何时,凛已经成为了那么多人的倚靠……么? ……有好好的成长起来呢,他的妹妹。 五条家很快又恢复成了往日的和平,除了院子里面经常会有很多孩子跑来跑去。 五条凛有时候会想,要不她稍微努力一下,把和惠同时期的孩子们全部接过来好了? 嗯……好像也没有这么简单。 虎杖目前确实只是个普通少年,不应该惊扰他的日常生活,真希还有真依姐妹现在还在禅院家水深火热,可惜她并没有理由去帮人。 第171章 ……真的有些苦恼呢。 加茂家那边,最后忍气吞声地寄过来了一些文件与她互相调和,她总结了一下,是一些很有骨气的投诚令,只求她善待他们未来少主,不然加茂家就要彻底落没了,作为交换,他们会提供部分的家族收益,还有容许改革…… 五条凛忽然坐直了身体。 所以,她果真料理成功了加茂家? 她有请来一些人帮忙看过那些文件确认有没有坑,在考量要不要签约,而琴团长则是再三确认了,表示这些文件并没有多少问题。 她们聊天的时候,窗外的几个孩子正在悄悄往里看。 琴感慨道:“真好啊,让我想起了可莉她也没什么同龄的孩子能够来往,如果她能多一些类似的朋友的话……蒙德可能就不会被炸的这么勤快了。” 毕竟那孩子拥有着神之眼。 五条凛却回答道:“可以把可莉接过来玩呀。” 可莉那孩子有神之眼,她手底下这几个要么有咒术,要么有成为诅咒女王的潜力,她觉得应该会玩的挺好? 琴愉快地接纳了五条凛的意见,而后面来到五条家的可莉果然很成功地和伏黑惠等人打成了一片。 五条凛表示非常欣慰。 但是真实情况其实是这样的…… 可莉:“惠惠,要不要和可莉一起去炸鱼?” 伏黑惠板着脸:“可是可莉姐姐,五条家只有观赏鱼塘,养着一条十万元的拆那进口锦鲤,等等,不要把手里的八个蛋往水里放啊啊啊玉犬!” 他当场就被吓出了成型的十种影法术,玉犬叼着炸。弹便一把投掷到了上方,高度不算够,但是加茂宪纪和乙骨忧太几乎是同时出手,一个使用了赤血操术,一个使用了复制过来的某层术式,将那枚超级可爱的蹦蹦炸弹抛到了高空去。 只听五条家上空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随后一切又归为宁静。 五条凛捧着茶杯坐在廊前仰头:“哇,好漂亮的烟花。” 今日的五条家也岁月静好。 三个因为年龄关系使用咒力到脱力的少年靠在了一起坐下,气喘吁吁。 今日的骨惠纪三人,也是操碎了心。 不过就在此刻,里香握住了可莉的手,笑容甜甜:“可莉酱,好漂亮的烟花呀。” “嗯嗯!” “我觉得,这样漂亮的烟花,更适合去放给凛姐姐的领导们看呢。”里香呈现出了恰到好处的小恶魔微笑,笑容甜甜:“我想,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哇!好呀好呀!”可莉表示认可。 第51章 月黑风高夜,正是搞事时。 高层们那边今日紧急召开了一场秘密会议,以五条凛和五条悟为圆心,以最近越来越飘的五条家为半径,以最近死因存疑的加茂家家主为重点,开始了激烈的探讨。 有人说,五条家癫了,他们预备蚕食御三家啊,下一步就轮到整个国家的咒术界乃至全世界了。 有人说,五条凛这丫头她今日敢掀开加茂家主他的头盖骨,明日铁定就敢去掀开禅院家家主的头盖骨,后天掀他们的头盖骨那一定也都是分分钟的事情,来都来了,不差他们一个。 高层的老橘子们,一个个的面色凝重,却无法狠下心给五条家的两个疯比下一个裁决。 一方面是这两双六眼足够强大,应该作为良好的资源好生对待,如果就这样反目成仇和树敌的话……他们怕是真的没什么办法。 上辈子将道德感挺强的五条悟吃的死死的高层们,在如今的情况下丧失了绝大部分的主动权。 “总之,先将九十九由基从国外召回。”坐在上位的高层面色凝重,摆出了很经典的十指相扣抵住半张脸庞的凝重表情:“另外还有天元大人那边……除去告知大人类似的信息之外,星浆体的同化计划,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他总觉得按照当今趋势下去,这咒术界早晚都是要姓五条的了。 至于五条凛提到的,她出手是因为加茂家的家主被某个超古代的术师夺舍了大脑…… 其实压根没多少人相信,只是因为她说了被夺舍,那加茂家主就应该是被夺舍了,不能叫五条家的面子过不去。 当然,虽然表面面子给的很足,可架不住这些老东西内里憋着坏,蔫坏蔫坏的。 “五条凛那个女人,最近对她家族的那些女人很是看重啊。” “是因为同为女人,刻意想要为她们铺路,和方便抱团吧。” 他们如今确实为难不了五条凛,还不能简简单单处理几个五条家的女人不成了? 高层们互相对视一眼,多少都在眼里读出来了几句要多给五条凛添点堵的意味。 而此时此刻,在门外,乙骨忧太和里香二人,早早便成功潜入了会议室门口。 他们将高层们对五条家,尤其是对凛姐姐的蛐蛐,听的那叫一个一清二楚。 为什么不用正大光明的手段,而是一门心思用这种见不得光的做法呢?乙骨忧太这样想道。 她嘴硬心软,想要让家族的女性站起来,也付诸了足够多的心力,去做曾经的咒术界无人敢去做的事情。 他与里香……不会容忍任何人,去破坏凛姐姐这一次的努力。 乙骨忧太他轻松地使用出了用来隐蔽几人行踪的技术式,里香的影子也在此刻恰到好处地蔓延到了门板之后,彻底融入阴影之中,她上前一步,朝着面前的可莉姐姐微笑道:“可莉姐姐,烟花。” 第172章 “好呀,我们一起去给凛姐姐的领导上司,放好多好多漂亮的烟花。” 可莉不明所以,摸出她最圆润也最完美的炸|弹以后,夹在两个大魔王中间,笑的甜甜。 里香接过小兔子形状的可爱八个蛋,不声不响地将它隐没进了自己的影子里面:“嗯,很快哦,很快就能让他们看到非常非常漂亮的烟花了。” …… 咒术高专的高层监督部被炸了。 字面意义上的。 被后勤们扒拉出来的高层们灰头土脸,有仅剩的几个没有被确证成脑震荡的高层们,口里还在喃喃地念着:“蹦……蹦.蹦炸弹。” 得,这听起来虽然没脑震荡,却是真真正正的,把脑子炸坏了啊。 得知这个消息的五条凛,原本正在院子里面带娃呢。 猜猜怎么着,她把狗卷棘也骗过来了,这位身份是咒言师后裔的孩子,上辈子就很听话懂事而且和她的脑电波意外的很对的上,她可以很准确地从狗卷棘口中的一堆饭团代词里面,翻译出他其实真正想说什么,江湖人称狗卷语翻译器。 比如,狗卷棘这会儿正在对五条凛说:“海带。” 五条凛就回:“早上好呀,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哦,棘君。” “金,金枪鱼。”触及她的神情,男孩的面庞瞬间就红了一点,他的眼睛明亮完了那一刻以后,有些羞涩地收回了视线,不敢再盯着她看。 “噗,不用很惊讶啦,虽然确实言语上听不懂,但是棘君是个心里不管在想什么都会很诚实地在脸上表现出来的好孩子。”五条凛双手环胸,如是点头:“所以我能够读懂啦。” 银发的男孩将衣领又往上拉了一下,头顶仿佛冒出来了象征喜悦的泡泡:“生筋子……” 五条凛嘿嘿一笑:“这孩子看起来很开心呢。” 围观了全程的伏黑惠:“……” 凛姐姐!居然真的可以做到全程无障碍交流吗!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到的啊! 哦,不过现在想想,就连老爹那头没礼貌的凶兽都能被她治理到几乎随叫随到,服服帖帖,伏黑惠似乎多少明白了这其中的门道,同时觉得五条凛能做出一些神奇举措的事情,异常合理了。 于是伏黑惠说出了他的心里话:“难怪老爹他在凛姐姐你面前显得这么乖巧,凛姐姐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人。” 即使老爹有着一身腱子肉和超绝体术,也得在凛姐姐的安排下乖乖打工。 五条凛淡然一笑:“那可不。” 表面上确实是风光了,也在孩子们面前做足了面子,立住了形象,可实际上她的心正在滴血,为了曾经的天价雇佣费。 如果上辈子她肝出来的摩拉可以变现就好了,那她现在一定不用为了一点小钱去斤斤计较。 而也正在此时,高层们挨炸的消息从门外族人口中传到了她的耳中。 五条凛:“嚯!” 这可真是一件超级大喜事啊,她是不是应该点两个炮仗庆祝一下? 高层被炸,这不是上辈子她无论如何也想做到的事情吗?至高理想之一啊,她上辈子实在是恨死了一天天只能把哥哥他的睡眠时间压缩到三四个小时的老东西们了,怎么有不明不白的好心人替她做了呢?多上留个名,叫她感谢一下啊。 不过五条凛很快又变了脸色。 她将亲哥喊进了内室,单独询问。 对于妹妹的疑问,五条悟表现的非常受伤,他委屈道:“凛,对于你来说,哥哥就是这样的人么?我做什么事情都会告诉你的哦,真的。” 而且,如果是他要做的话,他可不止把高层们全都炸了啊。 他肯定会做的更绝一些。 五条凛表现的有些似信非信的模样,她站起身来回踱步:“按照我的预判的话,应该是高层那边给我们来施压,找些麻烦,毕竟在他们的眼里……” 她抬手碾了加茂家,所以就算老东西们表面和气,心里也肯定不会这么想的,为了避免她未来继续搞事,按照正常思维,那铁定想给她添点堵吧。 结果高层还没对她下手,就自己遭难了。 阿门,安心的去吧,这是你们这辈子应该得的福报啊。 五条凛一点都不愧疚的在心里嘲笑一秒左右那群老东西,幸灾乐祸了一番不过很快又听到内室外有女子敲门——是之前习惯照顾她起居的那位侍女,她如今已经不是侍女了,而是能够帮五条凛看账本,为了家族分忧的优秀女孩子了,她道:“凛小姐,大门外有禅院家的家主还有少主求见……” 五条悟闻听此言,毫不犹豫道:“打出去。” 门外的女孩:“欸。” 五条凛赶紧开口制止:“等等等,哥啊,我记得你跟禅院家的关系不算太差啊,以前姑且还互利互惠过。” 这怎么就突然变成了打出去呢? “那是他们还有一些利用价值,可以暂时拿来恶心五条家的那些老东西。”五条悟一脸轻松地道明了真相:“但是现在,整个禅院家已经没有用了。” 是的,他们已经成长起来,自己都能成为依仗了。 因此,禅院已经没有用了。 所以没有任何耽误凛的时间的必要。 五条凛:……好绝情,毫不犹豫地就说出了非常反派的话语呢,可是果断的哥哥莫名有点帅。 第173章 “那个……咳。”门外的女孩又弱弱道:“禅院家,似乎是来这里,商议合作事宜的。” 五条凛歪了歪头:“嗯?合作?” 她好像暂时并没有明白,这种前脚加茂家家主的脑子不翼而飞,后脚咒术界高层们又很惨遭难,且现场没有发现一丝一毫咒力痕迹的全过程,无论放在任何人的眼里,这都是实打实的来自五条家的威胁,五条凛这个女人居然恐怖如斯,一个人身居暗处就掌控了全局。 所以禅院家在收到消息的一早就忙不迭地赶过来投诚了。 他们最大限度地表达了自己的诚意,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五条凛也没过多地去为难禅院直毘人。 上辈子禅院真希虽然是几乎没有咒力的女子,这家主却提供给她了加入体术部队历练的机会,也并未阻止她就读咒术高专,很明显还没用迂腐固化到不可理喻的地步……最后也是死在了与咒灵作战的战场上,是个没坏到头的老头。 而禅院家真正恶心的,其实是想要置自己的两个亲生女儿为死地的,禅院真希还有真依的父亲,道貌岸然的魔鬼,禅院扇。哥哥后来与她说过,那家伙明明自己实力不济,却将一切当不上家主的原因都归咎在生了两个女儿的头上,家暴暂且不提,最后甚至发了疯似的要女儿的命,将她们丢进了忌库。 那家伙五条凛之后肯定是会好好料理一顿的。 但是禅院直毘人的合作态度,实在是异常诚恳。 他不仅表明了禅院家的麾下产业愿意提供很大一部分分成,前提是得到五条家的真诚对待(这是很高情商的说法了,低情商一些就是,求放过,别杀我。)还表达了愿意大力支持且参与五条家的御三家家族改革中,为了五条凛今时今日的大业,好好出上一份力。 五条凛:“……”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突然变得这么高尚了,还大业哩。 但是如果禅院愿意配合改革,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情吧,大家都把话头放到了明面上来说,就不必私底下弄花花肠子了。 五条凛很满意,因为她觉得距离共创和谐美好咒术界又迈进了很大一步。 禅院直毘人也很满意,他觉得跟这个祖宗谈的好,家族里面可以少死一片人吧,至少他能保住他自己的脑子了。 他顺便将旁边正在装空气的禅院直哉一把提溜了过来,放在五条凛面前。 五条凛:“?”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抖的像只吉娃娃,禅院直毘人陪笑道:“是这样的,在这期间,还需要未来的五条家主,教育一下犬子。” 五条悟在旁边附耳道:“意思就是很有诚意,暂时先把自己儿子送你当质子。” 五条凛缓缓拧起了秀雅的眉毛,蹙着眉回答道:“可是把他留在这里,又没有用。” 一脸嫌弃的模样。 她的声音虽小,可禅院直哉此刻却听的一清二楚,他瞪大了眼睛,生生原地抖了半天,少爷的尊严实在是不容冒犯……最后还是很窝囊地咽下了那即将喷薄而出的半口气。 嗯,忍吧,五条悟和那夏油杰一人一拳就能把他打成饼,他能怎么样呢,忍吧。 于是禅院直哉就这么被水灵灵地留在了五条家,开启了长达两个月的“质子”生涯。 五条家的女人们穿的稀奇古怪,工装长裤,棉衣棉鞋,可他半句“这一点都不像女人穿的/半点女人味都没有”都不敢指指点点地说出来,因为生怕被听到,穿小鞋。 五条凛说他多少是个禅院家明面上的未来继承人,便叫了个老师来给他训练体术。 她叫来的老师是他禅院直哉年少时真心实意厨过的表兄,原名禅院甚尔的,那个男人。 禅院直哉被伏黑甚尔一个过肩摔就软绵绵地摔倒在了地上,后者一脸嫌弃:“臭小鬼体力不行,我怕一下就给他抡散架了。” 禅院直哉躺在地上,没想到年少时奉若神明的表兄重逢时的第一句话就是嫌弃他,欲语泪先流。此时此刻,他仿佛感觉自己的脊柱已经跟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起碎掉了。 五条凛了然:“噢噢,直哉不行。” 禅院直哉气抖冷,但是根本不敢反驳,只是抖的更厉害了。 从此以后,他的每日“质子”生涯都仿佛带着各种悲情bgm,他阴暗地扫着地,看着五条凛正在一个与她望闻问切的浅绿色长发,斯文败类眼镜的大夫谈笑风生;他阴暗着与五条家的族人们一起特训着,眼睁睁地看着五条凛被一位英姿勃发的纹身少年手把手教着如何使用长枪;他在五条家把他捎带上的集体任务中,因为第一次见到那样庞大的,会展开生得领域的咒灵而惊慌失措的同时,瞪大眼睛盯着五条凛那个女人在他的面前掐指念决,开启了领域,最后又被一位棕发青年毫发无损从其中带出…… 禅院直哉从最开始的:五条凛这个女人当真是成何体统,居然就这样和一群外男搅和成一片,到最后的思维转变成了:五条凛这个女人她不会连我表兄都不放过吧,表兄的孩子都三岁了,不应该吧?可甚尔表兄他现在又是单身…… 得亏五条凛完全不知道禅院直哉脑袋瓜一天到晚都装着多少奇思妙想,否则她非要给这小子多锤上一顿不可。 禅院直哉他,原本还是带着点倔强的反叛心理进到五条家去的。 第174章 这微小的反叛心理,在发现了她家族中的绝大多数女人已经通过咒具的训练突飞猛进地赶到了他的程度,而崩溃了一半,在看到甚尔表兄他亲儿子的术式其实就刚好是禅院家家传的十种影法术而彻底崩塌。 禅院直哉早已经将五条凛当作了一个对等的……不,远远在他之上的存在去看待了,他发现她极其擅长御人之道,周围所有人都能对她忠心耿耿,她能将之前一群畏畏缩缩的后宅女子教养的这样好,面对强大的咒灵之时也从不露怯,这才是少主应该有的模样。 比起初见时的那个肤色白皙透明,纤细柔弱的精灵而言,现在的五条凛的身体虽然同样不算好,可她却十分耀眼,熠熠生辉,和太阳那般璀璨夺目,几乎让人移不开视线…… 禅院直哉忽然觉得当时那个口口声声道能娶五条凛为妻的他,确实是和父亲批评的一般,脑子坏掉了。 ……按照她现在的受欢迎程度,以及她身边盘踞着的优秀男性来看,他不一定能当得上侧室。 禅院直哉应该庆幸他没把相当五条家家主未来侧室这个大不敬的念头直白地讲出来,否则他肯定会被未来家主的兄长打掉脑壳。 —— 五条凛和禅院家的交好当然是有条件的。 她顺便借着这个挺好的机会,把禅院真希和真依姐妹暂时也给带了过来——禅院家的变革绝非一时之功,所以在这期间,她需要植入更多变革的种子。 孩子们为五条家的宅邸增添了很多的生机和活力,而夏油杰某次来这边转悠了一趟以后属实相当震惊,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将他这回早早就救出的菜菜子与美美子带来一起热闹一下。 不过夏油杰最后还是忍住了,他觉得暂时还没有到那个,该与凛坦明一切的时候。 五条凛看着自己如今藏龙卧虎的庭院,非常满足。 ……总感觉还能更热闹一点。 “话说,悠仁他现在在和爷爷住吧,他还没有渗透咒术界啊,不能接过来实在是太可惜了。” 五条悟闻言一拍脑袋:“上辈子有些事情我是不是忘记跟你说了?” 五条凛:“嗯?” “那个九相图里面扎着冲天揪的黑眼圈青年还记得吗?后来他自称是悠仁的兄长。” 五条凛:“这个我熟呀,悠仁他以前不是对东堂用过吗?传说中的领域展开,四海之内皆兄弟,可以将敌人成功爱之感化,情同手足。” “不是啊,他真是悠仁他同父或母的亲生大哥。”五条悟如是解释道:“那位帐相的父亲,就是悠仁的母亲。” 五条凛:“……?” 哥你讲的这些话虽然是语言,但是放在一起组织了一下,她怎么就那样听不懂了呢? ……等会。 五条凛掰着手指,仔细去算了算。 九相图的父亲,严格意义上来说,好像就是曾经拿女子做实验的那个变态脑花,作为加茂宪伦的时候干的鸟事情吧。 那,他同时又是悠仁的妈? 啊? 五条凛这会儿的表情简直就和攒够了大几万的原石砸下去全歪且吃满大保底一样精彩,她摇晃着她哥的肩膀:“啊啊啊欧尼酱!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还以为按照凛聪慧的小脑袋这会儿已经猜到了呢。”五条悟一脸无辜:“毕竟悠仁他一开始就可以吸收两面宿傩的手指这件事情,怎么想怎么奇怪吧?” “这不是宿命的少年漫男主角必备的技能吗?”五条凛抱头:“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层掉san的血脉支持啊。” 现在她是真觉得羂索为了完成他的大业是到底有多拼了,这货搁那生儿育女的,还自己做上了英雄母亲。 联想到了加茂家主那空空的脑壳,五条凛仿佛恍然大悟了一些什么,本着事不过三的原则,五条凛黑着脸动用特权,最终还是搜罗到了虎杖一家现在的踪迹。 不出所料,羂索再度逃到了虎杖香织的身上,重新苟了下来,暂时是一点事情也不打算搞了,他完全被五条凛那个女人整ptsd了。 对于这个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儿媳,虎杖的爷爷虎杖倭助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为了孙子的生命安全着想,他又不可能直接抄起拐棍把这个女人给打出去。 而虎杖悠仁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自称他亲生母亲的女人……其实也很难泛出母子亲情,孩童的内心纯白,可以看出很多东西,所以虎杖悠仁的第一反应就是躲避。 但羂索却尽力去扮演好了一个家庭主妇的角色——他觉得五条凛除非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否则她千算万算,也绝无可能会猜测到他正以一个有孩子的单亲女人的身份藏在了这里。 直到他这日出门“买菜”的过程中,开门遇到惊喜,和五条凛撞了个正着。 羂索:真见鬼了。 “哟。”银发少女笑吟吟地抬起手打了个招呼:“这位夫人,你也不想被自己的孩子知道吧?” 第52章 说实话。 羂索身为反派确实已经足够努力了,就连亲自为两面宿傩生个能用的受肉这件事情都能亲力亲为,这也难怪他在自己上辈子铺垫了这么多,足矣成功呢。 可惜呀可惜。 五条凛望着自己面前缓缓滑坐到了地面上的女子——黑色短发,容颜姣好,只是一双眼眸深邃如墨,仿佛没多少高光,还有额头上那道显眼的缝线,为那张脸整体都附赠了一道诡异的色彩。 第175章 羂索缓缓地动了动喉咙,他似乎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面前的少女究竟是如何看穿他所走过的每一步的……他现在都化身为美艳少妇大隐隐于市了,也仍旧躲不过阴魂不散的五条凛。 第二双六眼的降世从最初开始就完全超出了既定的规则,也许这才是她成为影响这个世界存在的真实原因吧。原来如此……他应该选择在更早的时候对她下手么? 但是没有办法,一切已经成为了定局。 “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此刻,身为虎杖香织的羂索,很明显还摆出来了一副拖延时间的态度,想要再与她周旋一番。 可五条凛通过之前与多托雷相处的几次得出来了一个经验,那就是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和反派废话。 她已经简单地调查过了,羂索此刻的这副躯体是虎杖悠仁的亲生母亲,再换句话说,其实生悠仁这事情也是羂索干的,虎杖香织曾经遭遇过一次意外事故,在那个时候大概率已经被换号了。 在几年前诞下孩子没多久以后已经“被消失了”,可现在又重新出现,无论怎么想都会觉得不对劲吧。 虎杖的爷爷与孙子相依为命,那老人大概率拿这个女人没有一点办法,幸好她能及时赶到,否则天知道这一次时间久了,羂索又能酝酿出什么神奇操作,比如说提前将两面宿傩唤醒……之类的。 五条凛根本没去和羂索废话的意思,玄关那边传来了男孩清澈的声音:“香织阿姨?外面有客人吗?” 对于自称自己母亲的陌生阿姨,不知是不是出于孩童的直觉,虎杖悠仁其实并没有承认这个母亲,再加上他察觉到了一手带大自己的爷爷表达出的紧张,以及对方若有若无对爷爷的施压……他对羂索的称呼一直都保持在礼貌且有距离的“香织阿姨”。 可是从玄关探出头时,门外却只有一位银发蓝眸的大姐姐,门外并没有冰冷的香织阿姨的身影。 她穿着裁剪得体的神色学院制服,她在看清楚自己以后微微一愣,不过随后又绽放出了一个温柔而怀念的笑意:“你好呀,悠仁。” 虎杖悠仁回以小太阳一般灿烂的笑容:“你好,姐姐!” 随后他又环顾四周,好奇地问道:“好奇怪,我刚刚好像听到了香织阿姨的声音?” “她呀。”五条凛弯起眼眸,忽然笑了笑,她望了一眼面前的邮件界面,将视线收了回来,望向面前的虎杖悠仁,笑吟吟回答:“她呀,似乎是回去了之前的地方,大概暂时不会回来了呢,也可能是化作一阵风消散了吧。” “噢噢。” 虎杖悠仁闻言并未继续刨根究底,而是打心底的松了口气。 其实虎杖早早就盼着这位莫名其妙来到自己家的自来熟姨姨能快些回去了。 “那,姐姐,你要不要进来做客啊?”虽然从未见过面前的姐姐,可男孩却觉得她无比的面熟,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毫不犹豫地就发出了邀请。” “好呀。”五条凛从善如流地答道。 至于那位可能已经化作一阵风消散了的香织阿姨…… 嘛,完全就没有人去在意呢。 —— 这个世界上,世间万物都应该是平衡的。 就譬如说,当今的世界如果出现了一位咒术师上的强者,那么作为对手的咒灵也会随之提升实力,愈来愈强,这就和世界的运动记录被一次又一次打破,是一个道理。 十几年前的五条悟的出生,打破了咒术界整体力量下沉的现况,导致咒灵的力量也水涨船高。 一些智慧咒灵更是对未来“咒灵终将战胜人类”的未来而深信不疑。 只不过,这种美好的幻想终究是被残酷的现实给打破了,在它们意识到一级以及以下的咒灵在五条悟的手上就变得和消消乐一般时,瞬间理解了天花板的恐怖之处。 不止如此,站在五条悟身侧的黑发青年就和吃汤圆一般面不改色地将只剩一口气的咒灵捏成丸子咽下去,一口一个,真的是吓死灵了!以前只知道有咒灵吃人的,现在才知道人吃咒灵比嗦面还简单的。 咒灵们自主地向最强的几位同类去求助——身为同类多少还是会有点抱团取暖的精神的,其中脾气最暴躁的大地之咒灵漏瑚再也忍不了了。 “真人也这么久都没有什么音讯了,该不会是真被人类的咒术师给祓除了吧?” “那群该死的咒术师!”漏瑚骂道:“好!那我这就去会会那个五条悟!” 他的这番举措当然是被花御还有小弟们七手八脚地拦了下来,因为按照五条悟这种如日中天的发展势头,漏瑚很明显的就是去送的呢。 不过智慧咒灵之所以是智慧咒灵,是因为他们比起无脑咒灵而言,更加的擅长思考。 “听闻五条悟有一个极度宠爱的妹妹,就连家主之位都拱手交了出去。”漏瑚沉着脸道:“总之先将那个女人带回来,作为威胁,让他交出我们同伴,再找机会一起杀了。” 只是咒灵那边的信息源,没了脑花的助攻,现在很明显有点儿滞后了,暂时还不知道整个咒术界的天都快改姓五条的事情。 五条凛当然还不知道,她再度被当成了悟的软肋给盯上的事情。 这会儿的五条凛在做什么呢。 她刚和杰从医院出来,,不过她现在身体已经大好了,目的不是为了给自己去看病。 第176章 杰在不久前,已经彻底吸收了特级咒灵真人为己用,不得不说,真人的咒灵品格虽然恶劣,就算彻底吸收成己方的放出来了,嘴巴有时候还是很想让五条凛想揍人。 挺奇怪的,其他咒灵到了杰的手上,基本上就变成一只傀儡了,可真人却多少会有点自我意识,虽然完全和之前的人渣人格是独立开来的吧……可能是因为他在咒灵里面比较强?也可能是身为人对人的情绪出生的咒灵,意识也不一样? 但真人的术式却好用的不行,他的无为转变,五条凛甚至觉得,就算以后不干咒术师了,他们也可以拿真人开一家整容院的。 无痛捏脸,指哪修哪,完全就做到了不打麻药的瞬间美容嘛。 当然,这些都是玩笑话。 五条凛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情,她很开心,因为她这辈子趁早将机械丸的身体修复成了健康的模样……那孩子曾经和她很像,或者说比她更惨一些,需要全部浸泡在营养液里,身上连满了输液导管才能勉勉强强地活着。 同样是要承受着巨大的身体痛苦与心理压力,同样是无法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去自由活动,可那孩子上辈子面对敌方用真人的无为转变改变成健康身体的引诱却守住了本心,不止将计就计,还用生命送出去了消息,和拖延到了最后一刻。 “凛小姐可爱的表情突然很沉重呢,需不需要我帮你也变得开心一些呢。”真人忽然将脸庞凑了过来,夏油杰方才还没来得及将他给收回去,而方才正在思考状态的五条凛,自然是毫不犹豫地一拳送了过去。 “……不好意思,条件反射。”她的语气里半点歉意都没有的道完了歉:“都怪真人说了一些会让我误会的话。” 就算现在变成了己方还是让她很想抡拳头,不得不夸一句这也是真人特有的能力所在呢,其他的人应该做不到吧。 “您误会我了。”真人一脸委屈模样:“我的意思其实是,稍微用我的术式改变一下凛小姐脑袋里面负责快乐的神经中枢……” “这让我听起来更想打人了,谁会突然想对别人的大脑下手啊喂——”五条凛惊恐,她想自己果然不应该对咒灵的人性抱有一点希望,这个世界上有谁是这样让人开心的啊。 不过倒是很符合他的风格就是了。 夏油杰抬手将正在蹦跶的真人给收了回去,他紧接着问道:“需要我把他销毁么?凛。” 已经试过了,无法完全变成傀儡,销毁变成唯一选择了。 五条凛很惊讶:“可是真人他,很好用呀?” “那也不过是咒灵罢了,无论何时,同伴在我这里,都是排在最高位的。”夏油杰抬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 五条凛小声道:“可是……可是他好像还能改变普通人的大脑,让人去变成咒术师呢。” 这好像才是上辈子的杰花了那么久所追求的东西吧,将所有的非术师都抹除,或是将全人类都变成术师。可是五条凛发现此刻的夏油杰只是因为她的这句介绍而淡淡地嗯了一声,就连眼睛都没抬过。 “就算全世界都变成了术师,不再有咒灵,也不会完全和平下来,仍旧会有不公的事情发生。”夏油杰此刻看的很开:“同为咒术师也会划分出三六九等,也会有欺压,流血,战争,甚至拥有了咒力的人类会做的比拥有咒力的怪物更加可怕。” 没有咒力的人类都能发明出这样多的大型杀伤武器了,如果迈步全民咒术的世界,怕是下下次爆发世界大战就会回归原始时代了吧。 因此,即使现在有一只能将人类变成术师的咒灵放在他的手上,他也不会不假思索地将全世界的人都变成咒术师了。 嗯,不过咒术师的数量,确实要比他想象中要少很多,拼死对抗咒灵的重担也不应该完全落在青少年的身上,那些高层一直在用童工的事情,也确实应该管管了。 “杰居然能讲出这样有哲理的话。”五条凛瞪大了眼睛,这辈子的杰一点也不极端了耶,是因为什么呢?因为她转赠的玉珠吗? “你啊。”夏油杰笑的无奈:“我在凛的心目中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阳光下的少年,笑容温润,如同与她初见之时的一般,心无负担。 五条凛微微仰着头看他——很遗憾,她这辈子的个头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长大以后就能发育成长腿超模,仍然是正常少女娇小的个头,她眨了眨眼睛,忽然倾身上前,她接下来脱口而出的话语,却让正在笑着的夏油杰浑身一震,僵住了。 五条凛大大地睁着一双湛蓝的眼睛,开口问:“杰,是你么?”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一毫质问的语气,也不像久别重逢之后的大悲到大喜,她问完了这句话语,也不等夏油杰予以她什么回应,便挽住他的手臂:“走吧走吧,杰今天陪我去吃凉面,天热了,我想吃点酸甜口的,到时候多加点冰块。” 夏油杰仍然觉得自己此刻的脑袋有些懵。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才?相处比较久了以后?还是……自从与她第一眼见面之时,她一直在配合自己的演出? 他还以为自己一直都天衣无缝,恰到好处,可他似乎忘记了,凛比他所想象中的,更加了解他。 于是夏油杰也笑了:“不可以在凉面里加冰块哦,凛的身体现在不可以贪凉,不然我会和悟去打小报告。” 第177章 五条凛:“……!” 医院外的阳光暖暖地撒在了他们的身上。 而楼上病房里的机械丸,人生中第一次拉开了沉重的窗帘,凝望着屋外。 方才,也是这两位哥哥姐姐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说要为他治愈身体,他其实并未相信。 从出生起,他便饱受着这种病痛的折磨,这身体状况是现代的医术无论如何也帮助不了他的,起初他只以为又是来骗家人钱的诅咒师,或是看重了他的术式体质的骗子,始终都在保持警惕,甚至张口吼出声来,让他们滚开。 可那位名为五条凛的姐姐却细细地为他抚去了泪水,明明他的面庞是如此狰狞,却丝毫没有嫌弃和厌恶。 她就那样静静地望着他,仿佛正在透过他的眼睛,去看向别的什么。 五条凛那时看的,正是过去的自己。 “很疼吧,很辛苦吧……你已经很努力了哦,没关系,从今天开始,已经可以不必再继续疼痛了。” 他睡了沉沉的一觉,梦中依旧有一只温暖的手在替他擦拭干净泪痕。 一觉醒来,他当真如获新生,不仅可以一翻身下地行走,甚至身体都变得异常轻盈。 机械丸猛地拉开窗帘以后,发现双眼太久没有接触正常的光线,视线被泪水充斥,有些模糊,他远远地看向在他的视野里越走越远的五条凛与夏油杰的背影,他探身出窗外看了一会儿,随后收回了目光。 但是他从此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地归还这份人情。 —— 事实上,五条凛早早地就发现了真人曾经的那些好朋友咒灵的眼线正在她的身边盘踞,尾随。 不过,她此刻的实力,完全可以不必将它们放在眼里就是了。 且不说她对反转术式的运转此刻已经得心应手了,而且她还有着绝对的底牌呢。 可她并未直接去将他们拽出来,一方面是在好奇那些咒灵的目的究竟为何,是很讲义气地来救真人呢,还是目的在她呢,另一方面则是……她觉得今年送给杰的礼物有着落了。 给神o宝贝训练大师去送几只可爱的特级咒灵,没什么毛病吧? 于是五条凛装成了一副对咒灵们的视线一概不知的模样,在这期间,也照常接了咒术高专那边直接提供给了五条家的任务,独自一人去往据说有强大咒灵出没的危险地带。 嗯……高层们现在在她的高危政策下,老实了很多。 这次提供给她的任务,就是一个土地神庙宇的任务,听起来很轻松,可多位辅助监督在三探查之下,却发现了其中的咒灵很会隐藏实力,也很有化身特级咒胎的风险,便早早的上报了过来。 五条凛看了看那个任务,瞬间就意识到了那即视感从何而来。 上辈子,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被上级委派了一个在他们实力范围内的任务,地点同样是在土地神庙,却是误判。 因为那一次的误判,一位性格开朗的少年就此丧失了生命。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一切重新来过以后发生的改变,还是高层们挨了一次炸勉强捡回来一条命以后彻底就老实了,他们早早地将这件任务端给了五条凛。 而五条凛呢,几乎是在判断出这咒灵就是上辈子杀了灰原的第一时间,就决心好了,要接手任务,然后亲力去把咒灵打爆。 她的目光落在高层们的眼里,吓得他们浑身一颤,完全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惹到了这位祖宗。 在前往任务地带的途中,五条凛也全程都保持着低气压。 漏瑚自然是接到了咒灵小弟们的消息,摩拳擦掌就跟着五条凛一同前往了过去,心里想着他虽然很擅长点火烧人,却一点都不擅长活捉人类,所以等会一不小心叫五条悟的妹妹缺根胳膊少条腿,那大概都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事情吧,能留她一条命去威胁五条悟就差不多了。 土地庙的地点同样偏僻,在距离最近一处小山村还要偏远一些的荒芜地区。 五条凛连帐都没有去步下,她直接地走到了神庙之内,释放自己的很小一部分咒力威吓挑衅。 那咒灵即便懂得面对强者时适当伪装隐忍,藏匿行踪,却也没多久就被她逼了出来,之后便是迎面一击术式反转,她一丝余力都没去留,红色光芒从女孩掌心迸发出来,咒灵还没来得及咆哮便被轰成了灰烬。 五条凛甚至来得及空出一只手去揉自己的太阳穴。 因为这一趟下来,她又回想起来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实与过去重叠,心慌的有些厉害。 上辈子威胁了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他们性命的这一只咒灵除掉的太过轻松,轻松到让她有些恍惚,直到身后燃起了从天而降的火焰以及传来了一声爆呵之时,五条凛才恍然回过神来。 漏瑚看着同族在面前被祓除,这回可算察觉到了这丫头的真实实力,同类被杀的愤怒也充斥了大脑,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先杀了她,再假装她在自己手上,以此威胁五条悟。 可火力全开的一击彻底将土地庙击了个粉碎以后,漏瑚却并未在滚滚浓烟里看到预料之中的少女焦黑的尸体。 “在上面哦。” 上空传来了五条凛的声音,听不出杀意和波澜,漏瑚刚预备抬起头,就整个身躯笼罩在了一阵从天而降的光芒之中。 狼狈地躲开了她的术式,却损失了小半边的躯体,幸好咒灵擅长快速修复身躯,否则这会儿大概率已经魂归九天了。 第178章 “没想到还有两把刷子嘛。”漏瑚意识到了此刻的形势,眼里闪过了一丝棋逢对手的欣喜,刚准备同面前少女认真开战呢,可在下一瞬间,却发现她直直从半空坠落在地,几乎没有一丝缓冲。 呃……这是,不战而败了? 漏瑚掌心燃起的火焰只一瞬间就熄灭了下去,他的第一反应并非是补刀,而是警惕上前查看究竟,却见到那五条凛正跪坐在地上,正在止不住地咳嗽,还有往外拼命咳血。 咒灵可没多少道德感。 在看到这副场景的第一瞬间,漏瑚自然想的就是快些补刀将她也结果掉,可那五条凛的身上忽然爆发出了灼热又刺目的光芒,一副身影要淡薄到消失的模样,坠入了一道空间划出的裂缝之中。 漏瑚不可能放过到手的对手,他紧跟其后,不假思索地跳了下去。 ……可就在落地的瞬间,他的身首瞬间分离,根本没给他一点反应的机会。 此处战火绵延,喊杀声不断,听起来是个战场。 漏瑚的脑袋骨碌碌在地上滚了一圈,被一只脚不留情面地踩住,而那满脸是血的五条凛虽与他同时来到了这里,却被区别对待,被一华服男人打横抱起。 “帝君大人,这只奇怪的魔物已经就地斩杀,这女孩似乎是被它所害至此。”少年清冷的声音传来,漏瑚在心里开启了大骂,屁,他分明是刚刚被五条凛那个女人摁头打的,刚看她虚弱模样想乘人之危就被传送到了这莫名其妙的战场上,还被砍了脑袋。 而漏瑚的眼睛打了个转,努力向上,终于是望清了那被称作帝君大人的金瞳男性。 虽有人身,却长了一对龙角。 那双眼睛凌冽的有些骇人。 第53章 五条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等她恢意识的时候,耳畔漏瑚的怒骂已经微弱了过去。 起初她预备堂堂正正地打上一场,予以这家伙一个体面的退场方式,再送给杰看看能不能做他的生日礼物,可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想到,只是在一次看似简单的土地神庙任务之中,她再度感受到了当时从提瓦特大陆回到自己世界之前的那种,宛如被某道视线窥伺的不适。 ……为什么? 那一刻,感官与力量同时开始了过载,身体像强制关机一样剥离了无下限,她从高中径直坠落,可在此同时,五条凛无限迷茫,如此质问道。 为什么? 虽然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质问谁。 这一切,简直就与曾经在提瓦特大陆有些许的类似,就像是她的“改变”之举到达了一定的阈值,随后被强制阻止那般。 荧曾经说过,让她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在那之后便能获得回来的机会,她确实依言而行了,也在成功的做了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结识了那样多的人以后才遗憾半途离开,可那将她排斥离开提瓦特大陆的力量,在这里仍旧能够影响到她么? 风声呼啸,冥冥之中,有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这般回复她:【你不应该改变既定的事实。】 【本应死亡的人,也不应当得到救赎。】 这句话几乎是一瞬间就让她彻底恼火了起来,点燃了她身为五条家的人十乘十的反骨。 什么叫既定的事实,什么又叫不应该得到救赎?难道不管是灰原,还是杰甚至哥哥的死,都是这所谓的“事实”么? 她只觉得自己的五官又开始往外冒血,本以为调养好的身体在此番变故的威压之下几度濒临崩溃,就连身形都几乎变得透明。 【违逆法则者,清除。】 那冰冷的声音如此在她的耳畔说道,而五条凛自然是不甘心就这样受到压制,在这一刻,她一如当年被家主摁住时那般,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句:“做梦。” 她也来不及去管那边跃跃欲试想来偷家的漏瑚了,因为这会儿,很明显有更加危险的东西正在危机她的生命。 她的目光竭力移向面前的透明方框,它却在那一瞬间被破裂粉碎,五条凛的目光凝滞了一瞬,她在这一刻,似乎察觉到自己去那边的联系变淡了一些,但她没有丝毫的迟疑,而是竭力在这期间去保持理智。 果然,坚持到了世界转换的瞬间,几乎透明的身体又重新稳固了过来,只可惜这一次并非是健康皮实的小号,她放心地躺在地面上,等到有熟悉的身影靠近时,才放心地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睁开眼睛之时,周身的场景已经发生了变化,她不在土地神庙的废墟,也不在璃月的仙法洞府,她被安置在一处不算简陋的营帐内,喉咙虽然依旧干渴,可身上凄惨的伤势却得到了缓解,已经被做了治疗处理。 床头那边放了个透明晶球,和上次封印真人的那颗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剩下一颗脑袋的漏瑚正在其中挣扎,乱窜,还有骂她和她哥卑鄙无耻,不过那声音仿佛被屏蔽了,只能变成和用了变声器以后的小黄人差不多的声线。 五条凛抬手摸起水晶球,将它上下左右来回摇晃,漏瑚的脑袋在其中咯咯哒撞着球壁,滚来滚去,它叽哩哇啦叫的更凶了一些。 “不好玩。” 五条凛木着脸将它放了回去。 她从床铺上爬下,随后赤着脚走到了门口,正打算掀开门帘出去之时,却恰巧与门外的少年仙君打上了照面,他的手上端着的汤药微微一颤,似乎是因为见到了五条凛下床,而导致的无措。 第179章 而见到魈上仙的此番模样,五条凛原本是有点儿想开口开个玩笑的,毕竟二人早已经相熟,魈也早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性格。 可瞄到魈背后那对并拢起来的大翅膀以后,五条凛本打算冒出的话茬卡在了半截,招呼还没打呢,那小手啊,很自然地就摸了过去。 那对翅膀的触感很顺滑,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毛绒绒,而是是很轻盈的手感,五条凛觉得新奇,没忍住rua了好几下,才终于意识到了今天的魈宝穿的和以前不大一样。 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面前的少年仙君连耳廓都涨红之时,嘿嘿一笑:“怎么了魈宝,这是特意为了我而打扮的吗。” “你……不敬仙师。”魈如此涨红着耳廓,对面前言语大胆的少女勉强挤出了一句话。 五条凛第一次被魈这么喊,之前只听过既定的那种游戏台词。 她不仅没有失落,反倒觉得被奖励到了,挺想多听几遍的。 然而就在她想逮住一只魈使劲薅羊毛时,一位性格看着挺活泼的蓝发少女从旁边探出脑袋:“欸?你醒啦。” 这张脸,五条凛没有在现实里见过。 但是她很熟,是魈的四位故人,同族的夜叉之一,螺卷大将,水夜叉伐难。 水夜叉很开心地抬起爪爪,双爪合十:“太好了,看起来很精神呢。” 五条凛的脑袋嗡了一下,正在魈的翅膀上动来动去的那只手也缓缓收了回去。 她已知的璃月,已经不再可能有除了魈以外的夜叉存在。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就是,这里又是一个平行世界,五夜叉还活着的平行时空。 还有一个可能,便是……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开口询问道:“这里,是哪里?” 不待水夜叉开口,她面前的魈便道:“此处是战场周围,岩之魔神摩拉克斯,也就是帝君大人的麾下营地。”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她在那种危机的情形之下,回到了属于提瓦特的过去。 只是这过去,也未免太往前了一些?一去就去了几千年前?意思是她这次要从千年前往后改变?提瓦特的熟知的大家,她还能有机会再见到么? 五条凛的脑袋嗡嗡作响,她没来得及回应魈的言语,便自行往前走去,只见这周围果然都是大大小小的营帐,千岩君们的服饰也不似她此前看过那般华丽,有的正抬着伤者走过,有的正紧急奔跑着传递信息,而她再往前走一些便到了一处高耸入云的断崖前,可以轻而易举地眺望远方。 天空的颜色似黑掺金,又宛若隐藏了一头怪物,随时都有可能撕裂天空,直接从天幕之中跑出来,不仅有闪电涌动,还有雷声隐没在崖底震天一般的喊杀之声,战场上可远远不止拥有元素力量的人类,更不乏仙兽,魔物,甚至陌生的魔神。 五条凛站在断崖前吹了好一会儿的风,这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似乎……回到了璃月的魔神战争时期。 正在发着呆的功夫,她忽然察觉到一阵热气滚滚而来,原来是一只巨型火鸟,从战场的那段飞跃过来,看来是想直接来营地偷家。 在瞭望塔的士兵们,因为注视的更远一些,动作也明显比五条凛更快一些,很显然是察觉到了那只魔兽,咣铛咣铛,敲锣打鼓,扯着嗓子喊:“有魔物打过来啦——” 另一端,还在惊诧着那初遇的少女有着如此大胆且不礼貌举措的魈,也终于因为敌袭通知的声音,回过神来。 如今帝君大人以及浮舍大哥他们,此时仍然身在战场,驻守着营地的只剩下他还有水夜叉——水夜叉虽然克制火系魔物,可她却不似自己能掌控风,足矣飞行,魈毫不犹豫地担起了将前来袭击营地的魔物从天空击落的指责。 他仰头确认着那只火鸟的位置,刚准备原地展开翅膀,振翅而起,却见已经有一个身影已经先他一步,飞跃到了那巨型火鸟的面前。 少女的个头很小,几乎是能被那火鸟一口吞咽的大小,他这会儿已经来不及去思考她为何会飞的问题了,而是焦急地瞬身上前,生怕下一刻她就能被燃烧成灰烬…… 然而,几乎是一秒便胜负已分。 那少女的银发飘扬,裙衫翩跹,一击蓝光命中火鸟半边翅膀,是利用元素力无法格挡的碾压式力量,它仰头发出一声痛苦啸叫,浑身上下的火焰都黯淡了下来,随后泄愤一般朝向那边的少女开口喷出一团火焰,旋即直直从空中坠落而下。 不好。 魈的心中暗道一声,魔兽的火焰那也是常人无法承受的,可等到火焰散尽,半空中的少女并没有如他预想中的一样,因此而身受重伤。 她仍然好端端地停留在半空,灼热的火焰未能伤及她身体分毫,她随后稳稳当当落在地面上,那含着杀意的魔兽此刻已经闭了眼睛,消散成了元素粒子,而原以为会有一场硬仗要打的士兵们先是面面相觑,随后大声欢呼了起来。 魈此刻的表情实在相当复杂,他越过人群,去往中心,结果水夜叉比他到的更快,伐难这会已经在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检查她有无受伤了,少女被伐难乖巧的摆来摆去,下一刻,她察觉到了他投来的视线,缓缓弯着眼,对他轻轻一笑。 而也正是在此刻,象征着战争取得胜利的号角之声传来,五条凛回过头去,她的眼睛蓦然亮了起来。 第180章 在仙君们的中间的那位,赫然就是,身着神装时期的钟离先生。 看那庄严的神情,还有那凌冽的眼神,原来帝君在魔神战争时期居然是这种的性格么,怪不得都说,帝君大人他在征战之时,曾有无边杀伐之相呢。 五条凛的视线从帝君大人的金瞳缓缓下移,然后…… 然后就看到了变得有些许残破的神装,外加,外加雕塑一般的上身。 “……” 她好像……突然就明白了璃月的某一块神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她的视线在这一刻仿佛被烫到了一般,赶紧收回了视线,不敢去看。 可如今的钟离先生却在简单地与众人示意以后,又停在了她的身边。 那一刻,五条凛乖巧的像一只正在'站军姿的猫,她当真以为自己可能下一刻就要被他捏着后颈当成可疑人物单拎出来了。 可她的眼里并没有畏惧,有的满满都是对面前青年的尊敬与仰慕。 最后五条凛只等到了一只手轻轻落在了她的脑袋上,似乎大家都很喜欢去摸她的头。 “你做的很好。” 钟离先生这样夸赞她道。 …… 凛,不见了。 几乎每一位与凛有过接触的提瓦特原住民们,在这一时刻都忽然察觉到了面前唯有自己能见到的光幕的消失,以及与少女联系的切断。 察觉到了这一层变化的原住民几乎遍布了提瓦特的每个角落。 留云借风真君今日更是惊慌失措地一把敲开了帝君大人的仙府大门:“我的凛的,帝君大人,我的那么大的一只凛呢!” 若陀在旁边抠自己脑壳:“什么凛?那个小丫头?她不是很久没回璃月了吗?” “看来这种变化不是只有我一人在发生。”魈的面色沉重,他这会儿也闪现到了帝君的洞府之外:“我也是如此,今日一早,便感受不到她了,大约在上午十分十五刻左右。” 留云借风真君:这么精确的么?她也是习惯性想点开看才发现的,魈那孩子不会一直都在盯着光幕吧…… 钟离的眉头已然蹙起:“其实,我已经在设法寻到原因。” 很明显,不止是他们,就连帝君大人也…… “啊?什么?啊?”若陀龙王瞪大眼睛,环顾四周,他总觉得自己的前同僚们正在进行一些他完全听不懂的秘密对话,这会儿的他已经被彻底孤立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半刻钟后。 若陀龙王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你们曾经养在眼皮子底下的,那小丫头,会变成卡通人的形象在你们的面前出现,你们还会像养游戏小人一样时常给她寄点礼物发发邮件,之前一直都是如此,但是今天突然就看不见了。” 二仙一神齐刷刷点头。 若陀龙王:“太可疑了吧!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会有些可疑吧!谁真的会自然地去把她当成游戏去接受了啊!而且在坐的每一个无一不是璃月的顶尖战斗力吧,你们就没有考虑过这会是什么阴谋吗?” 万一不是她在另一个世界的实况呢? 万一那丫头和他头一回见到那样不单纯,是在有一个惊天阴谋呢? 万一只是某个更高层级的力量在假扮她,试图试探他们呢? 魈板着脸摇头:“不会的,因为那是凛。” 很明显就是全方位百分百信任她的模样。 留云借风真君高雅冷哼,顺便取出前些日子凛送给她的颈椎按摩枕夹在了自己鸟脖子中间,这种小物件虽然不及她的亲手制作精巧,却是那孩子的一番心意所在:“这里有一个人没有女儿养所以破防了,是谁我不说。” 若陀龙王闻言气到跺脚:“摩拉克斯,你说句话啊——” 钟离神情严肃:“此件事情绝非一件小事,不可与以往同日而语,我会去联系璃月周边的神明,一探究竟。” 还好老友还是有几分头脑在的,若陀龙王很是欣慰,心道还好摩拉克斯没被那小丫头迷惑至此,还是会探究一番…… “以及,我会与他们联系,一同探寻凛此次失踪的真相。” 若陀龙王:“……” 不是,啊?难道联系其他的魔神是为了让你去干这种事情的吗?啊? 摩拉克斯,你到底被五条凛那小丫头灌了个什么迷魂汤? 整个璃月就剩他一个清醒的吗? —— 钟离的内心其实相当不安。 自从那日,那孩子离开了提瓦特以后,他只求她能在自己的世界平安顺遂,自己会在恰当的时候予以她庇护。 也果然没叫钟离失望,屏幕那头的卡通版本五条凛,一步一步地成长了起来。 面对视她为洪水猛兽的家族,她一步一步地站稳脚跟,改变自己的处境,并且在这期间,几乎没有主动向他们寻求过援助——还有她家族中的女性,她并未放弃过任何人,而是竭尽全力地为她们做了很多。 大概是因为曾经面临过绝望,才会毫不吝啬地将阳光投射到她们身上,她荡涤了她那边的一切障碍,她原本会与亲人朋友一同过的更加平安顺遂,可…… 可这和平,最终还是被彻底打破了。 为何? 究竟是谁做了这一切,是她的世界那边对她相当不满的高层么?还是更加强大一些的,名为“咒灵”的生物? 在最后一段画面记录里,确实有一只头顶着火山的咒灵正在同她发动攻击,可很明显它此刻的力量已经不及凛了,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并非是那只咒灵出的手,而是凛的头顶的血条刹那间狂掉——随后面前的光幕也归于黑暗。 第181章 她原本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遭遇了“清理”,才被迫离开的。 钟离的眼眸逐渐深邃,而也恰在此时,他感知到了一位旧友的气息。 来自风与自由国度的魔神又前来拜访他了,只不过这次前来,大概率为的不是美酒,而是…… 与他抱着同样的念头吧。 —— 五条凛想,她忽然来到了魔神战争的现场,那肯定就是有一定的道理在? 她在属于自己的世界已经蝴蝶振翅改变了许多事情了,这也就是说明……她这会儿的举动,也能影响以后? 可她却没敢去细想。 她没敢细想,自己倘若真的能侥幸改变一些过去,比如救下曾经的五位夜叉,可现在的提瓦特大陆呢?是不是会分割出来两道时间线,衍生出一些悖论…… 她拒绝了钟离先生叫她歇息在后方的安排,与留云真君还有五位夜叉一同征战在了战场的前方,手中也拯救了不少生灵。 在这种战场之上,没有元素力防身的普通人,被魔兽之类的东西杀掉简直就和杀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五条凛就算是见惯了咒灵伤人甚至吃人,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此番生灵涂炭的场景,终于明白了帝君大人时常口中的那句,知苍生苦楚是何缘故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救下目所能及范围内的每一个人,她希望停止这场仿佛无边无际的战争。 她难得在征战的间隙获得了与钟离先生见面的机会,或者说,是钟离先生主动要与她见面的,他真的很忙很忙,置身于最凶险的古战场,而且即使是那样强大的魔神,身上也偶尔会负上些伤。 钟离先生这会儿还不叫钟离,所以她停在他的面前,乖巧地喊:“帝君大人。” 五条凛还不知道这次“副本”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可在魔神战争期间,每一位璃月的仙人与夜叉,都在她眼里化作了有血有肉的存在,鲜活,不再遥远,同样也会流血流泪,也同样建立起了感情与羁绊。 她有很多的迷茫的问题,虽然不知道面前的神明是否能答疑解惑,却还是没忍住问道:“帝君大人,我……” 为什么我会从未来来自过去呢? 为什么一定是我呢? 这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我死前虚构出来的走马灯呢?真正的我究竟已经在山神庙里被抹除,还是被天理维系者清理还是…… 最开始时,就陨落在了两面宿傩的空间斩之下呢? 她不止迷茫,还有些疲惫,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上前一步,像是以往一般,将脑袋靠在帝君胸口,这会儿她觉得没有十级好感度,不敢乱抱,刚准备将脑袋移开,不继续大不敬了,却被一只手臂环住,另一只手掌轻轻拍了拍她正在起伏的脊背。 帝君此刻的怀抱,让人无比安心。 “曾有道声音告知我,魔神陨落至七位,直至磨损殆尽,是神明最后的结局,也是天命的既定。” “我从不信天命。”他在兜帽之下投下视线:“想来,你也是如此。” “无需迷茫,至少在这一刻,你所见的一切,皆为现实。” 五条凛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她忽然豁然开朗了,双臂探前往里一搂,搂到一截劲瘦的腰。 没错!五条凛坚定了起来。 如果是走马灯和虚幻,根本不可能会有帝君的腰给她抱! 第54章 “哥哥——” 又是一日雪天。 妹妹的身体虚弱,所以只能长年累月地卧在床榻上。 可她听到了自己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爬起身来,去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 年幼的凛如同猫儿一般乖顺地趴俯在窗前,她的眼睛睁的很大,像猫儿一般亮堂堂地望向屋外的世界,又无比眷恋地注视着她的兄长。 仿佛从不沾染人间尘埃的神子,眼里融进的冰雪忽然就消融了大半,他将双手指尖并拢揉搓至恢复了温度,上前一步去揉凛的脑袋。 她的长发柔顺柔软,像是什么绵软的小动物。 她一脸幸福地用侧脸轻轻地蹭着他的指尖:“哥哥,你回来啦。” 单是这句“回来啦”,就让他的内心温软了大半。 凛的眼神是那般的纯粹,不似家主和长老那般冰冷,充满利用与算计,也不似其他族人那般畏惧与谄媚,她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妹妹,她的身体里流淌着与自己相似的血液,她拥有着与他别无二致的眼睛,凛是现在与他链接最为紧密的亲人,而他们兄妹,也是整个世间,最为独一无二的存在。 “嗯,我回来了。”五条悟侧着眸,从背后取出一盒卡带,弯起眼道:“你看,哥哥今天给凛带回来了什么礼物?” “是之后的哥哥可以一直一直陪着凛吗?”凛开心地问道。 “笨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五条悟抬起食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是游戏呢。” “游……戏?” “是啊。”五条悟的神情在此刻显得有些许遗憾:“因为,凛在日常生活里,终究还是有很多不便的吧,尤其是这个家族对你来说,简直就是烂透了。” 五条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哥哥,你居然就这么直白地讲出来了。” 长老们要是听到了,多半会被气到短命几天吧,可是谁让这话可是哥哥讲的呢,老头子们就算气到吹胡子瞪眼,也拿哥哥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182章 “哥哥带回来的,这件游戏啊——”五条悟继续说道:“就是能够让凛用某种方式,沉浸投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自由的,有着无限可能性的全新的世界。” 无论是孩子里面脍炙人口的扮家家酒,还是捉迷藏之类的游戏,都无外乎在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与现实不同美好幻想,然后让他们尽情去玩耍,既然凛无法体验那些,他便尽力以其他的方式,努力帮她体验到这些。 他花费了不少的气力,搜寻到了这款“游戏”,是对于那时的科技而言,不大可能的全息游戏,即使是无法行走的人都能体验到它的正常玩法,这无异于是能够予以那时的凛的最好的礼物。 果然,凛实在是非常喜欢他赠予自己的礼物,她抬起胳膊,很激动地抱着他的脖颈,甜甜地喊:“谢谢你,哥哥。” 事实证明,她后来也确实将这件游戏作为了精神寄托,她会很开心地与他分享探索的经验,在大世界里遇到的有趣的事情,十分喜欢的角色,她抽到的每一个帅的都很有特色的纸片人男神…… 好吧,关于最后的那个分享,五条悟其实不是很想听。 可是看到妹妹能够因为他的这件礼物而开怀欢笑,他便也由衷地感到欣喜。 “哥哥,你也和我来一起玩吧。” “哥哥,稻妻的地图开了,我打不过,雷雨天的愚人众冰水两重天太可怕了,我被打的动弹不得。” “哥哥,我最近把杰和硝子也拉上一起了。” “哥哥——我最近到须弥了,是这样的,我肝了好多天的森林书,然后本来是打算给魈宝再凑几只和璞鸢的,可是这回海灯节和魈一起进卡池的艾尔海森是真的大……我的意思是,知识面很广阔,值得我的学习,欧尼酱,原石不够了,帮帮我,全能的悟哥哦!来张卡帮凛酱氪金吧——” “哥哥,杰还没有回来吗?” “哥哥,游戏……最近不是很想玩啦,我把它放在房间夹层的柜子里了。” “哥哥,每一天每一天都很辛苦吧,如果凛能够帮到你的忙的话就好了。” “为什么我所见到的那个拥有着无限可能性的世界不能是现实呢。”病床上的少女,她的眼眸里少了几分的高光,她抬起枯瘦的手指捂住苍白的面庞颤抖着:“摘下了全息眼镜以后,我只是哥哥的负累,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到。” 最后那句话当然并非是凛对五条悟开口道出的抱怨,而是她在一次又一次的治疗之后,独自在病房里崩溃的自怨自艾。 凛正在房间里抽泣,五条悟身在病房外,将脊背倚靠着墙壁,缓缓坐下,并没有一把将她环在怀中进行安慰,他明白现在的凛一定不愿让任何人见到她崩塌的模样。 她是那样的骄傲,她的骨子里其实与他很是相似,兄妹俩是那样的相同,即使是面对家族里那群大傻叉的时候她也不曾展现出半分软弱,半分退让。 明明自己已经是立于咒术界顶端的最强,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为了现在的凛而做些什么,无法为了困扰她一声的诅咒而做些什么。 “哥哥。” “死掉的是凛,不是哥哥,真的太好了。” “凛也有在最后一刻保护好哥哥呢。” “真的,太好了……” 那一天,雨下的很大很大。 雨水混杂着他的眼泪汹涌落下,他抬手触摸着妹妹冰冷的面庞,粘稠的血液仿佛怎么擦也擦不完,原来那具消瘦的身体里,居然能有这样多的血。 他的眼眸逐渐笼罩起来一层黑暗。 他听到有道声音在他的耳畔恶毒地盘踞,宛如咒语。 【“死掉的原本应该是你,这是既定的事实。”】 【“是你害死了五条凛。”】 【“妄图逆转天命,便是这样的下场。”】 【“无论是五条凛还是你,五条凛的清除,你的死亡,这是你们无法逃脱的结局。”】 【“五条凛,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在这里。”】 天上的雷声忽然停止住了,在这仿佛无边无际的梦魇之中,青年的神色恢复了几番清明,不再像最初之时那般毫无理智。 怀中的尸首,霎时化为泡影。 如此虚幻的事物,虚伪的幻象,他也终于在此刻看破了一切。 “放屁。”五条悟满脸戾气地抬起头,在这一刻,他再度将杰和妹妹一贯的叮嘱统统抛之脑后,开口就骂道:“别给老子在那里装神弄鬼,凛她生来就是老子的妹妹,还说什么应该存不存在之类的话,只要老子还活着一天,还有意识一天,这个世界上就绝对没有任何人能动老子的妹妹!” 【“违抗天命,你们的结局只会是尸骨无存!”】 那虚空幻影中的声音凌冽了起来,可这更加激起了五条悟的反叛心理,他抬手,一道领域展开就地放出,管什么牛鬼蛇神,管什么现实梦境,一切的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敌人不服他也能将他们打到服。 他扯起唇角笑了,笑得恣意而又桀骜不羁:“去死吧。” “要是真的天命都想要我和凛去死的话。” “那就……老子来做这个天命!” 随着他话音刚落,紧随其后的是轰隆一声夸张的雷声巨响,一道雷霆仿佛突破了他的领域与无下限,直直落在了他的身上,试图在这一刻将五条悟就地撕碎。 第183章 可他硬生生抗住了这奔着灵魂去的一击,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再度闪过了一道尸体的虚影。 原来……是他自己的尸体。 以腰部为分界线,整体一并分离开来,死状更是无比惨烈。 可他不曾有过半分的动摇。 他随后又在这阵虚影之中,见到了凛的模样,只不过她与出生在家族时的模样稍有不同,她的银发替换成了金发,她有着一条摇曳生姿的鱼尾,她似乎在另一个全新的世界过的很好。这一切,似乎都是为了告诉他,看啊,五条悟,如果她没有出生在那个咒术的世界里的话,如果她能在最开始就活在游戏与童话的世界的话,那么,她一定能够过的更加的幸福一些。 换作曾经的五条悟,绝对会产生动摇吧。 可现在的他却只是扯起嘴角嘲笑了一声:“她可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哥哥还有其重要的人留在糟糕的三流世界的性格啊。” “她可是拼尽全力也要回到我身边啊,少拿这种事情来动摇我了……因为每一次动摇都是对凛付诸的努力的玷污啊!” 更何况,为何咒术的世界还有属于她的游戏世界,两种世界,不能全都要? 他的凛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不是么? 【“她才不是你的妹妹!”】那声音仿佛气败急坏,尖锐地叫嚣道:【“她不过是一只侥幸没有完全陨落的,苟延残喘的魔神罢了!她原本的世界早就遗忘了她,她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她只能在世界的夹缝里迷路徘徊,又侥幸地来到了你的世界,获得了一道人类的身份罢了!”】 “那又怎么样。”五条悟笑了:“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神明,咒灵,凛都是我的妹妹,不是吗?” “而且——”他赞叹道:“有着一个身份背景很特殊的妹妹,其实是一件很帅气的事情啊。” 这一刻,五条悟察觉到了对方的卡壳与动摇。 他仿佛透过虚空,以他的六眼一眼看到了这个拖拽着他往这道无限梦魇里下沉的罪魁祸首,他在梦境中迅疾地俯冲上前,他仿佛听到了耳畔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啸叫,可他并没有简单放过它的意思。 不过只僵持了数秒,数秒之后,他睁开眼睛,察觉到耳畔传来凌冽呼啸的风声,他正在半空之中疾速下坠。 天空是血一般的猩红,地下的场景也与他被强制入眠之前截然不同,五条悟在空中勉强停住身形,未能来得及思考清楚现况,视野已经锁定了另一边的妹妹。 他俯冲而去。 —— 魔神战争的战场,绝非是儿戏。 任何一个敌人都不容小觑,都有可能是力量直攀神明级的存在,而凛在与夜叉族几位大将征战的过程,自然每次也是出生入死的冒险。 她的术式可以在这里无所保留地收放自如,也不必担心造成多大影响,她不由得开始感慨能够从魔神战争一路存活至今的究竟都是怎样怪物级别的力量,可是今日她遇到了相对棘手的敌人,是曾经禁锢过魈他们的那只魔神的残党。 只是残党的力量不足为惧,可他们手握那时魔神的某些禁锢,眼见几位夜叉捂住脑袋,痛苦无比,就连身体都无意识地失控,五条凛明白这大概率是他们的业障被提前催化了出来。 那么,她的血和她作为人鱼时的血,有同样的功效么? 一个是病弱病秧子,一个是医死人肉白骨,怎么想都不大可能吧。 可是,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原则,五条凛还是抬手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并且一把抄起了距离她最近的魈,在他有些歇斯底里地尖叫挣扎之时,将指尖一把塞进了少年仙君的嘴里,顺带在他那颗略尖的虎牙上用力地摁了摁。 五条凛能意识到,她的这个举措不仅吓到了魈,害他刚刚涣散的金瞳瞬间清澈了许多,还吓到了一旁险些就要开始互相打架的几位夜叉。 而五条悟刚刚上前,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妹妹一手掐着魈的尾羽示意他不要乱动,另一手的食指放在了少年的口中,一边还在嘴里喃喃道:“好像是有点效果的,魈,乖啊,听话别乱动,你等会就能恢复正常了!” 五条凛这样说着,一边将视线往旁边一转,瞬间化作一道雕塑。 “……哥,你怎么在这里?”她僵硬住了,可算停下了动作,抽回了手指,而另一边的魈咳嗽不止,甚至呛咳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五条凛认命一般闭紧了眼睛:“……哥,你听我解释。” 不是的,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虽然她知道刚刚那个场景也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就是了! 五条悟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他抬手轻松一击就轰碎了刚刚那个闹的最欢的残党,仿佛是在用动作去展现自己此刻的心情。 五条凛:抖。 —— 有了五条悟的加入以后,璃月大地获得和平的速度,似乎就比他们想象之中要快得多了。 两双六眼,还有咒术力量的降维打击,再加上兄妹两几乎天衣无缝的配合与搭配,这让他们很容易就能在战场上大展身手。 五条凛的身体和体力都不算好,可是兄长的到来却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而五条悟打起来的时候很忘我,天翻地覆,不大注意周围的场景,时常也会需要妹妹细致入微的指挥。 哥哥和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五条凛其实不大明白,而五条悟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第184章 “我懂了。”坐在营帐里吸溜喝肉粥的五条凛眼睛蓦然亮了,想出来了缘由。 五条悟:“想到什么了?” “一定是为了让我来见一见长翅膀的魈宝,还有穿神装的帝君吧!”五条凛没有喝粥,但是吸溜了一声:“啊,帝君的腰——” 皮到半截以后,被哥哥拎住了后颈肉,五条凛彻底老实了。 而营帐外传来了摩拉克斯的疑问:“我的腰……怎么了么?” 五条凛:已老实求放过。 最后好不容易才把帝君给忽悠走。 “好吧,其实我还有另一个猜想,用比较游戏一些的方式讲,我们现在就是掉落到了一个神秘副本中,需要将副本完美通关以后才能回去?”五条凛有理有据地开启了她的分析。 五条悟帮她轻轻擦了擦嘴角黏着的食物残渣:“那么,要怎么样才算通关呢?” 五条凛抬起手指,掰的仔细:“嗯,救下五位夜叉,丧生在这次战争里的无辜仙君?推翻只有胜者的魔神才能活下的法则?我记得还是有不少身不由己的良善魔神的……还是说,干脆一把都做了?” 没记错的话,隔壁蒙德,温迪的友人也是丧生在这个时期吧。 她能不能顺路帮上一把呢? 想那么多为什么来到这里干什么呢,最重要的是既来之则安之,把自己能做的,想做的一切事情都给做完了。 嗷,包括搂帝君的腰,摸魈宝的翅膀,把风精灵时期的温迪,小狐狸时期的八重神子放在手里使劲去盘,桀桀。 五条悟咧齿笑了,他笑的包容,他想,凛果然是不论在什么地方都不可能完全闲下的性格,也难怪……梦魇中的那个声音,会一直强调一定要清除掉她了。 他身为神子,可他的妹妹……不止是他的妹妹,同样是神明啊。 他发现,随着凛说出了那句“把它当作游戏副本去攻克通关”开始,她的身上就仿佛在无形中散发出来了无限大的能量,源源不断地融入和修改着这片大地。 起初他以为,既然凛能有逆转时空,能让一切都重新开始的能力,那么她的力量,许是和时间有所关联。 “时间之魔神”,听起来也挺高大上的。 可是现在想来,似乎并不止步于此。 上辈子,他亲手将命名为“原神”的游戏交到凛的手中的那一次,他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去拿到那件全息游戏的呢? 一切重新来过以后,“游戏世界那边的大家”,又是以什么方式,去和凛保持联系的呢? ……是将她看成一个养成系列小游戏的方式。 “原来是这样啊。”他恍然大悟,喃喃道:“原来……是游戏么。” “怎么了,哥哥?”五条凛抬头:“在发呆哦,是水土不服吗?还是第一次看到游戏世界变成现实了有点感慨万千?” 她不出意外的又被狠狠揉了一通脑袋,等她晕晕乎乎地抬起头时,哥哥的面上正挂着爽朗的笑。 “好啊。”他说:“那这一次,就让我来陪你通关吧。” 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了,凛。 —— 五条凛与五条悟双双失踪了三日左右。 便有很大一部分人开始了蠢蠢欲动,甚至围堵在了五条家门前。 这其中,有之前那帮不死心的加茂家的人,还有咒术高层们派过来的人,更有他们特意从五条家的旧宅接过来的,被送去种田劳动改造期的五条家长老傀儡。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给忽然失踪的兄妹叩上谋反的帽子,趁着他们不在的期间,快速将五条凛那个女人手上握住的权柄夺回来。 他们只是失踪三日,便能不老实成这样。 可五条家当今守家的族人们——绝大多数都是一群女人,却一点都不柔顺,不好讲话,她们无论如何也没有被高层们说服,去放人进去,也没有被套出话柄。 “悟少爷和凛小姐日理万机,他们的行踪又岂是能轻易去透露的?五条家的机密怎么能公之于众?” 门口手持咒具的女子们如是喊道:“诸位大人们,还是请回吧。” “否则等到悟少爷回来以后,他可不会像我们这样好说话。” “那今日谋反的名号,无论如何也要给你们这些野女人扣下了。”带头的高层抬手一挥:“去,把她们全部拿下!” 宅邸内的夏油杰早已经备好了咒灵,准备狠狠地来点教训。 另一边的乙骨忧太和里香……也早已经时刻准备着了。 而五条家的女子们坦坦荡荡,毫无畏缩模样,她们觉得凛小姐带领的家族问心无愧,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咒术界更好,反倒是这些家伙,上不得台面。 就在两边即将打起来之前,一道光芒霹雳而过,身着璃月服饰的五条家兄妹俩终于从虚空之中一并步出——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弥怒作为饯别礼物亲手缝制,不仅无比合身,还各自穿出来了风采。 五条凛:“这副本真漫长。” 她可废了太多时间去通关了。 她低头往下一看:“家门口人真多。” 五条凛一跃落地,在众人目瞪口呆之时,将封印着漏瑚的水晶球递给了夏油杰手上:“杰,这是给你的礼物。” 她顺带挥了挥衣袖,留云借风真君的机关术过人,衣袖里有内有乾坤的囊袋,抖出来一堆精巧物件:“这是送给大家的礼物。” 第185章 随后她转过头望向门外,和亲哥一起,很同步地活动起了手腕,骨节咔咔作响。 “别急哈,很快就轮到你们的礼物了。”五条凛笑吟吟道。 第55章 在那个世界短暂的时间之内所经历的一切冒险,就宛如一场瑰丽而漫长的梦。 梦境让人无比安心,因为凛就陪伴在他的身边。 生为神子的悟,也许是生平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元素力。 曾经只是凛将她的“同伴”们带到自己的身边,就如同通过面板召唤出游戏角色一般的举措,让他并无半分实感。 可魔神战争时期的一切,是如此的真实,每一位神明,仙人,人类,都是有血有肉,他亲眼见过了广袤无垠的大地,见到了生灵涂炭的情形,见到了凡人的力量在魔神战火的波及之下,脆弱如沙砾,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力量也绝非“世界之巅”这样的境地——至少那位真正处于王座上的青年,他几乎从未见他使出过全力。 原本,经历过了一次“死而复生”,又回到年少时的过程之后,五条悟还以为自己大多数作为人类的情感都变得淡薄了许多,他每次笑起来的时候都是在掩饰内里已经空洞的情绪,唯有在面对妹妹与友人时才会泛起波澜…… 可亲身经历过了战场之后,五条悟却意识到,曾经的那个自己,并没有随着过去的凛一同被埋葬。 他看到魔兽抬足肆意践踏村庄,他看到肉体凡胎的人类母亲用身体捂住婴儿,他看到他们义无反顾地以卵击石,飞蛾扑火,他又看着仙人们血洒战场,以性命做堡垒,他看着夜叉一族一面与业障纠缠,一面拼死抗争…… 他看到了无数属于人类与其他种族的灰暗面与光辉一面,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前所经历过的那一些苦难与挫折,误以为真实所见的“人性”,不过是万千世界的沧海一粟。 经历完了那一切以后,究竟是悟身上的“人性”再度回归了,还是“神性”占据了人性呢,恐怕就连当事人自己,都不大明白吧。 而五条悟也并未对五条凛言明他在来到那座大陆之前听到的一切,他并不想让妹妹对自己的身世再度产生迷茫与困惑。 无论她是否是一道源自异世界孤寂的魔神残灵漂泊到了他的身侧,凛也永远只是凛,是从出生起就被他呵护在身侧的妹妹,仅此而已。 任何的力量也别再想侵扰到她,伤害到她。 陪同妹妹在充斥着战火与纷争的世界“胡闹”了一通,做了不少她想要做的事情以后,他们又几乎是在同时被不知名的力量抽空,剥离,回到了原点。 距离上一次离开咒术的世界,不过短短三日,五条悟却有些恍惚,觉得自己与凛已然离开了太久了。 在提瓦特见证的一切都太多,他酣畅淋漓地使用过了自己的力量,将术式发挥收束到了最大化,与妹妹并肩作战,也曾陷入绝境,也曾与仙人们配合良好。 此刻,看着面前这群不过短短三日,便跃跃欲试想要鸠占鹊巢的乌合之众,他的目光淡淡,并没有将他们的所作所为放在眼中。 他只是满脸包容地将手臂架在了妹妹的肩侧,用一种蛮平静的语气说道:“好久都没去仙台排队买过喜久福了呢,凛等会陪哥哥一起去吧。” 本来见五条凛一副咄咄逼人想要暴揍他们的模样,那边的高层走狗,五条家前长老们,还在瑟瑟发抖,可眼下乍一看那五条悟……不仅笑得吊儿郎当,周身的气势似乎也没像那么不大好讲话,忽然胆子又壮了起来。 尤其是一个还姓五条的男人,立马就开口用祈使句道:“悟,赶紧教育一下你妹妹,将五条家放着没管了这么久,现在居然还想对这么多的长辈兵戈相向。” 方才还在守门的五条家族人女子们,立刻就表情不贫了起来,可去他们的瞎掰扯吧,都恨不得凛小姐出了什么意外趁着机会悉数夺权了,凛小姐再晚回来这么一步,家族多少要见些血。 她们的第二条命是小姐给的,是小姐让她们获得了新生,每一位有了获得身为人的尊重与权利的五条家女子,都对五条凛有着绝对的忠心与赤诚,因此,即使门外有几个一级术师,她们也绝无可能去退让半步。 居然想用这种方式糊弄过去么?实在是可恶…… “我看这五条家的位置,还是适合由你来做,女人的眼界未免过于浅短……”外面的人甚至已经开始了说教。 直到五条悟抬起双手,摆出一副要当场搓个术式的模样之时,他们的话茬才终于戛然而止。 “很吵啊,凛。”五条悟用抱怨的语气道:“门外这些垃圾,果然还是清理掉吧,否则多影响门口景观啊。” 五条悟的手腕被五条凛摁住了,此刻已经有激灵的人选择了掉头就跑——五条凛算是战场之上避免兄长彻底失控的抑制剂,她提醒道:“哥,现在这边不是古璃月的副本,他们都是脆皮,你一招下去,他们能被轰到骨灰渣都不带剩下,投胎都难。” 她原以为她哥跟她一起经历完了风风雨雨以后,人也会变沉稳很多,也会和璃月的仙人们打成一片了,会和几位夜叉把酒言欢再被一滴放倒了,可以完美融入新的社交圈了,也不再只是将他们当成“游戏”去看待了。 可今天一看……她哥好像只是表面上沉稳了,实际上更疯了一点。 第186章 不像她,她比较善良,凡事留一线,刚刚谁动嘴侮辱抨击过她庇护的女孩子的,统统打断俩条腿。 她可太善良了,不然换成她哥的话,咒术界高层的位置明天就要整个轮换一番,不像她,一直都是温水煮青蛙,文火慢炖,哎。 …… 悟又变了一些。 变得比以前更黏她了。 这多少让五条凛有那么一点不习惯,她毫不怀疑这会儿如果自己重新回到轮椅上恢复半身不遂的状态,这货一定会顺杆子往上爬,包办她的一切生活。 虽然说最近咒术界的咒灵安稳了不少,那个险些害惨她的声音也并未重新出现了,向来身为劳模的悟也获得了休假的机会吧,可难得的休假时光,真的是为了让她亲哥这样寸步不移守在她身边的吗。 五条凛在教孩子们咒术的正确使用方式,传授给他们一定的理论知识时,五条悟的脑袋正阴暗地探在道馆门口。 五条凛带着伏黑惠等人一起出去玩耍散心的时候,五条凛左右手都牵着小孩回头,结果看到电线杆后面藏着一大坨身影怎么也遮掩不住的亲哥。 五条凛在虎杖悠仁的建议之下带大家一起去电影院的时候,却被告知几乎所有前排的票都被卖完了,只剩下后面几个专供儿童座位,还有前排中央只剩下来的一个刚好留给她的位置。 五条凛可不相信电影院有什么专供儿童座位,她扭头将自己藏在电影院门口有钱没处花包场影院的亲哥揪出来邦邦敲了两下脑壳,又双手抱胸和他外加孩子们一起看完了虎杖悠仁力推的那部血浆限制电影。 她哥全程都很老实,不知道是因为被她殴打到老实的,还是因为他就坐在凛身边,而她身侧的另一边座位上,也是里香而不是其他小鬼头的原因。 五条凛看完血浆四溅的电影,瞳孔地震,心道这可别把这几个孩子吓到。 结果转头一问孩子们的想法…… 里香笑得甜甜:“凛姐姐,我喜欢这部电影,以后还要和凛姐姐一起看下一部。” 五条凛:嗯,和悠仁一个口味。 乙骨忧太目光温柔:“重要的并非电影,而是一起看电影的人。” 五条凛:很好,还有心思撩人,这孩子完全没被血浆片破防。 伏黑惠表情木然,甚至打了个哈切:“还可以吧,特效有点假。” 五条凛:……甚至已经平静到了抨击电影拍摄手法的地步。 狗卷棘:“鲑鱼,鲑鱼。” 五条凛:这孩子好养活,什么都觉得很好看。 真希真依姐妹俩:“还好吧,比起父亲大人暴怒的样子来说,这种程度的恐惧根本算不了什么。” 五条凛:“……” 禅院家的某些人,你们真该死啊! 总结一下就是,她饲养的孩子们藏龙卧虎,没有一个被这种没营养血浆片吓到,甚至伏黑惠还发出质疑:“凛姐,这种电影,真的可以培养我们的咒术能力吗。” 五条凛:别问我呀,你凛姐也是上辈子听亲哥讲的,多看电影,锻炼情绪,情绪影响咒力爆发。 转头一看她哥,头甚至还没扭过去,双臂就被他牢牢地环住,像树袋熊妈妈抱树袋熊一样把她提溜了起来。 “没关系哦,凛。”五条悟的声音抑扬顿挫:“如果害怕的话,就尽管和哥哥提出来,撒几句娇吧,在惠惠他们身上得不到共鸣也没关系哦,因为哥哥我会包容你的一切的,包括你的害怕呢……” 五条凛炸毛:“才没有啊喂!” 虎杖悠仁的眼神瞪的非常清澈:“原,原来是这样吗,凛姐姐,你,你其实是因为害怕才问我们的吗?” 五条凛瞳孔地震:不是这样的啊喂—— 快把她在孩子们心目中伟岸光辉的强大形象还回来啊,哥! —— 五条悟对她呈现出来了有些过头的保护欲,五条凛想不发现这一点都难。 原本,哥哥的这一举措,只在他们双双回来的那一刻起,有所体现,而随着他们彼此的成长,这一切又变得好了很多,哥哥开始有些距离感了。 可一趟古早提瓦特旅途下来,一朝回到从前,她哥甚至比最开始那会儿还要黏她许多。 “很正常吧。”夏油杰听到她的倾诉以后,身为世界上唯二最理解悟的人之一,他笑了笑:“面对自己最为珍贵的宝物,自然会当心它再度打碎,丢失,亦或者你也可以理解成弃猫效应……” “不要把哥比作被抛弃的猫啊喂。”五条凛摆出豆豆眼,抬起手臂打了个叉叉,猛猛摇头。 “好吧。”夏油杰如是叹道:“我想,悟只是太害怕再次失去你吧。” 他又何尝不是呢。 如果可以的话,他同样想要与面前的少女,一同前往另一道世界,在危机关头出现在她身侧,一起与她面对强大的敌人。 “所以,会觉得困扰吗?”夏油杰如是问道:“如果你觉得他的行为已经有些影响到你的生活了,我就去和他好好交流一下。” 五条凛:这两人如今的交流方式只会是互相打一大架,然后看谁能说服谁。 “嘛……这倒也构不成困扰就是了。”五条凛做出了在夏油杰意料之中的回应,她抬起手指挠了挠脸颊:“因为是哥哥嘛。” “因为……是我最喜欢的哥哥嘛。”她的这句话说的很轻,不过足矣让夏油杰听的清晰,他勾起唇角,轻轻笑了笑。 第187章 心道有些时候真的很羡慕悟,能拥有凛这样的妹妹,能亲耳听到她说出“最喜欢了”之类的直球话语,能拥有一位可以托付后背的,全心全意信任与依赖着的亲人。 这样想来,这对兄妹在最开始的时候便已经是这副相处模式,只不过那会儿的凛的身体更加纤细,脆弱——可她却拥有一颗相当强大的心,会适时地包容与点醒她的兄长,悟桀骜不驯,凛更加擅长思考,会时常劝说他保持绝对的理智与清醒。 他们彼此包容而互补,彼此需要着,这样的兄妹相处模式,确实是很难被外人插足,几乎坚不可摧…… “凛!!!” 五条悟水灵灵地从天而降,他一把捉住亲妹双手,将它们放在了自己扑闪扑闪泪光的大眼睛下方:“听到了哦,哥哥听到了哦!哥哥全部都听到了哦,凛酱深情地说着最喜欢哥哥了这类的话!” 五条凛:“……” 她僵着脸没去反抗,五条悟已经得寸进尺,像人类吸小猫一样贴着妹妹这段时间调养的很好,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脸颊,开始了咻咻咻的一顿狂蹭,边蹭边道:“哥哥很欣慰哦凛酱!因为凛酱是个诚实的好孩子,直面自己的内心呢,好了就这么说好了,今天也来给凛讲睡前故事哄你睡觉吧。” 夏油杰:收回前言吧,有着这样的一位兄长在某些时候真的是一件非常让人困扰的事情呢。 五条凛抬起一击猫猫拳拍在亲哥脑门上,一脸嫌弃道:“刚刚你听错了,我在说哥哥是个大变态。” “……!”五条悟闻言神情伤心欲绝,一把捂住胸口,然后缩到了不知道哪里打下来的聚光灯底下,阴暗地画起圈圈。 夏油杰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他终于没忍住,将心中的话语问了出来:“所以,悟,其实这句话我从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就很想说了,你该不会……” “是个十足的妹控吧。” “这说的是什么话!”五条悟闻言叉腰挺胸,空余一手将五条凛捞了过来,他笑得阳光灿烂,和已经化身简笔画豆豆眼的妹妹形成鲜明对比,他高声答道:“我和凛酱,我们这可是兄妹の高尚纯爱!” “不可以用世俗的词语去概括!” “这是身为兄长对妹妹的无条件的包容理解,还有全身心的守护!” 五条凛像一只躺平的咸鱼,她转着圈圈眼,完全就丧失了争辩的力量:“……” 听到纯爱一词的夏油杰很明显有些ptsd了,他花了很大力气才调理了过来,然后继续一语中的地总结道:“所以,果然是妹控吧!” —— 五条凛的心情其实没有完全好转。 因为那道只有她一人能够见到的屏幕不见了,她与提瓦特大陆那边的联系,从“魔神战争”那边回到现实以后,又被彻底切断了。 她的内心重新变得仿徨不安了起来,因为就像此前所说的,她对提瓦特也早就产生过了一层归属感。 她只带哥哥看过战火绵延的璃月古大陆,可并未真正牵着他的手,带着他一起看璃月的高楼庙宇,看一块地砖都值一块黄金的群玉阁,还没有带着杰他们一起去过一趟海灯节,她还并不知道,空与派蒙旅途的尽头究竟有什么,荧当时未告知自己的话语是什么,她又为何会在两边的世界反复横跳…… 她是否可以,同时让她在意的人与世界,同时获得安逸与和平呢。 怀揣着这个听起来一点都不简单的理想,五条凛叹了口气,重新端坐回了家主之位,处理治家事宜。 虽然但是,这绝对不算一件多容易的事情,五条凛的六眼一扫面前的卷宗,然后换做了一副看到夜蛾正道布置的作业的痛苦表情,趴倒在了案桌上。 “这样话说回来,当家主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五条凛的眼前忽然闪过一道身影,喃喃道:“真的不知道绫人哥是怎么在那样小的年纪,从一堆豺狼虎豹的觊觎下守住位置,带妹妹一起全身而退的。” 挺可惜的,那位她去稻妻那边“大闹一场”以后结识的温和青年,那位当年她一看建模pv就一眼万年,还没等实机就咣咣备好了原石的那个男人,她还没来得及多在好感度十级的前提下与绫人哥多聊天交流,现在可能一时半会也没机会去与他商议治家之道…… 五条凛追忆了一会儿绫人哥,还有以前给魈宝刷圣遗物的时候,顺带就给他凑了一整套双爆余响的时光,感慨万千。 就在她回忆“游戏内容”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屏幕又重新构筑了起来。 五条凛:“……!” 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呢? 而且就很唯心主义的,刚好给她闪了一个绫人哥的立绘,害她那根食指下意识的就戳了上去。 不要误会,她绝对不是被美色迷了眼睛,只是因为想与如今同为家主的神里绫人一道商议一下治家之道,嗯。 …… 五条悟在那个时候,并没有多和杰就着那件玩笑多争辩。 就是高声抨击她是个妹控的玩笑。 五条悟只知道,如今冥冥之中有一道力量,想要让凛消失,对她满满当当全都是恶意,而已经真正弄丢过了凛一次的他,绝无半分可能让那一切发生。 他也暂时打算用自己的力量去阻止那一切,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可以用此前的那种方式,暂时制衡它。 第188章 妹控就妹控吧。 五条悟想,这个世界上,绝无可能有任何的人和事物,能再去夺走凛。 顺带他忽然想起来了凛犯愁要去处理的那些文件——怎么可以叫妹妹去应付那么困难的事情呢?上辈子他虽然没认真当过家主,不过处理这些东西的能力还是有的,当即就前往妹妹如今的办公所,准备帮上些忙。 结果这一去,就定在了门口。 只见一位水蓝色半长发的青年,身姿挺拔,容貌画风都与旁人不大一样,仿佛自带樱花花瓣飘落背景,笑起来时瞳仁沉浸如一潭深水,撩而不自知。 这,这莫不是之前荣登凛她纸片人男神排行榜首(榜单时常轮换)时常最长,长到了两个月之久的神里绫人么。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而此刻的神里绫人,正静坐在五条凛的身侧靠后的位置,几乎严严实实地将她的身影容纳在内,二人就连画风搭配的完美一致,发色瞳色都异常融合,组合成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五条悟在此刻忽然回忆起来了家族中族女们这段时间突飞猛进的虎狼之词。 “凛小姐那般出类拔萃,未来在婚事上也定然是应该与世间最好的男儿,才足够般配。” “嗯……不过世界最强的位置似乎暂定是悟少爷的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倒是觉得与凛小姐青梅竹马的杰少爷不错。” “那位名为魈的少年呢?与凛小姐一般的年纪,就拥有了那般气度……” “我倒是觉得凛小姐称作拥有战斗民族血脉的那位阳光的大男孩,叫……达达利亚的?很可以呀,诸武精通,很是般配。” “哎呀,其他人才需要做选择,为什么凛小姐不能全都要呢。” 全都要呢。 呢。 五条悟的脑袋里回荡着这一句话语,魔音贯耳,余音绕梁。 他又回想起来了妹妹曾经那句天真无邪的烂漫话语:“放心啦,欧尼酱,我只会对纸片人男神感兴趣,嘎嘎嘎。” 脑袋瞬间嗡嗡作响,五条悟在此刻几乎已经可以料想到了妹妹在未来被“纸片人”黄毛拐跑的未来。 黄毛……黄毛……提瓦特大陆是不是有很多金发角色……打住,再想就更恐怖了! 于是五条悟抬手一巴掌拍开大门,打断神里绫人与凛的气氛:“不可以!哥哥不允许!” 第56章 “哥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啦,不要突然不打招呼就冲进来说奇怪的话——” “真是的,下次再这样的话我就要生气了——” …… 这是五条凛最后留给五条悟的话语,她顺便将亲哥从屋子里面赶了出去。 这几句话落了下来,足矣让他变成五雷轰顶,失魂落魄的模样,整体的动静挺大的,导致院门外探出了几颗小脑袋,从矮到高,排列组合。 乙骨忧太评价道:“看起来,遭遇了蛮沉重的打击呢。” 伏黑惠:“有点夸张呢,看起来一副马上要世界毁灭的样子。” 可能被凛讨厌这件事情对于现在的五条悟而言堪称世界毁灭也不为过,于是他一路夺命狂奔先离开了五条家,寻到了当前最应该吐露情绪的人:“哇啊啊啊,夏油a梦,快用你那无敌的大脑想想办法啊!” 夏油杰:“……” 他默默将手上那一叠关于暗中掌控咒术界的企划书之一收了起来,随后切换成了一副平静似水的优雅神情:“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和凛,吵架了?” 这对兄妹闹矛盾的事情,可一点都不常见呢,至少他从前世到今生为止,从未亲眼见过。 五条凛全身心的依赖着兄长,偶尔她会在青春期来临之时说出一些用来损悟的话语,可是她真的在遇到值得生气的时候,譬如五条悟把她抱下来然后自己坐她的轮椅逮虾户乱窜的时候,都是平静的托着腮,无奈且包容地望着自己的亲哥的所作所为的,最多会不痛不痒地在他头上敲两下,二人很快就能和好如初。 夏油杰时常会很羡慕这种独属于五条家兄妹二人的相处模式,羡慕悟能拥有着一位血脉相连,而又相当理解他,理解他的脱线,理解他的天马行空,奇思妙想,可以无条件信任着的亲人。 五条凛包容着五条悟,而她又何尝不是因为自己的兄长才能存活至今的,自从她还是个襁褓里的小婴儿的那一天起,便被神子纳入了庇护中,以一己之力,为她扫平和抗衡那些家族野兽,护她平安长大。 不止如此,直至最后一刻,五条悟即将面临的死亡都是因为五条凛的缘由,才得以躲过,并且亲手结果了两面宿傩。 而他后来,因为凛这个引子,试图跌宕和改变世界,却在最后,因为见到了与妹妹相同容貌和气息的敌人,身中计谋。 五条凛的死是为了五条悟,而五条悟的死亡何尝不是为了五条凛,这对兄妹赫然已经达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境界,又幸运地在同一天回到了过去去重新开始,一起跌宕障碍,联手扫平一切……更别提前段日子还一同出生入死,去了趟异世界的古战场,又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这也不怪夏油杰,没把五条悟的话语当一回事了。 “我想,她很快就会消气吧。”早早便坐上教主之位的杰,拥有着与这个年龄段截然不符的成熟与平静,他听完了五条大雄嗷嗷哭诉的言语以后,非常淡定地做完了总结:“你让她敲两下你的脑袋,她应该会消气的更快一些。” 第189章 以前悟犯欠的时候,他都会这么做的,习惯成自然呢。 “这不是重点啊——”五条悟环抱双膝,不知道从哪里掏了一卷被子裹紧自己,汗如雨下,目光放空,喃喃自语:“凛她……凛她……居然为了别的男人,而和哥哥生气啊!别的男人!” 夏油杰:“……” 他重新将征服咒术界,成为咒术界背后那个男人的企划书取了出来,完全没去理会这个超绝大笨蛋的意思,只是语气平平附和道:“啊,是吗,是这样的吗。” “为什么那么冷静啊喂。” “因为仔细算一下,凛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吧,不考虑我们的心理年纪的话,少女的青春年华。”夏油杰的指尖握着笔触,一面将接下来需要寻一些他们的任务过程布局并且除掉的顽固派长老圈了起来,记上重点,就和正在写死亡小本本差不多,一圈一个准,他还有空去应对五条悟的上蹦下跳,如此回应道:“思春期嘛。” 夏油杰向来是不会耻辱自己会以一些阴暗的手段为悟还有凛扫平背后的那些障碍的,如若要说实话的话,他还挺乐在其中的。 有光的地方必然会有阴影。 既然他这辈子抉择了与友人和亲人一起活在阳光下,就必须做好了这层的觉悟,有些事情,有些手段……也往往只有他才能办到,只有他才能够让他们的未来道路更加顺遂一点。 “说出来了!”五条悟一把丢掉身上刚刚抱着裹成蚕蛹的被子,一蹦三尺高,指着夏油杰激烈蹦跶道:“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他声音很大,和喇叭一样,非常有穿透力,夏油杰默默抬手,捂住了一边的耳垂,且摆出了一副已经认命的表情。 有时候真的会很好奇,悟是不是真的活了两辈子…… “为什么你能这么平静地说出来啊杰!”五条悟抬手挠头:“这回在凛身边的那位,可是我觉得单看立绘那张脸最有潜力去直接当女性向游戏角色的水平哦!还是超受欢迎的那种角色!” 和钟离先生不大一样,钟离先生只会同时让他与凛有尊敬之情,在另一层面来说,根本不会有半点紧张感。 也和那位达达利亚不大一样,达达利亚只是太没有边界感了一些,会对自己妹妹勾肩搭背,可达达利亚此人却是个十乘十的决斗脑,只会想要和自己妹妹酣畅淋漓打一架,所以紧张感那也是半点没有的。 至于魈上仙的话……也许是因为他是钟离麾下长大的仙君的缘故,有时候只会让五条悟觉得太过呆板正直了一点,不像会挖墙脚和会开窍的性格。 妹妹身边此前的那些提瓦特大陆的异性朋友们,可从未给过五条悟有过今日这样的紧迫感啊。 夏油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说的是那位神里绫人。” “看啊!”五条悟的表情超激动:“你不是也一下就猜到了凛身边的到底是哪位角色了吗!” 确实指向性太明显了一些,当时他们一起玩那游戏的时候,稻妻刚开地图时,可是超受欢迎啊,其中的角色更是让他们记忆犹新。 “我想,凛她大概率只是想与同为家主的神里绫人一同商议一番治家之道吧。”夏油杰的表情依旧如初。 毕竟凛她,情况实在是有所区别。 她不大注重男女有别,需要设防,因为她之前需要考证旁人的帮助才能移动——与他们的接触,环抱着他们的脖颈,被帮忙放在床铺上,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对那时候的凛来说,恐怕就连活着都已经是一件再艰难不过的事情,她大概率是没有任何的心力去考虑其他的东西的,更无从谈起青春期的懵懂与情感了。 凛也并未将一切感情都封存起来,只是将它投入到了另一个世界里去,对游戏倾注了更多的感情……但那也也有别与真正的心动,只能称作喜爱。 就算这辈子能亲眼见到了,也只会有追星成功的欣喜,或者妈妈养崽养这么大终于得到回报的欣慰吧。 真正叫夏油杰很放心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能够很明晰地感觉到,五条凛她并没有完完全全地开窍。 她对于男女情感这一层面的理解能力,暂时还处于人机以下的水平,从另一个很夸张的角度来说,比达达利亚好不到哪里去。 可有关方才五条悟举的那些个例子。 钟离先生如何如何,夏油杰手持一个保留意见。 可其他的她在提瓦特那边遇到的朋友啊…… 夏油杰回忆了一番降魔大圣或是那位风之魔神看着她时的眼神。 不能完全称作单纯。 她像极了一个四处无心种花,花开满地的人。 “对于凛,我很放心。”夏油杰最终还是这般总结道,装作没看到五条悟几乎完全怼过来的脸。 “你小子真那么放心吗?”五条悟横眉冷对的,最后十分沉静地甩了一句:“你不是也喜欢她吗?” 夏油杰的内心轰隆一声巨响,脑袋也在此刻嗡嗡作乱,瞳孔都在不经意间放大了好多倍,直至他瞳孔地震着回望过去的时候,五条悟的声音才幽幽在旁边继续响起,他指着夏油杰手中的死亡小本本.咒术界高层版本,开口道:“这个高层我也不大喜欢,前世在凛活过十五岁以后又开始开口要她发挥最大价值,今生还在鼓动她去联姻呢,也划了他吧。” 第190章 夏油杰将那名字重点圈上以后,这才缓缓抬起头,与挚友对上视线。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干涸。 “这种事情不是一眼就能感觉出来吗。”他切了一声,然后仰起头,语气骄傲:“我可是哥哥啊!” 随后他们俩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夏油杰沉默很久,终于开口:“所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五条悟仿佛预判到了他究竟想去问什么,如是回答道。 两边又沉默了许久。 随后五条悟道:“……站在我的立场肯定会这样说啊,不过如果你之后打算怎么做,是你的事情,我要不要揍你,是我的事情……” 他的话语很别扭,但夏油杰听出了弦外之音,难得勾了下唇角,随后抬起掌心,在五条悟的肩头拍了下,随后又摇了摇头。 “不要用一副感觉我很可怜的表情看我,天杀的。” —— 五条凛和神里绫人交谈了一番,顿觉受益匪浅,眼见天色渐晚,时间也差不多了,她顺口就礼貌性邀请绫人哥要不要一起吃个便饭什么的。 这本来是个由头,可以方便他回绝然后提早回去的,结果绫人哥弯了弯眉眼,笑的温柔随和,回她道:“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五条凛:稍,稍微等等,这和她预想到的场景不大一样,正常情况下神里绫人不应该会放不下家族然后迅速告辞嘛? “今日与凛小姐的商谈,让我获益良多。”不愧是提瓦特大陆当年凭借建模都能迷倒一片的存在,他弯起唇角斯文一笑,五条凛的目光就忍不住落在了神里绫人的那颗痣上,心里感慨这真人比建模更绝一点,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评鉴,都是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大帅哥呢。 “您,您过誉了。”五条凛有点没好意思继续与他对视,总觉得继续盯着人家的脸看有些没礼貌,同时在心里感慨着自己好没出息。 “不。”神里绫人温和说道:“凛小姐在自己的家族寸步难行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开辟出一条全新的道路,也没有放弃拯救过任何一位同族女子。” “事实上,在稻妻见到你的那日起,我便能觉察到凛小姐的熠熠生辉,面对将军即将出鞘的刀刃,也毫不畏惧……” 五条凛:啊哈哈,这是因为当时把帝君捎过来了一点都不怕啦,另一方面是觉得自己有十级好感所以有足够的底气。 可神里绫人的声音真好听啊,像从竹节上涓涓流淌过的流水,轻盈的,空灵的。 “凛小姐是一位很有趣,也很坚韧的女子。”神里绫人弯起眼笑了:“虽然你在某些时刻显得过于自来熟,譬如初见舍妹时就要牵着她的手一起泡温泉……” 五条凛:“……” 绫人哥您听我解释,这是有原因的,还不是因为我之前的体质一沾水就会变人鱼吗,洗完澡我还得四处偷感十足找办法变回来,可是如果我全程跟美少女一起贴贴着泡澡,那就一点都不一样了,不仅全程可以和各位提瓦特大陆形形色色的美少女们牵着小手一同入水,还能各种帮她们搓背,或者她们帮自己搓背之类的…… 总之,为了洗澡无所不用其极她智慧的小脑瓜的五条凛,在提瓦特真的非常幸运地跟好多美少女一同共浴了,依稀记得神里绫华的那次,她还会用容易让人误会的方式说自己怕水,所以得全程牵着别人的手(其实是怕身体切换过去。 现在绫人哥突然提起了以前的事情,是因为妹控属性大爆发,要翻她这个一见面就拉着绫华要去参观温泉的卑鄙小人的旧账吗。 五条凛瑟瑟发抖,不敢做声。 可神里绫人看着她如此汗流浃背的模样,最后只是从唇间溢出了一抹笑意。 “其实我只是在后悔,没有趁着那时的机会多与凛小姐认识,聊一聊天罢了,毕竟你在稻妻留过的时间不多,绫华一直都很想念你。” 五条凛长出一口气,然后很诚实地回答:“我也很想念她,只是怕打扰你们。” “自然不会打扰,如今稻妻的眼狩令已经截止,锁国令也早已经废除,都是多亏了凛小姐那时分享的一些治国之道,动摇了将军的想法,我们才能多少轻松一些。” 神里绫人抬手振袖,起身的同时将衣服的褶皱整理好,五条凛抬起脚预备起身给他带路——今日在榻榻米上学习的很忘我,坐久了,这幅身体很是贫弱,所以脚也麻了,大拇指抽筋一般疼痛,害她险些当场平地摔…… 没摔下去,因为神里绫人蛮绅士地俯身用手臂为她借了个力,挡了一下。 最近是樱花开放的季节,院外樱瓣飘落,衬着面前的青年在月樱之下温润如玉,美好如画。 看着此情此景,五条凛的颅内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 这场面太美了,是游戏的话绝对应该咔擦一下留一张cg下来。 就仿佛读取到了她内心的念头一般,五条凛面前那道刚刚才回归的光幕闪动了一下,然后确实当场为她念写了一张照片出来,只不过不是她的第一视角,而是第三视角,是在她险些跌倒,长发散开之时,青年敛眸替她稳定身形,及时扶住她的场景。 月光与樱瓣下,一切都美好如画。 五条凛:“……” 我可谢谢你啊,说留cg就留cg,怎么她打完副本回归以后还解锁了玩家新功能吗? 第191章 “凛小姐,怎么了吗?”神里绫人的目光缓缓移向她面前,原本只有她一人能看到的光幕,表情哑然:“嗯?这是……” 五条凛:这下坏了,她就随便那么一想,结果绫人哥现在也能看到了。 救命! “没有没有没有,什么都不是,您看错了!”她赶紧跳起来手舞足蹈,试图遮掩绫人此刻的视线。 “嘛,没关系的,凛小姐。”神里绫人柔柔回答,脾气很好的模样。 望着另一边笑得随和的神里绫人,五条凛的内心陡然心虚起来,她赶紧一面摇头,一面心虚地想将这张不知道究竟怎么留下的照片删除,她可没绫人哥肖像权。 仔细一看,才发现她已经堆了99+的未读邮件,红点连成一片。 越急越乱。 五条凛小手一颤,面前跳出来了一道选项:是否要将这张cg发送给邮箱保存全员,是/否。 她以为选项是会问她是否要删除这张照片呢,下意识地就点了一下前面的是。 “……” 等会。 刚刚发生了什么来着? 等到邮件发送成功的叮叮咚咚声和音乐一般响起,并且同时她又察觉到了回件声时,五条凛瞬间化作狂野动物,抱着头在地上开始了四处乱窜,像土拨鼠的表情包那般开始了啊啊啊啊。 因为邮箱并不提供撤回功能,所以五条凛经历了一阵阴暗爬行以后,此刻心如死灰地关闭光幕,瘫坐在地,选择了用逃避去面对现实,并且打算有超——长一段时间,不打算去打开它了。 “凛小姐,凛小姐?” 神里绫人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少女像足下装了弹簧似的突然开始了蹦来蹦去,然后又在榻榻米上来回翻滚,最后跳了一段丘丘人的舞,一套连招完毕,才瘫坐在了地板上,瘫成了一坨,不动了。 五条凛:摆烂了,随便吧,此刻不仅那张照片已经昭告她所有的拥有角色了,她有一百张嘴也很难及时说得清了,她肯定还会被绫人哥当成原地大小病的奇怪女人吧,但是不管了,她现在只想挖洞把自己埋起来。 “凛小姐……当真是位很有趣的人呢。” 神里绫人不愧是神里绫人,最后面对这种情况也只是弯了弯眼睛,笑吟吟地做出了总结,然后问她:“不是要请我吃个便饭吗?” 五条凛从榻榻米上阴暗地抬起眼睛,眼睛已经泪眼汪汪化作了香煎荷包蛋:“发生了这种事情,您还想跟我共进晚餐吗?” 绫人哥,你是个好人啊! “这种事情,是指……凛小姐方才忘我地原地锻炼了一番的事情么?”神里绫人在此刻表现地异常淡定:“挺好的,这也是一种有青春活力与朝气的举措呢。” 五条凛:“……” 既然那张cg已经没办法撤回了,无法改变的事情不用那么操心,那既来之则安之,她就和绫人哥去吃饭吧。 家族里的那些女孩子最近被养的胆肥,见到五条凛和神里绫人走在一起的第一反应已经不再是低着头回避视线了,而是十分惊喜,目光亮起,奔走相告诉说着这个好消息。 “凛小姐她又带杰出的男性回来了!” 五条凛:为什么在用“又”啊,显得她干这种事情很频繁似的。 “是的是的,不过这一次的我比较看好!” 五条凛:不要用“这一次”的,这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说法啊喂!这不就是在很直白地说之前其实还有很多次吗!肯定会让人误会的吧喂! 不愧是神里家的家主,面对这些叽里咕噜的话语也丝毫没有去动摇,而是抬起眼,对周围好奇的视线回以优雅贵公子一笑。 这笑容也足矣载入史册了,因为她们的尖叫声在此刻几乎漏出了指节,几乎压不住的。 五条凛:她最近给她们安排的课业任务是不是变得有点少了…… 正这样想着,她忽然感觉鼻尖微痒,抬眸之时,青年纤细修长的手指已经抬着一枚樱瓣缓缓离开。 她有些怔愣地抬起头:“……谢谢。” 感性告诉她,刚刚那张照片也绝对可以用来当cg,太唯美了,樱花落的恰到好处,光线都很绝,真不愧是画风都不大一样的绫人哥,抬手就是一幕cg。 理性告诉她,快住脑,cg一张就有够她解释了。 看着现在的999+未读邮件,五条凛忽然感觉到了人生未来无望。 第57章 五条凛的角色录,那是她花费了日日夜夜硬生生肝出的血泪,还镀上了氪金以后闪闪发光的光辉。 她大概多少有点强迫症在,每一个角色,那都必定要将它从卡池里收录回来,命座点满,如若是五星,那么标配的专武也一定要拿回来,不止自己喜爱的角色,每一个角色都一视同仁…… 她确实倾注了非常非常多的精力在游戏之中。 这也就导致她在退游之时,大致拥有了一整个满命满精的角色录。 而现在,她与神里绫人的第三视角照片,被邮件群发给了那边她拥有的所有角色的手中。 而换成提瓦特那头任何一人的视角看——都像是凛忽然消失了一阵子,前阵时间养女儿的q版卡通界面无论如何也点触不回来,今日终于闪现回来,结果凛正在与一位可能认识也可能不认识的蓝毛私会,最后还贴脸发了一张邮件过来。 那日的稻妻愚人众总部,传来了非常清脆的锤碎桌面的巨响。 第192章 据看守的愚人众成员所言,散兵大人的面庞漆黑如墨地走出了他的居所,离开了愚人众驻地,且呵止了一切想要跟上来的人。 那日的旅行者还在稻妻几个岛屿顶着天上轰隆隆的雷声做当初凛遗留下来的支线任务,四处开开为数不多的宝箱,一边颅内还在切实的担心着凛,毕竟他已经太久没有收到过她的消息了,也许久没能透过那张光幕,去看看她的状态了。 光幕闪动,空哥见到了前些日子刚亲眼见过的神里家家主神里绫人的q版小人就呆在凛的身边,末了又接到了弹窗邮件,瞬间感觉天都要塌了。 一路神樱大祓,雾海纪行,前有海乱鬼,后有吸血狗,如此摸滚打爬过来,劳碌了一个月都没怎么歇脚的空哥今日定睛一看那张照片,弯着的腰终于折了。 派蒙的声音伴随着头顶的轰隆隆雷声一并响起,小家伙嚎的嘶声力竭:“旅行者——你怎么了啊旅行者,振作一点啊!” 那日的璃月也并不安宁,譬如留云借风真君已经激动地拍开了帝君大人的大门,却并未在仙府见到他的影子,仔细想想帝君可能是去了璃月吧,于是她又去望舒客栈找了一趟魈,客栈老板的说法是那孩子并不在,可留云借风真君离开以前,又察觉到了魈那孩子的身影在高处闪过了一下,很明显就是一副对她想聊的那件事情超级在意的模样。 身为过来人的留云借风真君深深叹了口气,也没去管来来往往客人们的视线,久违地化为人身的她仰起脖颈,大声说道:“有时候,如果不早些坦率地面对自己的内心的话,可是会被抢先的呢。” 她老人家唠叨,也不知魈是否有将她的那些话语听进去。 留云借风真君放不下五条凛,从初见时便是如此,她面对那少女时的情感极其复杂,像是回到了与申鹤的初见,又像是很早之前应对归终与萍儿,她全部的理智与感情都在告诉她,那女孩儿并不简单,她对于自己,她对于璃月的仙人,帝君大人,都有非同凡响的意义与价值。 虽然那层情感如同雾里看花,留云借风真君也至今未能从颅内扒拉出什么与那孩子有关的回忆,可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别的什么,她都很希望凛在成长成为优秀的大人之前……别先被别的国家的小子拐跑掉了。 “璃月就挺好的。”留云借风真君喃喃道:“她喜欢这里,这里也适合她。” 这段时间,看着她在自己的那个世界,小小一团,从说话都颤颤巍巍的模样一路摸滚打爬了过来,做到了越来越好的位置,她是看在眼里,欣喜不已——包括凛之前征询她与申鹤的意见,问是否能叫她来帮帮忙,留云借风真君都极欢喜地叫申鹤去了,她还研究了一番申鹤那孩子从凛的世界带回来的所谓“咒具”,详细考究了一番自己是否可以将其批量精炼生产的可能性,她想力所能及地帮上小家伙的忙。 许是最近璃月挺安逸和平,魈的业障不犯了,帝君的磨损好多了,失智的若陀长脑子了,她这只仙鸟,偷得浮生半日闲,也终于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了,不自觉就将那看着成长起来,见着就欢喜的小丫头,当成了应该予以倚靠的家人了。 “至于,魈那孩子啊……” 留云借风真君攀着风飞跃上了山峦之间,她幽幽留下一句:“莫不是,还是没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吗?” 少年夜叉踏着风停滞在身后,目送留云借风真君的背影,垂眸不语。 彼时的蒙德城内,今日“天使的馈赠”酒吧内,有一位谁都想象不到的人正在买醉,他沉默地坐在吧台之前,仰着脖颈,给自己灌下了一杯又一杯的酒水,喝出了千杯不倒的架势。 “哎呀呀。”温迪踏进门的半只脚又收了回去,他惊奇地啧了一声:“这可真是少见呀,迪卢克老爷。” 青年给了点回应,侧过头,平日冷淡如水的眼眸,在此刻仿佛燃烧着炽热的火焰,可眼神的混沌已经不再能支持他继续将话说下去,直到快步上前的蓝发青年抬手搀住了他,没叫他从吧台上直接栽下。 “……到底怎么回事呢。”凯亚语中留白,耸了耸肩随后说道:“上一次他这样夸张的时候,是把神之眼丢给了我,自己一个人跑去游历各国的那次呢。” 那张照片带来的刺激挺大的嘛。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忧愁,这会儿的托马,可能连之后的神里家是否要换个装修风格这一点都想好了。 凛小姐似乎非常钟爱温泉,她之前在稻妻的时候,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邀请各个同性一起去泡温泉,不止绫华小姐,就连鸣神大社的那位狐仙官司,还有将军大人在内,竟无一人躲过她的“盛情邀请”。 要不,稍微说动绫人少爷拨款一些,在家族里修出一个人造温泉出来? 此刻实在不得不夸一句,神里家的家政官,脑袋转的就是快哦。 此刻的至冬,天空大雪纷飞,身为愚人众执行官之一的劳模达达利亚,却是难得获得了闲暇的时间,同时也拥有了与家人们小聚的机会。 几日前,关于凛的一切联系忽然就不见了。 达达利亚还以为那是他的宿敌对于他的新一层考验,实际意思就是,倘若能通过这次更为艰难的试炼,并且成功寻找到她的踪迹的话,到时候就有更多的切磋机会了。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就跳得颇为激动了呢。 第193章 顺便他也没忘记在这次的休假之中与自己的弟弟妹妹们详细介绍一下这位叫他热血沸腾的宿敌……宿敌当然是不能和弟弟妹妹详细说的,兼好伙伴。 弟弟托克开心地鼓掌道:“好耶,哥哥在销售玩具的时候也遇到过危机与劲敌,最后和那位凛小姐化敌为友了。” 达达利亚:也可以这么理解吧。 妹妹冬妮娅睁着她和兄长相似的眼睛,脆生生地问:“哥哥,以后要请凛小姐一起回来做客吗?” “那是当然……” 不止要做客,还要带她一起去最高最陡的斜坡去滑雪,去凿开厚厚的冰层冰钓,然后一起和家人们围坐在炉火之前,喝着甘美的蔬菜杂烩汤,凛在不生气的时候笑得很温柔,弟弟和妹妹一定都会非常喜欢她…… 欸? 达达利亚忽然愣住了,他捂住了自己的心脏,感受着它在自己的胸腔里激烈地跃动着,木柴在炉火里噼啪作响,可却完全没有吞没掉几乎震破了他耳膜的心跳。 为什么呢。 达达利亚如此询问自己。 为什么这一次,他并没有在脑海里勾勒出与凛战斗时热血沸腾的画面,而是将她被自己带回至冬做客的场景,展开了联想,心脏却同样和与强敌战斗时那般,跳地飞快呢? “凛小姐,是一位怎么样的人呢?”冬妮娅此刻的表情满满都是少女对于美好情感的憧憬,即使明白自己大哥并不算开窍,她还是双手合十,有些期待地问向了达达利亚。 也恰在此刻,光幕回归,他再度收到了凛的一封邮件,照片就这样直白地呈现在了面前——月下的少女依旧美丽,让他回忆起了第一次正式见面之时,他抱住了跃动出水的窈窕少女的场景。 她的身姿轻盈,鱼尾在空中划分出了完美的流线——提瓦特大陆的异人族太多,他并没有去过多地在意那条与众不同,会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尾巴,他的目光定格在那双拥有天空与海洋色彩的眼睛处,天上的星星被揉成了碎屑,并不均匀地泼洒到了她的瞳孔里。 她的长发,不论是银白色还是奶油金色都非常的美丽。 她拥有一双见过以后就绝对不会忘记的,非常美丽的眼睛。 她的力量绰约出众,她的身上带着自己曾在师父身上见过的桀骜不羁,她就像一阵风,不会为任何事物去停留驻足,她足够善良,在随心所欲的同时也能坚持住本心。 “她是一个……”达达利亚滚动了一下自己的喉结,大概是这会儿身在屋内烤火的缘由,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嗓子干涩到几乎冒烟。 很漂亮的人?很强大的人?很奇妙的人? 究竟,应该用怎么样的言语,去形容凛呢? 那照片之中,樱树之下,那只环着少女腰部的另一人的手臂,落在他的视线里,烫的灼人。 达达利亚难得在看到五条凛的消息时没有燃起与她大打一架的念头,而是觉得站在她身侧的那青年,些微有些碍眼。 “怎么啦怎么啦哥哥?”冬妮娅难得见到自己长兄摆出这样一副愣到出神的表情,于是她抬起小手,在哥哥面前轻轻挥了挥:“怎么了呀?一提到那位凛小姐,哥哥就会变得呆呆的。” 托克在一旁张开嘴巴,口快地回答:“嗷嗷我知道是为什么,哥哥,你是不是喜欢那位凛小姐啊。” “……” 壁炉里的火舌跳动了一下,又回归了平静。 达达利亚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复述了一遍弟弟的话:“喜欢……?” 他的字典里面,有决斗,来战,厮杀,为了女王,忠诚,等等等等事业心极强的字眼,可唯独对喜欢这一词,陌生的紧。 “我知道哦,就是看到一个人的时候心跳就会加快,就会发自内心地欢喜,血液会变得灼热起来,体温会上升,因为你的基因选择了那个人,即使内心里面有积雪,也终究会融化,然后开出一片温暖向阳的花——”冬妮娅激动地跳了起来:“稻妻的小说里面都这样写。” 达达利亚投掷了一块木头进壁炉,他呐呐地问:“看到一个人就热血沸腾,心跳加速,面庞发烫,不是因为想要和她打一架吗?” “才不是啦!” 冬妮娅生气地纠正道:“那是因为你呀,坠入爱河啦!” …… 这场风波掀起来的风浪实在不小。 毕竟“五条凛”此人,此名,此模样,因为种种主观与客观原因,玄学与非玄学的缘由,在四国之内都是出了名的,四国之内,拥有着神之眼的佼佼者们,就鲜少有不认得她的。 绝大多数荣登卡池的角色,在收到这张照片以后,定睛看完,都会完成一个从疑惑,到震惊,再到大吃一惊的转换,随后再各有各的反应。 喔,不过说起反应平淡的,还真有一人。 那就是在大贤者倒台以后,被迫暂任了代理大贤者的前书记官艾尔海森,如今被须弥冗杂的工作和善后事宜砸到了头晕眼花。 他在收到邮件以后,余光一扫,这是什么东西,随意看一眼,然后淡定关掉。 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他此刻迫切想要下班的心愿,没,有,人! 决定了,明天就去与小吉祥草王递上辞呈好了,直接去说清楚,这个职位……果然还是另寻他人吧。 —— 五条凛与神里绫人的共进晚餐没有持续很久。 第194章 因为五条悟此刻正咬着刀叉水灵灵地出现在了他们的中间,金属叉子在他的口里咯咯哒哒,他一脸幽怨地望着神里绫人,就好像,此刻恨不得把面前这人的骨头也放在嘴里嚼吧两下。 五条凛:“……” 哥,你在干嘛。 送走了绫人哥以后,她抬手去拍自己亲哥的脑袋,她哥看起来不疼,被拍了也岿然不动,但是她手有点疼。 她哥头真铁。 “欧尼酱——”五条凛拖长尾音,双手环胸,有点生气道:“你刚刚在干嘛啦。” “那当然是,驱逐有可能正在觊觎我妹妹的一切异性。”五条悟义正言辞地回答道,在此刻,他仿佛觉得浑身上下都绽放出了万千正义的光华。 五条凛:“……” 啊?谁?绫人哥吗?必不可能吧。 “如果一定要我选的话,为什么你不去看看身边的人……哦不对我在想什么,身边人也不对,十分有九十分的不对,总而言之你现在的实际年龄还远远没到法定结婚年纪……就算到了,哥哥我也绝对不会允许的,不允许!” 五条凛:“……” 她看着五条悟碎碎念完了这么一长串其实她没太理解的话语,最后像是河豚一般原地生起气来,将脸颊里面的气放完了以后,才有些委屈地望向自己妹妹。 “好啦。”五条凛叹息了一声,她有些无奈地笑了,她缓缓抬手,握住兄长的手,然后将脑袋放在了他的怀抱里:“没关系的,我全都知道的哦。” “哥哥呀,只是太担心我,也太在意了我一些。” 只需换位思考一下,如若眼睁睁看着至亲殒命于面前的人换成了自己,那她可能只会表现的比现在的悟更加夸张一些。 因为曾经体验过撕心裂肺的失去,所以才会在现在表现地比谁都珍惜。 在璃月的古战场的那段时间,与其说是自己的兄长拼尽全力地将咒力发挥到了极致,倒不如说他在那种情形下,还是一心想着,要将她护在身后。 一同经历了数场残酷的战役,一起经历了风雨,见证了良多的兄妹二人,彼此之间的联系,只可能比最开始的时候更加紧密,如何称得上生出嫌隙。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把扔了墨镜,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委屈落水大狗,弯下腰,将毛绒绒的脑袋靠在妹妹的肩头,开口时的语气都像笼了一层雾:“凛——!” 五条凛只好继续温柔顺毛:“好好好,乖哦乖哦。” “刚刚说要讨厌你是开玩笑的,其实我最喜欢哥哥了。” “我和悟天下第一最最好,从出生起的那天就是这样了,谁来也不可能动摇的。” 五条悟很明显被妹妹的肺腑之言与直球给感动到了,于是他憋了半天,终于从口中道出了一句:“凛!哥哥今天可以给你讲一百个睡前故事!” 五条凛:“……” 笑容逐渐消失。 这个,这个还是不用了吧。 —— 但是她很快就开始犯愁,应该如何解决这场cg新功能所引发的后续误会,她是否应该挨个道歉,解释,外加澄清呢? 第二天睡醒了的五条凛,伴随着窗外清脆的鸟鸣,伸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懒腰,抬眼看到了已经999+的邮件框,觉得自己就算不想点这些红点,也多少应该点开看一眼了。 于是她壮着胆子,点开了第一条。 差点被散兵他接二连三的弹窗消息吓了个半死,天啊,改版以后邮件不限制回复次数了吗。 【五条凛:[图片]】 【散兵:?】 【散兵:呵,怎么,在和我炫耀你的新朋友?】 【散兵:[黄豆微笑.jpg]看起来你们相处的很不错,还有心思随时用录影机拍照留念,如此我就放心了。】 【散兵:所以这就是你这段时间忽然失联的真实缘由么?五条凛,你很好啊。】 五条凛:“……”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没有从这番话语里面看到一个在骂她的词汇,她却能够感觉到屏幕另一头那人的怨念已经隔空具象化蔓延出来了。 阿散!你听我解释啊,阿散!不是像你想的这样子的,妈妈冤枉啊,妈妈只是被丢去莫名其妙打了一通副本还没来得及问问帝君真实原因,妈妈没有背着你在外面养别的猫啊! 哦,不过硬要说的话,绫人哥他好像是狗派,他之前特意强调过了自己更喜欢狗来着。 “……”五条凛抬起手,猛地一下拍了一下自己脑袋,哎呀,这些是重点吗? 她一边在纠结要不要先解释清楚,一边又在纠结要不要去和钟离先生问问情况,毕竟她觉得自己最近的经历很不对劲啊,尤其是她不明白在古璃月的遭遇有没有影响现在的璃月,虽然这就涉及到一些时空悖论的问题…… 五条凛的面前忽然跳出了一封邮件,仔细一看,原来是达达利亚跳出来的方框。 【达达利亚给您寄了一件大件礼物,要点开看看吗?】 更新以后还带礼物提示框了,那,看看就看看? 她吧嗒一点。 一件大件的达达利亚水灵灵地凭空出现,然后咚地一声,沉甸甸地压在了她的被子上。 五条凛:“……” ——这算是什么大件礼物啊摔! “凛,你听我说!”正准备将面前的达达利亚摇晃走的五条凛听到达达利亚此番正经的模样,她忽然也很听话地停顿了下来,就等着鸭头给自己来句什么走啊出门来战的新花样。 第195章 可面前的至冬大男孩,表情难得如此严肃,和正常形态一点也不一样。 五条凛缓缓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为何她此刻的心情也严肃了一点,认真等着达达利亚的下句话。 而也就是在此刻,五条悟划拉一声拉开房门:“凛酱!早上好!新的一天哥哥有亲自下厨给凛酱准备兄长の爱心早餐哦!” 然后她压她被子上的达达利亚被哗啦一声水灵灵地拍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五条悟伸在她面前的托盘。 五条悟(笑眯眯):“哎呀刚刚好像顺手打飞了一只巨型美洲大蠊呢,算了那个根本不重要。” 五条凛:鸭——鸭—— 第58章 他……喜欢凛么? 夏油杰在那日听完五条悟的话语以后,好好正视了一番自己的内心。 在最初的青春时期,那细微的懵懂与心动全部都被现实积压在了心底的深处,也从未与任何人提及。 五条凛根本无法像个正常的女孩一般,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行走,奔跑,她的微笑背后其实隐藏着阴霾,她却时刻会以他们的感受与心态为重,永远只会将自己放在最后的那个。 在那时,意识到他陷入了思维的怪圈时,她也会默默地予以他陪伴,推着轮椅来到他的身侧,轻轻牵住他的手,小声地对他道:“杰,不要让自己太累了哦。” 也许是不知不觉,也许是有迹可循,他却从未正视过面对凛时的心情。 他只知道,那时的自己会期盼着每一次快些结束任务,快一些回到咒术高专,因为那里一定有人正在翘首以盼地期待他回来;他恨不得将为难她的她的族人们除之而后快,好让她之后没有后顾之忧;在那次的咒灵袭击高专事件以后,他忽然意识到了,凛并不像他的颅内固化的思维那般,是个需要时刻保护的脆弱小女孩。 她其实,是个即使鲜血淋漓,也一定会想将让自己吃苦的敌人反咬一口,撕下肉来,有些固执的倔强的性格。 虚弱又坚强。 也许,早在初见时,当那双璀璨如镜面的蓝眼睛凝望着自己时,一眨不眨地倒影出他怔愣的神色时,抬手将他的碎发拨到耳后之时…… 那小小的种子,早已经在心中生根萌芽。 所以…… 所以,在他叛逃之后,听到了她被送去医院开始了急救的消息后,下意识地去医院见她那一眼之时,在她展开双臂凝望着他,询问“杰,所以,你要把我从这里偷走吗”的那个时候,他的心中,究竟在思考什么呢? 为何在登上教主之位的岁岁又年年,依旧在寻找着能为朋友祓除诅咒的方式呢?为何明明就连自己的后路都没有筹备好,却想方设法地为她铺了路呢? 实际的原因,显而易见不是么? 夏油杰站在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车水马龙的街道,面前的行人通道,绿灯闪烁了几下,人们开始行走,而在他随着人流往前的时候,一个将全部的脸都影藏在兜帽里的男人与他擦肩而过,重重撞上了他的肩膀,展露狰狞的笑容,身上的恶意几乎已经要具现化成咒灵。 他一把掀开了兜帽,在正午最为热闹的时候展现出了对于整个世界的恶意,抽出藏在腰间的那把锐利的菜刀,顺手抓住距离他最近,也最适合作为目标的孱弱路人女子,在女子还在高声尖叫之时,手中的菜刀也随之高高扬起—— 这种人在当今的社会挺是常见,许是因为社会大体的压力太大,所以间歇性会出现一些为了报复社会,所以随机在人潮较多的地方开启报复性屠杀的人,一般会挑体质比较贫弱的女人与小孩下手,会发生在繁华的街道,或是学校门口或内部。 起初夏油杰还以为对方的恶意是来自诅咒师身上,却没想到只是个普通人。 他挑选的地点倒是不赖,在东京相对很繁华的十字路口中心随机杀人,造成人潮奔涌,四散而逃,大概率也会造成大型车祸,同时他的身上,似乎不止那把菜刀而已。 如果今日他不在场的话,恐怕会酿成一场相当夸张的恶性事件吧。 那男人的速度在他眼里出奇的慢,夏油杰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心,从身侧划出了一只咒灵,准备在一刹那之间将那男人直接毙命,不予以恶人任何的仁慈。 至于后续男人的暴毙会不会引起更大的骚乱,其实目前的夏油杰所考虑的并没有这样深,他想,大不了他多去使用一些咒灵去拦截车辆就好,到时候高层也不会用太多精力去批判他没有使用【帐】的事实。 都怪当前的现况……彻底打乱了他方才的思绪。 在召唤出咒灵的同时,耳畔响彻着行人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可此刻的夏油杰如同看死人一般看着那边正在狰狞地笑着制造着案件的男人,内心所思所想的却是:如果换成凛的话,她会怎么做呢? 他大概是获得了心想事成的神奇能力吧。 因为仅在下一个瞬间,只见一道银白色的轮廓一闪,那男人手里的菜刀被咔擦一声踢飞,冲刺在他面前的少女又补了一脚,这一脚非常考验任韧性地踹在了男人的下巴下方,鼻血和牙齿横飞,他当场被踹回了几米开外的空地上,翻起了白眼。 忽然出现的少女也打断了夏油杰的施法,他抬手暂停了咒灵的攻击,却没有完全将它的攻势完全收回。 “凛小姐,小心别动!” 第196章 另一道身影稳稳当当落在了五条凛的面前,长手一台,抓住了从天而降的那柄菜刀,又横劈两下,咣铛两声,稳稳用刀背全部挡住了飞溅而来的术式攻击。 那青年收起了侧劈腿的帅气姿势,可能顺手想舞一下菜刀,却见那柄刀此刻已经变得七零八落好生可怜了,便默默收回了手,然后像一条大型哈士奇一般摇起身上不存在的尾巴,乐呵呵地回头喊:“凛!” 两人的配合十分完美,整套动作堪称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也让夏油杰当场就愣住了。 五条凛面前的是之前他并不多见的“游戏角色”之一,她的第一只下卡池的限定五星,来自至冬国的青年,年轻的愚人众执行官,坠入深渊以后,又从其中完好无损地爬出来的人之一,达达利亚。 以夏油杰的思绪,此刻也只能回忆起这么多了。 五条凛此刻正稳稳环抱着倚靠在她的怀中,惊魂未定的那位女子,温声安慰:“没关系,已经没事了哦。” 红绿灯在此刻闪烁了几下,斑马线这边的绿灯滴滴跳成了红灯,好消息是,方才被持刀男人吓到惊慌失措的人群们绝大多数都很聪明地往人行道上走,坏消息是,也有几个在危难关头就不太能顾得上方向的人,更坏的消息是,此刻有母亲与手里牵着的孩子走散了,那孩子在马路中央跪坐着嚎啕大哭,而一辆高速行驶着的卡车正朝着孩子的方向疾驰而来…… “凛。”夏油杰阻止了五条凛的跃跃欲试,他笑道:“让我来吧。” 他释放的咒灵在此刻钻入地下,形成了一堵普通人的肉眼根本看不见的墙壁,也恰巧阻止住了卡车的进程,司机一脚油门装在了看不见的肉墙上,也带着一部分的缓冲,不至于当场头破血流,而是被卡在了弹出的安全气囊中央。 后面的车辆见到了横在马路中间的大卡车,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一辆慢,后面也慢,虽然堵了车,却没酿成更加惨烈的交通事故。 五条凛将还惊魂未定的腿软女子搀扶到路边,同时又示意达达利亚上前去帮忙,把那孩子抱回到他母亲身边。 巡警在此刻终于赶到现场,将倒在地上如同一摊烂泥的男性当场揪起,用手铐拷牢,人证确凿,虽没酿成什么大型意外事故,这牢饭也肯定是免不了的了。 “等等。”夏油杰制止了几个想将男人带走的警察,且在他们怀疑的目光里,一把揪开男人的衣领,只见他在腰间缠了一圈的自制炸//药。 巡警的眼神瞬间就变了,赶紧对着对讲机说道:“快喊防爆科过来,出现意外情况了。” 等到那边闹闹哄哄地完成了转移之时,他侧过脑袋,看到了五条凛亮晶晶的眼睛。 她在夸奖:“杰,你好厉害哦!” “……”夏油杰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温声答道:“不,这没什么。” 硬要说的话,她的六眼注意力过人,应该一早就发现了男人身上带了炸药才对。 她后来将一切都交给了自己的做法,似乎为的是一开始阻止了他行为的“补偿”,这更像是五条凛她特有的,十分善解人意的温柔。 夏油杰敛了敛眸,也不知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我是说,你还特意放了几只小咒灵去提防那边出现情况吧。”她笑眯眯道:“杰很温柔哦。” 夏油杰回避了她的目光:“不,我并不温柔。” 温柔的其实是你才对,凛。 如果不是你忽然出现的话,那只想杀人的臭猴子,早该一早就被我给撵碎了,而不是被关在监狱里,持续浪费社会资源。 他并不想让凛看到他手染鲜血的那一面,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皆是如此。 街道上,因为交警的指挥,整条道路在几条街之外被提前封锁了起来,那辆出现意外事故的卡车司机也被卸了下来,拖车正在将卡车拖走…… “达达利亚刚刚打听消息回来了,司机并不是同伙呢,似乎是因为行驶的时候出现了幻觉,他与凶手是前同事的关系,也有所过节,大概率是被下了什么致幻的药物。” 五条凛抬手掰指头,有理有据地进行着推理分析:“也就是说,这是一场很有组织有预谋的报复社会行为,持刀杀人,设计连环车祸,最后再引爆炸药……” “哇……”一旁的达达利亚摇头晃脑,发出了感慨。 夏油杰原以为他想抨击两句这边世界人性的可怖,杀手的丧心病狂呢,结果这小子,张着嘴便喃喃道:“我们救下了好多人啊!” 他闻言一愣。 这是现在的他,从来不会考虑的角度。 抬眸之时,看到这高个头栗发青年回过头去,非常开心也非常自然地牵住了少女的两只手:“凛,你好厉害啊!你已经预判到了这里,所以特意带着我来这救人的吗?” 五条凛笑得有点干巴了,她支支吾吾道:“那,那倒也不是啦……我又不是拥有什么预知能力的人。” “欸!我还以为凛已经厉害到真的拥有预判未来的能力了呢~” 此刻的达达利亚,笑的宛如一条温驯无害的大型犬,灿烂又阳光,只是他紧握少女双手的姿势,落在夏油杰眼里实在有够扎人。 所以,夏油杰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挤开了二人正在交错的手,刻意站在了他们的中间:“所以,怎么突然想到要来这里?” 第197章 “嗯,说来话长吧,杰还记得之前在五条家留的几只咒灵吗?你叫它们提供一个监控摄像的功能,出了什么事情也能以备不时之需。” 五条凛抬起双手食指,有点不大好意思地交错着对着戳了戳:“嗯,然后杰的咒灵不是也能听我的指挥嘛,我就捉了一只问出了你的下落。” 五条凛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结果过来一看就看到了这种恶性场面,怕杰一个人应付不来,我就当机立断出手啦?” 由此可见夏油杰对五条凛的信任,能将自己的术式也予以她驱使一部分。 “特意……来见我么?” 得出了意料之外的回应,夏油杰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顿了一瞬,他有些讶异地望着面前的凛。 她这会儿穿的还是时常在家里的那身休闲装,吊带,长裤,为了庇寒特意披了一件纱制外套,长发披散而下,显得干脆利落。 明明是一身再正常不过的服装打扮,他却没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也,也可以这么说吧……”五条凛的声音更小了些,显得相当心虚。 “是出了什么事情么?”夏油杰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打消了心中那些有的没的的奇怪念头,笑问五条凛。 也恰在此刻,街道那边传来了孩子的呼喊声: “谢谢你,刚刚救了我的那个大哥哥——” 夏油杰抬起头时,只见方才被达达利亚抱回了妈妈怀中的那个小男孩,这会儿已经完全安下心神,活蹦乱跳地对达达利亚表达了感谢。 随后下一秒,他的右臂也被举了起来,因为并不适应让旁人接近自己的缘故,他险些就条件反射地给了身侧的青年一记过肩摔,等到反应过来了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以后才停下了动作,并且深吸了一口凉气,告诉了自己凛就在这里,所以绝对不可以。 达达利亚抬起夏油杰的手臂,一边摇晃一边乐呵呵地回答道:“不用谢不用谢!真要感谢的话,可以感谢一下我身边这位大哥哥嗷!刚刚其实是他救了你——” 那边的小男孩吃了一惊,随后非常开心地对上了达达利亚的脑电波,也蹦蹦跳跳摇晃着手臂乐呵呵地回应道:“好耶!也谢谢你,那边有小刘海的大哥哥!” 有小刘海的大哥哥夏油杰:“……” 他有些无奈地将自己的手臂从达达利亚的手中抽离了开来,老实说,他和这种性格的家伙,实在是相处不太来的。 只是因为有凛在场的缘由,所以夏油杰在此时此刻,必须要保持绝对的礼貌罢了。 “所以,凛刚刚想说什么?” 五条凛依旧是一副头疼的表情,她叉着腰,往另一边正在傻乐的达达利亚后腿上来了一脚,后者也不闪躲,挨了一下以后继续乐呵呵地看他们。 五条凛回避了这过于灼热的视线。 “其实是……”她斟酌着语言道:“带他,来你这里避个难吧。” 夏油杰犹豫着重复了一句:“嗯……避难?” 按照他的理解,五条家可以称之为当今咒术界最安全稳定的场所也不为过。 经历了家主的迭代,以及五条家的现任家主雷厉风行的整改以后,整个五条家早已经改头换面,不仅拥有着严苛的家训,强制性地用武力达成了人人平等,还训练出了一批忠心耿耿,实力强悍的女性术师。 不止如此,还有两位公认的咒术界最强在那里当守门人。 即便是遇到了危险,也绝对没有理由离开五条家,来到他这里避难吧。 夏油杰叹了口气,聪明如他自然是设想到了最直接的可能性:“所以,你的这位朋友他,惹悟生气了吧?” 五条凛一拍双手:“嗨呀,杰,我就知道你最聪明啦——” 联想到悟刚在自己这里发完的颠,他大概率已经将凛身边的一切适龄异性统统视为洪水猛兽了,会出现这种情况也实在是太正常了。 夏油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叹了口气。 “所以,具体是因为什么呢?” “哇塞,这边的车都很高大,比枫丹那边还高大。” 在五条凛开口刚想回答的时候,达达利亚已经在那边闲不下来,手搭凉棚,惊奇地环顾着这个与他所见过的每一个国度都截然不同的世界,看着正在将卡车拽走的拖车,如此感慨道:“真不愧是凛你的世界啊,虽然凛不算特别高大,但是你们这里的车子都很大只哦。” 五条凛手上的青筋都快攥成井字符号了,她气得抖啊抖,勾着唇狞笑着回答:“我不够高大这个事情就不用特意强调一遍了。” “没关系的,凛!”达达利亚在此刻回想起来了冬妮娅之前对他所说的,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时候,可一定要想尽方法去赞扬她,包容她所有的缺点这一点,他赶紧开口道:“凛,你小小的也很可爱!” 下一秒,达达利亚头顶鼓包抱头弯腰,夏油杰看着那边被气到不轻的五条凛,有些无奈地笑了:“没关系的,凛,现在还在青春发育期,保持健康的饮食,还有机会长高。” “对吧!”闻听此言,五条凛很骄傲地仰起了脖子,听听看,还是杰说的这话是人话……她的意思是,还是杰比较高情商,更会讲话。 “而且,哥他也能长这么高,我也肯定可以长很高。”五条凛比划道:“这就是所谓的基因遗传呀。” 第198章 达达利亚在一旁小声哔哔叭叭:“其实冬妮娅她的个头也不高……” 五条凛一个愤怒的眼刀飞了过去,他一缩脖子,没敢做声了。 看着面前的此番互动,夏油杰总觉得内心萌生了什么奇怪的情绪,却又没直接的表现出来异常。 凛方才踹晕过去的男人,是个十足的无可救药之人,即便是关上几年放出来以后,也绝对不可能轻易地放弃报复社会,他已经备好了善后措施,他委派过去的咒灵,可不止只有监视的一层作用。 停下了对那边的观察以后,夏油杰这才笑着望向了凛:“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你的这位伙伴沦落到了被悟追杀的境地?” 五条凛陷入沉思:“嗯……这要从他早上突然把自己装在邮箱里面寄过来开始说起。” 夏油杰:“……?” 于是五条凛又花了不少力气去解释她这个连通异世界的奇妙的力量体系,说实话的,她自己到现在还没完全弄清楚。 夏油杰听罢了凛的解释,微笑着复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悟今日推门进来的时候,恰巧看到了这个混……这小子趴在你的被子上,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在跟你进行交谈。” 五条凛:“……是。” “凛。”夏油杰考究了一番自己的立场,最后还是换了一种更能让她明白的教导方式:“即使是我这么对待你,悟也一定会生气地开始追杀我哦。” 五条凛:“……唔?” “那是自然的啊,你是女生,我多少是男性,这就是所谓的男女有别,悟也是在保护你。” 五条凛在此刻细细咀嚼着杰传递过来的话语,沉默了一会儿,她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我明白啦。” “不过只是这样的话,应该只会达到让悟暴打他一顿把他揍成折叠屏的程度。”出于对挚友性格的理解,夏油杰多嘴问了一句:“在那之后,还发生了什么吗?” 达达利亚张开了嘴。 五条凛想制止时已经来不太及了。 “是这样的,我在刚刚对凛的哥哥说,兄长大人!”达达利亚目光炯炯,耿直答道:“请允许我对你的妹妹展开追求!” “完蛋……” 五条凛一把捂住了脸,不忍再看。 而夏油杰保持的微笑逐渐迸裂,他幽幽回答:“不好意思,我没有听见,你可以再说一遍么?” 嘴上说着没有听见,其实身侧几只特级咒灵都已经快要全部召唤出来了。 第59章 “不好意思,其实刚刚没有听清你到底在说什么。”青年撩起了刘海,难得显现出了一个迫真黑化的笑容,正如同他当年第一次站上盘星教的会议厅讲台一般,将蛮明显的杀意融进了眼底,不紧不慢弯起了眼眸:“可以再说一遍么,你?” 五条凛:“……” 她好像从来没见过杰摆出过这种表情,现在的气氛似乎很不对劲啊。 然而达达利亚似乎天生就没有读懂空气的能力。 这位至冬国的开朗大男孩闻言微微怔愣了一瞬,不过很快笑得如同春风拂面,如此回答道:“哦哦!我刚刚其实是说,想让凛的大哥,同意我对凛的——” 他的这句话倒是没来得及说完。 因为五条凛已经微微涨红面庞,且狠狠地肘击了过去,达达利亚捂住自己的腰窝打颤着弓着脊背,眼神放空了那么一秒,口里喃喃道:“好,好强劲的力道,真不愧是我认可的凛……” “杰!你别听他说的这话,不是你想的这样!”五条凛连连摆手:“是这样的,我对大家从头到尾只有宛如养成游戏里面的妈妈一般的一腔热爱啊!” 之前馋纸片人男神的时候她真的只是口嗨呀,她可没真的抱有什么不轨之心啊,她猜想今日出现这种情况肯定是有很多误会的成分在的…… “不是的!”那边的达达利亚揉着自己的腰侧,回的龇牙咧嘴:“我认真地询问了一番自己的内心,曾经我很好奇为什么我在见到你的时候总会心跳加速,血液沸腾,我还以为这是我寻到了命中注定宿敌的时候身体的特有反应。” 五条凛:“……” 正常情况下,也不会这么以为才对吧。 “后来经过了家人的提醒,我才后知后觉感受到,我对凛,我对小姐你,其实那份心情远远就不止想与你酣畅淋漓地战斗而已!”达达利亚攥紧了拳头:“其实我的这份心情,是——” 五条凛:“……” 不不不,这些情感的错觉,应该全部得益于好感度十的具现化,是她日日夜夜为了他花过的时间与精力的体现,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份情感当真联系起来。 所以五条凛切换了一副表情,她的面庞上霎时有怜惜,也有无奈,她踮起脚轻轻拍了拍达达利亚的脑袋:“鸭鸭,你还是……太单纯了点。” “……?”大概是以为她予以了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回应的缘由吧,方才还在激动地袒露心扉着的达达利亚睁大了眼睛,一双湛蓝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面前的少女:“为什么?” 五条凛甚至在其中品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我不能回应你,因为……”她硬着头皮道:“因为,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她不想去投机取巧,不想借着好感十的前提去直接获得不带一丝铺垫的满腔真心。 第199章 于是她肉眼可见面前青年的眸光变得黯淡了起来,嘴里喃喃道:“是……这样么?” 不管是在曾经还是在之前去提瓦特时,五条凛都鲜少见到达达利亚摆出过这副表情,明明曾经就连冬极白星都要想尽办法给他,还多抽了好多把弓箭给他换着完,可是今天却要硬着头皮残忍拒绝人家…… 即使心里再不是滋味,五条凛却依旧坚决,她打开了拥有新功能的框框:“我把你送回去吧。” 妹妹冬妮娅询问了达达利亚,她要自己的长兄好好地正视自己的内心。 ——请问,他喜欢和那个女孩子一直呆在一起么? ……自然是喜欢的,他发现自己所喜爱的,远远不止与凛一起战斗而已,不论是他之前被凛打包去往稻妻的时候,还是在璃月与她相遇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地沉浸其中。 ——与她相处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感到开心么? ……很开心,在当上愚人众执行官以后,他难得拥有这样不含瑕疵的喜悦,会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 ——会想要保护好她,不希望看到他受伤的模样么? ……那是当然的,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可以好好守护在她的身边。 那份情感究竟是从何而来呢? 是在那日月光下,海浪庞,趴在礁石上的少女摇晃着鱼尾巴,慵懒地朝着他展开双臂的那一时刻开始的么? 还是在之后的梦境之中,梦到与她拳拳到肉地交战,他的攻击无一例外地都落不到她的身上,却被她轻而易举地挟持着胳膊放倒之时呢? 梦里的少女笑得张扬而明媚,她抬起手指弹了弹他的脑门,如此说道:“公子呀公子,还是变得更强一些吧,强到我日后能带你一起下深渊的水平……” 明明是梦境里没多少逻辑性的呓语,飘落到耳畔时,他却时常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早在哪里听过。 初次的见面,究竟是一见如故,亦或者久别重逢? 尤其是,在他们之间拥有了那份连接以后,他将掌心贴在了面前的半透明悬浮框框上,他轻轻点戳着屏幕内那代表着她的卡通小人,她基本上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可也偶尔会做出一些予以他的回应,比如说原地蹦跶起来,或是因为他的手指点戳而在头上冒出蒸汽,背过身去,不再理会他。 他的那份心情,在比得到人生中的第一把削尖的小木刀之后,还要更加激动的心情……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呢? 最后冬妮娅望着他,为他解答了那份困惑:“哥哥,这就对了,你其实……喜欢她哦。” 喜欢? 他喜欢凛? “和喜欢托克还有我,和喜欢爸爸妈妈一点也不一样,哥哥呀,是有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孩子了。” 回忆到这里就戛然而止,青年的蓝眸色泽晦暗了一些,他望向面前心无旁骛地正在点触屏幕的少女——她额角些微渗出的冷汗,早已经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并没有看起来那般平静。 在下一个瞬间,他腰侧的神之眼光芒一闪,在五条凛未能反应过来之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半俯身向下,青年的身材并不似看起来那般瘦削单薄,而是可以严严实实地从背后将她环抱在怀里。 也许……是她太过小只的缘故吧。 五条凛完全僵住了,她的手指悬浮在半空中,青年的左臂从她的肩膀下方向上环绕至他的右手,当真予以了她一个很深的,让她猝不及防的背后拥抱。他的力气也实在有些大,凛简直觉得,在这一刻险些要陷入其中,后颈也因为温热的吐息而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嘛,与此同时,她觉得杰那边的气压更低了,正在毫不掩饰地疯狂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咻咻喷洒着冷气。 她听到了达达利亚刻意压低了的声线,他的鼻尖在此刻擦过了她的耳廓,他的声线带着些许波澜。 “没关系的。”达达利亚说道:“没关系,我会一直等着你的回复的,小姐。” 他这回喊的不是凛,而是稍微显得有些暧昧的一声“小姐。” 在五条凛如同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想到可以肘击他之时,后者也终于松开了挟持着她脖颈的手,低笑着后退两步,蛮轻盈地纵身跳到了阴影处,在五条凛彻底发作之前离开。 咻的一下就消失了,应该是回了提瓦特那边。 “……你,你给我等会!”五条凛此刻觉得她的后脖颈还在发烫,温度灼热的有些夸张了,她有些恼怒地瞪着那边达达利亚消失的地方,内心那叫一个五味杂陈,有一种这辈子都没想过会被他给耍了一顿的感觉,心情超绝复杂。 但是现在还不是她复杂的时候。 她有些僵硬地转回过了脑袋,实在是不敢去看此刻夏油杰的神情,动了动嘴唇,从嗓子里面挤出来了半句:“……杰。” 他却没忙着质问,方才一系列的乌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敛起眼眸,目光沉静地望着她,眼瞳幽深如墨。 夏油杰的个头实在很高,青春期的少年发育的很快,轻轻松松就抵达了只能让她仰着头看的程度。 他只需平静地走到自己的面前,就足矣投下一大片的阴影,完全将她笼罩进了其中。 “凛,你告诉我。” “他们对于你而言,只是游戏角色而已么?” 五条凛从这个角度第一眼看到的是他正在活动的喉结,她宛如视线被烫到了一般,惊慌失措地低下头去,声音略略有些发颤:“不是的。” 第200章 她不擅长说谎。 可那一切对于她而言,早已经不是“游戏”那样简单,是另一个拥有无限可能性的,美好而又让人憧憬的,一个全新的世界。 每一位她认识的人,认识的仙人或是神明,都如此的有血有肉,同时也拥有着无比生动的情感。 他们一定是真实存在的。 就和现在的她那般。 在听到了她的回应之后,身侧的青年却仿佛如释重负地笑了,因为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 而下一刻,他牵起了五条凛的手——她这辈子的手,因为长期没再打针的缘由,手背的皮肤光滑细腻,年少时期手背上的针孔已经淡薄到了几近消失,反倒是他的手,掌心,指腹,都遍布着细密的薄茧。 他稍显粗糙的皮肤表面缓缓摩挲着少女的手背,清晰感受到了她的身躯如同小兽一般开始了战栗,眼眶也带上了几缕薄薄的红,虽然无措,却又因为过于信任他的缘由,始终没有收回手。 啊,是啊。 那是因为,他是属于凛的,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啊。 可,只能够是朋友么? 他俯身,右手握紧她的手,将她的手掌轻轻贴在了自己的面颊一侧,将头缓缓往侧边倾斜了一个角度,轻声道:“呐,凛。” “只能是他们么?”他抬起眼睛,定定地望向了已经呆滞的她,将那句在心底尘封已久的话语给问了出来。 “如果是我的话,不可以么?” 这一刻,他们仿佛不再能听到,街道的那头交警的指挥声,拖车的轮胎在地上的摩擦声,人们嘈杂的交流声。 他只能听到自己几乎突破了胸腔的激烈心跳声。 而五条凛与在这一刻猛地抬起头,她觉得自己的掌心触及杰的面庞,手感温热,灼热到发烫,如此接二连三的发展根本就没让她的大脑有反应过来的机会,连带着她的大脑都开始了咻咻的发烫,她的眼睛瞬间就切换成了蚊香,她的面庞肉眼可见地开始变红,她结结巴巴地干笑着,此时此刻,只想通过一句玩笑来回避这个话题:“杰,那个,杰……”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一起在咒术高专里夜晚大合宿的时候嘛,啊哈哈哈,当时大家一起看恐怖片,还有吃小零食,话说我刚刚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一条街以外的便利店里面,薯片打了半价折扣欸……” 五条凛转移话题的能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僵硬又刻意,而且非常的天马行空。 “嗯,我记得。”夏油杰又将脸颊往下方低了一些,刚好此刻可以牢牢地将侧脸印刻在她的掌心上,他低垂下眼,睫毛的前端扫过她的指尖,五条凛的手挨到了杰的鼻梁,非常非常的挺拔,他有着很立体的五官:“可是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有在看电影,也没有去注意里面的内容呢。” 他低笑一声:“因为我在看你,凛。” 五条凛:“……!” 此刻她浑身炸毛,并且越来越往后,就像一只浑身炸毛的猫,越退越后,直至避无可避,她也没想大力抽回此刻被覆在青年掌心的那只手,毕竟自己初见的时候还主动碰过人家的脸而且这种感觉其实并不讨厌就是了…… 她那会儿还说的是很没边界感的“在看你很好看”。 现在的杰还是和之前一样好看,是很耐看的长相,可能是因为青春期的原因吧,皮肤蛮好的,没有那会儿长大了以后天天为了反叛事业操劳的沧桑感,但是许是因为心理年纪不至于此的缘故,这让他一眼看起来更有气质了些。 硝子也对她提过,严格意义上来说,杰才是高专最受欢迎的那种男生类型,在外面的高中大学会超级吸引异性的,毕竟又性格温柔,长的又帅,相较而言也没那么恶劣…… 五条凛:“……” 等等,她到底在想什么! “杰,你,你还好吗?”她结结巴巴地问道:“是不是刚刚的那件事情,那个报复社会的男人让你觉得不太舒服?是我的处理方式不太对么?” “我很好。”夏油杰如此回答,他轻轻地笑了笑,随后继续说道:“我只是在想,凛到底是真的迟钝呢……” 他的眼神定格在了她震颤着的蓝眸上,在她还在发呆之时,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近在咫尺的她的那只手。 在她“嘶”了一声时,夏油杰松开了对她的桎梏,同时后退了两步,他此刻的笑容里仿佛隐藏着更深层次的含义:“还是说,凛其实比我们想象的都更加的聪明,凛只是在装傻呢?” “……”五条凛的心情有点五味杂陈,而偏偏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咚地一下从天而降,五条悟一副气势汹汹前来兴师问罪的模样:“刚刚那小子呢!看我现在就把他哔——” 环顾四周看不见想暴打的身影,只有正在微笑的杰,外加脸已经鼓成了包子的妹妹。 五条悟神情呆滞:“……怎,怎么回事?” 他来晚了吗?总感觉这会儿气氛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呢?在凛带着那小子避开他的追杀到来这里之后,是发生了什么吗? “杰是个笨蛋!”五条凛酝酿了好久,才终于憋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五条凛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喜久福,还是毛豆馅的,是她身上平时备着投喂五条悟的零食之一,顺手对着杵在她面前的五条悟面上用力一砸。 五条悟张嘴一接,咬了大半:“啊?” 第201章 五条凛憋的脸颊通红,然后她超级大声地喊道:“哥哥也是个大笨蛋!!” 她背过身,两条腿一迈,吧嗒吧嗒就跑走了,留下五条悟的嘴里咬着甜腻喜久福,因为凛此刻的话语而石化在原地,心碎了一地。 哦不,凛!你怎么可以骂哥哥呢!按照常理来说不是骂了杰以后就不能再骂我了吗? …… 【我只是在想。】 青年的神情幽深如墨:【凛究竟是真的迟钝,还是比我们想象的更加聪明,其实正在装傻呢?】 “什么嘛。”五条凛停下了脚步,抬手捂住面庞,闷闷道:“我才一点都不傻。” 她只是从来都不会去考虑这么多而已。 今天的达达利亚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一见面的时候并不是张口就来“伙伴,来战”,而是一本正经地对她说,自己有别的话想说。 ……现在想来,真实的变故还是从昨天她与绫人的那张cg风波开始的吧。 而今天的杰也变得跟以前很不一样了,杰似乎还是会用和平日没有区别的温和语气与她对话,可是说出来的话语却意味深长。 五条凛抬头一看屏幕,两张新鲜出炉的cg再度映入眼帘,一张是她还在床上伸懒腰时被从天而降的鸭偷袭的cg,另一张则是她方才紧张地倚靠着墙角,杰握着她的掌心贴在自己面庞上的场景。 “这是在干什么啦!” 她抬手挥散掉了面前的透明面板,争取不去看这些扰乱她心情的东西,总觉得自从从古璃月回来以后,一切都变得有些不大一样了。 ……好消息就是,比起上一次的那个时候,好了太多太多。 很多的变数以及危险人物都已经被她清理掉了,包括脑花和其中的两只特技咒灵在内。 高层也相对而言比较老实了,灰原那边的悲剧也不再会上演,甚尔先生早早就被她花钞能力招安成功了,咒术界更是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着,在那之后只会是时间的问题…… 这一次,她会用上各种方式去阻止两面宿傩的重现人间,不会让上辈子那家伙横行作乱的情形发生。 不如这样,她独自一人去调查两面宿傩手指的踪迹看看吧! 此刻的五条凛,她挺急切地想要自己忙起来,忙起来的时候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至于和绫人哥那场照片的风波…… 五条凛捂住脸,心想,船到桥头自然直,她到时候就跟大家说中病毒了邮箱乱发的小广告好了。 结果,前脚刚想起绫人哥,刚被关掉的那道光幕又刷地一下重现在了她的面前。 并且很自觉地给她点开了地图,展开了稻妻神里家那边的视角。 五条凛:“啊啊啊!” 虽然她之前玩游戏肝到吐的时候超级憧憬未来哪天可以全自动,但是她一点都没憧憬要这种想到哪就蹦什么的全自动啊喂!要知道之前和帝君闹出不可言说的乌龙以后她明明就把地图功能封存起来了。 只见神里绫华此刻正异常严肃地坐在绫人哥面前。 五条凛:嘿嘿,绫华酱可爱捏,之前一和她说话的时候就会开始害羞…… “兄长大人。”绫华严肃地称呼绫人:“你与凛小姐的那张照片,我也看到了。” 五条凛:原来如此,全世界都看到了,毁灭吧世界! 门外正在擦地的托马旁听的非常刻意,因为他已经将门口的那块地板擦的蹭光瓦亮,一只蚊子飞上去都能打滑了,就是舍不得离开去擦擦旁边的地。 “所以,兄长大人。”神里绫华继续开口问道,一语惊人:“您是有意,让凛小姐她成为未来的,神里家……” 预判到绫华想问亲哥什么问题的五条凛啪地一声切了视野,她惊魂未定地背靠墙壁喘起粗气。 好可怕好可怕,总感觉自己陷入了敌人的神秘幻术里去了,结果等到她反应过来以后,她才发现自己换成了达达利亚的视角。 鸭鸭的面前站着一个蛮可爱的小姑娘,眼睛和他很像。 小姑娘严肃地说道:“哥哥,显而易见,你被凛小姐她拒绝啦!” 五条凛:“……” 总感觉她的这些角色们都拥有着很不得了的妹妹呢,趴。 方才还莽上来很勇地予以她临别拥抱的达达利亚闻听此言,瞬间头顶阴云密布,满脸沮丧,眼里也在此刻失去了光彩:“欸,是,是这样吗?” 另一边的托克更是直言不讳:“什么?哥哥被甩了?” 达达利亚:!胸口中箭! 眼睛都差点瞪出来五条凛:“才不是这样的啊喂!” 第60章 伏黑甚尔是在赌马场门口遇到他家大小姐的。 说实话,自从被她收编以来,他其实已经改过自新,金盆洗手了好一段时间了。 原本他对照顾自己的孩子并没有多大的执念,也似乎没有多深的感情,他拒绝去多看一眼惠,因为仿佛能从他的眼里看到逝者的眼神。 可那时的五条凛连自己都是个孩子,却会熟练地抱起缩小版的海胆头,满脸温柔地垂眼看他,也单是那一次,戳中了他心里所剩不多的柔软角落。 伏黑甚尔逐步进化成了一个和儿子之间的关系不是很能过得去的全职奶爸,如今他白天在咒术高专和那些小崽子们斗智斗勇,晚上再回五条家的宅邸去面对亲儿子嫌弃的眼神——是的,伏黑惠仿佛生来就跟他的磁场一丁点也不对付,就像是专门来克他,惹他生气的。 第202章 但父子俩的关系还是比起前世那会儿,和缓了许多。 这一切潜移默化的变化,伏黑甚尔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更多的还得是归因于那位他不是很能看透的大小姐。 在伏黑甚尔的眼里,五条凛是一个表面单纯,实际复杂的人,因为一个正常的孩子,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凭借一己之力去潜移默化改变整个咒术界的格局,单凭力量以这个性格走到如今举足轻重的位置,而且一年前就获得了家主之位…… 他想,他的大小姐与他有些相似,曾经是同样被家族乃至世界都孤立的存在,太多人觊觎她的力量,太多人试图利用她,也有太多人盼望她快些去死,但同时她又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只需要略略使用一些手段,便能将一切都情景都颠倒过来。 不止如此,大小姐还很会收买人心。 他是如此,她族中那些女人是如此,那位会咒灵操术的小鬼是如此,那些与惠差不多年纪的同样潜力无限的小鬼也是如此……即使夸赞一句她如今已经占了咒术界的大半江山也毫不为过。 伏黑甚尔今日在赌马场门口遇到五条凛时,稍微有些心虚。 自家老板在那里运筹帷幄,暗中掌控整个咒术界,为之努力,他却趁着近期工作休假时又久违地来旁边溜达,而且还被抓了个正着,这换成谁可能都会有些心虚的。 伏黑甚尔望着五条凛此刻仿佛并不平静的神色,心想,难道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她的预判之中么?她已经猜测到我会来到这里了? 五条凛则是根本没想太多。 她纯粹是因为心情复杂,来这边溜达,结果发现了某种意义上的曾经的情场一枝花。 上辈子的甚尔先生可是天生软饭男体质,最擅长利用女人的感情以及吃富婆的软饭了。 这辈子许是因为与她早早联系上的缘故,所以并没有游离于情场中,但此刻满心迷茫的五条凛,却像揪住了救命稻草那般,盯着伏黑甚尔看,直看着他脊背发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我错了。”伏黑甚尔举起双手,一脸无奈,试图用开玩笑的方式将此事糊弄过去:“其实,我只是路过呢,大小姐。” 五条凛可不听他跟自己慢慢掰扯,直接拽着他的手臂就往赛马场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走,甚尔,带我一起去找点乐子去。” 伏黑甚尔:“……???” 说出这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真的可以吗,大小姐。 他锻炼的很扎实的手臂,五条凛那小小手很轻松地就能完全攥住,也完全不给他半点拒绝的机会,直接就带他往赌马场去,眼底神色严峻,仿佛方才经历过一场十分严苛巨大的考验…… 五条凛木然:那可不是考验吗,我得重新审视一下自己与朋友之间的关系了,都受到精神层面的冲击了。 伏黑甚尔最终还是乖乖被五条凛拽到了赛马场上 屁股一挨到座椅,浑身的血液就沸腾了起来,仿佛感受到了一种神秘力量正在对他进行共鸣与感召,伏黑甚尔回忆起了他曾经没孩子以前的种种潇洒时光,在柏青哥店一掷千金的日子,还有在地下赌场之时……虽然一把都没赢过就是了。 今日重操旧业,而不是需要照顾小鬼,他激动地摩挲着面前的栏杆,就连眼眶都稍微濡湿了一些。 没错,赛马场才是男人应有的浪漫所在啊! 不过等到看到五条凛此刻严肃的表情以后,他的一腔热血可算冷静了几分。 大小姐鲜少展露这种表情,大概率是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吧,她今日带自己来这里,也铁定是有深意所在。 伏黑甚尔冷静了些许,然后他开始打量着场上的那些赛马,却见身侧的大小姐眼都不眨的买了四号。 四号?为什么是四号?很明显这一把最有潜力的应该是那匹精壮的六号啊,四号对比一下却显得十分逊色,无精打采,怎么看都不想会拔得头筹的模样。 哦不,他买一百次输九十九次的手气,怎么可以和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位五条家未来家主相提并论,说不定六眼还带点能看出马跑的怎么样的功能呢? 于是伏黑甚尔对五条凛表示非常放心,拿了半个月的高专工资,豪迈地跟在大小姐背后□□,买了四号。 结果他最初看好的六号赢了,四号跑了最后一名,血本无归。 伏黑甚尔:“……” 捏着赛马劵的手,微微颤抖。 “凛小姐,你刚刚不是觉得四号胜券在握吗?”他有些僵硬地扭过头问道。 他还相信了他家大小姐的隐藏实力! “啊?没有呀。”五条凛清脆地回答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赌马场,刚刚看它有一撮灰里带点白的挑染很有意思才买的它,就玩玩。” 伏黑甚尔:“……” 他尽量克制不让自己对金主发火,有那么亿点咬牙切齿地问道:“那你刚刚怎么如此平静的样子呢——” “哦哦,那是因为呀。”五条凛眨了眨眼睛:“因为我只买了一千日元嘛,打水漂了也不会心疼啦,诶嘿。” 伏黑甚尔:“……” 失策了!光顾着关注她选的哪匹马,忘记看她花了多少钱了! 深受打击的甚尔抬手重重锤在座椅扶手上,此次经历给他留下来了深刻的心理阴影,他可能会有一阵日子不敢来赌马了。 第203章 “好吧好吧,这些都是小事情,我们来说点重点吧。” 甚尔的表情蔫蔫的,大小姐,对你来说不算重点,对我来说这可算半个月的工资啊。 “没事的,我今天就去让那些老贼给你多加点奖金,工资也翻一倍好了。” 伏黑甚尔瞬间正坐:“凛小姐有什么吩咐,杀人放火还是上刀山下火海,我愿效犬马之劳。” 五条凛:从各种意义上来看都变得好快的嘴脸。 “是这样的。”五条凛斟酌着她此刻的言语,用手指勾住一缕自己的发丝,在指尖轻轻环绕,弯着眼睛如此道:“其实,在我的眼里,甚尔先生应该是一位很擅长对待感情的人?” 伏黑甚尔:“……” 他瞬间后退一步,继而表情警惕:“事先说好,应该不是要我出卖灵魂给某某高层吧?” 五条凛:“……” “你小子想到哪里了啊喂!我可能对惠的爸爸做这种事情吗!正常情况下应该让你把高层的脑袋卸下来来的更快一点吧!” 吐槽完毕以后,凛将她的话语挪回了正题,且用上了很经典的开头。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她……” “她身边的朋友,最近好像变得有些不大对劲了。” “会说一些相对奇怪的话语,还有行为接触都和以前不大一样了,这是因为——” “哦,很简单啊,喜欢上她了。” 五条凛“噗”地一声将刚入口的可乐给喷了出来,然后她默默将还剩大半液体的易拉罐放在旁边,不敢继续喝了。 她搅着自己的头发,目光放空,眼眸呆滞:“原,原来是这样的吗?” 原来真的不是奇怪的玩笑么? 可是,应该是弄错了吧,那是建立在满级好感之上的情感呀,她……应该怎么做呢? 可是杰最近也变得不太对劲了。 杰对她,从来就没有什么游戏好感值的前提。 可她并不算非常明白,自己的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她的想法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能拥有一副相对正常健康的身体,渐渐改变大家未来的死局,不能将他们留在那个糟糕的世界里,要竭尽全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些。 她之前满心满眼都是事业,她也不会避讳和此前一样亲昵地与大家接触,她缺少了些许这方面的意识与避讳,毕竟曾经只是活着都需要竭尽全力,她会经常需要别人帮忙抱着她活动。 究竟应该,做出怎样的回应呢? 在咒术和战斗上拥有着超绝反应能力的五条凛,却在这种事情上开始了绝对迟钝。 “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么?”伏黑甚尔耸肩回应:“那些臭小子对你没心思,才是没多大可能的事情吧。” 五条凛炸毛:“啊啊啊!甚尔先生我说的是我的一个朋友,不是我!” “好吧好吧。”伏黑甚尔耸了耸肩,然后拍了拍小丫头像炸毛的猫一样蓬松起来的脑袋,嘴里说着理解的话语,面上却挂着揶揄的笑:“现在想想,也确实到那个年纪了,你。” 初见时还是个豆芽菜一般弱不禁风的模样,只会温吞地将自己裹在毛绒绒的衣服或者厚毯子里面,非常的怕冷,畏风,只是放两下术式都能够鼻子滋滋往外冒血,他都害怕她早晚哪天贫血而死。 可许是青春期到来的缘故吧,五条凛逐渐长开了。 明明长出了一张能让同性异性都看得目不转睛的脸,她也不似她的兄长那样会常年带着黑色墨镜去遮掩那张扬精致的美貌,她习惯一直用六眼捕捉着过载的信息,收放自如,在某些方面而言,她的这双眼睛甚至能比她的兄长利用的更加熟练一些。她常年用那张脸以及那双眼睛去容貌霸凌旁人,自己却仿佛对自己长成了个什么样子,毫无自知之明。 她拥有的可远远不止容貌而已。 她还拥有着不容小瞧的能力,譬如一己之力便改变了整个御三家的女性处境,譬如能用绝对的温柔与耐心去追随旁人……如若她当年只是个会胡言乱语的小丫头,那么他必然不可能会选择追随她。 再多的金卡也绝无可能。 单单凭她那副张扬地询问自己:“喂,要不要和我来一起改变这个世界。”的态度。 但凡是个有眼睛的毛头小子,都不可能不会为了这样的人去触动。 “好了,差不多了,关于你青春期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我们先给它们扔到旁边去不谈。”伏黑甚尔一边用力揉着她的脑袋,一边咧齿说道:“这个年纪的小丫头来什么赛马场,走,跟我一起去做点你该干的事情。” 五条凛就这样水灵灵地被伏黑甚尔拎到了游乐场,她表情木然。 伏黑甚尔还很贴心,顺路把他的儿子捎了过来,只捎一个,小鬼再多了就显得有些吵了。 本来伏黑惠听到老爹突然搭错神经要带他去游乐场的时候,其实是一脸嫌弃的。 可等伏黑惠看到五条凛也在的时候,眼里瞬间充满了光。 伏黑甚尔:臭小子就这么把区别对待写在脸上啊喂! 他带着两个孩子一路疯玩——五条凛与他的年纪差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他还在将她当成孩子看,过山车也坐了,跳楼机也坐了,如今的五条凛身体早已经不似之前那般贫弱,适当的刺激活动对她来说倒也不算什么。 最后她的手里一只棉花糖,一只冰淇淋,又被甚尔拽去了家庭餐厅,平时她哥这样不让那样的吃的,炸鸡汉堡披萨牛排,这会儿统统点了一遍。 第204章 全部消费都是伏黑甚尔买单。 五条凛受宠若惊,而伏黑惠又何尝不是呢,他瞪大眼睛,磕磕巴巴地问:“老爹,你最近是不是做什么事情发横财了。” 不愧是小惠,问出来了五条凛此刻的心里话。 然后伏黑惠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伏黑甚尔没好气地问:“你老爹是什么很小气的人吗?” 伏黑惠欲言又止:啊,是啊,其实之前我一切的吃吃喝喝玩玩都是凛姐姐一手包办的,老爹你在我小时候没让我因为喝不上奶粉被直接饿死都已经算是一件奇迹了。 伏黑甚尔:光顾着吃料理,忘记料理你了是不是。 揉着自己儿子的脑袋,他抬头问面前疯玩了一天的小姑娘:“开心吗?” “……嗯。” “感到困扰的时候,就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什么事情都沉甸甸地挂在心里会很累的。”他难得摆出来了一副长辈的态度去教育开导小女孩,拍了拍她的脑袋:“至于其他的那些,顺其自然就好。” 如果换成曾经的甚尔,肯定会往歪了去教五条凛,能够利用的就去利用。 可他如今早已经回归到正轨上,明白了五条凛力排众议保住他的一番苦心,外加最近禅院家在她面前温顺的和狗一样也让他分外有乐子,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五条凛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你现在还小呢,考虑其他的做什么。”伏黑甚尔笑起来难得柔和:“现在的你,只需要考虑怎么把高层尽快掰倒就好了。” 一旁的伏黑惠:“……” 不是,掰倒高层是凛姐姐这个年纪真正应该干的事情吗啊喂!老爹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多少清醒一点啊! 当然,这些也算是开玩笑啦。 五条凛眼眸柔和了许多,内心淤积着的忧虑仿佛一下子就散了,她心想怪不得甚尔先生之前能吃富婆的软饭,情绪价值给的也挺足的。 最近的一切小小烦恼,在她的眼里,忽然就不能算得上什么烦恼了。 无关生死的一切都不是大事情。 如今她能够和大家平安且幸福地呆在一起,这就够了,她更加需要在意的其实是那天忽然被抛到古璃月的事情才对,应该在意那件“副本”会不会对现在的安定生活,产生一定的影响…… 回家以后,照例和哥哥打了个招呼,杰也在那里,五条凛将打包回来的一些菜品交给他们,神色依旧如常,甚至还比以往更加活泼了一些,还往五条悟的怀里钻了一下,撒了个恰到好处的娇,招呼打完就回自己房间了。 “晚安,哥哥。”她蹦蹦跳跳,回过头,眼睛都笑眯眯地:“晚安,杰~” “……晚安。” 夏油杰望着她的背影略微出神,从唇角无奈溢出了一抹笑容。 究竟应该说你足够聪明,还是足够迟钝呢? …… 回到房间的五条凛,因为刚才泡完了澡,整个人都变得晕晕乎乎的,在床铺上瘫成了一整个的大字型,舒展地划拉着自己的双手双腿,只觉得放平了心态以后,浑身轻松。 现在得去问问钟离先生有关她那场经历的事情。 不过看着邮箱那边的未读消息,她觉得还是去和大家解释一下比较好? 尤其是她发一句话能回几十句的散宝,就差把我生气了一词刻在脸上了。 忽然,面前的屏幕一闪,忽然出现了一个对话框,提示系统更新出了新功能,已经预备好重新加载了。 “……够了,这会儿还真变成游戏系统了嘛。”她有点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顺手抬手点开了提示框。 【增加了新功能:可自由传送到提瓦特地图。】 【可携带同行者位置,当前解锁,1】 “……!” 五条凛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好消息,之前邮箱寄物的bug并没有被判定。 更好的消息,她似乎拥有了可以自由在两边世界来回穿梭的全新功能,而不用冒险把自己塞邮箱。 五条凛很激动。 好东西呀! 要她选的话肯定要选璃月老家先回一下呀。 结果面前又跳了个弹框【已为您自动规划传送点。】 五条凛:等会。 她又想起来了那晚的,已为您自动发送到全部邮箱的超大乌龙,还没来得及制止呢,就biu地一声察觉到了周围的景物霎时切换,天旋地转。 晕头转向,勉强稳稳落地时,刚好来到了一位熟人的面前,还恰好被他稳稳当当接住。 五条凛:丸啦。 —— 散兵大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这段时间驻足在稻妻的愚人众们都快被营地这边的低气压给吓裂了。 别看散兵大人长着一副表面无害的清秀小男孩脸,在传闻中,他实际手段的狠厉果决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散兵的心情自然不好,他上一次这样生气,还是去找多托雷的麻烦时,最后只扑了个空的时候。 可他明明与五条凛只是萍水相逢,几面之缘罢了,又为何要如此在意她的一切? 在意她的安全,在意她过的够不够好,在意她的身边人是谁。 就连之前她来到稻妻之时,他便暗中注意着她,生怕神座上的女人加以为难于她——可不得不说她是个很会让人喜欢的人,就连巴尔泽布那个女人态度都对她很软化。 第205章 散兵在那时起,便开始想,是否,她面对任何人时,都可以做到那样八面玲珑,讨人欢喜,能与人相处的极好,他并非“特殊”。 原本在发现近期与她之间拥有的那份链接时,他还挺开心的,以为这是独一无二的羁绊与联系。 结果那个吊车尾执行官也有,他并非只此一个。 单单是这样也就罢了。 前几日,有关她的那个屏幕却离奇消失了,散兵几乎都快习惯他的生活里四处都有她的身影了,他以为她在她的世界遇到了麻烦,毕竟画面的最后一幕是她在与某只头顶火山的怪物战斗,他焦急,却无可奈何。 最后却发现她安然无恙地重新归来,他松了口气,发了很多问候的话语,有些是他这辈子都不会用嘴说出来的温暖言语,结果只收到了一张照片。 看起来她与那位神里家家主相处不错。 看起来,她对于他这位心狠手辣的朋友并不在意。 她早已经看出了他的本性?还是说之前的一切相处都是他的想当然罢了? 散兵仿佛在那时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在下次与五条凛见面时,阐明自己的真正目的和执行官的工作范围,不再继续陪她玩好朋友的过家家游戏。 他一定要告诉她,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他倒也没有觉得,于她而言自己有多特殊。 方才还在阻止的言语,在接住从天而降的少女以后,全部就卡在了喉咙里。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冷漠毒舌几句的,可…… “有没有受伤?” 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却是关心的言语。 他看到面前本来还有几分心虚的女孩,目光蓦然亮了。 散兵:呵,没错,我有自己的节奏,这不过是为了后面打算说的话的一些预设和铺垫罢了,先像以前一样对她,再让她意识到彼此之间不可能回到以前…… “散宝——”本以为接下来面临的会是一场狂风骤雨的五条凛感动地抱住散兵,当场开始蹭蹭蹭:“呜呜呜,我就知道你不会生妈妈的气!” 好感动哦,脸上横竖写着傲娇的散兵在她的面前都没有口嫌体正直地对她。 散兵的脸瞬间从头红到脚,僵硬地随她贴着自己的脸颊乱蹭,少女的发尖扫过他的手臂,好痒。 口里的那句“放开”硬生生地打了个回旋,最后变成了一句弱弱的:“……我很想你。” 第61章 起初,在那位少女突然来到营地之时,愚人众的下属们纷纷心中暗道,完了。 按照散兵大人的性格来看,那女孩多半是讨不到好的。 如此突然地闯入了他们的驻扎地,而且不明身份背景,就仿佛是从天而降地出现在了散兵大人的身边——他平日可是最厌恶与人接触的,平时作为执行官被迫社交,与之前的九条家主握完手以后,散兵大人都得洗手半小时。 再加上散兵大人这些天一直都在低气压,仿佛天然的人工制冷器,站在他身边十余米开外都会觉得寒冷。 完了,完了,这下散兵大人终于要展现出一直以来压制着的真实性格了么?要对那位看着很无辜的少女发泄怒火了么? 附近愚人众的下属们抖抖抖。 结果只眼睁睁地看着那边金色长发的女孩蹦起来抱了散兵大人一下。 口里仿佛还喊着:“妈妈好感动哦——” ……眼见此前此景,他们险些把眼睛都给瞪出来,总觉得看到了某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果不其然,散兵大人的眼刀虽然没有落在面前少女的身上,却无差别地扫射到了他们的身上,眸光锐利无比。 绝大部分下属们反应过来了到底是什么意思,赶紧开口:“哎呀,这边生活用品似乎不太够了,我去采买一些来。” “我,我去打水!” 其中有情商不是很高的愣头兵,呆滞问道:“可是生活用品和水都是够的啊,反倒是那边有人惊扰了散兵大人,没关系吗?我们真不用把那个女人给押走——” 他话音刚落,屁股就挨了一脚,脑袋也挨了一爆栗,旁边的人为了保住他的小命,一手一个将他拖走,恨不得将自己缩成鹌鹑,飞速离开了散兵的视野范围,顺带在口里喊道:“笨蛋!多少看看空气啊!” 按照散兵大人的那种性格,真的可以接受别人冒昧近身吗?他真的无法忍受肯定会自己出手,怎么可能会留给他们来当狗腿的机会呢? 真相只有一个! 那就是那名年纪不大的女孩和散兵大人多少有一腿! …… 愚人众的下属们稀里哗啦做鸟兽散,给他们留下来了充足的独处空间。 而散兵在这时,也实在懒得去和那些笨蛋去计较了。 他本以为在那件事情之后,在意识到了自己并非特殊以后,就会重新将脑袋放的清明一些,与她划清界限。 可这一切却在五条凛落在了他的面前时戛然而止。 原来人偶的身体也是会下意识发烫的,倘若他拥有心脏的话,此刻他的心跳怕是已经震碎胸腔了吧。 她的一蹙一笑都是那样的灵动而活泼,她近在自己的眼前,并非隔着不可触及的屏幕,她正非常自来熟地环住了他的脖颈,开口之时喊出的话语更加让他面红耳赤:“散宝诶嘿~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我的气的,不会生妈妈的气。” 第206章 散兵从喉咙里,好生勉强地挤出了一句:“……别这么喊我。” 也别去这么自称,你的实际年龄肯定没我大吧。 也许他的心中原本是想这么说的,可一想到自己初见时望着她冒出来的那句几乎脱口而出的称谓,就忽然将那一切都沉进了心底。 他的内心,忽然萌生出了一点奇怪的情绪,大概可以概括成……实在有那么点羞耻。 原本在心中酝酿好的一切话语,譬如“既然神里家家主与达达利亚那个头脑很简单,四肢也不发达的都已经归纳到你的朋友范畴了,我便不多叨扰了”,那一切的一切,在此刻已然荡然无存。 什么阴阳怪气,什么指桑骂槐,根本就不会出现,他这会儿只想她能继续贴在他的身边嘿嘿傻笑,他只希望她能将犯傻驻足的时间更久一些。 “不过……”五条凛忽然回过神,她将脸颊收了回来,没再继续得寸进尺地蹭下去:“这里是哪里来着?” 按照之前的游戏时间线算一算,这会儿应该在阿散的造神期,硬要说的话,他应该是已经退出愚人众,拿着神之心,去了须弥加入了造神计划才对。 可是从方才的那些下属们来看,阿散应该还没退愚人众,也还没开启他的开机甲计划? “……稻妻。”散兵愣了愣:“怎么了?” 五条凛表面摇头,实际想的很多。 她在想是不是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原因,阿散和博士的关系已经提前恶化了很多,达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另一方面则是大贤者提前被她拆了,所以阿散的机甲就暂时被蝴蝶掉了? 这究竟是好事情还是坏事情呢…… 见她原地发呆,散兵上前了一步——人偶的体温比常人更低一些,微凉的指尖轻轻触及了她的脸颊,将她垂落的鬓发往后拨了一角。 “你……”他斟酌着言语,如此问道:“是特意来见我的?” 五条凛:一定要说实话的话,啊哈哈,其实是个意外呢。 但是看着散宝近在咫尺的面庞,甚至稍显局促不安的表情,五条凛的心这会儿就算是一块石头做的也被软了很多了,她便转换了个话题说道:“嗯……看到你给我发了很多的消息,我怕你真生气了。” 散兵抬手一挥,换出那道只有他们俩看的见的透明框框,五条凛一抬眼,迎面她和绫人哥那张cg再度映入眼帘,月樱唯美,冲击力也是空前绝后的强。 散兵话中有话:“最开始看到的时候,确实很惊讶,但是转念一想,凛每一天都过的很充实,能拥有很多的好朋友,倒也正常?” 五条凛:“……” 虽然这会儿的少年笑吟吟的,就连紫水晶一般的瞳孔都弯了起来,但她怎么就若有似无地察觉到了亿点杀意呢。 虽然不是针对她的,但是她的心虚不是假的。 “那个,那个那个!”五条凛结结巴巴道:“其实这张照片是一件意外。” 回应她的是散兵从鼻子里发出的一声“嗯”。 她心中一动,点开了面前从未点开过的cg功能,特意一手揽住少年的脖颈,在他愣神时,将脑袋凑近,笑得超绝甜美,定格了一张照片:“你看!” 她将这张cg发送了过去,并且义正言辞道:“你看,现在我们也有了呀,而且绝对是独一无二的这种。” “……”见她说的如此正义凌然,散兵一时之间有些哑然。 可这张“照片”即便是她为了让自己开心起来刻意去拍摄的,但也的确和她说的一般,足够独一无二。 他的气可能已经消了大半,像从未生过气一般。 最开始内心萌生的念头,譬如他要保持自己的节奏,再去与她阐明一切之类的想法……此刻已然是荡然无存。 他的眸光闪躲,而就在这时,有一位下属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散兵大人,您今天是否要和之前一样,例行去邪眼工厂视察一番?” 五条凛耳朵一动,表情很警惕:“邪眼?” 邪眼可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对拥有神之眼的人来说,每使用一次,都是在提前透支自己的力量,会陷入虚弱乃至受伤的状态,参考达达利亚的魔王武装,打完架以后自己也得养伤。而对于并不拥有神之眼的普通人来说,这更是寿命催化剂。 迪卢克的父亲,还有游戏原作里稻妻的一些反叛军将士们,便是因为邪眼的缘故,才…… “大人?”见散兵并未回应,那缺根筋的下属又催促道:“再过几日便也要正式落地开始生产了,散兵大人,还是需要您提前验收一下啊。” 五条凛就差把耳朵竖起来听了。 大概是因为她提前来稻妻改变了这边历史进程的缘由吧?听起来,邪眼工厂还暂时未竣工的样子? 散兵对周边人的情绪,观察的异常敏锐,他自是察觉到了凛的反感。 少女的举手投足都可谓是牵动着他的情绪,因此他的手中雷光乍现,相当隐忍着挤出了一句:“……你下去。” 即使是再迟钝的下属,这会儿也终于能察觉到散兵大人的情绪了,他赶紧浑身一缩,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在五条凛开口之前,散兵便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望着她,他向来是不希望让她看到自己的这一面的,从初见时到现在依然如此。 面前的少女内心单纯,脑子从来都不会想太多复杂的事情,看她的神情变化,大概率是猜测到了邪眼的用处,并且对其异常介意的…… 第207章 “凛。”散兵如此认真问道:“你讨厌邪眼?” 在他的眼中,邪眼可以予以人们一次拥有力量的机会,只不过获得力量的同时,都需要付出代价,他并没有俗世的价值观。 可他无限在意面前的少女,她的情绪牵动着他的情绪,自从发现了他们之间可以通过别样的方式保持着联系,他可以透过屏幕观测到她世界的一角开始,他便越发觉得,名为五条凛的少女,仿佛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 即使没有类似的记忆,他却能察觉到他们仿佛曾经彼此相伴,当他停留在她的身边时,内心便会无限地萌生出喜悦之情,而这种情感,他几乎已经接近百年未能体验过了。 她在她的世界,最开始的时候,步步为营,举步维艰。 她的上级想要她的性命,她的族人想要她的眼睛,她的亲生父亲也恨不得她快些死掉,而她拥有的,不过是一副病痛残破的躯体,与初见她那时明媚阳光的模样截然不同,她留在她的那个世界,那个身体里,最初之时,甚至无法健康正常地行走。 他的情绪在那时时时被她牵绊着,注意着,最开始时并没有太弄懂那种模式,可等到真正理解到了那一切都是她正在经历的事情时……他发自内心地为了她的处境,心生无限大的怜惜。 也正应如此,他想除掉一切阻碍,让她的心情好转一些的决定,愈发坚定。 在没办法避开这个话题的前提之下,五条凛还是习惯实话实话的,她答道:“某种意义上来说,多托雷曾经用邪眼,让我一位朋友的父亲失去了生命。” “哦我忘记说了,其实上次多托雷还想拿我做实验来着,我还差点被他喂到龙嘴里,就是我们在璃月碰头的那次。” 总之,她先借着这个机会先把状告完了。 切片犯错,博士连坐,多托雷你自求多福吧啊哈哈。 果然,散兵的神色瞬间就沉了许多,其实不必她多去怎么煽风点火,阿散这边对多托雷的好感度已然是降低到了负值——只是他之前去兴师问罪时,只捞到了切片,没捞到本体罢了。 “我明白了,凛不喜欢。”散兵笑着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如此地说道:“如果是凛不喜欢的事情……” —— 最近稻妻举办了一场庙会,不止有烟花看,还有各路摊贩搭建起来的夜市,吃喝玩乐都包含在了其中,非常热闹。 散兵在一开始,只会觉得这种人多的场合,实在是吵闹。 可是,在五条凛忽然来到他的身边时,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不希望她那么快便离开,于是便主动提出,要带她一起去庙会看看。 五条凛本来在琢磨要不要先回去,可是转念一想,现在另一边也是晚上,她逛个庙会再回去躺平也一样的。 当然,她没忘记给帝君抽空发了邮件,想咨询她穿越回了古璃月的事情——没详细说,只约了时间,她有点怕帝君真以为她是什么被天理抹去存在痕迹的故人之一,突然升辈分。 于是她便欣然答应了散兵的邀约。 …… 稻妻的这种小市集很热闹,一应俱全,就连类似珍珠奶茶的饮品都给做了出来,而她的目光落在什么位置的时候,有时候只是好奇,其实没多少意愿的时候,身侧少年都会毫不犹豫地取出摩拉去买单,这让五条凛有点受宠若惊。 她去完射箭的游戏,弹无虚发,老板欲哭无泪。 她去捞金鱼,可谓是快准狠,一捞一个准,最后提了一兜金鱼,满载而归。 在她沉浸于捞金鱼的时候,没注意散兵离开了一段时间,少年来去如风,很快便又回来了,看到她手里动作不停,旁边的金鱼摊老板表情都快彻底崩掉。 可她的身后不远处多了个人。 身着白衣正装的男人,唇角有一颗显眼的痣,面容俊朗,笑容儒雅随和。 稻妻这样小的地方,热闹的场合,三奉行之一的家主会出面来主持场合,倒也正常。 可即便如此,也足够扎眼。 于是,他刻意无视了那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沉浸在这简单小游戏的女孩身后。 散兵抬起一边手臂,只稍微犹豫了那么一瞬,便遵循本心,很自然的环住了她空着的那边手臂。 十足的示威举措。 背后的那道视线仿佛凝滞了一瞬间。 “呐,凛。” 刚刚来去如风地处理完了应该做的事情,散兵的语气此刻确实难掩疲惫,他用上了半撒娇式的语气,清朗的少年声线今日带着几分黏稠温顺,像牛乳茶里黏牙的糯米球:“还没有结束吗?我有些累了,我们先找一处视野好的高处,等会一起去看烟花吧。” “好呀好呀!”五条凛回过头看他,她一手捏着纸网,一手提着袋子,眉眼弯弯地说:“不过阿散,我们去找个地方,把金鱼放掉吧。” 旁边眼泪都快落下来的金鱼摊老板:……我谢谢你啊。 “好啊。”散兵很快接纳了五条凛的奇思妙想,点了点头。 如若凛是坚持要将这些观赏鱼放在鱼缸里养着的话,早晚会翻肚皮。 她喜欢让小动物获得自由,他便遂她这个简单的心愿。 尤其是,等到他再回首时,发现人已经不见了的时候,心情便变得更好了一些。 于是,他们一起去往了稍微偏离了一些庙会的地方,没费很大力气,找到了一处不深的潭水,清澈见底,也能见到几条鱼影。 第208章 五条凛一面将金鱼轻轻往下倒,一面随口问了一句:“说起来,我刚刚好像远远听到了放烟花的声音,比较短,烟火大会的时间好像还没有到吧?” “谁知道呢,可能稻妻会有这种试燃放的做法吧?” 散兵当然清楚,刚才炸的并非烟花,而是邪眼工厂。 只需要提前找理由撤离了下属,再让机器熔炉卡顿发生点意外,这个事情其实进行的很容易,很顺理成章,也很难抓住他的错处。 哦,不过他迫真地留下来了一些刻意的把柄就是了。 他已经不再想继续在执行官内部停留下去了,他早早便发现了博士与公鸡他们对于自己的利用。 曾经他觉得那不过是双向利用,可是现在,他却不是很想继续停留在那里了。 他也没有必要让凛知道,其实是他做了这件事情,他并不想要她清楚,他是在刻意地为了她而去做了某些事情——与其说是为了她,不如说是因为她,他提前坚定做出了一些决议。 曾经他确有想过,借着这次的机会,获得那个女的的神之心,之后再叛逃,他的身体起初就是为了成为可以容纳巴尔泽布的神明载体而设定的,所以也一定拥有着可以承载神之心的能力。 可他的思想却改变了很多。 尤其在看着凛在她的世界一步一个脚印,走的很坚定的时候。 ——她从双腿几乎瘫痪到能够行走期间,即使有神之眼持有者的治愈,其实也花费了极大的时间精力,才能自由活动。 这其中能让她坚持下来的,纯粹都是她自身的毅力。 散兵忽然就不是那样追求神之心的力量了。 ——当今的巴尔泽布都没带着神之心,那为何被创造出来的他不能全靠自己的力量呢。 凛已经做到了,从那样虚弱的状态,到力量站在顶峰,改变了自己的处境,也改变了旁人的处境。 看着她如此一步一步走来的自己,也早已经被改变了。 袋子里的水见底了,还有一条小金鱼很难倒出来,五条凛害怕让它们受伤,所以动作小心翼翼,现在也不好直接抖抖袋子,便空余了一只手去捧起金鱼,往潭水里放。 结果鱼儿入水,咚地一声,溅起水花,落在了她的腿上。 完成人鱼形态切换的她瞬间失去平衡,“嗷”地叫了一声便往水潭里跌去,散兵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她的手然后……被一起带进了水里。 五条凛瞬间淋成了一个很透彻的落汤鸡。 水花四溅,鱼儿也被吓到落荒而逃。 但是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暗道倒霉,而是噗噗噗地望着身侧湿漉漉地从水底探出脑袋,头发黏着在面庞上,神情还怔愣着的少年,笑了起来。 “……”散兵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羞恼,他忍耐着问道:“怎么了?” “感觉……”五条凛说出来了她的第一想法:“像落水小猫。” 可这话更让他炸毛了些:“别用这种形容。” 他特意退远了一些,没去继续理她了。 表面是在因为这句言语生气,实则在此刻,心乱如麻,不知是否应该正视她的眼睛。 生闷气的同时,他又察觉到了她的鱼尾尾尖,正在讨好似地蹭了蹭他的后腰。 人偶有触感吗。 当然有,就像人偶在被做实验的时候,也是会痛的。 所以他察觉到腰间传来的痒意以后,险些跌进了潭水深处。 散兵忍无可忍抬头看她,此刻的心情,其实杂乱比气恼更多一些:“凛——” 可郁气在接触到她笑嘻嘻的目光之时,刹那间全散了。 “……怎么了?”他半路刹车,如此问道。 “抱抱我吧。”此时此刻,月光下的少女,美的像黑色童谣里所描绘的,专程去迷惑人心的塞壬海妖。 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她的头发被水淋湿了一部分,贴在脊背上,脖颈上,她的浴衣也逐渐被潭水浸透了……散兵收回了视线,没有继续去看,虽然心里此刻更想询问的是,为什么发出这种奇怪的要求,但他已经上前一步,重新靠近她,依言环抱她的同时,将她湿漉漉的脑袋摁在了自己的肩头。 “砰,砰砰。” 远方传来了烟火燃起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只可惜这里地势很低,视野并不算太好,并不能够像在高处时,能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五条凛仰头去看烟火,唇角洋溢笑意,但身侧的人偶少年却只在静静地看她。 身为人偶的自己予以不了她太多温度,察觉到她体温的流逝与颤抖时,尤其是发觉她的鱼尾重新又变了回去时,他才双手托着她上岸。 结果前脚刚刚来到岸边稳下脚步,后脚五条凛的身上就多了一件还带着体温,足矣罩住她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欸? 五条凛惊讶瞪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身着衬衫的神里绫人——她完全没意识到他来了。 青年笑的温和:“凛小姐,天冷风寒,当心着凉。”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呢。 也恰好在此时,五条凛忽然觉得身侧的散兵环着腰间的手,收紧了一些。 第62章 “真是的……”五条凛瘫在床上,呆滞地仰望着天花板,顺带抬手捂住面庞,蜷缩成一团,口中喃喃道:“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今天。” 第209章 …… 烟花很美,提瓦特的星空很动人,月色之下,她的面前站着神里家的家主,他温柔入水地看着自己,喊她凛小姐,她的背后是愚人众的第六席执行官。可能是因为距离的原因,五条凛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散兵在已经的身后咬紧牙关时的声响。 身上覆盖着的衣服,布料华丽厚重,还带着部分余温,很完美地阻隔掉了冷空气对身体的侵蚀,可此时此刻的五条凛,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这位……驻守稻妻的愚人众执行官先生,是么?”神里绫人缓缓开口:“稻妻野外的一处山洞发生了爆炸呢,等到天领奉行这边的人赶去之时,发现似乎是属于愚人众在那里制办的产业起了火。” 五条凛:山洞,还有愚人众的产业?话说愚人众能有什么产业,不都是最多弄个邪眼工厂吗?等等…… 她忽然瞪大了眼睛,什么?邪眼工厂爆炸烧掉了?这不是还没被验收吗? “同时还发现了你的下属在那里竭力救火,很可惜的是……愚人众在那边悄悄办理的产业已经被烧到面目全非,看不出多少全貌了。” “哦。” 听到这个消息的散兵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五条凛觉得他在后面扣住自己腰侧的手又紧了紧,多用了点力气,害她跟着一起抖了抖。 “那就多谢神里家家主特意前来来告知了我这个消息。”少年的声音在她身后带着笑意传开:“嘛,虽然都是些完全与你无关的东西吧。” “社奉行的家主大人,您还真是如同传闻中一般,非常热心呢。” 出现了,是非常经典的阿散式阴阳怪气。 神来绫人的笑容也是在此刻变得更深了一些:“不必客气。” “虽说如今的稻妻,并未与之前一般,执着与愚人众外交了,但这也倒是我的分内之事。” “此次的夏日庙会本就是社奉行一手置办,只是没想到来这里巡查成果时,会遇到愚人众的执行官,以及我认识的这位朋友,实为意料之外。” 原本还在呆滞,且努力地尝试着读懂二人的话外之意的五条凛,这会儿闻言以后,下意识地抖了那么一抖:啊?谁?我,我吗? “哦?”散兵低笑一声:“我也很意外呢,在与我的朋友单独夜游庙会的过程中,会突然之间有人来打搅。” ——哦天呐好直白! 不可以哦阿散,不可以和绫人哥打架哦,你们都是妈妈的好崽,至少在有她在场的情况下,就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燃起火药味。 在有那么亿点窒息的空气之中,五条凛深吸了一口气。 最终还是她勇敢地开口,打破了此刻无比僵硬的气氛:“那,那个——” 烟花声忽然大了起来,一浪高过一浪,她似乎在紧张之余,顺带察觉到了这会儿的自己,身上覆盖的衣服正透着淡淡的樱花香气,所以现在的稻妻,是还在樱花的季节吗? 那时的五条凛觉得,自己并不该无视掉绫人递过来的手,也不应该将散兵晾在身后。 于是,她最终采取了一个相对折中的做法。 她站定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先是握住了绫人伸过来为她接力的那只手,随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散兵他的心情改变之前,一把握住了他方才方才放在自己腰侧的那只手腕。 她能察觉到两个人就瞬间僵住了,方才的那轮无声的交锋也挺及时地收束住了,没继续打下去。 五条凛超级大声的说道:“那个,是这样的!我刚刚看到山顶的神社那边,看樱花的角度肯定特别棒,走走走,我带你们过去!” 紧接着,不留给他们任何出言拒绝的机会,她便物理意义上地实现了脚下生风——指咻咻咻地使用了无下限,很猛地蹿上了山顶。 绫人日常打理的很好的浅蓝色长发,经过这风驰电掣,与瞬移没区别的超高速移动以后,也稍微凌乱了一番。 至于散兵那边,他的头发也几乎被这一路而来的风给完全吹干了,且带着些许的反翘,往四面八方支楞了起来。 站定在山顶以后,他正在用空余出来的那只手,收拾自己的头发,面庞隐忍,没去对五条凛多说半句重话,而是低声道:“这也太快了……” “是的是的,我在我们那边有一个还有称号,叫做银色闪光。”五条凛像猫猫抖水一般甩了甩头发,嘿嘿一笑,自豪开口:“诶嘿,不过在这边,可以直接喊我金色闪光。” 她的大号小号,在外表这边唯一的区别可能就在于发色了。 散兵还想说些什么,却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更紧地扣住了,身边的少女开心地说道:“看,我就说在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很漂亮的烟花嘛!” 果然,站的高看的远,可以非常完美地将烟火大会的烟火,还有月光之下海天一色的盛景尽收眼底。 挺好的,刚刚那会儿火药味十足的气愤,可算在她的努力之下缓了过来,五条凛对此表示十分骄傲。 不过最后怎么就变成三个人一起看烟花了呢? 五条凛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件事情是不是有那么点不对劲,她便察觉到自己鼻尖微痒,随后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大喷嚏。 这个喷嚏将已经酝酿好话语的散兵给挡了回去,因为烟火的景色而心生万千情绪的神里绫人也闭上了嘴巴。 站在二人中间的五条凛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第210章 “其实我的运气……在大多数时候都不算好。” 尤其体现在前世的时候,手握一堆烂牌,哥哥的一手好牌最后也变得面目全非。 “但我很幸运哦。” 她的眼里盛着漫天星火,烟花被揉成碎碎的沙砾,均匀铺撒在她晶蓝的眼眸里。 “我很幸运,我的身边能有很多很多那样重要的朋友。” 足矣改变她一生的,重要的朋友。 此刻的绫人和散兵:“……” 所以,被一视同仁地称作朋友了呢。 …… 切回大号以后,五条凛感冒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提瓦特那边的小号模式和现在在咒术界的大号的身体会有所关联,还是因为昨天回来以后精疲力尽地躺倒在了床上忘记盖被子的原因。 总之,一觉醒来以后,她因为风寒而荣幸感冒了。 “凛~今天要哥哥陪你一起去上学吗?我开车带你去高专哦?” “没记错的话,在这个年纪,即使拿到了驾照也不能上马路吧。”即使脸颊发烫,喉咙很疼,五条凛也要声音沙哑地表达出对自己亲哥的吐槽。 然后五条悟站在门口就开始发出尖锐的爆鸣:“凛!你的声音怎么了!难道是像童话里面的小人鱼那样,为了能永远留在哥哥的身边,被邪恶的巫婆换走了动听的嗓音吗!” 五条凛:“……” “错了,错了。”五条凛轻轻咳嗽两声:“童话里面的小人鱼,是为了留在王子的身边才牺牲了自己的嗓子的。” 此时此刻,她仿佛清晰地听到了亲哥心碎的声音。 随后五条悟猛地俯冲上前,且用手覆在了她滚烫的额头上,悟的手掌这会儿对她来说,都有点冷了。 “好烫。”他的表情难得沉静下来,从五条凛这个角度来看像个深沉的冰山帅哥:“我去给你准备药。” 大概是因为妹妹的身体现在被调养的越来越好了,他居然忘掉了她曾经为了健康有多艰难。 五条凛回答地有气无力:“好……” “刚好白术先生搭配的药物还留下来了一些。” 五条凛:“……” “这样吧,我有一个好办法。”五条凛提议道:“就比如说,可以直接把白术先生请过来给我治疗——” “那就做两手准备,看病的大夫要有,刚好让白大夫给你多开点药。” 五条凛:“……” 哥,你是我亲哥,我谢谢你啊。 五条悟如是说道:“今天家族的一切事物还有咒高那边的一切,暂且先放一放吧,我来为你解决一切就好。” 悟总会在她需要他的时候,变得相当可靠起来,或者说,之前他一直在顺着她,留给她大展身手的空间,而不是一味地为她铺平道路,摆平一切。 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除去更加黏着她以外,并没有改变多少。 五条凛在被子里发出了一声“嗯”,表现地很乖。 “还有一件事。”五条悟如此开口:“你和杰之间,出什么事情了吗?” 就仿佛,悟的身上会自带一个敏锐的心灵探测雷达,会对她的状态实时勘探测量似的。 仿佛回想到了什么东西,五条凛的面庞微不可查地红了一下,不过因为这会儿在发烧,所以并不明显,她老实答道:“等哥哥像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能懂了。” 五条悟:这孩子在这跟我倒反天罡呢。 “好吧,好吧。”他笑得无奈且包容,抬手捏了捏凛的面庞:“好好休息,我去准备一下,等到白术有时间的时候,再喊他来吧。” 五条凛轻轻嗯了一声,心道她才不会喊白术来嘞,到时候给她准备一堆苦到要命的璃月草药。 不过还有很大一方面,是害怕白术为了给她治疗,会勉强自己吧。 她不太确信她之前给白术准备的加料的茶水可以维持多久,是需要及时补充的还是永久性的,但是仔细回想一下,白先生的身体确实不以前好很多了,若陀那边也一直没出毛病。 真奇怪,明明身为人鱼的她能有这么厉害的功能,可为什么单单对她自己不太起作用呢? 发烧的时候视野会变得有些模糊,五条凛不再去细想这些问题,她眯起眼眸看向面前滴滴答答的弹窗。 大家好像都知道她现在生病了,她的病重buff可能会在另一边的游戏界面很直观地表现出来,她甚至已经隐约看到,白术已经很是贴心地备好了药,并且给她塞在了邮件里…… 这种事情不要啊。 不过,在首页的帝君给她寄的那封邮件,钟离先生明确地表达了对此刻她的身体的担忧,以及想要抽空与她详细聊一聊,她提及的事情。 她才看到一半呢,却忽然察觉到了熟悉的链接以及共鸣感,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时,钟离先生便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五条凛:嘶,这么突然吗!她这会儿还没点击召唤键呢。 还是说,现在已经不止她能拥有来去自如的能力了? 总不太可能是钟离先生把自己塞在邮件里给她寄过来了吧,她觉得目前为止,只有达达利亚会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咳咳……先生。” 她这会儿的声音细的像小猫,不论平日平时呈现地多么坚强,多么雷厉风行,等到躺在床上的时候,都会展现出最虚弱的模样。 第211章 钟离俯身,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随后并不言语,为她套了一层金黄色屏障,她被圆柱形的玉障护盾笼罩在其中,察觉到岩元素力跟这道屏障共鸣的同时,她身上的血液却在不断地回温,因为感冒的手脚发冷症状也改善了不少。 等到护盾消失时,五条凛才惊讶地发现,自己这会儿已经完全退烧了。 钟离先生,您还点亮了治疗的技能点啊。 哦哦,仔细想想,六命时候的帝君的确可以加血的,虽然是在敌人的攻击下才能做到,但是钟离先生似乎用岩元素力的共鸣去解决了这一点。 钟离先生,您也太全能了一点吧。 她翻身一骨碌做起,刚准备土下座感谢一下,忽然记起来璃月不兴这个传统,于是改成了扑上去予以一个大大拥抱:“爸……钟离先生!” “身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钟离敛眸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轻声问道。 五条凛结结巴巴:“啊,这个,那个……可能是因为我睡觉的时候踢了被子?” 钟离:“……” “我记得,你告诉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问我。”他的神色耐心:“如今的璃月算是风平浪静,还有若陀与诸位仙君驻守,于是我便自行前来了。” “所以……我推测已经到达了需要我们当面交流的程度。”钟离坐在榻榻米上,不知为何,五条凛觉得帝君大人他坐在这里,整个房间都在闪闪发光,他温和发问:“是什么事情呢?” 而也就是在此刻,门口响起了咚咚咚的脚步声,只听哗啦一声,木门被猛地拉开,五条悟咆哮道:“我好像远程感受到了有陌生男人出现在了凛的房间里混账不要让我知道是谁否则绝对要宰了——” 下一秒,在看清楚了此刻室内的究竟是谁以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换成了弱弱的一句:“钟离先生,打,打扰……” “不。”钟离的情绪实在是稳定到可怕,相当淡定地回复道:“倒是我突然拜访,多有打扰了。” 五条悟欲言又止:“呃,我去给您倒茶。” 怒气冲冲的来了,又用着敬语蔫蔫地走了。 五条凛笑得嘎嘎嘎:“哈哈哈哈!” 还记得,她哥陪着她一起勇闯古璃月的时候,五条悟天不怕地不怕,遇到魔兽魔神时都未退缩半分,唯独钟离能将鲁莽行事的他驯的很服帖。 五条家这对兄妹,对于这位岩王帝君,自带天然的敬意,虽不是长辈却胜似长辈。 不过,被这么一打岔,五条凛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应该从何开始说起了,她在那里呃呃酝酿了半天,钟离见她这般难以开口的样子,他倒是先说了自己想说的话:“若陀那边,我一早便知道是你做的。” 五条凛:什么! “还有巴巴托斯那边……身为多年的旧友,我一眼便能察觉出他的变化。” 五条凛:什么!温迪他现在居然还保持着魔神战争全盛时期的状态吗! 她那次拜脑花所赐,病到脑袋都模糊的领域展开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她居然一点都不清楚。 钟离定定地看着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且在左顾右盼着的少女,微微地叹了口气。 “……凛,怀璧其罪。” 她从最开始的时候,因为闹的动静比较大,便被提瓦特大陆那边的不可言说出手驱逐,甚至有无法交流的天理维系者主动前来“清除”她。 其实从最开始之时,他便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想法,她或许是被天理强制抹去存在的,自己曾经的某位故交之一……又或者,远远不止于此。 “此番前来,我想要告诉你的其实是,如若你因为这份力量被盯上的话……” “钟离先生。”五条凛打断了他的话语,她的目光坚定,轻轻摇了摇头:“如果有一天,有一道声音告诉您,璃月在最后会变得面目全非,分崩离析,您所在意的人都不会拥有一个很好的结局……而这是注定的结局,您会安静地等待这场结局的降临吗?” “钟离先生,我们相处很久啦,您知道我的,我性格倔到了八头岩龙蜥都拉不回来的程度呢。”她嘿嘿一笑:“所以,即使是面对这种看似注定的结局之时,我都绝对没任何可能坐以待毙。” 五条凛想,这或许也是她能在以为自己死去之时,来到了提瓦特大陆,最后又能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有机会能将一切都重新开始的真正原因? “其实,我应该已经引起来那道力量的注意了。”五条凛直白道:“之前没有直接去告诉您,也是怕让您担心……” “但是如果,我尝试去救下我身边重要的人的做法,尝试改变那个烂透了的结局的做法,就已经是怀璧其罪,引起了它们的注意的话,那就管它的吧!我肯定会继续去做的!” 她才不想要哥哥和杰死掉。 ——曾经的结局简直烂透了,她想要改变这一切。 五条凛的回复,很明显在钟离的意料之中,他的眸光停顿了一瞬,随后轻轻笑了笑。 “我想,这才是那份力量抉择你的原因吧。” 五条凛的眼神呆滞:“……力量?” “提瓦特大陆曾经存在着相当多的神明,在七种元素之外,还有着很多的神明。” “不可言说尝试抹去他们的存在,即使记忆已经不存在了,世界树也被改写了,可同为神明的记忆之中,多少会留下痕迹。” 第212章 “也曾有魔神在陨落之前,不甘让力量就这样化作元素粒子,消散于尘世之间,陨落于大地之上,从而将那份力量从身体彻底剥离,破开时空缝隙,去往其余世界,去寻找能够承载它的存在……” 钟离的指尖悬停在五条凛的眼睛上:“很明显,在这个世界,凛拥有着能够承载它们的能力。” 五条凛:“欸?” 确实,拥有着六眼的她,似乎同样肩负着能成为“世界最强”的潜能,硬要说的话,她也好,哥哥也好,可能就是属于命定之子的范畴里。 “所以……”五条凛恍然大悟:“硬要说的话,是源自提瓦特的某位魔神的力量,选择了我?” 那样的话,一切都仿佛能够说的明白了。 五条凛开始回忆自己上一次面临死亡之前是不是被加了个buff,毕竟动画都是这么演的,在生命最后一刻继承了前辈的意志balabala…… 很好,除了两面宿傩把惠惠彻底扭曲掉的脸,还有哥哥的呐喊以外,完全回忆不起来什么,小说动漫误我。 “依据我的推测,这是最大的可能性。”钟离轻声回答:“不过,因为它的存在已经被抹去的缘由,就连我与巴巴托斯也无法去求证这一点了。” 五条凛:“我明白了。” “嗯?” 在钟离还没反应过来她明白了些什么的时候,五条凛便抬手握住钟离双手,和领导见乡亲一般一个姿势,目光炯炯,如此说道:“钟离先生,我明白了。” “我会运用我的那份力量,陪您一起去改变那个世界,让提瓦特大陆变得更加美好。” 此刻她的背后仿佛出现了浪涛滚滚的特效,她在此刻豪情万丈地说道。 完全没有跟上五条凛此刻节奏的钟离:“……嗯?” “不可以!哥哥绝对不允许!”五条悟再一次猛地拉开了推门,虽然没听明白大概,但他的搞事雷达在此刻动了,此刻,兄妹俩的灵魂无声地共鸣完毕,他们仿佛又回忆起了之前一起打魔神战争时期副本的时光,五条悟在此刻义正言辞道:“这太危险了。” “除非带我一起!” 钟离:“……啊?” 第63章 今日悟和凛的位置都空着。 听夜蛾老师说,凛又病了,于是合情合理地请假了。 “可是老师,悟怎么也没来?”歌姬举手,十分不服气地问道:“那家伙不是在翘文化课吧。” “不是。”夜蛾正道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悟那家伙,给自己请假时的原话是,在凛完全病好以前,无论如何也需要让妹妹呆在他的视野范围里,否则他会疯掉的。” 原本就没几人的教室,此刻瞬间就安静了。 教室里的几人此刻的想法全都不约合同:哦,是妹控呢。 但是夏油杰在得知凛病了的消息以后,却再也无心听讲。 手机响了,教会那边一位很内卷的下属给他发了个消息,问:“教主大人,请问今日您对教会的任务安排是什么呢?是继续在有钱有势的人群里发展有潜力的信徒呢,还是继续去寻找被排斥的拥有咒力潜能的孩子们的痕迹呢。” 心烦意乱的夏油杰回了句:别烦我,自己想。 结果手机消息很快就滴滴又响了,只见那位教徒说了句:好嘞教主大人我这就滚,准备还给他录了一个在教会门口咕噜咕噜翻出去的视频,听声音是菜菜子给他录的,还有美美子在一旁评价道:“不标准,杰大人不会满意的,再来一遍好了。” 两个孩子这回是刚出生时就被他想办法从那偏僻的小山村里抱回来的,毕竟他们的父母在那种环境下,等到她们显现能力以后,也根本给姐妹俩提供不了必要的保护。 而从他一开始便完成了布局的盘星教,对于她们而言是最安全的庇护所,也足矣给她们留下完美的成长空间,咒力于她们而言,是“赐福”而非“诅咒”,诸多原因作用之下,姐妹俩的性格相较之前,倒是没那么阴郁了。 也有可能是被间歇性出没的悟给带坏了,谁能说得准呢。 看到视频以后的夏油杰:“……” 总觉得这辈子的盘星教画风都和之前有那么亿点不同了。 可凛病了的这个事情仍然让他非常在意。 明明她这辈子比此前要健康许多,再也没再三天两头不断往医院跑了,可他仍然担忧。 他担忧再次看到凛毫无血色地躺在床上的模样,他怕折磨了她那样长久时候的诅咒仍然如影随形地伴随着她,这一瞬间,他忽然就不着急去得到之前执着过的答案了。 只要她幸福和健康的话…… 即使是一直保持着最开始的相处模式,也完全没问题。 没心思地听完课以后,他便匆匆地去了五条家——如今的五条家,他被奉为少主和少爷最尊贵的客人,且来去自如,不似此前,还需要稍稍注意那些长老团的眼色,甚至无需通报,仅仅倚靠刷脸就能畅通无阻。 他直奔凛的院落。 与此同时所回忆起的,全是她苍白而又痛苦的模样。 大踏步地跨入了院门,结果,映入眼帘的情形是—— “可恶的喜久福怪人!我绝对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此刻的五条凛,哪有半点疾病缠身的痛苦模样,此刻的她简直健步如飞,咻地一下便从推拉门里面蹿了出来,准备还抬起左右手反方向旋转了一圈,简直一脚将杰印象里病殃殃的那个模样直接踹飞了:“绝对不可能让你对我下毒成功的!” 第213章 夏油杰:“……?”下,下毒?悟怎么可能会对凛做这种事情?绝对是有哪里搞错了吧。 她看到还站在门口的夏油杰,眸光一亮,哒哒哒便跑到了杰的身后,牵着他的衣摆,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对五条悟做起鬼脸:“哈哈哈放弃你的邪恶计划吧,喜久福怪人!一抹刘海侠现在也会站在我这边阻挡你的邪恶计划的!” 一抹刘海侠夏油杰:“……” 他觉得这个绰号和喜久福怪人比起来简直是不相上下程度的难听。 五条悟板着脸,一脸正义凛然地朝着夏油杰解释道:“不是下毒,是白术那边开的药,我给她煎好的璃月草药,干净卫生且健康。” 五条凛心道不好,刚想脚底生风地蹿走,结果肩膀一左一右地,被夏油杰抬起的双手紧紧攥住了,此刻她居然无处可逃:“……” 她的眼睛在此刻变成了两颗泪汪汪的香煎荷包蛋,并企图用深情呼唤唤醒杰心中的同伴情谊:“杰……” 看着我的眼睛呀,杰,你忍心这么做吗! “不可以逃避喝药哦,凛。”夏油杰的眼睛笑眯眯的:“一抹刘海侠会平等地捉住每一个不愿意好好喝药的坏小孩。” “桀桀桀,没错,就是这样,好好摁住她。”五条悟抬手试了试海碗侧边的温度,确认无误以后,便一脸反派坏笑地上前,他身形高大,毫不费力便将瑟瑟发抖的银发小姑娘的身躯完全笼罩其中。 “乖乖喝药吧,凛,现在喜久福怪人和什么刘海侠已经联手去对付你了。” 五条凛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咿呀——!救命——” 院落外,几个孩子早已经见怪不怪。 虎杖悠仁:“凛姐姐在求救呢。” 伏黑惠一脸了然:“多半是不愿意喝药,然后在被她哥哥软硬兼施吧。” 乙骨忧太叹了口气:“好可怜呢,凛姐姐,等会我和里香一起从食堂那边给她打包一份甜品,然后好好安慰她一下吧。” 察觉到周边投来的几道视线以后,天然黑的少年歪了歪头,笑吟吟地问道:“怎么了?” 少年少女们纷纷移开了视线。 但是他们的心中不约而同地想道,原来如此,还可以这么做,学到了。 可能面上没怎么体现吧,但是五条凛已经是于他们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了。 …… “我真傻,真的。” 五条凛目光放空,碎碎念道:“早知道感冒需要喝药的话,病好了这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也不管用的话,我就应该和帝君一起回璃月,回璃月的话就不会被两只大魔王摁住灌药……” 还以为杰肯定会站在她这边嘞,没想到最后变成了自投罗网。 当然,期间杰有提出要将那颗屏蔽味觉的玉珠借她,自然被五条凛义正言辞拒绝了——原因很简单,喝点药和空口吞咒灵比起来啥也不是,很明显,还是杰更需要它一些。 可不知道为什么,被她拒绝以后的杰的表情落寞了那么一瞬间。 随后摁着她的动作比刚才更用力了。 五条凛:“???” ……实在是个不是非常美好的回忆呢。 碎碎念着抨击完了两只大魔王,且接受了几个孩子的亲切关怀和慰藉以后,她一一摸头,并且笑着婉拒了大家递给她的甜品,糖水,红豆羹等等,只接受了忧太和里香带来的,口味比较重的炸鸡肉小丸子。 没错,这是因为重活一世,终于对美食能有点抉择和追求的她,在大多数情况下,会选择咸辣口而非甜口的东西,啊哈! 伏黑惠和禅院真希一并幽怨地望向了笑吟吟地看着正一脸幸福地吧唧吧唧嚼嚼嚼的五条凛的的乙骨忧太:“……” 可恶,忧太,这也在你的预判之中吗! 和孩子们贴完了以后,身为成熟的大人的五条凛揉了揉自己吃的饱饱的肚子,她不急回提瓦特大陆,因为钟离先生很明显的,被她的大胆提案惊到了。 方才,钟离很严肃地告知她,这是相当危险的决定,让她日后暂时不要再提。 不过,钟离先生只严肃了那一瞬,却在之后予以了她一种百感交集的眼神:“你说,你们去了一趟魔神战争时候的璃月?并且……还加入了五位夜叉都还在时候的战争?” “是的!”五条凛诚实地举手回答:“还有一件事,魔神战争时候的帝君也很帅,比七天神像上雕出来的还帅!” 不管是爆衣了的的还是穿上衣版本的神装都很帅。 她心无杂念地如是暗自夸赞了一句,心道那还得是帝君的身材,璃月第一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难得又看到钟离先生的表情又凝滞了一瞬,他以手抵唇,轻轻咳嗽了一声。 “凛。” “是!”五条凛正襟危坐,乖巧回答。 “在那个时候,我失去了太多并肩作战过的友人,让整个大陆平息战乱的过程,遍布着鲜血与战火。” “在那时,我竟自顾无暇,让你们上了战场……” 五条凛诚实仰头:“那个那个,其实是我想去的!” 因为她也实在看不下去那样生灵涂炭的场景,每一位仙君都尽全力去挽救生命,她和哥哥根本就做不到只是在营地呆着然后什么都不做,肯定是想办法避开帝君的视线往战场跑……久而久之,仙君们便也拿他们没办法,无奈同意了。 第214章 “……无论如何,在此之后,以岩神摩拉克斯的名义起誓,绝无可能让你再度陷入绝境。” 青年剑眉星目,明明是一张容貌足够年轻的脸,却能够予以她源源不断的安心感:“自此之后,如若你在自己的世界,与提瓦特大陆那边遭遇危机的话,及时唤我便可。” “这并非是身为神明向你立下的契约。” 他抬起手臂,轻轻触及少女的头顶,眸光渐深。 神明的岩元素力在此刻与她完成共鸣,五条凛感觉自己的眉心发烫了一瞬,下一刻,一阵霸道而陌生的力量,温和地融进了她的这副脆皮身体,就像是一阵源源不断的暖流,不断涌入其中。 身体些微的疼痛彻底停滞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她与面前神明的共鸣。 “这是我与你之间的契约,凛。”他神色温和:“契约已成,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五条凛忽然觉得鼻尖微酸。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差劲,因为她拥有着一个极品的父亲,只会见风使舵,曾经谄媚地强求她跪在长老们的面前,又在悟离开她时通风报信,那个男人冷血而又无情,迫不及待地要将兄妹二人都当作能提升身份地位的物品。 这一世,在发觉她变得强大了些,拥有了更多的价值时,何等讽刺呀……他毫不犹豫地,就展现出了这辈子从未给过她的关爱,没有一点感情,全是让人作呕的算计。 她早已经不奢望能够获得所谓的“父亲”的关怀了。 可她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可以遇到像钟离先生这样的一位长辈呢。 此刻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璃月认识的小伙伴与仙君们,都会如此地敬仰他,追随他了,他明明拥有着那样强大的力量,明明让人不敢直视,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是亵渎神明,可他却同时拥有着一颗无限包容的心,会毫不犹豫地接纳身侧的子民,仿徨的孩童,走错路的幼崽……包括她一起。 “钟离先生。” 那时五条凛凝望着钟离,深吸了一口气,她将眼泪噙在眼角,心中蓬勃的感情凝聚出咒力,无处安放的咒力在此刻几乎完全爆发而出,而她换了一种方式将其展现出来:“领域展开——” 悟的领域展开叫无量空处,就是把敌人拉到领域里,强行往大脑里面灌注无限多的信息,致使敌人在这过载的信息中逐渐走向死亡。 按理来说,她拥有与哥哥一样的六眼,便应该具备与他差不多的力量,同样的反转术式,同样都能开出无下限。 可她的领域展开,她在那日与温迪同时面对脑花的领域时,她便发现了与兄长本质上的区别。 哥哥可以往敌人的大脑里“灌注无限”。 可她却能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体上实现“无限”,就譬如,无限让他们回归到他们全盛时期的状态,一切因为时间流逝而造就的对神力的磨损的规则,在此时此刻,被她霸道地打破了。 她给自己的领域展开起了一个超级牛波的名字,忍了这么久,可算能当场说出来了。 “领域展开——超级无敌强化buff之术!” 光芒散去,五条凛却听到钟离幽幽地叹了口气:“凛。” “欸?” “招式一定要喊出来的吗?” “是的,这是我们这个世界的规则,用喊出来的,效果会更强一些。” “不如,我帮你换一个名字吧。”钟离幽幽叹了口气。 五条凛闻言有点委屈,在心中暗道难道自己的这个思路还不够好嘛,可等到看清楚近在咫尺的穿着神装的钟离先生以后,她便彻底失去了拒绝的能力,呆呆地就开口同意了,眨巴眨巴眼睛:“那那那,那好吧……” 于是她拥有了一个很有璃月风格的领域展开名,叫物换星移。 好吧,听起来好像确实比她最开始取的要好那么一些。 五条凛老实了。 但是一想到这个名字可是钟离先生帮她取的,她便一扫刚才那一喵喵的不愉快,肉眼可见的开心了起来。 钟离在道别之前,还仔细检查了一轮她的身体是否因为咒力的使用而受到了影响,活了这么久的时间,他自然熟知应该怎么隐藏力量,在绝大数时刻不被察觉,可他仍然担心面前怀璧其罪的少女。 明明方才他刚才千叮咛万嘱咐她,莫要直白呈现出那份力量,却和他养过的孩子们一般,相当叛逆,直接就用在他身上了。 ……罢了,罢了。 恢复全胜时期的力量,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也多了一份守护的能力。 倘若他们都在无从察觉的期间默默选择站在少女的身边,想必那“不可言说”,也会在尝试对她出手时,多多思量一番。 …… 满脑子都是钟离先生穿神装好帅的五条凛,虽然刚刚掏了大部分咒力去做重要的事情,可她还是没有停下内卷的脚步,预备继续将这边世界落下的事情处理一番。 首先,是名为天内理子的,可能再过段时间就要被送去给天元大人同化的星浆体少女。 五条凛一点都不想给高层留下继续为难她的机会,也根本不想让她面临未来被暗杀的困扰,即使现在这个点的盘星教已经被杰一锅端了,且早早就变成杰的忠犬了,她还是不大放心。 于是她稍加操作,再与理子的监护人小姐暗中联系了一番,在今日将她送上了去往另一个国家的飞机——那是她上辈子和大家约过要一起去旅行的,璃月原型的国度,也是咒术界全世界最为安全与正规的国度,总之在那里,绝无可能出现诅咒师,或是高层背后的诅咒师,用术式的力量乱害人的行为。 第215章 在咒术界这边的高层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内理子估计都已经落地有一段时间了,五条凛还收到了她监护人发过来的消息,这孩子已经吃上灌汤小笼包和葱油拌面了。 五条凛开心了,这下子咒术高层们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去叫一个女孩子牺牲自己去换世界平安了。 高层们疯球了,因为整个咒术界一旦没了天元大人的结界,肯定会立马崩溃,距离天元大人的进化根本就没多少时间了,这会儿偷摸把他们的星浆体转移走了,五条凛这个女人是想上天吗? 她上天就上天,别连累整个咒术界啊。 于是,高层们忍无可忍,倒也不敢叫她来质问,而是经过多方面讨论之下,给刚刚结束了海外任务归来的九十九由基,下达了对五条凛的暗杀任务。 ——五条凛这个女人,早已经是无法无天了,把她家族的长老都流放去喂咒灵或者种田也就算了,还对加茂家的家主出了手。 现在整个御三家究竟像什么样子,那个禅院家的少主禅院直哉,以前桀骜不驯比柴犬还犟种,现在就差张口来一句我是凛小姐忠诚的狗。 咒术界的六眼只有一个倒也够了。 五条家的第一位女性家主横空出世,五条家的女人的转变带动了整个咒术界的改变,也动荡了人心,如今整个御三家的女人都没有以往乖顺听话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过,高层们倒也没敢把这任务放在明面上,他们心里门儿清,一放出来,估计大半的咒术界顶头人才,都得站她这边。 他们对九十九由基形容道,五条凛此女人,性格阴暗,无恶不作,手刃亲族,杀戮家主,以下犯上,扰乱人心,总而言之,此女断不可留。 同为女性的九十九由基听到这里,不着痕迹地微微皱了皱眉。 说实话,这就是她宁可在海外跑来跑去也不愿意与这些老东西对上眼的真正原因吧。 能叫高层们这般恨到透顶的小姑娘……一定会是个有趣的人。 于是九十九由基压根就没接高层们话茬的意思,她饶有兴致地获取了五条凛的大多数出没地点以后,准备去跟她认识认识。 她想看看被老橘子们描述的“心如蛇蝎”,“杀人不过头点地”的女孩,到底长什么样子。 结果看到五条凛的时候,她正在和一群孩子玩鬼抓人的游戏。 “好啦——我现在要往后数一百下,大家要快点藏好哦~” 银色长发的少女,声音元气满满,根本就没半点儿高层口中大魔王的意味。 她身边那群孩子们一哄而散,而九十九由基意识到,虽然年岁不大,这都是一群天赋极佳的孩子,也就没天分的人看不出来了。 五条凛:“一百,九十九,九十,五十……” 九十九由基:“……” 不是,正常情况下要喊道五十了再悄悄漏几个吧,这孩子怎么漏的这么正大光明呢?旁边那几个小孩完完全全就听得见吧,尤其是那个海胆头少年,显露了一副“啊啊习惯了果然是这样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呢!到底是谁在陪谁一起做游戏啊,咒术界暗处的大魔王五条凛小姐! “三二一!”五条凛光速数完数,回过头去,却只见到了一位身材超绝的金发御姐站在她身后,她抬手扬起长发,勾起嘴唇。 “五条凛,是吗?”九十九由基开始了她的习惯开场白:“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五条凛一脸惊恐双手环胸,耿直回答:“不不不,我是直的,我不喜欢女人!姐姐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伏黑惠等人:不愧是你,凛姐姐! 九十九由基:“……” 坏了,未曾设想过的角度。 第64章 高层们原本的目的,可能只是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五条凛这个咒术界的毒瘤扼杀在摇篮当中。 九十九由基这个女人,虽被称作现役最强,却是个相对难办的刺头,是个不好支配的女人。 他们起初抱着让一个刺头去对付毒瘤的想法,希望将损失缩减到最小化,他们往九十九由基头上委派暗杀五条凛的任务,原本是打着两个里面有一个被抹除了某种程度上都是他们获利的算盘…… 天知道九十九由基与五条凛,在碰面以后……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就差当场结拜了。 “哈哈哈哈哈!凛,你可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子呢。”这会儿的九十九由基,正抬着手,大咧咧地揉着面前女孩的脑袋,眼里满满都是欣赏,她笑眯眯地,似乎是意识到了逗这只小妹妹,等她生气炸毛时会可有意思,便故意开起玩笑:“你都快害我爱上你了。” 五条凛:“……” 忽然回想起来了初遇时的乌龙,她这会儿在九十九由基面前心虚异常,她抬手,一边用竹签狠狠戳着面前的章鱼小丸子,一边气呼呼地鼓起了脸颊。 “高层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咒术界的高层们这么沉不住气么?因为知道了她将天内理子送走的消息?还是说,这只是一件导火索而已?他们实际上……是在看不惯她这个人。 “大概不止是因为我帮忙放走了星浆体吧。”五条凛笑了笑:“不如再想想五条家的那些女人,一旦女人脱离了他们所认为的掌控,且无法被利用的话,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了吧,她们也是,我也是。” 第216章 “哦哟,说的很有道理嘛,凛。”九十九由基在此刻,一仰头给自己灌了一杯清酒,顺便捏了捏面前女孩的脸颊,她的表情看着不在意,实际上内心早已经百味杂陈。 简直一语就道破了她一路走到今天时所面临的处境呢,凛。 这件事如果被哥哥或者杰听到,那些老东西就必定捞不着好。 嗯……如今虽然被她知道了,可在一般情况下来说,她的为人处事,多少会温和一点。 五条凛先将九十九由基差点落在她脸蛋上的手先移开了,她低声呢喃道:“算了,留他们这么久……也该留够了。” “欸?”九十九由基见面前的少女一改方才和小孩子玩游戏时都得耍赖两下的模样,居然如此语出惊人,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随后噗的一声笑了,不开玩笑地试探道:“怎么了怎么了,凛酱?一副要把那些老东西全部宰掉更迭换代的语气呢?” “怎么会呢由基姐姐,你听错啦。”五条凛回应以明媚又阳光的微笑,将手中的果汁端起,跟九十九由基碰了个杯:“我可是未来即将继任五条家的家主呀,我对咒术界向来是忠心耿耿,只希望它能够繁荣昌盛,发展的愈来愈好,怎么可能会前辈们有着这样那样的想法呢。” 九十九由基敛眸噗噗一笑:“好吧好吧。” 只希望咒术界发展的繁荣昌盛,越来越好,那更应该将某些烂到根的老顽固给提前拔掉了。 哈哈,没想到五条家的小妹妹还挺有意思的,还会这种很高情商的,话里有话的做法。 应该支持她吗? 九十九由基望着自己面前,盛着透明酒液的杯壁外凝结的水珠,豪爽将酒杯举起,仰头一饮而尽,末了,又替自己满上了一杯。 “那么,凛。”正经事情聊完了,她忽然对面前这位传奇的少女的实际性格更加好奇,她抬起手臂支着自己的下巴,垂落着纤长的眼睫,弯起红唇,压低声音,沙哑地询问道:“那么,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呢?” 方才一脸白切黑流心芝麻汤圆模样的五条凛,此刻闻言噗地一口将杯子里面的果汁给喷了出来,原地咳嗽了老半天。 方才,在九十九由基道明身份以后,五条凛就毫不犹豫地先让几个孩子回去了,她来负责当那个谈判的。 虽然能发现面前这位名义上的现役最强没有恶意,可她还是对她稍微有些不放心。 嗯……尤其是在她语出惊人的时候。 没想到呀没想到,这大姐姐现在变聪明了,知道换一种方式去动摇她的内心防线了。 “咳,咳咳咳……”五条凛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她扯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下颌,面色微红地只憋了一句:“其实我觉得,我现在还小,不是很会考虑这个。” 好吧,其实她心理年纪已经不小了。 可她好像在目前为止,无论如何,也根本没办法将思绪放在那一方面上,没错,她五条凛……似乎生来就是那种超绝搞事业的大女主人设。 “是吗是吗?可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身在青春期,多少会心怀某些少女心事的呢。”九十九由基揶揄地笑:“凛的话会喜欢怎样的类型的男生呢?是性格温柔一点?贵公子人设,或者年下有少年感的弟弟?还是说,强势一点?还是聪慧一些?” 五条凛摇了摇头,尽量不在她说出这些话语的时候展开无端联想,全盘否认道:“没有,我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些啦——” 此刻的她实在是有些面红耳赤,抬手就将九十九由基为她满上的一杯“果汁”猛地端起,一仰脖子,也将其一饮而尽。 也就是在这时,九十九由基察觉到,在居酒屋的门口咚咚落地了两人,气势挺足,咒力也很远便感受到了。 “嗯……凛妹妹。”九十九由基弯起唇角:“看起来,你的哥哥还有认识的朋友来接你了呢。”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快一些呢。 嘛,听到五条凛在与自己这个现役最强相处的时候,在意她的人肯定会比较紧张吧。 尤其那位五条悟,在此刻简直毫不掩饰自己针对她的杀意,年轻人,比较沉不住气呢,只是那磅礴的咒力,简直让她都有些额角渗出冷汗。 而那边长刘海的男生,目光凝滞在她的身上,他的杀意不在表象,而全部都敛在眼中,眼神显得有些可怕。 哦,不过只看一眼,九十九由基便断定了,那边留着刘海的男生,拥有咒灵操术天赋的男生……很在意凛呢。 欸?大概是她没猜错的那种在意呢。 “好了好了,你们俩个,不用担心她哦。”九十九由基远远朝他们哈哈一笑,语气轻松:“我并没有想要去伤害凛的意思,我也并不是那些老东西的走狗,被他们派过来不干好事的,恰恰相反,我和凛妹妹她一见如故,很是喜爱她。” 末了,九十九由基停顿了下来,特意留了个空档,安静等待着身边的五条凛开口帮她一起为这两位青少年解释清楚。 结果她只听到了五条悟将牙齿咬到咯咯作响的声音:“喂,这就是你说的,没有对凛她做些什么吗?” 九十九由基一脸懵。 小伙子脾气这么大做什么,虽然老橘子那边下了命令,可她全部都当成了耳旁风,又没真的对他的妹妹做些什么。 恰恰相反,她还带她来了居酒屋,请她一起吃了点炸鸡烧鸟串小零食,一起坐着吃吃喝喝聊聊天之类的,怎么回事,这俩小子,对着她发这么大火? 第217章 九十九由基正诧异呢,刚才半点没声音的五条凛这会儿突然动了,只见她摇摇晃晃从座位上爬起,然后险些跌落在地上,还好九十九由基给她借了一把力,只是撞翻了椅子,五条凛本人则是并未摔跤。 “小心一点呀,凛妹妹……”九十九由基察觉到几乎瞬间冲刺到她身侧的五条悟,颇有些无奈:“你的哥哥还有同伴都很担心你呢,可千万不要因为我受伤……” 握着她的双臂借了一把力的五条凛,在此刻缓缓抬起头,她的面庞泛着不大自然的潮红,一双璀璨的大眼睛此刻也完全没对焦。 五条凛望着九十九由基看了一会儿,然后将脑袋往近在咫尺的姐姐宽广的胸怀里一埋,且张口就是一句:“诶嘿,姐姐,你好香。” 九十九由基:“……” 不是,这孩子好像见面的时候就跟她强调了她没这方面意思吧? “冷静点,悟,凛好像不是被精神控制影响了。”察觉到了实际情况,夏油杰打断了五条悟险些无差别发动攻击的做法,他一语道破:“她现在看起来和你喝醉的时候有点相似。” 五条悟:“……” 不,他喝醉了以后可不会主动去埋大姐姐的胸膛,这是凛这丫头做出来的事情。 “喂,你给她喝酒了?”五条悟此刻,看在九十九由基并不是有意,且凛似乎挺喜欢她的份上,隐忍着没去发火,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 “啊……”方才五条凛被饮料呛到的时候,确实将杯子随手往她这边推了一下,她便也顺手给她加了点酒精浓度不算高的,她还挺喜欢的酒,整套动作过于自然,并不刻意,所以两人都没在意,九十九由基确认道:“确实给她倒了点。” “你怎么可以!”五条悟此刻有些生气了,因为天知道凛的身体这样脆皮,酒精会不会也对她造成影响:“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后果,你这样做——” 下一刻,埋在九十九由基怀里蹭蹭蹭的五条凛嗖地抬起头来,她非常灵动地眨巴着双眼,被酒精作用到的大脑在此刻完全放飞了自我,且锁定到了下一个迫害对象,嘴里高喊了一声:“欧尼酱——” 便咻地一下子飞扑了过去,她倚靠在悟的身上,一边诶嘿嘿地笑,一边蹭蹭,贴贴:“哥哥。” “我好喜欢你哦,喜欢你,哥哥。” “凛和哥哥,天下第一最最好——” 天知道她的这张脸,这会儿配上她打的直球究竟多有杀伤力。 五条悟方才准备抨击九十九由基的话语半路拐了一道弯,他完全压不住疯狂上扬的嘴唇,当场变成了:“九十九小姐,你干的好啊!你做的实在是太棒了!” 九十九由基:变得好快的嘴脸。 夏油杰:……来管管这个人吧,他就快笑得满脸剩下牙了。 “什么啊,怎么了,这可是凛亲口跟我承认的,她和欧尼酱天下第一最最好!”五条悟激动叉腰,满脸骄傲:“我等这句话实在是等太久了,稍等,我来拿手机录下这一刻,不然等会她醒酒了以后就铁定该不承认了。” 九十九由基默默站起身,她忽然对咒术界的未来有些迷茫,声音微弱地来了一句:“那,那我就先告辞了?等凛妹妹她醒酒以后再来联系?” “姐姐,姐姐你别走!”方才还贴着五条悟的五条凛回过头,抬起手在空中乱抓,口里迷迷糊糊地说道:“姐姐,你留步,其实我们可以幸福快乐的在一起——” 夏油杰:“……” 她这种既要又要的毛病,怎么喝多了以后表现的这么明显呢。 “来,凛酱,乖乖看哥哥的镜头,我们先别去管什么姐姐了,因为大家都是坏人,只有你的欧尼酱可以跟你最好哦。”五条悟这会儿一边发出了坏人专属的桀桀怪笑,一边举起手机准备记录下妹妹醉酒以后晕晕乎乎承认的一切,且等她清醒以后再循环播放:“告诉哥哥,凛和谁天下第一最最好呀?” 五条凛揉了揉眼睛,只感觉视线聚不上焦,困,头疼,头晕。 她转着头,眼睛咕噜噜四处乱看,最后无视掉面前贴近的亲哥大帅脸,很嫌弃地一巴掌拍远了他都快凑自己脸上的手机,视线定格在了五条悟身侧的青年身上。 五条凛超级大声地宣布:“我和杰天下第一最最好!” 旁边本来还在用无奈且包容的目光望着正在“胡闹”的凛的夏油杰,闻言当场瞪大了眼睛,怔住了。 五条悟:“……” “凛!你在说什么啊凛!别管那边的刘海怪了,是哥哥啊,你看呐,是哥哥哦!”他摘下墨镜挤眉弄眼,尝试放电,无果。 其实五条凛本来还只是抱着杰的手臂在晃荡晃荡,在清楚五条悟以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并且咻咻地爬到了夏油杰的背上,张口就是一句天雷轰隆劈到了五条悟身上:“你,你是喜久福怪人!” 五条悟:“……” 就静静地听,他心碎的声音。 “我收回前言吧。”夏油杰愉悦地勾起唇角:“凛可比你喝醉酒以后讨人喜欢多了。” “你闭嘴。” —— 很明显,因为五条家的血脉在起作用的缘故,酒可不是那么好醒的。 五条悟还特意路过药店买了醒酒药,结果,在看到药包的一瞬间,原本乖顺地呆在夏油杰背上的凛忽然炸毛,随后整个人都弹了起来,简直比过年时的年猪还难摁,两个人的反应速度都没来得及抓住她。 第218章 “我不要吃药!”她就近爬上了电线杆,眼神混沌地开启了无差别攻击,手舞足蹈:“你,你们是坏人!” 咚,五条悟的身上扎了一箭。 凛酱,你不是上一秒还在说要跟欧尼酱天下第一最最好吗! “凛,听话。”夏油杰敛起眼眸,循循善诱:“喝完了药病才能好哦。” 五条凛呆在电线杆上眯着眼睛看着底下两个又拍巴掌又招手,尝试把她骗下来的青年,沉默一会,她忽然开了口:“骗人。” “……杰已经不在了。” “杰根本没有来见我最后一面,我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杰了。” “杰还答应我的,要带我去看看他改变的那个世界,要和我证明什么,我很努力地坚持了下来,治疗很痛,手术很痛,可是,可是……” “杰是骗子,是笨蛋,是坏人。”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滴滴哒地流淌了下来:“为什么要从一开始就决定要一个人去做啊!笨蛋!” 这是她前世从未对他说过的言语。 即使是如今,在意识到他也“回来”了以后,五条凛也从未对他讲过半句重话,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还是与之前大差不差。 可是今日,夏油杰却从某种意义上,听到了……凛的真心话。 确实,凛的确应该痛骂他一顿。 可此刻的她,保持着抱住电线杆的姿势,哭地一边打哭嗝,一边打酒嗝,嘴里只会不停地喊“笨蛋”,“笨蛋”,最后眼泪都像断线的珍珠一般顺着脸颊坠落了下来,千言万语只在口中凝聚成了一句话语。 “……我很想你。” 我在哪里? 五条凛的眼神一片混沌,在酒精的作用之下,一些过去的,算不上好的回忆,也在此刻开始了慢慢浮现。 “我……应该去见杰了吗?” 好冷,好安静,什么也听不见…… “凛!”夏油杰此刻已经唤出了咒灵,焦急地让咒灵驮着自己站在了她身边,他实在没预料到自己此刻会因为她的无心之语而心如刀绞,他向面前的少女伸出手,眸光坚定:“那一切都没有发生,那只是一场噩梦,凛。” 是的,他们一定只是在同样的年岁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而已,梦境之中的一切,都不可能成为现实。 “凛,我们带你回家,听话。”五条悟此刻已经几乎要碰到妹妹的指尖了,可她咻地一下又退远了,踩在了路灯顶上,直勾勾地望着二人。 “……骗人。” 银色长发的美丽少女,不开口的时候相当拥有欺骗性,尤其是她一双凝着忧郁的眼睛,带着十足的破碎感,她静静地看着二人,缓缓开口,说出来的话语让他们心如刀绞。 “凛,已经死掉了。” 五条悟的神情凝滞,夏油杰唇角的微笑彻底消失。 即使夏油杰从未经历过那一切,他却能够设想起那时的场面,他望着那边面上还有泪痕的五条凛,开了口,却说不出任何应该回应的话来。 “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五条凛咳嗽了两声:“是重生归来的复仇女王凛大人,啊哈哈哈!” 五条悟:“……” 夏油杰:“……” 五条悟方才攥起的拳头松开了,夏油杰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他们早该想到会是这种发展。 “算了,这些事情之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在她继续做出什么傻事以前抓她回去。”夏油杰无奈叹息。 “附议。”五条悟活动了一下肩膀和手腕:“这傻丫头,希望她酒醒以后能什么都不记得了,别跟我一样……” 夏油杰警觉:“什么?你酒醒以后居然是记得事情的?你之前不是每次都有理由说断片了什么都记不住的吗?” 这是不可抗力,所以这家伙酒品那么差,当时所有同僚也能勉强原谅他了。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五条悟拍了拍嘴巴。 夏油杰决定这个账之后再算上,现在最大的重点应该是会四处乱窜的凛……给他等会。 只见这小丫头抬手就化出来了一道天空裂缝门,和奇o博士一般水灵灵地钻了进去,还不忘朝他们比一个帅气的手势,口里喊了声“加纳~”,便咻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五条悟俯冲上前,却只抓了道空:“……” ——凛!!! …… 五条凛来到了哪里,其实她自己都没什么印象。 事实上,她来到了最初离开提瓦特时呆过的地方,打翻大贤者的时候所待过的须弥,这会儿的净善宫似乎已经重新修缮了起来。 五条凛则是完全没有这个意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酒醉的她现在是一个没携带大脑的快乐小傻瓜。 如果她现在带了脑子,可能还会反应过来,原来她的两边身体确实是互相关联的,受凉感冒会影响,醉酒会影响,变健康了也会影响。 不过她现在根本没这个思考能力吧。 她先是站在原地四处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看到了堆积如山的文件,还有埋首在办公桌里面,正在处理公文的某个人。 那人似乎一早便注意到了她。 不过他的情绪很稳定,根本就没往她这边去看,可能只给了一个眼神,随后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工作上。 再过十分钟便是下班时间。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事情可以阻挡艾尔海森及时下班。 第219章 而五条凛没多少犹豫,迈着飘飘然的步伐,滴溜溜地走上前去,站定在了艾尔海森的面前。 “海哥。”五条凛这一声喊的气宇轩昂,底气十足,方才还垂着眸的艾尔海森闻言:“嗯?”了一声,勉强再给了她一个眼神。 下一刻,他察觉到一只冰凉的小手贴在了自己胸口一侧。 那少女说的义正言辞:“海哥,好有实力,让我摸摸!” 艾尔海森:“……?” 第65章 本来工作量蛮多便有够心烦。 因此,即使那个曾经在须弥掀起了不小波澜的少女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艾尔海森也没将思绪多去分心在她身上。 没成想,她居然如此自来熟,挺不客气地走到了现任代理大贤者的办公桌前,且抬手就覆在了……他的心脏正中心处。 他有些诧异地蹙起眉,抬眼时,对上了一对混沌的眼睛。 看起来脑袋不算很灵光的模样。 可,并不那样让人讨厌。 那道光幕大概是在几个月前时不打一声招呼地闯进他的世界的,且以一种微妙地方式建立起了他与这名少女的链接。 因为用现今的知识理论暂时寻不到方式去解释,因此,那时的五条凛也引起了他一段时间的注意,不过,也仅仅是注意而已了。 艾尔海森是个足够聪明和理性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他原本是不大相信,自己会在没有任何相处基础的情况下,对任何一个其他独立的个体生起天然的好感的——此处的好感,当然不仅仅是在指普遍意义上的男女好感,而是会定义更复杂一些。 亲情?友情?信任?羁绊? 在祖母逝世以后,艾尔海森已经很久未对任何一个独立个体产生这种发自内心的温暖情绪,这种心情在此刻仿佛并不受他本人控制的行为,换作普遍情况定然会让他感到不适的。 可他却并没有。 也没有在此刻动用文弱学术分子在图书馆练就的身手,不带半点客气地将这个醉酒的傻瓜从身边推开。 而五条凛此时此刻则是将蹬鼻子上脸诠释到了极致,她的小手不太老实地摁了两下,掌心的触感坚硬之中还带着柔软的回弹,老实说有那么点解压,她这会儿不大聪明的大脑只惊讶地想道:哇,太逼真了吧,这个触感。 艾尔海森抬手握住了她不算老实的小手手腕,稍微花了些力气才终于将其从自己的胸口移开。 挺好的,公文还没完全处理完毕,但是现在已经到达了下班时间了。 按照他方才的进度和效率,原本其实是足够将其万无一失地处理完毕的。 “这需要拜某人所赐。”他的声音不冷不热,也听不出来生气,平静地阐述出了一件事实:“完完全全,打乱了我的计划。” 下一秒,他的另一边胸口被她空余出来的指尖轻轻戳了戳,她笑得像个清澈愚蠢的小傻瓜。 艾尔海森:“……” 居然在尝试和醉鬼讲道理,他刚刚当真是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可即使是现在,他的内心也翻滚不出多少形似愤怒的情绪。 那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他对面前这个少女,在没有任何相关记忆,相处基础的前提下,所自带的好感,究竟是因为什么? 硬要用科学一些的角度解释,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看的话,那只可能她与自己有些许的血缘关系了。 五条凛被他摁住了两只手,但是她很快将面前的艾尔海森看作了一堵可以爬的人墙,因为体型差距挺大的缘故,她没费多少力气,便吭哧吭哧地挪到了他的后背上,一览众山小。 艾尔海森的此刻平静的可怕,即使是被这样对待,居然也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 可能是意识到了生气完全解决不了问题,和她讲道理也讲不通,而且他已经一眼看出了二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发觉了如果反抗的话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可能是会激怒她然后酿造出某些后果…… 那便暂时随她去吧。 且与此同时,绝对理性的艾尔海森开始思考自己的父亲在与自己母亲在一起以后,有没有机会在外留情的可能性。 他是被祖母养大的,对自己早早离世的父母都说不上熟悉,这会儿许是被五条凛蹬鼻子上脸太过份了,所以才开始下意识地回忆自己的父母了,他尝试寻找自己是不是有个流落在外的妹妹的可能性,否则这根本没办法解释他对这少女的天然好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一双胳膊耷拉了下来,恰好垂落在他肩膀两侧,她非常习惯地环住了艾尔海森的脖颈,像是终于闹够了,稳定了下来,趴在了他背上,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罢了,家就在工作单位附近,她的这副不稳定模样,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教令院的那帮人瞅见的,他可从未小看过那些写不出来论文毕不了业闲的要命的学者们传递八卦的能力。 针对他的流言虽从不会波及影响到他,可身后这位是女性,无论在哪个时代,哪个国度,流言针对这个性别,都会变得格外尖锐刺耳一些。 —— 艾尔海森如今在,和同样已经从教令院毕业的一位同期同住。 从教令院毕业之后,每个人择取的未来都不大一致,就譬如他的这位前同期吧,想在死域上建房子,目前身为一位相当有才华的须弥优秀建筑设计师,已经沦落到交不起房租的境地了,还是自己出面,留他免费住在家中。 第220章 只是他的这位同期卡维,在上学时两人便不算对付,如今当他的室友也几乎会经常和他斗嘴,两人的脑电波时常不在一个水平面上。 就譬如现在,那位金发的漂亮青年原本安静地呆在家里堆他的沙盘——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的眼睛睁开,给过去了一个眼神,只是没去起身迎接,只是往自己在餐厅餐桌上留的饭上看了一眼,如今在他人屋檐下,这样至少他的心里过得去一些。 他的前同期性格固然与他不对付,毒舌自大还高高在上,却愿意收留这种处境的他且能帮他保守秘密,这就说明艾尔海森那家伙至少算个别扭的好人,等他日后东山再起了也肯定会报答……给他等会,艾尔海森这家伙,是背了个什么回来?! 卡维的眼睛刷地一下,瞬间就瞪大了,他猛地站了起来,险些碰倒了身后的凳子,他颤颤巍巍地抬手,指向了艾尔海森,颤抖道:“你你你你!你背上这个!” 女孩子! 而且,是一张在教令院时从来没见过的陌生面孔,因为她有着一头异常显眼的,在夜晚相对昏暗的灯光下都会闪闪发光的金发,他几乎瞬间可以确定,在教令院并没有过这号人物,因为他可没见过这头让人见之不忘的金发。 “艾尔海森你,你简直无可救药!”卡维的声调在看清楚五条凛闭着眼睛的面庞时都提高了八个度,他尖声喊道:“她看起来才多大啊!” 是的,五条凛因为和五条悟有着同款基因,因此兄妹俩都长着二十多岁和十几岁时差不多的脸,她在提瓦特大陆这边的身体与原生身体唯一的区别只是发色,脸仍旧是那张脸,更别提她的身材十分娇小,个头也不算高,也难怪会让卡维此刻反应这样激烈。 因为他险些就觉得自己的前同期现在在当着自己的面犯罪了。 “声音小一些。”艾尔海森的表情虽然没改变,脸上此刻却无一例外透漏着嫌弃,他将头往后偏了一些,尽量言简意赅:“她喝醉了。” 言外之意,她喝醉了,现在很勉强才进入了一个休眠状态,你吼那么大声,如若把她吵醒了,迎接我们的后果不用想都能知道,会很可怕呢。 可他省略的话语实在是太多了,面对卡维这个脑子也实在是不想花什么口舌去解释,因此卡维此刻根本就没有平静下来,而是在此刻越想越偏了,觉得自己的现今室友险些就要走歪路了。 “什么——?!”卡维又提高了声调:“你还带她喝酒了?” 艾尔海森:“……” 卡维简直不敢想象,倘若他今日不在家的话,艾尔海森这家伙会酿出怎么样严重的后果,他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训诫:“她才多大,你怎么可以带她去酒吧呢艾尔海森?如果当上代理大贤者以后嫌工作太烦想喝酒解闷,那就喊上提纳里和赛诺,我们一起去啊!” 艾尔海森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缓缓动了动。 身后少女的体重很轻很轻,轻的像一片羽毛,几乎影响不到他,可她又足够柔软,她贴着自己脊背的身体缓缓动了动,绵长的呼吸声也停滞了下来。 “挺好的,风纪委员先生。”艾尔海森难得阴阳怪气:“现在你把她吵醒了,需要我给你颁发一件奖状吗?” 卡维:嚯!我还没有生气呢,艾尔海森这个家伙,到底在跟他生气些什么! 直到他看到艾尔海森背后的那名少女,抬手扒拉起了艾尔海森头顶的呆毛,还把它握住往上拽了拽。 而艾尔海森居然就这样隐忍着,让她在自己头顶肆意妄为,情绪稳定地堪比他在枫丹海岸线上见到过的挨打了也不会还手的海豹。 卡维:“……” 这看起来根本不像艾尔海森,看起来像被人夺舍了啊。 “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我们面前出现的那道光幕么?” 卡维:“就是那个,呃,终端强行叫我们下载的一款沉浸式养成小游戏么?卸载也卸载不了,再加上那个时候我在搞设计方案,很麻烦,有时候会有弹窗邮件很吵,关上以后我再也没打开过。” 艾尔海森的神情在此刻显得有几分似笑非笑。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神情木然:“那并非什么终端强制我们下载的养成小游戏呢?” 五条凛终于从艾尔海森的身上顺畅地滑了下来,暂时放过了他。 她轻盈落地,眼神清澈,懵懂,愚蠢,像新生的傻狍子,直勾勾地盯向了还呆呆站在原地没意识到大事不妙的卡维。 “哈?”卡维挠了挠头:“艾尔海森你这家伙,在当什么谜语人打什么哑谜?什么叫不是来自终端的,如果不是来自终端,她还能是凭空出现的不成……你等……” 下一秒,他被飞过来的五条凛,咚地一声就扑到了地上,这丫头的力气那叫一个出奇的大,根本不给人半点反抗的机会。 还好,身后铺着厚重的很贵的地毯,摔倒在了地上后背也不怎么痛,可最让卡维惊恐的是,他从小到大活了这么多年也从未如此和一个异性如此近的接触过。 读书的时候,同期的女生也确实有过看他相貌清秀前来与他搭话的,可那时的他,时常害羞,一旦女生靠近,会羞怯内敛地遁走,只会一心沉浸于自己的设计和学术研究里,也不擅长接触其他的世界。 因此现在,这样冷不防被俯冲过来的五条凛摁倒在地,他的第一反应是耳廓全红,且朝向艾尔海森发出求救信号:“喂!艾尔海森!你不来管一管她吗?她不是你带回来的吗?” 第221章 “哦,可是她看起来,挺想和你友好相处的样子吧。”艾尔海森依旧是那副,活着也好,死了也行的淡然语气,气死他不偿命地开口回答道。 ……想跟我友好相处? 卡维浑身僵硬地抬起头来,恰好对上了一双晶蓝色的璀璨眼眸,就这样懵懂地盯着他瞧,轻轻地眨了眨,还歪了歪头。 她的面庞很白,也因此,在此时更能衬托出红扑扑的脸颊,泛着红晕的面庞,她的眼里仿佛盛着水雾,五官也实在过于精致,她仿佛看出来了面前的青年想手脚并用的溜走,所以抬起一只手,咚地一声便摁在了他的颈侧,动作也霸道无比。 卡维:“!” 艾尔海森,你为什么就在那边看着啊艾尔海森,你多少来管管啊,现在的发展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太对劲吧! 他侧着脑袋回避着近在咫尺的少女的眼神,可在这一刻,他几乎觉得自己的心脏咚咚咚地狂跳了起来。 “卡……维?” 即使不去看她的眼睛,却依旧能听到她正在轻轻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仿佛贴着他的耳畔响起,还带着些温热的吐息,喷洒在颈窝处,留下了些微的痒意。 她,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卡维在此刻僵硬的简直像一块木头,被限制了行动的他恨不得把自己镶嵌到地板里,好让他有空间,去躲避与他上方的女孩有任何的身体接触。 她喝醉了,她的头脑并不清醒,他此时此刻才更不应该乘人之危,只是她那只手臂,还有抵在他腿侧的膝盖完完全全限制住了她的逃跑路线,他也根本不好抬起手去用力将少女推开……单看她这小小只的身材就根本下不了手。 所以他现在简直红地像一只熟透了的虾,被禁锢在五条凛的身下,完完全全,动弹不得。 “卡维!” 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似的,面前的少女又十分欢喜地又唤了一句他的名字,而卡维也跟条件反应一般地身体一颤,他想抬手捂脸都没有空间,只能任由她的声音酥酥麻麻地闯进耳蜗里。 ……她不止很漂亮,她的声音也很好听。 ……女孩子的身体都是这样柔软的吗?他不当心触碰到一下她的手臂都感觉全身发烫。 在这一刻,如果好感度能够具现化的话,可能卡维针对五条凛,起始的那十级好感,现在已经突破桎梏一路飙升了吧? “卡维,卡维卡维……”她还在晕晕乎乎地唤他的名字,直喊地此刻的卡维耳廓红地快要滴出血来。 他方才正义凛然高昂的声音,此刻小的像蚊子在哼哼,他压低声音说道:“求,求你别喊了……” 他前面二十多来年都只和建筑美学打过交道,他是真的没见过如今这样的光景。 可,刚刚只发现了少女的头发很好看,近距离看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唇形好看,鼻梁挺拔,睫毛很长,整体美丽到像无可挑剔的雕塑。 眼睛,尤其是那双眼睛,他多望一眼仿佛就能从中窥见自己已经丢盔弃甲的倒影,顺便得到一部分的建筑灵感。 此刻的卡维动弹不得,恨不得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去央求她快些离开才好,可五条凛不依不饶,她的视线逐渐向下,轻轻眨了眨眼睛,仿佛再度发现了好玩的事情。 卡维这时才发觉少女怼在他脖颈侧边的那只手臂不见了,起初他松了口气,刚准备借着这个机会顺势溜走时,却被胸口的触感给惊呆,当场石化了。 这,这是——! 须弥的气温常年都很热,毕竟就算在城池里都毗邻沙漠,这里的紫外线光照也会很强,他这个搞建筑的,还需要一年到头都往外跑,所以肯定会在穿着上,契合本国服装风格的同时,尽可能地清凉一点,透风一点。 所以他的衣服在胸口正中央开了一道不小的菱形空窗,可以用来散热。 本来他可没觉得这穿着风格有什么,毕竟看看艾尔海森啊,他几乎一年到头都只是坐办公室,表面看起来穿的严严实实的,但是实际上里面那层衣服薄的只剩一层纱…… 可是现在,现在距离自己超近的这个女孩子,居然,一点都不客气地将手顺着他的胸口空窗探了进去! 卡维:“……你!” 偏偏她这会儿的眼神还清澈无邪,没有半点杂念,就仿佛在此刻内心多想了的人,其实是他,而不是她似的。 “卡维。”她喊出了他的名字,然后理直气壮,还很有逻辑地回答道:“真是的,让我摸摸怎么啦。” 卡维炸毛:哈?什么叫摸摸怎么了!这个东西是可以随便乱摸的吗? 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擒住了面前少女的手,面色此刻比喝醉酒了的她还红,头顶就差有蒸汽冒出来了:“你,你叫什么名字!” “凛,五条凛。” “好吧,凛。”卡维深吸一口气:“你是个女孩子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这么——” 他“这么”了半天,也没有太“这么”出一句名堂来,可能是在对上了那双眼睛以后便卡了壳,然后很难继续说出一句重话了吧。 被制止了举动的少女,此刻仍然气鼓鼓地盯着他瞧,就仿佛此刻无限拥有底气的,应该是她而不是他似的。 卡维:“……” 天地良心啊,这合理吗? 还好,那边那个似乎一直在看热闹的家伙终于良心发现,从身后出现,抬手提溜起来了五条凛的后脖颈的衣服,将她提了起来。 第222章 下一刻,卡维没带一丝的犹豫,连滚带爬从她的身边咻咻离开,退到墙角以后,还不忘记抬起双手把衣服给合拢,心有余悸地望着那厢的五条凛。 女孩子,好可怕。 虽然没有揍他,也没有用元素力和他对战,可他险些就以为,自己在刚刚要心脏停跳而死掉了。 而那边的五条凛在空中挣扎了一下,便落在了地上,这傻孩子很快忘记了刚刚的纠结,她的思维现在转的很快,看着近在咫尺的艾尔海森,超级自然地抬起双手扑了过去,口里喊道:“海哥!” “啊?”卡维愣愣问:“艾尔海森,她是你妹妹?” 艾尔海森没动手将粘在她身上的女孩扒拉走,一副放弃抵抗的模样:“……动动你的大脑,这很明显是不大可能的事情吧。” 虽然他一开始也进行过这样的推论,最后还是在心里推翻了这道可能。 “……”卡维很快反应过来,恼怒道:“那你刚才干什么,还一直在看我的热闹,都不出手来帮个忙啊喂!” “因为想让你身体力行地体验一下,明白我并不是你口中那个带无知少女回来的无可救药之人。”艾尔海森想与往常一样保持一个双手环胸的姿势,可身侧的少女已经像靠在他的胸口幸福地暂停住了,他一时无言了一顺,条件反射所做的动作居然是拍了拍她那颗毛绒绒的后脑勺。 他居然会在她陷入安静的时候,间歇性地萌生出“她就保持这样的性格倒也不错”的诡异想法。 那厢的卡维此刻还是一副气到不行的模样:“没有半点说服力吧!只能证明她喝醉了吧!喝醉了的女生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但是这没办法澄清不是你把她灌醉的啊!” 艾尔海森从鼻腔里发出一道似笑非笑的气音:“挺好的,都已经会给她找理由了。” 看来他预料的没有错,五条凛似乎确实拥有着一种会让一些特定人群对她自带好感滤镜的神奇光环,很显然,他还有他的笨蛋室友都被囊括在了这个行列中。 即使她稍显冒犯,带点进攻性,甚至都不会太排斥和厌恶她的接近——在不含任何相处基础的前途下能够保持这样,几乎是不大可能的。 卡维:“……” 他总觉得艾尔海森这家伙正在言语里夹枪带棒地鄙视他,并且他有着绝对的证据。 “等她清醒过来以后,大概就可以交流了。”艾尔海森如是说道:“然后在这期间,你也可以打开一下虚空终端强行给你下载的养成小游戏广告,也许能从这上面得到一些有趣的发现也说不准呢。” 卡维:“……” “好了,够了,我知道了!”卡维的额头蹦起青筋:“那个与虚空终端无关,还多半不是游戏!” 而是与这个凭空出现的女孩子有关的事情,这家伙用得着这么阴阳怪气他么。 他转身愤愤不平往卧室走去。 艾尔海森:“要睡了?晚安,接下来就是私人时间了。” “睡个头啊!”卡维现在都感觉自己耳朵的发烫还没缓过来,咆哮道:“你家里没有第三张床了,我把床铺整理一下,总不能让女孩子去睡沙发啊!今天晚上我躺沙发,她住我那边啊!” 艾尔海森不可置否。 “还有,你家里有没有用来醒酒的东西?”卡维没好气地问道。 “我没有碰酒精的习惯。”艾尔海森觉得有必要要澄清一下自己。 “哦行吧,那用水果榨汁也能解酒。”卡维的动作不停,很快就给五条凛收拾出来了今天晚上的住处,还把晚饭重新热了一遍,顺便给她榨了杯新鲜的果汁。 坏消息是,少女现在还是一副置身梦里的模样,站在餐桌前都没有坐下去,而是呆呆愣愣地原地罚站。 “五条……凛。”卡维喊她最后的名字时,总觉得黏在嘴里有点烫嘴,要花大力气才能吐出来,他将五条凛摁在了座位上,自己坐在她身侧,用汤勺挖了一勺饭往她嘴里塞,嘴里还喃喃念叨:“不论如何也不能不吃晚饭啊。” 长的这么小只,还很瘦,也不知道今年到底多大了,刚刚他被她地咚的时候都隐约听到了她的肚子在咕叽叽地叫,就算是个醉鬼也要给他好好吃饭。 五条凛的嘴巴被塞地鼓鼓囊囊,她开口:“唔唔……” 卡维妈妈停下了喂饭的动作:“好吧好吧你先咽下去,还记得要怎么嚼吗?” 他的手里还攥着汤勺呢,结果面前的少女,脸庞鼓鼓囊囊像仓鼠,她一边抬起两只手握住了卡维捏着汤勺的手,一边含糊不清地感叹道:“卡维。” “卡维,我的一款温柔老婆。”这是当年她在卡维正式上线卡池之前时常会发出的感慨,尤其是在知道他是四星而非五星,相对很好抽,不吃她小保底以后。 五条凛做出总结,盯着卡维开心地喊:“老婆!” “……啊?” 第66章 事实证明,酒精对五条家的人影响真的很大。 九十九由基那个时候,给她满上的,又应该是浓度很够的酒。 她在此前,明明只是略沾一些酒精都能变成那个模样,更别提今日,完全被打了降智光环的状态了。 即使是被塞在了床上,也没有半分消停,她在艾尔海森家中侧卧富丽堂皇的大床上来回翻滚着,华美厚实带花纹的毛毯盖在她身上没两秒,她就能蹬着脚给嗖嗖嗖地踢飞掉。 第223章 卡维的额角蹦出井字符号,不过他并未对一个醉酒了的呆瓜讲重话,他隐忍道:“你,你给我好好睡觉。” 五条凛这会儿的小号穿着的衣服,还是上次在稻妻的烟花大会上穿着的一件,是浅色系的浴衣,袖摆带着点碎星似的樱花图案,她很自然地就将半截腿从浴衣开叉的地方伸了出来去散热,白得晃眼。 卡维扯起毛毯,用力给她重新裹成粽子,将五条凛摁在床上,炸毛道:“好好睡觉!不许踢被子,听到没有!” 门口正倚靠着门框的艾尔海森,手里捧着一本书,余光注视着此刻的一幕,幽幽来了一句:“不错,你确实有成为优秀母亲的潜力。” 卡维:“……” 真的谢谢了,他一点都不想收到这种夸奖。 五条凛滴溜溜地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卡维,很明显,他的话一点都没有传到她的大脑里经过思考,五条凛抬起手,握住了卡维正在帮她掖被子的手,贴在脸颊处习惯性地蹭了蹭。 愿意亲近和照顾她的人不多,五条悟算是一个。 这是她习惯性的,给予亲近之人的撒娇方式。 后者闻言,嗖地一下收回手,几乎跳了起来,几乎是用逃地跑出了房间,走之前还不忘记给她熄灯,口里只丢下一句:“那……那你赶紧好好睡觉,有什么事情等你清醒了再说!” 此处的清醒不止指的是字面意义上的清醒,更有等她醒酒,能够交流。 客厅的最后一丝光线被掩上的房门逐渐吞没,五条凛置身于了一片黑暗之中。 不过,还要得益于她的这双眼睛,她并没有没花费多大的力气,便成功习惯了这样的黑暗,能将周围的环境都尽收眼底。 这是一个整体装修很奢华的房间,颇有着须弥这个国度的风格,毕竟这里就连冒险家协会都会装修更张扬一些,而恰好艾尔海森是不会在多余的事情上多耗费工夫的人,他当时想也只会是选择了最简单的装修方式,随了大流,并未上心。 只不过,这会儿的五条凛没有脑子去思考这些事情。 她很顺畅地将毛毯踢到一边,因为现在浑身上下都热的可怕,她赤着脚下了床,踩在毛绒绒的地毯上,眼神迷离地环顾四周。 桌面上有个很精致的微雕建筑模型,即使她现在没带脑子,却也谨记旁人的东西未经允许不能随意乱动的道理,好奇地环顾了一圈,却并未抬手触碰。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看到什么足够让她感兴趣的东西。 好热。 桌上放着一杯备好的水,她用双手捧起来喝了一口,然后一脸嫌弃地皱起眉,不是冰的,是温水,只要喝一口,就感觉身体和心都更加燥热了。 于是她放下了杯子,循着一丝凉意凑到了窗前,然后打开了窗户。 此时此刻,夜风扑面而来,总算驱散了一些她此刻的燥热,也阻止了些她想把浴衣扔下来,只带着内搭的薄衫自由奔跑的念头。 她贪婪地呼吸着夜风,几乎将整个脑袋都探出去了窗外,星空很美,月亮很圆,街景带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很好看。 可下一秒,她就如同猫儿在空气中捕捉到了什么信息素一般,微微皱了皱鼻翼。 她察觉到了,一阵让她相当不喜的气息。 而拜这道气息所赐,她的头脑总算清醒了几分,眸光低沉了一瞬,下一刻,她毫不犹豫地抬脚跨上窗台,往楼下纵身一跃,与此同时,整个人的身影,都隐没在了须弥的夜色之中。 房间外的卡维此刻正坐在沙发上,在大体了解了五条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以后,他除了因为之前忙工作废寝忘食没注意到这一点而反思那么一下下之外,同时又像十万个为什么一般,从脑袋里蹦出来了诸多的问题。 “所以,为什么偏偏是我们能够跟她有联系?” “如果那个不是因为虚空终端的话,那么它到底是什么呢?” “怎么听起来那么像养成游戏的模式啊……” “其实,我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就感到很亲切,我真的不认识她吗?”他喃喃道。 卡维在这样碎碎念着的同时,发觉自己的室友正在用一种看起来有点鄙夷的眼神盯着他,他瞬间炸毛:“喂!到底怎么了!我又不是对她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我只是,只是……” 他忽然感觉胸口被触碰过的地方有点燥得慌,用右手攥紧了那处的领口,将胸口的开口严丝合缝地握紧,卡维喃喃地,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否在说给自己听:“我只是……觉得跟她有些,一见如故?” 艾尔海森闻听此言,微微眯起眼睛回以犀利的吐槽:“居然能和一个完全喝醉了且无法交流的女孩一见如故,看来,我需要重新考量一下你的人品了。” “啊喂!这才不是什么为了方便日后的搭讪所做的铺垫啊!我只是在阐述我内心的想法而已!” 卡维在那里努力辩白,脸颊涨地红了些,竭力忽略掉自己的心脏传来的无规律加速和乱跳,忽然他想起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是不是忘记锁上窗户了? 慌忙跑去敲房门,没有得到回应,鼓起勇气,猛地推开时,只看到两扇窗户大开着,月亮投下的光芒洒满了房间,而房间内此刻空无一人,唯有窗帘被夜风吹到呼呼作响。 卡维一脸颓然:“不,不见了……” 第224章 他随后又相当紧张,开始了担忧:“她现在的状态独自一人跑出去,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无人回应他的话语,他的好室友甚至此刻只是掉过头去,这行为让此刻的卡维更加不齿了,他怒道:“啊喂!你就不担心一下吗?人也是你带回来的,居然这么冷漠吗!” 回应他的,是长刀出鞘的声音,自称文弱学术分子的当今代理大贤者,从墙壁上取下了一柄散发着莹绿色光芒的长刀,他的神色淡定且漠然的回过头:“我不擅长用言语去关心旁人。” “走吧,出去找她。”艾尔海森将刀架在了背后,整套动作娴熟而又自然,不由得让卡维对他自称学术分子的行为又开始了腹诽。 啊,不对啊。 卡维呆滞地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从来不会关心人的教令院顶尖冰山会主动去找人确认安危了? …… 散兵在那一夜之后,便离开了稻妻。 他虽没有带走神之心,神之心如今还好端端地握在雷电将军的手里,可他也并没有避讳是自己出手毁掉了邪眼工厂的事实,因此…… 无论如何,“叛逃”这个名号,是板上钉钉地叩在脑袋上了。 他原本其实是想去一趟璃月的,毕竟那是他所在意的五条凛,曾经常住且相当喜爱的地方,也是当今七国之中最为安定,最不敢让人冒犯惹事的国家之一。 可他最后还是将自己的路途改变了一下,选择去了须弥。 须弥是他字面意义上,与凛初见的地方。 那里也是曾经大贤者想办法给他递消息联络,满怀心机和算计,诚邀他一同参与“造神计划”的地方。 可他的重点不再放在造神计划之上。 被禁锢的小吉祥草王布耶尔,拜某位活蹦乱跳的少女所赐,前些日子她一己之力率着两位神明将她一手解救,如今已经重获了自由。 坊间传闻是两位神明,并未直言是什么神明,这个话题也并没有得到大肆宣扬与报道,散兵却能够猜测出大概来。 而又有一件传言,须弥的神明手中掌握的,还有有关着一切真相的世界树。 他此番来到须弥,目的早已经并非是寻求力量,而是来探寻真相。 他的真相,她的真相,还有他与她之间关联的真相。 也正因如此,他才要去一趟须弥,寻找到世界树,一探究竟。 至于愚人众那边有没有针对已经叛逃的他而下达某些追杀命令,他才懒得管。 当年他从踏鞴砂离开,流浪各国之后,原以为至冬是想要予以他一件容身之处,可并非如此。 多托雷带他去往了阴森冰冷的实验室,人偶的身体确实比正常人类的身体要坚强许多,否则他一定会死在那些惨烈的实验里,而并非是能得到力量,坚强地活下去。 多托雷夸赞他,他说,你是我见过最完美,也最能忍耐的试验品。 公鸡利用着他,那家伙的性格犀利而又尖锐,老谋深算,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所渴求着的东西,也非常擅长去驱使他做一些事情。 至于至冬的那位女王大人…… 她予以了他姓名,可最终给他的任务,却只是让他在稻妻掀起动乱与浪潮。 愚人众对于他而言,从来没有半点归属感。 并没有所谓的“被需要”,从头到尾,几乎全都是对他的这份力量的利用。 一张白纸在数百年的时间以来,早已经被世俗的污渍所浸透,染上污浊的黑墨,如今他唯一所在意的,只剩下了凛吧。 在第一眼见到她时,便仿佛回到了踏鞴砂沙滩上,还是“倾奇者”的往昔,仿佛回到了还是一张白纸的过去。 名为五条凛的少女的名字,在他的身上打下了最深的烙印。 她确实讨人欢喜,几乎人人都喜爱她,身为愚人众的自己在意着她,就连璃月的仙人,乃至提瓦特大陆的神明都会加以偏爱着她。 离开了愚人众之后的散兵,暂时失去了目标。 可他不想继续这样迷茫下去,他迫切地想要自己的前路更加清晰一些,也多少……想去换一种视角,去直面自己的过去。 顺带,其实他也听闻了一些风声,一些关乎多托雷的本体而非切片最近在这里蠢蠢欲动,目标是小草神神之心的风声。 说来也巧。 来到须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他恰好在距离城区稍远的码头处,遇到了正在与鬼鬼祟祟的一位流浪汉交流着的多托雷。 原以为那是一位流浪汉,定睛一看,原来是浑身脏污看不清楚原貌的大贤者……看起来须弥这边对犯人的管辖还是不算严格啊,他们居然能很有人权地完成越狱,到处乱跑。 散兵冷哼了一声,他虽咽不下这口气,可倒也自知自己与多托雷真实实力的差距,因此只是安静埋伏在了角落之中,暗中看这二人究竟是在打什么鬼点子,顺便琢磨一下这个博士究竟是本体还是切片。 可就是在此刻,散兵听到了远处传来平地一声炸雷般的怒喝。 声音可太熟悉了,他一耳朵便能轻松辨认出来。 “——你!”她从空中从天而降,不算太稳地站定在地面,整个人摇摇晃晃地趔趄了一下,然后抬起细瘦手臂,朝向多托雷的方向,凌空一指,嘴里喊道:“坏人!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散兵:“……” 第225章 凛!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在此刻大惊。 他对凛的实力当然是很信任的,初见时,被她的外表迷惑了一下,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那切片的基地大概率都是她炸成灰的,不仅没心生被戏弄过的羞恼,反而还很庆幸她至少有些自保的能力,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在外才不会那么容易被欺负。 可眼下这只多托雷,还真不一定就是切片。 而凛的状态很不对劲,此前她在有些时候虽然会有些迷糊,可她却不曾表现出今日这副模样。 因此,在那边还没能反应过来的多托雷与大贤者还在愣神之时,他毫不犹豫地从暗处露面,护在了傻丫头面前。 “……这里危险。”他压低声音:“你,还是先别轻举妄动,站在我的身后。” 话刚说出口,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他的腰从后面被人黏糊糊地抱住了!她的动作非常亲昵,没半点的客气,嘴里还在哎嘿嘿地喊道:“阿散,散宝,你好可爱呀。” “……” 根本没空去看面前那二人的眼神,因为他的大脑已经在此时此刻原地炸飞成了烟花。 可,可爱……? 除去她以外,可能在没有人敢这般胆大包天去形容过他了吧,可他的内心偏偏升不起半分被冒犯的感觉,而是……有一些阴暗的喜悦。 那晚的烟火大会是难得的独处机会,却被扫兴的人打断了,还听到她说,“能和大家成为朋友实在是太好了”之类的言语。 可今日,背后的一趟拥抱就足矣冲淡他那时不满的情绪……说实话的,散兵其实是个相当好哄的性格。 可他后一秒又觉得不对,因为从她的身上嗅到了一阵酒气。 她喝醉了?她喝酒了,谁带她喝的酒?那些话也是趁着醉意才说出来的,她如今并不清醒,是么? 蓬头垢面的大贤者仍然保持着惊弓之鸟的警惕,他道:“是那个丫头……” 那个让他曾经跌落云端,被打上了禁锢神明罪行的丫头。 他的一切身份地位,在那一日全部都荡然无存,销毁殆尽,可他明明是在为了这个须弥着想,才…… 那丫头是来做什么的?来把他重新送回牢狱里的? “多托雷大人,你可千万小心。”大贤者的眼神深邃,眸光警惕,如此提醒道:“那丫头……实力并不简单。” 背后的依仗也似乎很足。 而他身侧的多托雷,不仅并未呈现出警惕,反倒是在看清楚五条凛的一瞬间,眼里便充斥起了一阵诡异的光彩。 “凛小姐……人鱼小姐。”他压低嗓音,忍住了差点从喉咙里透出的笑声,化作绅士一笑:“这可真是……许久未见啊。” “实在是让人想念呢,我这般珍贵的实验资源,可爱的凛小姐,就这样自然地,重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这就是所谓的,得来全不费工夫吧。 还未等散兵怒目而视回去,他便察觉到了身后的五条凛蠕动了一下,没有松开环着他的后腰的手,只探出了一颗脑袋,眼睛滴溜溜地望向了多托雷。 开口时,声音脆生生的,直接就锐评道:“人模狗样。” 多托雷堪称完美的绅士笑容,在此刻骤然崩塌了一瞬。 不过他的神色缓和地很快,低低一笑:“凛小姐还是没有改变呢。” ……还是和此前一样,那般具有活力。 “多托雷,接下来要清算的,应该是你我之间的旧账。”散兵上前一步,将刚才探出脑袋的五条凛,重新又摁了回去,他冷声道:“收起你不应该有的一切想法。” “哦?这不是斯卡拉姆齐么?”多托雷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望向了散兵,见少年一脸的厌憎,他才喃喃道:“你所谓的我之间的旧账……是指,踏鞴砂那时的事情?” ……踏鞴砂? 散兵起初所指的,自然是指他曾经将自己作为试验品加以利用的事情,可是突然从这个男人口中蹦出了这道数百年前他异常熟悉的地名之后,他的脑袋才终于嗡嗡作响,在潜意识中觉得大事不妙了起来。 瞥见散兵的神色变化以后,多托雷才勾出了一抹笑意:“原来如此,那就是并不知道了。” “喂,快把话给我说清楚。”散兵上前一步,眸光隐忍:“当年在踏鞴砂,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这家伙,究竟做了些什么?” 难道在那时起,便从头至尾,全都是这个混账的算计么? 他根本不敢细想这一点,也许真相已经足够鲜血淋漓,甚至到了让他心生恐惧。 “大人,您不必与这两个小鬼继续争辩!”前大贤者焦急地对多托雷说道:“也别再浪费时间了大人,如今最重要的,应该是大人与我们之间的计划……” 他将最后那句话声音压的很低,只可惜在场三人听觉一个赛一个灵敏。 五条凛没等散兵制止呢,蹿出去一脚就蹬在了这货身上。 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呢,她听着就觉得这货好烦,和家里面那帮子老东西一样,让人心生讨厌。 她一脚就把前大贤者蹬到了码头下面,他在水里狼狈地扑腾了几下,甚至不敢大声骂出声,生怕这每一步都让人看不明白的丫头,把他拎出来邦邦摁在地上打,只好敢怒不敢言,只好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此刻的博士大人身上…… 第226章 只见博士大人他…… 也被五条凛那丫头,一把就扯住了衣领,拽到了面前。 大贤者:“……?” 多托雷此刻一副并不想反抗的模样,只笑吟吟地望着一脸愤怒的五条凛,眼神十分包容,像人类包容可爱的小动物一般,在面对珍贵的试验品时,他总会分外有耐心。 他意识到她的眼神,在此刻似乎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是因为……酒精? 明明已经百毒不侵,血肉也如同传闻中的人鱼一样可以医死人肉白骨了,却还有酒精这一个弱点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在五条凛作势用咒力将他痛打一顿之前,多托雷忽然诡异一笑。 下一刻,方才还揪着她的少女,软绵绵地瘫倒了下来,被他顺手卡进了怀里,像拖着一只毛绒玩具娃娃。 而下一刻,雷声乍响,是斯卡拉姆齐催化邪眼,朝他发动攻击的声音。 那人偶的反应极大,在此刻表现地相当愤怒,甚至一掌便击溃了他竖起的保护屏障,他周身弥散的雷电,甚至将水里的前大贤者都波及到了,翻着白眼,像一条死鱼似的浮了上来,翻起了肚皮。 “有趣。”多托雷勾起唇角:“斯卡拉姆齐,你居然……是想保护她么?” 原本以为那不过是一时的新鲜感,类似于上位者对小动物的保护欲,不可随意当真,可如今的现况,却实在让他心生讥诮。 “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身为人偶的你,如今居然也在逐步学习人类的情感,是想向人类靠拢么?” “明明没有一颗属于人类的心,却又在竭力效仿人类的行为。”他的言语尖锐而又刺耳:“呵,只可惜,仿造永远也只是仿造,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人类,在旁人的眼里,你不过是一个怪物而已。” 这句话当然没触动散兵的防线。 但足矣让他内心另一层封存的记忆就此动摇。 因为这段话,他记得相当清晰,是数百年前,他还身在踏鞴砂时,一位来自枫丹的工匠,在他伤痕累累地从雷电将军的天守阁门口,绝望归来以后,转达给他的,他心中认可的人类友人丹羽临走时说过的话。 那工匠声称,散兵单方面认为的朋友抛弃了他,在他为了整个踏鞴砂的人民而努力时,带着家人一起当了逃兵,并且还辱骂他为无心的怪物,相处的时刻,见他伪装人类的模样,实在觉得作呕。 那时的散兵还是稻妻的倾奇者。 他信了工匠的那番说法,可是即使濒临崩溃,还是帮忙解决了踏鞴砂那时的危机,落得十指尽数烧毁的地步。 可,多托雷究竟是怎样知道那个工匠转达给他的话语的? 真相在这一刻昭然欲揭。 “你!”散兵瞪大了眼睛,他的邪眼在这一刻催动出了过量的雷系元素力:“你就是那个工匠?!” 难道那一切,从头到尾都确实是他铺垫已久的算计?他被利用与欺骗了这样长久的时间? 尖锐的真相刺痛了他的内心,尤其是此刻的多托雷避开了他的攻击,还在掐住面前少女的脸颊,用端详物品的态度打量时,他从未如此失控:“多托雷!!” 绝对要杀了你! 雷电凝成长刃,直指那混账的咽喉,可就在只剩下几厘米左右的距离之时,身上悬挂的邪眼在那一刻陡然破碎,雷光在这一刻开始了反噬,几乎一道也没停顿地全部笼罩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少年倒在了地上,面色惨白,他头顶,响起来了一道居高临下的冰冷声音:“别忘记了,当时,究竟是谁予以你的这份力量。” 他既然能通过惨无人道的实验予以他这份能力,也自然可以随时收回。 “造神计划自然要继续进行,只不过,相较你这件残次品,我寻找到了更加有趣的对象。” 多托雷拖着面前不省人事的少女,勾起唇角,如此示意道。 散兵目眦欲裂,可他的身体被邪眼反噬,剧烈的伤害与疼痛让他动弹不得,而也恰在这一刻,他的内心竭力萌生出了希望保护旁人的意愿,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 他抬起手,猛地握住了降临在面前的神之眼。 而另一侧,多托雷侧身躲过了两道草元素力的袭击,侧着眸,看向后方朝他发动攻击的,来者不善的两个须弥土著。 刚准备冷漠地回击,他忽然察觉,到怀中的五条凛动了。 下一刻,一道上勾拳猛地打破了桎梏,带着十成十的咒力,一道防不胜防的黑闪砸在了他的面具上。 五条凛口中骂道:“你跟谁俩呢!给你脸了!” 第67章 刚刚那一击明明有触碰到的实感,身侧的男人却在她认为一击即中的刹那化作了幻影。 多托雷看起来,与她之前遇到的任意一只切片都截然不同,他似乎更加游刃有余,更加深不可测,这也就是说明…… 这次的博士,并非切片,大概率是真货。 五条凛这时的大脑仍然虚虚地疼痛着,并非是因为宿醉造就的疼痛,想来也是刚刚称她意识模糊之时,又被趁机做了些什么手脚。 她暂且无瑕顾及这一点,恢复意识清明以后的第一想法,自然是赶紧趁他病要他命,她站定在地面,视线扫视整个码头。看到那边的大贤者已经飘在了海面上,被电到失去意识,有些心虚地略过了赶来寻找她的卡维与艾尔海森二人,又稍显担忧地看向身侧的散兵…… 第227章 可只一眼,她便放弃了继续对博士紧追不舍的念头,而选择先看看散兵的身体状况——刚刚,他是为了自己,才遭到博士的暗算的。 邪眼破溃,在这一刻,对少年的身体造成了强烈的反噬,可刚刚那一霎那,凛似乎看到他抬手往自己的胸口攥紧了些什么,凌乱的气息也变得稳定了许多。 “阿散。”五条凛俯身向下,先将半跪在地面的散兵扶起,眼中只剩下了担忧:“你没事吧?” 少年手中紧握着方才获得的神之眼,风元素力灌注到他破溃的身体中,才勉强让他没有直接因为邪眼的反噬而晕厥,他借了一把五条凛的力气勉强站稳,将咬紧齿缝渗出的血液悉数咽了回去,尽可能不让自己此刻的声音听起来那样颤抖:“……我没事。” 当务之急,是揪住多托雷那个混账,将他的所作所为问出一清二楚,让他付出代价。 至于他的身体,散兵此刻根本无暇顾及。 “凛!”卡维的声音随之响起,有些咋咋呼呼:“凛!刚刚那个家伙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可以在睡觉的时候到处乱跑呢?不是跟你说好了要乖乖听话,躺在床上……” 卡维夹杂着担忧的数落声到半路忽然就卡了壳,许是因为散兵此刻望着他的眼神,说是敌意吧,可是又带着一缕意味深长。 散兵擦到唇角溢出的血,忽得笑了笑,笑得灿烂,询问五条凛:“嗯?又交到了新朋友?” 五条凛:“……” 怎么回事,感觉散宝这会儿的情绪不大对劲啊。 五条凛抬指对着戳戳,支支吾吾,小声回答:“那个,其实是一不小心喝醉了,然后遇到了好心人?” 她这会实在不敢仔细去回忆,自己醉酒当途到底都干了些什么蠢事情,也因为非常心虚,不敢直视此刻的卡维和他旁边的艾尔海森,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装傻,将此事蒙混过关过去,嗯嗯。 “哇!那不是前任的大贤者吗!”卡维发出一声惊呼:“他怎么泡在海里啊。” 五条凛:这个事情说来话长,就要从阿散刚刚的无差别攻击开始说起了。 “所以,你现在已经清醒了吗?可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了吗?”卡维又望向了五条凛。 五条凛:“……” 那个,怎,怎么说呢。 她这个时候是应该承认还是应该继续装傻呢。 要不要参照之前哥哥发完酒疯的方式,倒头就睡呢,刚好倒阿散怀里免掉一场危机? “对了对了,话又说回来,刚刚那个在找你麻烦的男人,他到底是……”卡维这会儿终于找到了重点。 五条凛蓦然回神:“嗷嗷,对哦,多托雷。” 刚刚没打中博士,他不知道究竟去哪里了,但是按照那家伙的尿性,绝对不可能就这样简单地善罢甘休。 她可是他非常非常在意的“试验品”。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操作的,但是多托雷那家伙,很明显就能够和他切片的记忆完成连接,所以才会用一种让她起鸡皮疙瘩的,碰到了老熟人的语气,去同她讲话。 他已经知道了她的体质,还继承了他的切片们对她做过的一些分析研究的记忆,那么肯定不会轻易地对她这件珍贵的试验品善罢甘休。 可…… 散兵的身体所受的影响,看起来实在是很严重。 他虽没有表现出来异常,可五条凛一眼便能够觉察到,这孩子肯定受了内伤。 即使人偶的身体会比普通人更加坚强一些,可他还是会疼的啊。 “我先带你去见纳西妲。”五条凛开口便替散兵做了决定。 “不必。”后者蹙起眉头拒绝了她的提议,神色坚决:“我要先去和那家伙清算……”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吗?”五条凛反问道:“直接去对上多托雷那个有无数条后路底牌,活的比你还久的阴险狡诈的家伙?” 散兵沉默了。 而卡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凑过去对艾尔海森道:“她……她清醒以后居然是这种性格的吗?”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正经欸?意外的很有抉择力,还给了那么一点安全感,和醉酒以后乱来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可是这道小小的耳语还是被五条凛给听到了,这让她怪不好意思的。 艾尔海森没有回话,他只是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脚步往旁边撤离了一下:“需要见草神的话,我可以以现任代理大贤者的名义直接带你们过去。” “欸?真的吗?”五条凛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邮件联络呢,听到这里她赶紧道谢:“谢谢你,海哥!” “不必感谢,虽然这些都是不必要的加班时间,可面对联络上任大贤者对须弥蓄意不轨的愚人众,这也是分内之事。” 五条凛:其实重点还是害他加班了吧,打工人的怨念已经飘了过来了。 “以及,你半夜乱跑,害某人担忧,增加了我们全城寻找你的工作量的这件事情——”艾尔海森勾起唇角,但一点不像在笑:“也希望凛小姐日后能予以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五条凛:“……” 她赶紧低头认错:“抱歉,刚刚害你们担心了,还有谢谢你们即使出手相助,刚刚那个其实是我的第二人格,总之先带阿散去疗伤修养吧,我之后再和你们正式自我介绍……” 第228章 卡维恍然大悟:“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第二人格吗?” 艾尔海森用一种:不要逗傻子吧因为他可能真的会相信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 五条凛:私密马赛。 卡维兴高采烈:“我就知道嘛,凛恢复正常的时候看起来挺好相处的,不像醉酒的时候会干过份事情的样子。” 散兵的目光幽幽瞥了过去:“过份的事情?” 五条凛抬手盖住脸。 原本是打算先往草神居所的方向走的,可途中五条凛忽然又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面前的面板呀,又又又打不开了。 她便先入为主,觉得它可能是先下线去更新了,就跟上次一样,重新出现以后又叽里咕噜地扔给她一些全新功能。 可是脑袋的胀痛感还是很明显。 去往净善宫的道路中,内心的不安感也更加明显了一些,直到五条凛察觉到了空气中传来危险的气息。 她暂时松开了一直紧张地搀扶着的散兵的胳膊,没去与他们解释,直奔净善宫的大门,一脚将门踹开。 果不其然,此刻的纳西妲正被困在一道半透明的圆形球体中,与她作为神明时遭遇过的那道束缚,稍有异曲同工之处,而站在纳西妲面前的,赫然又是多托雷那个混账。 新仇旧恨该一把算。 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有别于元素力的咒术攻击点亮了整个须弥城的天空,也吵醒了部分沉睡着的子民。 他们一脸懵逼地拉开窗帘:怎么个事?深渊又打过来了? “多托雷!”一击落空,五条凛的怒气也被点燃到了最高峰:“你找死!” 纳西妲某种意义上算是初生的神明,身为智慧之神的她,想来也没有她认知中的神明那样强悍的武力值,因此才会在守卫不牢的情况下,被这家伙趁虚而入了。 “何等让人惊叹的力量。”男人意味深长地发出了感慨,他面具下的眼神里此刻满是痴狂:“比起上一次见面时,你又强大了不少,凛小姐。” 下一击的术式反转没那么容易躲避掉,他的身影像幽灵一般隐没在了那道红色光芒之中,随即又以诡异的方式,完好无损地闪现在了她的身后:“别着急啊,接下来的我们,有十足的时间去叙旧。” 五条凛回首一掏,作势用拳头抡他眼睛,此刻激战已经到了半空中,她忽然察觉自己后颈部位一痛,连带着整个大脑都开始了刺痛。 “你到底又做了什么……手脚……” 她的身影摇晃了一瞬,倔强地强撑着没让意识坠下。 “要怪就怪刚刚的凛小姐,放松了一丝警惕吧,予以了我可乘之机吧。”多托雷诡异一笑:“才能让我有机会,给你投入了足量的禁忌知识。” 它是源自深渊之底的存在,就连上一任的大慈树王都不能将它完全理解,至今无人能够将其掌握。 当寻常人接触到它时,最终都会变得癫狂,就连神明也会被它污染,可她却和没事人一样,只是从醉酒状态清醒了过来,原本他都要觉得,它对这女孩,并不能起到半点作用了。 看来,刚刚只不过是缺少了一些时间的催化。 ——起初,在“五条凛”这道存在被那枚切片发觉到之时,他还在认为那不过是只还未能发现的人鱼一族生物。 后来,通过几番实验,才发现不止于此。 她像提瓦特大陆的生灵,又像源自世界之外,她的血肉中隐藏着万千的秘密,甚至可以疗愈好断肢再生的人类,被魔神残渣污染的人类,事间奇毒也奈何不了她。 原本受他控制的那枚切片,起了自己的私心,切断了与他之间的联系,还一度产生了,想要私吞试验品的念头。 因为他从她的身上读到了,足矣颠覆这个世界的可能性。 “五条凛”,这是一道曾经出现在被污染的世界树上的名字,只可惜后续的信息已经被污浊到了面目全非,根本无法细看,可那时世界树上少女的面貌,苍蓝色的眼眸,早已经烙印在了多托雷堪称数据库的大脑中,在见到少女睁眼的一瞬间,便重新记起。 将禁忌知识投入到了五条凛的身上之后,多托雷心想,倘若她会因此被污染,变成面目全非的癫狂模样,这便说明这道试验品也不过如此。 但是,倘若她当真能做到连神明都无法做出的事情,当真能将禁忌知识通透理解的话,这就说明“造神计划”进行地超乎想象的成功,他发掘到了神明之外的存在。 只不过,她的力量抑制不住,铺天盖地,迎面朝向自己而来时,多托雷游刃有余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了。 他险险避开了很明显正针对着他的一击,这次即使运用了筹备好的能力去闪躲,还是不可避免肩膀被削去了一块,痛感只让多托雷此刻的笑容越发深邃了一些。 顺带,此刻他还察觉到了,五条凛的变化已经引起了须弥之外的几位神明的关注——看来现今的几位神明,有不少正将少女放在心上,迫真地担忧着。 “罢了。”他后退几步,虽没将五条凛之外的那些攻击放在眼里,可也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凛小姐太过热情,让我有些招架不住,我们来日再会。” 散兵停下了,没继续追上去补刀,他此刻已经尽快地适应了他的神之眼,起身抱住了摇摇欲坠的五条凛,拖着她的腰带着她落地,而五条凛的眼神迷离,她看到了纳西妲的面庞在下一秒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纳西妲焦急地喊道:“是禁忌知识!” 第229章 “多托雷给她使用了禁忌知识——!” 禁忌知识……在游戏原作里的设定,是什么来着? 她察觉到自己的刘海被一缕风掀起,她在昏迷之前闻到了塞西莉亚花的香气,恢复了全盛时期的风神其实是最早赶来站在她身侧的那个,他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面庞。 她动了动嘴唇,却发觉自己无法好好地唤出温迪的名字。 也许是因为上一次死亡的记忆很清晰吧,人在死去之前,最先消失的是触觉,不会再疼了,然后是视觉,渐渐周围都会变成漆黑一片。 最后才是听觉。 她听到了钟离先生的声音,急切地喊她的名字:“凛!” “凛,保持清醒!”岩神在她眉心留下的烙印嗡嗡作响,却无法制止她坠入黑暗的进程。 她听到了温迪在再度为她奏响天空之琴,这一次,纯粹是为了替她驱散污染,让她的内心保持清明。 多托雷……等我醒了以后……绝对要你好看——! 她抱着这个想法,咬牙切齿的闭上了眼睛。 她似乎坠入了一片极其深邃的海,海水灌注到了她的口鼻,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她在浪潮中被吞没,逐渐地沉溺。 再睁开眼时,她再度看到了荧,可她身着一袭纯黑渐变的长裙,荧望着她,眼里满是忧郁,然后荧拽住了五条凛的手,在她还没有搞清楚现况之前,带着她一同跑了起来。 “坎瑞亚已经无力回天了。”荧的面庞上是悲哀的微笑:“我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接纳深渊……” “谢谢你能够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凛。”荧的眼泪渗出了眼角,对她强行敛出一道微笑:“回去吧,你的哥哥还在等你呢。” 什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荧要选择接纳深渊?为什么她会回到坎瑞亚覆灭的时候? “我已经等不回来哥哥了。”荧这样对她说道:“抱歉,凛。” 五条凛被女孩抬起的双手用力往外一推,她自己随着溃散的下陷的城堡一起,在刹那间被吞噬埋没。 五条凛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不受她控制地大喊道:“荧!再等我一次,下一次,下一次一定会救下你的!” ……下一次? 画面流转,这一次,她来到了稻妻,她坐在榻榻米上,她的面前坐着一只身着白袍的散兵,眼神清澈见底地像白纸,他歪了歪头:“姐姐?” 即使处在大脑混沌的状态,五条凛还是因为这道目光,连心都被快融化掉了。 “姐姐,丹羽说,帮了我们大忙的工匠大人就在外面。”散兵笑得甜甜:“我们要一起去见一见他,然后感谢一下他吗?” 五条凛很被动地被散兵牵起手,跌跌撞撞地走向门外,不过门口的中年小胡子工匠,只一眼就让五条凛浑身炸毛警惕,她的身体此刻和她的思维对上了序号,一拳就照着他的脸抡了过去:“呔!多托雷!你以为换张脸我就认不出来你了吗!” 画面一转,少年散兵面色苍白,正手握装置,神色悲哀地站在踏鞴砂的炉心前,可他回过头时,却看到了正高声呼唤着他的名字的丹羽,还有正搀扶着伤痕累累的丹羽的五条凛。 她成功了吗?能够获得一次不错的结局了么? 在身为倾奇者的少年哭着扑进丹羽的怀中时,五条凛的内心还未来得及有半分欣慰,却见一道惊雷劈向大地,她抬手将二人推开,自己遍体凌伤的倒在地面上,她迷茫地睁开眼睛,看到了眼熟的那位“天理维系者”,她像是设置好的程序一般,朝向她的方向伸出手,口里喃喃道:“清……除……” 在被那道光芒接触到之前,画面再度逆转,她回到了魔神战争将将结束的璃月。 此刻,觥筹交错,将士们正在把酒言欢,庆祝璃月大地并没有遭遇多少损失,便重新回归了往昔的和平。 这是庆祝魔神战争结束了的庆功宴。 五条凛环顾四周,看到了正在与歌尘浪市真君笑眯眯聊着天的尘之魔神归终,还看到了移宵导天真君的身影,原本应该陨落在魔神战争时期的几位魔神仙君,此刻正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 几位夜叉忽然推着一位少年,往她的方向怂恿了几步,为首的浮舍口里喊道:“金鹏,你不是有些话想对凛说吗?” 魈被这么一推,险些直接撞在了五条凛的身上,幸而他直接刹住了车,整个宴席都安静了下来,仿佛在等待着魈上仙对这会儿的五条凛说出什么金句。 他的耳畔憋的通红,眸光闪躲,最后只缓缓吐露出来了一句:“……一直以来,谢,谢谢你。” 五条凛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嗯……不客气,为璃月服务?” 下一刻,整个宴席的将士仙君们,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嘘”的遗憾声音。 “凛。”在首位的钟离,缓步走向她的方向,他的目光包容,如此问道:“可否,有想要实现的愿望?” 五条凛:“……希望世界和平?” 她的此番话语落下,又是引起了场上一片嘻嘻哈哈的笑声。 可她自己却一面苦笑着,一面心脏开始了抽搐的钝痛:“希望……希望璃月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不要再屈从于命运……” 岩神摩拉克斯的手掌落在了她的头顶,轻轻抚摸。 “帝君。” 再抬眼时,方才温馨的场景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化作泡影,目所能及的全都是尸横遍野。 第230章 尘之魔神归终已将身躯凝做尘土,以身殉国,移宵导天真君化作山峦,五位夜叉的身影已经看不清晰,伤痕累累的魈正喘息站在她的面前,他的翅膀张开,将她严严实实地遮避在她的身后,为她投下了一片阴影。 “凛,快逃。” 所有人都在对她说,凛,快逃。 帝君的身影化作金龙,正在与天空之上看不真切的敌人缠斗,五条凛足下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她将全身上下的力气全部都用在了加速上,她将苦涩的眼泪咽进口中,与之同时,她在告诉自己,下一次吧,再给她下一次的机会,她定能—— 诸如此类的幻境,她见到了成百上千种类型。 有时候,她的身份平凡,譬如,她那次只是一名教令院的学生,长年累月被论文困扰到了痛不欲生,幸运的是,她年少时被一位慈祥的阿婆收养了,她还多了一位脑袋很聪明的异父异母的哥哥,叫艾尔海森,她能缠着这位哥哥,帮她写论文。 可有时候,她的地位又举足轻重,譬如说,她是被稻妻的两位双子神明放在心上的存在,她救下了他们许多同伴的性命,甚至雷电影根本坳不过她的要求,用坎瑞亚的材料给她捏出来了一位弟弟,当作自己的继任者,取名雷电国崩,五条凛便在那时的稻妻,过着吃饭睡觉看轻小说,养国崩弟弟的潇洒生活。 又有时候,她获得了一场天崩开局,开局便被捡到了到了至冬国的壁炉之家,身份是未来要为愚人众卖命之人。她当然不会坐着等洗脑,趁着深夜逃进了至冬的永夜,在彻底迷失在雪原之前,被一位笑得傻乎乎的少年捡回了家中,那时的少年还不叫达达利亚,叫阿贾克斯,他拍了拍五条凛呆呆愣愣的脑袋:“以后,我就是你的大哥了!” 每次的身份不同,地位不同,可结果却无论如何也意外的相同,那就是,不论她如何努力,去改变已知的一切,结局都会在最后一刻变得分崩离析,面目全非。还有一道声音追着她喊道,这是应有的命运,这便是反抗命运的代价。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太多曾不存在的回忆,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相处着的往昔,在这一刹那,她的大脑几乎被填满,疼到要裂开,最后一刻她所见的场景是整个提瓦特大陆都全面沦陷,七神只余三神在苦苦支撑。 她的耳畔响起了哥哥的声音:“凛,凛——” 五条凛睁开眼,全息眼镜被五条悟摘走,她如同大梦初醒般神吸了一口气,眼泪从干涩的眼角中滑落了一滴下来。 五条悟抬手替她擦去了眼泪,他问道:“怎么了?是游戏玩的太久,眼睛不舒服吗?” 游戏? 五条凛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游戏面板,一水的满命满精角色卡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持有者多么欧气满满呢。 是啊……游戏。 每一次进入游戏时,她便面临一次在游戏中体验人生的机会,也正因为是游戏,她才能拥有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来过,直到打出最好结局的机会。 而每一次从be中抽离之时,她也只会觉得自己只是体验过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游戏罢了,那些全身心投入的记忆,会在她回归现实的那一刻,全部荡然无存。 “只是游戏而已吗?” 五条凛抬手轻轻触摸面前的屏幕,像是在询问自己,也像是在询问界面另一端的存在。 “禁忌的知识”是不属于提瓦特大陆的存在,可却歪打正着,将她的脑袋里封存起来的一切全部回忆了起来。 原来如此。 她喃喃道,她终于明白了。 她终于在这一刻,成功地接纳到了源自游戏之魔神的全部权柄,从悬溺着的深海中睁开眼,回到了此时此刻的真实。 第68章 如果人生也能够和游戏一样,可以一遍又一遍地重新来过,直至达成最完美的结局,也可以以各式各样不同的方式去进行这场“游戏”,可以在无数次重来之时改变未来足够坏的结局,该有多好呀。 这是五条凛曾经,手捧着哥哥交给她的全息游戏机时,蛮认真地进行过的幻想。 可她从未设想过,那一切的幻想居然能够成为现实。 世界在她的眼里,当真变成了一场可以无限制重新来过的游戏,她在那时唯一的受制,可能便是会一次又一次地,在从“游戏”之中回归现实时,再重复地忘记吧。 那如同一场绮丽而又漫长的幻梦,她的大脑最终归于沉静,然后,安静地接纳了从最初时至今的一切。 她有时出现在璃月,有时出现在须弥,有时会是在古战场所向披靡的存在,有时又会因为身份受制而不得不隐忍一时,有时候会是神明身边的宠儿,有时候又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位大陆原住民。 原来,大家之所以对她拥有着好感值的基础,是因为她早已经提前在“游戏”里,奠定了足够的羁绊基础。 那是因为她确实早已经认识了大家,她在那场漫长的,曾经贯彻了她的一生的那场游戏里,早已经认识了大家,她与大家,曾一起出生入死,经历过危机与欢笑过。所以相遇之时产生的“共鸣”感,也并非是凭空出现。 杰寻找到的那件咒具,其实算是一件楔子,足矣将五条凛的灵魂真正指引到提瓦特大陆的楔子,让她真正意义上地去往“新世纪”,而并非继续以游戏的方式持续下去。 第231章 她看到了相当多的,曾经让她所迷茫的真相。 譬如,她的这份曾经无法解释的力量,其实来自于提瓦特大陆的一位游戏魔神。 游戏魔神诞生于提瓦特大陆,他拥有着人鱼的血脉,也是整个大陆唯一的人鱼——提瓦特大陆拥有着各式各样的异人族,有时没有同类族群,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似乎世间万物都能以自己的方式凭空诞生出来。 他的力量实在不够强大,在魔神战争之时,在开始之前便随着宿命的浪潮一起崩裂溃散,但它并没有甘心于直接消失在提瓦特虚假的星空之下,神格与权柄寻到了机会,寻找机会潜入了一个全新世界。 他寻找到了一个相对糟糕的世界,在那里,游戏魔神意识到,他的力量能够化为概念神的力量,譬如,他可以将整个提瓦特大陆都拟定成为一场游戏,以游戏魔神的力量,去寻找到一位继承者,去影响整个游戏世界,便比曾经尝试在浪潮里卷起水花的行为,要简单了很多。 它自然不甘如此覆灭,而说来也足够凑巧,它所抉择的世界,实际的结局也足够糟糕,也许在未来,它所抉择的眷属,也能利用它的权柄与力量,去做到某些改变呢。 神明在彻底消散之前,确认了这个世界原本的“天命之人”,说是天命之人,未来的世界最强,却被整个世界愚弄,仿佛实际上,正有一双无形的透明推手在其后推波助澜那般,予以了那位名为五条悟的少年,一个最差的结局。 其实,游戏魔神原本想将五条悟作为它向往的眷属,可是它临门一脚却改变了主意,依照五条悟的力量,用那双世界上原本“独一无二”的眼睛,用游戏的概念去设置了一个全新的,独一无二的少女,是隶属于命定之人五条悟的,他同父同母的妹妹。 于是,五条凛就这样出生了。 她本不应该出生于咒术的世界,咒术界的世界可从来不需要第二双六眼,因为她的出生本就是一件正在改变命运的轨迹的事情,所以她的诞生才会遭受无法解释的诅咒,她才会饱受痛苦,艰难地活着。 因为她正在被那个世界排斥,她成为了不确定的因素,诱发了整个世界化身免疫系统,想要不遗余力地清除掉她这枚“毒瘤”。 可她的兄长将她保护的足够好,她在这份庇护之下勉强长大,而又在某个契机之下…… 接触到了游戏魔神铺垫已久的那件游戏。 原本按照道理来说,以那时的科技力量和水平,想要创造出一件全息游戏,其实是足够困难的事情,可却从未有过任何人去质疑过这件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挺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的太多的困惑,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完整的解答。 这也是为什么她到达了提瓦特之后,身体便会以另一种形式降临的缘由——因为她说是神明眷属,却在某种程度上,融入了部分那位陨落之神的神格与神柄,她的身躯会呈现出部分那位的状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为什么她看到大家会这样亲切呢,为什么大家看到她的时候也会那样亲切,想要接触,甚至不曾多说一句重话呢? 曾经的她可能会将一切全都归因于,这是因为游戏嘛。 现在的她也会恍然大悟地感慨着,嗯,是因为“游戏”呀,原来如此。 她在这一刻,从遍布了意识的无尽海域中挣扎悬浮,并未陷入禁忌知识造就的癫狂中,仿佛有一阵空灵的音乐,为她努力指引着前行的方向,她的手臂挣脱了险些将她吞没的浪潮,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而有人在这一刻及时握住了她的手,她睁开眼,像渴水的鱼一般深深呼吸了几次,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五条凛听清楚了自己的嗓音,在此刻显得略微有些干涩,她望着面前的钟离先生,忽然想起来有一次的结局中,他牺牲了自己,以残躯庇护着整个璃月大地,她努力隐忍着内心的酸涩之意,轻声地对面前的神明说道:“我……我回来了。” 天空之琴的声音停了下来,还有一人先于钟离先生,在旁边一声不响地恰住了她的面庞。 五条凛口齿不清,欸了一声:“温……温迪?” “凛,我说你啊……”温迪很快就从面无表情的模样,恢复了往日的姿态,嘿嘿一笑:“美酒虽好,可不要贪杯哦,因为醉酒可是会误很多事情的。” 一旁的钟离无声地投来了:“全世界只有你最没有资格对她讲这件事情”的表情。 五条凛张了张嘴巴,方才回忆起来的那些仍然历历在目,可她却不知应该从何开始说起。 是询问一下,大家还记得我吗? 还是肉麻地感慨一句,能遇到你们真好? 关于那位,某种意义上的,她的创造者神明,五条凛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是厌恶么?毕竟没有征询她的意见,便怀揣着那样大的希望,将一切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让本不应该出生的她降临于世,还经历了如此多莫须有的痛苦。 还是感激呢?如若不是他的话,她无法出现,无法认识哥哥与杰,无法见到提瓦特大陆的一切,也无法有任何机会去改变所有人的结局。 五条凛的心中百感交集,可她不擅长往深了去思考,只得出了一个挺简单的结论。 我不喜欢世界,可是我喜欢大家。 所以,身为五条凛的她要守护自己所珍视的一切,这样就足够了。 第232章 当然,她在这个时候还不忘记半开玩笑地告状道:“咳咳,那个,那个欺负了我的坏人叫多托雷,是愚人众的执行官……” “啊没错没错,还是之前洗脑了特瓦林有他一份力的幕后黑手。” “其实我最开始来这里的时候就差点被他拉去做实验,这回也一样……” 总之先把多托雷的帐向自己的家长告完了!指指点点道,温迪还有钟离先生你们快看呀,这就是那个欺负过我的人。 果不其然,屋子里的风岩元素力瞬间就躁动了起来,很明显的,专程来见她的两位家长,这会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五条凛将之前“游戏”里太多太多和多托雷有关的帐合计了一下,默默心想,这一次,你小子最好就自求多福吧…… —— 她还想起来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酒精误事,她闹出了不小的一通乌龙,她得好好去和大家道歉才是。 见她如此深深鞠躬,艾尔海森眼皮子没带抬一下,卡维倒是被吓到受宠若惊,一蹦三尺高:“啊不用不用,你快起来!” “原本按照我那边的传统,其实是应该土下座谢罪的,但是我现在,稍微折中一下好了。”五条凛满脸歉意:“对不起呢二位,我不该在脑袋不清醒的时候把手往不该放的地方放……” 草神纳西妲这边出了事情,须弥能用的人不多,几乎都赶了过来,这其中就包括提纳里和赛诺,在确认了纳西妲的情况以后,见到此情此景,赛诺便小声道:“到底,什么是不该放的地方?” 提纳里的耳朵尖都翻红了些:“呃……这个嘛……” 赛诺冷着脸,一本正经:“我明白了,也许……是须弥的政治立场吧。” 提纳里:“……” 够了,好冷,在这个时候就不要讲冷笑话了。 “通过这件事情,我还明白了一件道理。”五条凛还在那边言之凿凿。 卡维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问道:“什么道理呀。” “就是不应该把小手往没有布料保护的地方乱放,这是很冒犯的举措……” “啊啊啊啊好了!你不要继续道歉了!”这到底是道歉呢,还是害他回忆起来那些事情反反复复鞭尸呢,卡维的声音此刻大的像被踩住脚的大鹅:“好了可以了,我太接受你的道歉了,凛,相对的,就麻烦你不要再往下说了!” 这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道歉全程呢。 散兵跌跌撞撞地从净善宫出来——他最终还是无奈接受了一些来自草神的帮助,而巧之又巧的是,与他刚刚获得的神之眼对应的那位神明也在这里,所以他的身体被修复的很快,被邪眼反噬的伤害差不多愈合,这会儿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 结果他迎面就见到了这样一副场景。 说实话的,冲击略微有些大。 可他这回没有环抱双臂给个眼神叫五条凛自己去理解,他径直走上前,直截了当地握住了五条凛的手腕。 “凛。”他轻声呼唤着五条凛的名字,少年的声音清澈明朗。 “嗯?”五条凛回眸微笑:“怎么啦,阿散?” 于是她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当着所有人的面,微微俯着身,将面庞贴在了她的手背上,喃喃道:“我与其他人不一样,凛。” 少年的睫毛很长很长,人偶的面庞,触感柔软而又冰凉。 “无论你做什么事情,对我而言,都不会冒犯。” 五条凛将这一幕与回忆中的某个场面重回,她下意识乐呵呵地回:“因为把我当成姐姐啦?” 全场皆静。 散兵:“……才不是!” —— 既然已经获得了一切游戏魔神的能力与权柄,她的所作所为便不再受制于面前的透明面板而进行。 将两个世界都以站在两边世界观的“游戏”的形式链接,从而两边影响,这也是她至今为止拥有的能力之一。 她看提瓦特这边的大家是游戏面板,提瓦特这边认识的大家看她也会有一个游戏面。 不过,此刻的她所能做到的,显然已经不至于此。 她也不可能当真完完全全继任这份力量来源者的遗愿,为了那位魔神去做些什么,那便不像她了。 她只会为了自己和所在意的人去完成某些事情。 譬如整个咒术界,曾经想要自己的哥哥与杰去死,那她便一点点铺路,去颠覆整个咒术界。 譬如那边的世界觉得五条悟和夏油杰的的死亡是既定的命运结局,那就去他的整个世界。 如若说,提瓦特大陆最终的结局也会是覆灭的话…… 她也绝无可能承认这个结局。 这不是那位魔神的思想,而是她生为五条凛的真实想法。 不过还有一点其实挺让凛好奇的,遇水能便人鱼她可以理解,这是体质上的缘由,可她为什么要通过与旁人的接触才能恢复原型呢? 对这一点还挺好奇的她,从自己脑内庞大的信息量里面扒拉了一下,最后才勉勉强强扒拉出来了这样的一件事情。 ——那位魔神在完全陨落以前,其实依靠着一缕残存的意识稍微研究了一下五条凛的世界所属的游戏,被那庞大的信息和类型震惊到。 而与此同时,他还发现了,对于人类而言,似乎一种名为“攻略”类型的游戏会更受欢迎一些。 第233章 他便帮他的眷属加了点类似的设定。 简而言之,之所以会有好感度这个概念面板,也全是被攻略游戏的概念所启发到了——只是五条凛纯粹口嗨,口里喊着纸片人男神,心无旁骛养崽成长流,经历了那么多轮“游戏”,即使没留存记忆,最后的结果也无一例外是铁血兄弟情收尾。 终于读到了这一点的五条凛:“摔!” 她迅速将自己如何变人变鱼的概念给切换取缔掉了,心中默念了好一通清静经,脸颊泛红——苍天可鉴,游戏魔神您不要被我原本的世界观给影响到了,她可一点都没打算将这一切当成攻略游戏玩。 她,对自己在提瓦特大陆认识的每个人,在之前留存的记忆里,含辛茹苦养大的每只崽,都是一视同仁的—— 五条凛的眼里,此刻忽然追忆起了一系列的记忆,一幕又一幕。 有她在战场上和魈背对背一起,将脊背托付给对方,一心正面迎敌的场景。 还有她喝醉酒以后超级大胆地趴在帝君的背上,口里还喊着摩拉克斯先生您快长两只龙角出来给她捏一捏的画面。 她和蒙德的赤发少年一起在夜晚寻找萤火虫,她曾与稻妻纯白的人偶少年一起躺在屋檐上数星星,她甚至在茫茫雪原,趴俯在至冬国青年的怀抱里,冻出来的眼泪凝结成冰碴,她将脸颊放在他的身上擦干净,和他一起凝望着一望无垠的凛冬和蔓延至世界每一个角落的雪。 似乎以上的每一幕场景,都美好的宛如一副画卷。 而且,还远远不止如此。 五条凛:所以,那位游戏魔神,曾经想要我玩一个攻略游戏吗?是我理解错误了吗? 她有那么亿点大惊失色,在惊讶和怀疑世界观的同时,唯一庆幸又遗憾的点可能就在于……如今,只有她还记得那一切了吧。 大家保留了对于她的熟悉感与情感,对她无条件的信任,能在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便保持情切,却无人还记得那一切。 似乎,唯有她一人还记得。 五条凛很乐观地去想道,嘛,就姑且先当它并不是一件坏事好了。 五条凛似乎并未发现,在她阔别之前,钟离还有温迪看向她的视线,都逐渐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了些。 是否,有些变化,还是先从神明的身上开始起源的呢? …… 想明白的五条凛先回了趟五条家。 讲道理,她一开始还真的有点抖起来,想用更加中二一点的方式出场,比如在老橘子们面前说“颤抖吧人类现在的我可是来自于新世界的神明”啊之类的。 哦,对了,他们想要自己的命的这件事情,她似乎还未来得及算账呢。 只能说,她哥这边的基因实在是太强大了,五条凛只是沾了一点酒就干出这么多事情,可谓酒品超级差。 她一脸心虚地回了家,她知道,悟这会儿再心急,也只会帮她看好当今的家族,然后在家族里好好等待着她的回来。 就譬如说现在吧,只需一瞬,他便察觉到了凛的存在。 五条凛原以为自己所面临的可能会是些责备,比如说怪她乱跑,凶她为什么要没有丝毫没有自知之明地去碰酒,问她知不知道让自己多担心,可…… 可悟只是把她摁在怀里抱住了,然后反过来去跟她道歉。 “凛,我不是个合格的哥哥,抱歉。” “瞎说什么呢!”五条凛急眼了:“才没有呢!悟是全天下最棒的哥哥!” 即使她哥的性格,在某些时候,实在让人无法预判吧。 可唯独这一点想法,她从最初到现在为止也从未改变过。 换作以往的五条悟一定会把她这句话掐头去尾地录下来然后反复去听吧,可是他此刻的语气却异常沮丧:“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似乎觉得,往昔的死亡阴影在凛的头上落下了深邃的阴霾,此刻的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去改变过去,即使这辈子如何偏激地守护他,做好一些她所希望的事情,可无法…… 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可是,如果我要说,凛从一开始就是不应该存在的呢?”五条凛埋在兄长的怀抱里,闷闷地问:“从一开始,这个世界上就不应该有第二双六眼,悟才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人,是那个尊贵的神子,我只是一个多余的附庸,一个复制品,冒牌货……” 她的嘴巴被用力捂住了。 “不要胡思乱想。”她哥难得用这样正经的语气去训她:“也不许胡乱讲出这种话。” “胡思乱想的是悟才对啦……” 五条凛这时还倔强地试图从他的指缝里面唔唔地吐出只言片语来,又被五条悟反手摁了回去。 “如果没有凛的话……”他笑了笑:“我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如果这个世界不意义承认凛的存在的话,那我就替你一起,把它揍到愿意承认为止。” “噗。” 明明是一句好中二的话语啊,可是能把它说的这样帅气的人,天上地下也唯有悟一个人足矣做到了吧。 “不许说自己是复制品。”五条悟出言纠正道:“凛对于我而言,是独一无二的。” “如果世人都愿意喊我是神子的话——” 他抬手揉了揉面前毛绒绒的脑袋,喃喃开口:“凛……” “我的妹妹,对于我而言,称作救赎我的神明也不为过。” 第234章 “凛是属于哥哥的神明啊。” 第69章 “凛已经睡着了?” 掩上大门以后,五条悟瞅见了正双手环胸,半倚着墙壁,用很标准化的少年漫男主姿势,等在外面的夏油杰。 “睡着了,刚刚还在说梦话呢。”五条悟回忆着妹妹方才迷糊的小模样,墨镜下的神色里,在此刻闪过一丝包容与依恋,这份柔软,与他平日里吊儿郎当或是目中无人的模样截然不同。 这是他唯独会予以五条凛的温柔。 ——无论凛的身份背景是何,她都是自己喜爱着的妹妹,这样独断的温柔。 夏油杰敛起眼眸:“既然凛睡着了,那么今夜,就将一切都办完吧。” “啊。”五条悟了然地点了点头,语调还算轻快地回答道:“之前铺垫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应该完全收网了。” 那就在她一场好梦醒来之后,悄无声息地解决一切吧。 凛的手段并没有他们那般的凌厉果决,她不似将自己坠入淤泥中又无声回归的夏油杰,更不像目睹过了至亲与挚友死亡的五条悟。 她的眼泪在那时沉重地坠落在了他们的心上,也强行地点醒了他,让他回忆起来了曾经的一切的一切。 杰的死,凛的死,甚至包括他的死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早有铺垫的。 他并不应该因为有过重来一次的机会,就在如今的幸福中将一切棱角消磨殆尽,那般简单地忘掉自己亲手弑杀挚友,手刃爱徒,怀抱着妹妹,看着她血液流逝,身体也不断寒冷的那份光景。 “其实我在好早之前就意识到了……是凛予以了我们这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吧。” “既然如此,那就为了凛……” 夏油杰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而这段对话,在这之后,也只有他们两个能够听清。 这一夜,对于咒术界来说,是不算宁静的夜晚,夜风吹散了血腥的气味,月色被隐藏在了层层叠叠的云层中,黑暗吞没了一切的阴霾,似乎无人能够察觉,这场用来清理蛀虫的“大扫除”。 “居然是你们,居然是你们,而不是五条凛!” 有高层这般嘶声力竭地惨叫着:“我早先就说那女孩是个彻头彻尾的祸害!都是因为她,才害得我们手下最得力的术师与我们离心!” “全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因为五条凛那个女人!” 一只脚抬起踩住了他的脑袋,将他压倒式地碾到了地上,迫使他发不出声音。 五条悟的眼里,此时此刻,几乎完全看不出什么神情变化,毕竟有些事情,实在是一回生二回熟。 原本他们如若聪慧一些,是能够活的更加长久的,只可惜…… 只可惜,运用了最愚钝的方式,尝试对凛出手。 “悟少爷,那边的也全部都处理干净了。” 五条悟听到了毕恭毕敬的禀报声音,是五条家那群使用咒具,能力绰约的女性术师们,她们身着利落的短打与长裤,纯黑色的服饰足矣完美无缺地隐入夜色之中,在五条凛本人其实完全没有多少预料的时候,她们早已经成为了她们的凛小姐一往无前的,最为衷心的利刃。 即使是在这种可谓“大逆不道”,“翻天覆地”的场合,她们也会愿意为了她而铲除障碍。 因为曾经有这样一位女子,在她们时时刻刻都活得需要低人一头时,心惊胆战地活着,将跪礼和遭受的一切来自男人的压迫和训诫都当成了理所当然之时,像一束光芒一样照耀进了她们的世界。 是凛小姐让她们明白了,原来女子也可以在成年以后继续学习技术,而不是做好为诞下后代的母亲的准备。 是凛小姐,还有她身边的一众伙伴,譬如凝光小姐,迪希雅小姐,优菈小姐……让她们意识到了,原来女性可以活成任何自己所希望的模样。 原来女性是不必时刻被男人压人一头的,原来女性是可以在这样的家族被当成人类,还非物品的。 她们发自内心诚挚地感激着她们的凛小姐,可如今,咒术高层的内部居然胆敢颁布针对凛小姐的暗杀任务,这让她们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继续忍耐。 今夜,就是她们能为她们的凛小姐,做些什么的时刻。 “辛苦了辛苦了。”五条悟回答道:“帮上大忙了,毕竟光让我们来的话,还总归有一些杂鱼没办法完全处理掉……” 为首的那位是曾经照顾过五条悟和五条凛的某位侍女,年纪看着年长一些,已经过了咒术学习的黄金时期,可她的咒具长枪早已经在申鹤与魈的指导下,挥的可以企及一级术师的程度了。 她恭敬地回答道:“悟少爷,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谁让您是凛小姐的哥哥呢?” 五条悟:“……” 听上去好像有那么亿点不对劲啊,话里话外好像都在说他是沾上了点妹妹的光啊。 不过……嘛,算了。 他耸了耸肩,转头看上院外,喃喃道:“也不知道杰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正如五条悟所说的,即使他再怎么用心,也是不可避免的,会有几条小老鼠小虫子逃走,高层们可谓是狡兔三窟,不可能只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其中就有人,极其侥幸地避开了这场发生于深夜的清算,且坐在了轿车上,嘱咐私家司机快马加鞭地开。 然后,方向盘一打,在拐弯处砰地一声巨响,撞上了另一辆更加结实的打车,那几个高层瞬间被弹起的安全气囊卡在了座位上。 第235章 等到头破血流地从窗户里爬出来地时候,他们才目眦欲裂地发现,淦!居然是那帮盘星教的人! 盘星教曾经明明只是个通过某些肮脏手段,打着天元大人的名义,用信仰这种方式从普通人的世界敛财方式的一个教会,毕竟有利所图,高层们一直没去管。 等到后知后觉发现这教会已经换了教主,往其他方向发展,脱离了他们的桎梏时,已经晚了一步了。 这些年以来,盘星教一直是他们想吞并取缔的教会,可信仰这教会的,也不乏在表世界的一些家世不错的人,也不好轻易得罪,便也只好一直搁置,对他们偶尔的使绊子加以隐忍。 “教主大人!” 盘星教的那些信众恭恭敬敬退下,随后一位青年在一声又一声类似恭维的“教主大人”声响中,面无表情,缓步上前。 在今日亲眼见到这所教会的教主之后,高层们堪称目眦欲裂,浑身颤抖。 “夏……夏油杰……” 是那位咒灵操术的天才少年,也是早年就被五条凛控制在身边的人,可恶,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将这所教会掌握在手里的,还在今夜忽然出现,而且一起反将了他们一军?! 原来如此,这也是五条凛你的计谋之一么?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们早就应该,先去提前解决了五条凛身边的一切隐藏祸害…… “早知道你早早就是五条凛身边的人,帮她掌控教会的话……我早该提议,把你,把你……” 夏油杰无声地站在了那高层面前,他忽然笑了,笑起来如同春风拂面,满脸和煦,就连此刻眼睛都弯成了两朵月牙。 “错了,并不是在帮她掌控教会,而是在为了她去掌控教会。”夏油杰的声音明明平铺直述,却无端让此刻的高层心生一抹凉意。 少年睁开眼,眸色的瞳孔里充满厌憎之意,高层察觉到他的身后传来了野兽一般的粗重鼻戏,他惊恐地颤着眼眸回首看过去,只对上了在这一刻险些将他的脑袋都塞进去的,如同七鳃鳗的口器一般的,一人多高的咒灵尖牙。 夏油杰轻轻拭去了面前飞溅上的血液,眼里满是嘲弄:“愚蠢。” “如果不是凛的话,我们又怎么会留你们到今日?” 她的骨子里其实就没有十分极端,因此也予以了他们一些自我改正的机会,想要看他们退让。 就譬如五条家,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之后才当场不演了,去掀翻的桌子。 她难道在早先时,并不具备掀桌子的能力么? 愚蠢的,得寸进尺的,狂妄自大的应当是那些混账才对。 “不过……”夏油杰笑地温和:“从此以后,你终于可以一夜好眠了,凛。” 上一世,这一世,关乎到我们死亡真相的所有人,都在今日…… —— 有高层许是比较激灵,天生带着很优秀的逃跑技能,及时察觉到了危机,躲避到了隔壁市去静候这场咒术界变天的危机快些过去。 可他们哪里又能意识到,曾经的天与暴君,被誉为术师杀手的那个男人,拥有着多么优秀的侦查直觉,即使挖地三尺,也会将他们一个不剩地揪出来。 顺便提早切断了信号,制止了他们往外面的咒术界去求援的一切机会。 “禅院甚尔,你这个蠢人!”这其中自然有甚尔的“老相识”,眼见大势已去,开口就骂:“跟在五条凛的身边,当给她卖命的一条狗,又能讨到什么好?” 伏黑甚尔抬手抠了抠耳朵:“我得到了很多钱。” 他手中的特级咒具游云在空中劈出了一道赏心悦目的弧线,他咧齿笑道:“大小姐给的。” “哦,还有。”伏黑甚尔将军了他们:“她说过,未来肯定会保我的儿子上东大。” 其实压根没机会在禅院家接受正式教育,四舍五入身为半个文盲的伏黑甚尔,在提及到亲儿子小惠未来可以考得起重点大学时,原本就直的腰又接着挺了挺,可以看出此刻的他,实在是非常骄傲。 “你一个有咒术师天分的儿子考个屁的东大!”那方才发话的高层简直都被气懵了,他怒道:“硬要说的话应该叫他继承禅院家的家主之位才对吧!” “你懂什么?当什么家主,禅院家的家主狗都不当,他未来当然应该做大学生!”伏黑甚尔一游云下去将人劈到了翻白眼:“自己不念书就算了,别把老顽固的思想往孩子头上加!” 他那一身反骨的儿子可太热爱学习了,优秀的让他非常欣慰,大可以咒术学习一把抓,他才不会强求未来惠去走什么像他一样的路。 几只高层抱团缩在了一起,竭力降低存在感,伏黑甚尔在一旁磨着游云哼着歌,等着悟少爷给他发每个的处理结果,应该怎么个定责,怎么处理,是干脆利落地给个痛快呢,还是…… 那场景,像极了屠夫面对一群待宰的猪。 也就是在这时,上空忽然响起了直升飞机的声音。 有高层忍不住骂道:“那混账,当真自己用这种麻瓜手段逃了,都不带上我们!” “罢了罢了……”有人低声回道:“等他成功逃走了,倒也有机会联系到国外的咒术界求援了……” 伏黑甚尔却对此并不在意的模样,讲道理他现在拿着一杆标枪透支出去,也是有机会将直升机扎个对穿的。 果不其然,飞机引擎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机翼开始了滑稽的卡顿,在夜空之上,一只巨大的咒灵,一爪就将其牢牢攥在了手中。 第236章 而直升机的正下方,乙骨忧太凝望着上空,他的视力超凡脱俗,很轻松地便看到了老熟人的面孔。 上辈子也是这人打扰了凛姐姐的安眠,且叫嚣着,这些家伙的命加起来也比不过他们一个咒术界举足轻重的高层们重要。 “里香。” “嗯?”少女歪着头,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此刻的咒灵与她的影子是链接在一起的,她蹙着眉说:“怎么了,忧太?我很不喜欢那个人。” “我也讨厌那些混账,总而言之,那就处理掉吧。”乙骨忧太弯着眼:“不可以让他们继续打扰凛姐姐了。” “好——” 尖叫声还未来得及响起,火光便四处飞溅。 可今日的夜仍旧黑地浓稠如墨,足矣吞没掉一切的嘈杂与混乱,直至一切都从混乱中转为宁静,直至破晓时分,阳光重新泼洒至大地。 “凛姐姐……”他阖上眼。 “这一次,这一次,绝对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了。” 那里太黑了,也太冷了,他在葬礼之后守在那里枯坐了三日,日日抚摸着冰冷的碑文,将上面印刻着的名字,逐字逐句,烙进了自己的心里。 “晚安,做个好梦,凛姐姐。” “明天,一定会是更好的一天。” “这一次,一定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 这一次,我们每个人都会站在你的身边。 —— 五条凛从床上弹射起步,一个翻身便坐了起来,她气沉丹田,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什么!我睡着了!” 窗外檐廊上刚刚落下的鸟儿叽叽喳喳,被她的叫声吓得拍拍翅膀飞走。 五条悟抬手堵了自己的一边耳朵,然后将刚刚被惊掉的墨镜往上推了推,他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凛这丫头真是越看越健康了,一天到晚使不上的牛劲:“没关系,凛啊,能吃能睡是福。” “哥啊,你就别打着滤镜看我了,能吃能睡是猪。”五条悟一脸沉痛地抬手挡了回去,示意亲哥如今也不要瞎给她找借口了。 她昨天怎么就那么困得慌呢?最后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是因为一时间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了吗?还是因为接受了神明的权柄以后需要一定的消化时间呢? 算了算了,睡都睡了,她就不自我反思了,出生在世,自我内耗可是大忌。 五条凛制止了五条悟将她摁住,像给给小猫擦脸一般擦她的动作,仰着头避开了悟的毛巾,揪过来自己给自己擦——大小伙子下手没轻没重的。 她含糊不清道:“哥,我怎么觉得外面这么多人呢?” 五条悟掰手指数:“嗯……基本上是家族的人,还有杰,外加你有意想带的一些小屁孩,还有你花钱养的那个大白脸……” 最后的那句大白脸肯定特指伏黑甚尔。 五条凛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咱家什么时候起,原来已经变得这么热闹了吗,哥啊。” 不过,人多归人多吧,反正都是自己人嘛,五条凛此刻豪情万丈,活动活动了自己的胳膊肘,摩拳擦掌,嘿嘿一笑道:“既然大家今天都在,我也差不多决定好了,该去和高层那边算个总账……” 她都可以脑补出来,到时候她人仗神势的劲头多帅了。 不好意思啊她现在也算是半个神了,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总而言之,高层我忍你们很久了,居然敢背地里给兢兢业业忙着改变咒术界的她叩下毒瘤的黑锅,她多冤枉啊! 为了减少咒灵出现的频率,提升国民幸福感,她在当家主这期间跟在凝光后面屁颠屁颠学了这么多,把五条家的产业做大做强,进行了不少投资,大大提升了表世界那边家族产业下,员工职员的待遇,她好好的一个咒术师都快成一心为人民企业家了,这也是为什么她越管家越头大的实际原因吧。 不止如此,她还大力支持心理学这一行,培养了很多心理医师呢。 咒灵是从人的负面情绪里诞生的,那就给普通人少些负面情绪嘛,至于黄啊赌啊之类的东西,知道她亲自操刀端掉了多少类似的产业吗!甚尔先生对黑市这块可太熟了,甚尔先生一句“sir this way。”带着她指哪打哪,估计成型和半成型的mafia都端掉了不少。 五条凛她容易吗。 她容易吗—— 这些傻杯高层,不给她颁个劳模牛马奖就算了,还一心觉得她一个女人其心可诛,图谋不轨,看来是想坐坐高层的位置了。 那她今天就是想坐坐高层的那个位置了,怎么了! 要不是他们向九十九由基派发给了暗杀她的命令,九十九由基她会带自己去喝酒吗? 她要是没喝酒,那她至于在提瓦特那边,落下个“请你不要到处摸摸”的美名吗!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怎么想都是高层这群老东西把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自作聪明造成的结果。 五条凛一拍大腿:“哥!我不演了!” 五条悟豪情万丈地回:“好嘞!” 五条凛说:“我现在,就要明面上,当那个站在咒术界巅峰的道德制高点,指指点点的,那个女人!” 五条悟在旁边抬起手噼噼啪啪鼓掌:“好!真不愧是我的妹妹,很有精神!” “但是,是这样的,其实还有一件事,凛亲爱的欧尼酱还没来得及跟你讲。”五条悟咳嗽两声,支支吾吾。 第237章 五条凛闻言,歪了歪头:“欸?是什么呀?” “是这样的,咒术界高层在昨天晚上已经宣告解散了。”五条悟还特意往后强调了一句:“是自愿的,保证完全自愿。” 五条凛:“……” 啊?这么突然? 她还没有当着老橘子的面威胁要接开自己右手绷带下神之力的封印呢,还没来得及爽一下呢,他们就这么预判到她五条凛要来找他们麻烦了? “是啊。”五条悟用五条凛的毛巾顺手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他们有一部分呢,对天元大人非常衷心,所以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去地宫下面照顾天元大人,和天元大人去同吃同住呢。” 五条凛:“……” 讲道理,她还没来得及帮天元大人领域展开一下,帮个忙把天元定格成无限不变异的模样,那些长老们下去真的不是去给即将突变成不可名状不可控的天元大人送菜的吗? 五条凛:“呃,还有一部分呢?” 五条悟:“啊,那个啊,我也说不准啊,可能就跟你打完了丘丘人和深渊法师以后一样,掉了一点材料然后化身元素粒子消散在世间的吧?” 五条凛:“……” 哥不愧是你,把高层好像暴毙了讲的这么诗情画意的。 “所以,昨天晚上……”五条凛弱弱地问道:“你们,到底做了些什么?” 她的亲哥笑得意味深长,眼里闪烁微光,笑而不语:“凛,现在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就能拥你为这个咒术界的新的头领。” “请尽情吩咐我们吧,boss!” 五条凛:“……!” 我太谢谢了,哥啊,我真不想继续当牛马了! 第70章 本国的咒术界变天了。 如果要用一夜之间所有的高层全部都看淡世间冷暖,剃了头发去出家这个理由去糊弄五条凛的话,她肯定是一点都不带信的。 五条凛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瞒着她,进行了一场大动作,可是蛛丝马迹都被清扫地很干净,她根本看不出来昨夜的咒术界究竟掀起了怎么样的一场风暴。 在听到亲哥半开玩笑地对她说,只要她一声令下,大家立即会拥她上位以后,五条凛自然是十动然拒——开玩笑,她现在管理一个家族就有够无暇抽身了,更别提后面还有禅院家那边的投诚了,她还年轻。 虽然俗话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但五条凛选择:“欧尼酱,这个艰巨的任务就先交给你头上吧。” 这句话也仿佛早就在五条悟的预料当中,后者耸了耸肩,笑得包容:“嘛,如果凛这么信任哥哥的话……” 五条凛听完这话,开始脑补了一下全靠她老哥管辖的咒术界会变成什么模样。 ……说不定会干出一些给全体成员发年终仙台喜久福特产大礼包的事情呢,还是算了,哥哥机灵古怪的脑子还真不适合去做这种角色,硬要说的话,嗯。 “算了算了,我还是推荐杰吧。” 她的额头被轻轻弹了一下,五条悟一脸委屈地问道:“欸?什么什么?凛酱,欧尼酱我啊,是输在了什么地方吗?在凛的心里,杰比我更加重要吗——” 五条凛木着脸堵住自己的耳朵,手动屏蔽掉了自己哥哥大呼小叫的抗议声。 当然,其实说起真正负责统筹协调咒术界这层事情,夏油杰与五条悟所共同拥有着足够强大的实力与威慑力,也同时拥有着用人之道还有决策力,只是真正作为高层去对上表世界的话,以青少年的面孔似乎总归缺了些东西。 更何况,他们俩都不是什么能在高台上老实坐着的性子。 而九十九由基是必不可能闲的住的性格,天元大人虽说没站在高层的老玩意那边,又需要稳固整个咒术界的结界根基,基本上是不愿意掺合年轻人的事情的。 于是最后两位一拍即合,将原以为自己的升职之路最多也就是从班主任到校长的现役咒术高专班主任夜蛾正道,一句推上了咒术界领头决策人的位置。 原本想再最多在学校里上个十五二十年的班,就提早退休在家里捏捏毛绒玩具带带小孩结果莫名其妙被两个孽徒卷成了真.咒术界幕后头头的夜蛾正道:“……?” 当然,这些也已经都是后话了。 五条凛推开了窗户,大口呼吸着晨间的新鲜空气,只觉得五脏六腑今日今时都相当畅快,此刻的窗外,也早早便有人侯着,在同她问好。 “早啊,凛。”夏油杰问候她的神色看不出端倪,只是比往昔时的语气更加亲切了一些。 “早安,杰。” 他们彼此心照不宣,都不约而同地并未提及她那日醉酒以后说出口的某些事情。 今日又是晴朗的一天。 但五条凛接下来开口道出的言语却宛如一颗石头,坠入了波澜不惊的潭水,激起来了一阵涟漪。 “其实咒术界很缺人手吧。”五条凛问道。 “是吧?”五条悟在后面应了一句,他顺便将后面紧跟着的“今日以后大概率就会更缺人手”的,比较地狱的那句话语给咽了回去。 “那……”五条凛又问道:“咒术师一定要保守好身份秘密的这件事情,是曾经的高层那边,历代继承的观念么?” “是这样。”夏油杰微微颔首,附和了五条凛的询问:“硬要说的话,其实是千年前的平安时代延续至今的传统,只不过那个时候,诅咒师与咒灵的作祟比现在严重太多,咒灵的存在在普通百姓的眼里,也并不能算是秘密,只是那时平民相较贵族人微言轻,勉强传递下来的信息也化作了坊间传说罢了……” 第238章 “那就对了。”五条凛说道:“我们这边的咒术界,素来有御三家,以前的,在这些个家庭出生的,稍微有那么点咒力天赋的男性,都会从小接受训练,铺设下成为优秀咒术师的可能性,而没有天赋的呢,也都会被提供拿咒具训练,体力打架的机会。” “高层长老们内部的家族也同理。” “御三家这么做,这是因为他们很伟大么?”五条凛耸了耸肩,似乎是被她问出口的这个问题给逗乐了,随后噗了一声:“不,当然不是。” “更多的,还是为了垄断这份力量。” 因此呢,出生在咒术世家的孩子更容易在未来成长成为咒术师,他们打小就会有一个黄金锻炼期,而平民里面的孩子,鲜少才能够展现出咒术的天赋,运气好可以被辅助监督那边发现并且招揽到高专精细培养,运气不好,出生在足够愚昧的小山村里,被抛弃,被当成妖怪关起来打死都有可能。 哦,招揽进咒术高专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咒术界曾经的那些高层恨不得将没成年的孩子们当老牛使,任务一个接着一个,也不可能说会有足够精细的系统化培训,御三家那边一般都是家族小组,从小互相照应,有组织有纪律地完成家族任务…… 这可能就是高专时期的这些年轻咒术师,消耗相对较大的真正原因。 “垄断……”夏油杰细细咀嚼着这句词语,口里喃喃说道:“是这样么?原来如此……么?” “是。”五条凛说道:“如果我不打算将咒术师和咒灵的存在当作秘密,而是要打破这层垄断的制约,直接把它公布出来呢?” “嗯,也许会掀起一阵时间的骚乱吧。”夏油杰微微敛起眼眸,仰头搓了搓下巴:“不过,大概率不会很离谱,咒力有时候就像普通人这辈子都无法接触到的热武器一般,即使知道了它确实存在,有些想要拿它生事的人,也许并未来得及拥有它,而有些拥有它的人,要么是已经生过事,上了通缉榜发展成了诅咒师,要么已经被辅助监督注意到并且招揽,要么是还隐藏着这份力量未被发现。” 咒术界的眼线不可能和监控那么全方位无死角,所以第三种可能性占比应该是最大的,在“普通人”的人群里,大概率不乏拥有咒力天赋者。 “那,在掀起骚乱的以后呢?”五条凛问道:“有没有办法开舍一些咒术小学,从黄金时期就开始抓起呢?有没有办法将御三家曾经固守自封的一些教育模式,绵延至全世界呢?” 这也是夏油杰默默在运用现在的教会所作的事情,可一座教会的影响力终归不会特别广。 他确实没有办法除掉所有会产生咒灵的人类,也没办法把全人类都去变成不产咒灵的咒术师,可如果真的像凛这样,将这曾经遮遮掩掩的一切,直白地呈现出来呢? 那是否,世界的重担就不必落在少数几个年轻的肩头身上了。 “我可能并未考虑过。”夏油杰以手抵唇,喃喃道:“毕竟在我眼里,一些猴子……” 五条悟咳嗽了一声:“注意措辞!” “抱歉抱歉。”夏油杰收敛方才眼里的那瞬阴霾,抬手揉了揉五条凛的脑袋,又及时避开了五条悟拍开他的手,撤了回去,如是夸赞道:“我觉得凛酱的这个想法,真的真的很好哦。” 并非是为了顺着她的想法去思考问题,而是如此一看,觉得她说的当真非常有道理。 下一刻,夏油杰又眼见少女雀跃地蹦了起来,同时在口中喃喃道:“如果有些人拥有着能成为咒术师的觉悟但是没有咒力的话怎么办呢,专程将重心放在咒具上吗?还是说……”她停顿了一下,小声嘀咕:“神之眼……?” 夏油杰:神,神之眼? 虽然早先就知道了凛与“那个世界”间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听到这个名词以后,他还是不当心趔趄了一下。 ——神之眼这个设定是有办法落在这边的吗!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那倒也不是不行呢?抬手可以发动元素力量的这个设定在万千影视动画作品里面向来都是很让人憧憬的一个设定啊,风火雷电之类的…… 嗯……如果他真的能拥有神之眼的话,会是怎样的元素呢? 好吧,一不小心好像又顺着凛的节奏去想了。 —— 五条凛当然不打算将有关提瓦特大陆的那些结局,全部隐藏在心中。 她现在和几位神明可都太熟悉了,有什么好去遮遮掩掩的,直接提出来便是。 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自己所见的那一切,真实发生。 如果可以的话…… 五条凛想,她想将自己曾经所经历过的一切,改变过的一切,所有最好的结局凝成现实。 钟离先生身边此刻剩下的仙人朋友早已不多,夜叉一族也仅仅剩下一位独苗苗,他时常只能独自一人喃喃念着欲买桂花同载酒;还有温迪与他的友人,他每次照镜子时都会倒映出烙印在记忆深处的那张面孔,还有大慈树王…… 包括影姐姐与散兵,明明凛已经在某一条“支线”里,从最初的时候便呆在了两位雷神的身侧,雷电真逝于战役的事情并未发生,还央求影姐姐捏出了一只国崩弟弟给她养,她还连带阿散一起成功地揍跑了伪装成枫丹工匠的多托雷,他们从未有过那样的隔阂…… 有好多好多的遗憾,都曾被她在那重复的游戏中逆转成为了不错的结局,只可惜,那些记忆的尽头,每每都是坍塌,陷落,天空赤红,大地崩裂,直至最后…… 第239章 “凛?凛——” 温迪朝着五条凛的方向伸出手,轻轻挥了挥,企图让聊天聊到半中途又神游九天的女孩回神:“怎么了?在想什么心事吗?会不会是……这个年纪也该有中意的男孩子了?” 他的这句话自然是让五条凛当场弹起,猛然回神,她将脑袋摇地像拨浪鼓,面庞一刹那间红透了,赶紧回答道:“没有没有,完全没有!” 不怪她反应这么大呢,她实在有些心虚,苍天在上,她从来没有将这一切当攻略游戏玩的意思。 如果换成以前的她,肯定会眼都不带眨一下地张开手臂:“什么中意的男孩子啊,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的纸片人男神女神们,大家都是我的翅膀!” 这五条式的海王发言,可轮不到现在的她拿来用了,因为她在整活,她怕真有人拿来当真啊。 五条凛:我再也不玩抽象了.jpg,我原本只是想整个活活跃一下气氛而已,结果还真的有人在以为我在把他们当鱼塘。 “欸——”温迪拉长了尾音,他这会儿也终于放过了这会儿脸颊都变得红扑扑的凛,笑嘻嘻地回去坐好了,还摆板正了自己的手脚,因为他收到了身侧老朋友的眼刀:“其实……我们刚刚聊到了。” 温迪的眼眸深邃了一些:“那位给凛下了禁忌知识的愚人众执行官。” “嗷嗷,他啊。”五条凛说道:“其实只是小事情,我现在不是没什么事情,也没有真的被污染嘛。” “并不是什么小事情。”纳西妲开口:“有时候,就连神明也完全无法接受禁忌知识,譬如……” 她隐藏了譬如之后的话语,轻声道:“我想,这有一部分是因为,凛不完全属于这个世界,才没有被世界之外的禁忌知识影响太多吧,否则。” 纳西妲的言语止住了。 可大家似乎都能猜想出来那句否则以后究竟接着些什么。 “真的没什么啦。”五条凛摆了摆手:“其实真要说对我的话,就这个人设来说,他做的也不算过份了,最多只是给我下了很多毒,想给我切开做实验,顺便差点把我喂到了特瓦林嘴里,还有前两天这个禁忌知识罢了……倒也没有很多。” 嘛,切片干的坏事,那就本体连坐吧。 五条凛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她这会儿,每掰手指数落一句多托雷的罪名,身边静坐着的神明们的眼神,就紧跟着晦暗一分。 尤其是雷电影,最后刀都收不下去了,险些当场胸口拔刀。 “他干过的事情可太多了,我想纳西妲之前的囚禁也多少有这人的推波助澜在里面,他换过很多的身份,潜伏在各国,甚至拿孤儿院的孩子们和兰纳罗做了试验……” 回忆到了这里,五条凛都差点憋不住火气了,曾经她在用游戏视角看这一切的时候,可能真没有太直观的想法,可当这一切具现为现实的时候,她才反应了过来。 多托雷,你是真的不干人事啊。 “还有,阿散。”五条凛说道:“他对阿散做的事情……尤其过份一些。” 她仰起头,并没有回避雷电影的目光,也没有避讳二人之间的联系:“阿散是影姐姐曾经创造的第一位人偶,在降临之初被你放在了借景之馆里,又在醒来以后,四处流浪。” 她站在看待游戏的第三视角,当然知道太多太多的,就连当事人可能都没有梳理清楚的过去。 更别提她还沉浸式地体验过了那么多次提瓦特大陆,每一次都各有各的精彩刺激,堪称一句游戏人生都不为过……最大一点不好可能就是她五条凛每次好日子都没有过很久,造成的改变越多,要么世界崩塌,要么她被扫出了“游戏”,下一次再进去时,就得被迫“重新开始”。 “其实,那个……我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认识大家啦。”五条凛小小声地说了一句:“原本,我还以为,我可能会一直忘记,可是前几日,我又因为禁忌知识,全部都想了起来。” “……” 可是联想到现在的提瓦特大陆,大家都保持着只留了好感却没记忆的状态,五条凛头顶的反翘都耷拉了下来,她蔫蔫地开口道:“不过,这个……还是当我在说傻话……” 即使曾经发生了那样多的事情,最后却被一律当做了游戏结束,需要重新来过,她真的得感谢自己强悍的大脑,没将那一切与现实混淆,让她彻底迷失在之前让人疯狂的禁忌知识里。 “抱歉,凛。”风神的声音温和地传来:“也许,我已经暂时不记得那些过去了。” “可我仍然记得你。”见少女此刻更蔫的小表情以后,他笑了:“即使我忘记了那一切,我却还记得你。” “从重新看到你的第一眼起,便意识到,这孩子,我曾经一定见过的。”温迪此刻蛮认真地点头:“我可是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哦。”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也确实没有搞错吧。 五条凛有些感动地吸了吸鼻子。 “对了,凛。”温迪起身拍了拍衣服下摆:“就不在你的世界继续多留了。” 不止温迪起身,四神都纷纷起了身朝她告别。 五条凛有点依依不舍,抬手牵住了钟离的衣摆,因为他这会儿距离自己最近,她问:“不再继续坐一会儿吗?” 她现在好不容易实力飘了,可以一次摇很多神来现世打一桌麻将了,也不会感觉这能力让自己乏力了。 第240章 “只忽然想起,略有些公务,需要处理一下。”钟离如此对身侧的小姑娘解释道。 五条凛:“呃……钟离先生您还需要处理公务的吗?” 温迪在旁边发出了没掩饰的爆笑声。 “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其实是,帝君大人曾经日理万机,如今也到了尘世闲游,应该清闲些的日子了。”五条凛挠了挠脑壳:“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重要到璃月的仙人甚至若陀先生都没办法帮您完成呢?” 她的这个问题并未得到答案。 只是在大家与她道别以后,五条凛出于好奇,还是心念一动,打开了好久没开过的现场转播功能,定位在影姐姐那边。 结果视野一对上,就看到她正在追杀博士。 五条凛与影姐姐略略提及了几句阿散这件事情,她常年宅在一心净土内,不问世事许多年,想来也是会有心之后自己去探查一番真相的。 当年踏鞴砂的真相,关于她创造的那位少年的遭遇…… 结果,她根本就没看到影姐姐在探查,反而迎面就看到她在追杀博士某切片。 嗯,那什么,真的一眼就看出来是切片了,长的实在是有一点潦草。 这个世间真的没多少人能接住雷电将军的无想一刀,而五条凛之前也没多少次有看到影拔刀的经历。 这次,只见天地风云骤变,可谓地动山摇,雷电将军一刀下去,整道山脉都裂开来了一刀。 五条凛表情呆滞地切了几个直播间去看。 结果就发现了每一位神明都在自己的国土里面翻出没扒拉干净的切片,其中以璃月最显著,就差让诸位仙人们一起,将整个地皮都翻过来了。 五条凛:所以当时大家跟她,嗯,说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最后急匆匆地回去了,主要目的是要去处理博士吗? 怎么办,突然感觉多托雷有点惨,能够荣获被四神针对的待遇的人,古往今来可都不算多。 可她实在是有点幸灾乐祸,同时又升起来了一点,嗯,被无条件保护的小小窃喜。 也许,会被神明这般诚挚,区别对待的存在,古往今来也只有这样一个吧。 不过,其实五条凛这会儿的心中,还有一层巨石没除——那就是,她直到今天也没太弄懂,在她那次把灰原雄遇难的土地庙掀了以后,忽然坠入魔神战争时期璃月的是怎么回事,在她的恢复的记忆里面,也丝毫没有翻找出任何的解释。 她曾经将这件事当作了“通副本”,可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想,她和她哥被一起丢进去这件事情怎么想都不大简单。 这不可控感,隐隐在她心中埋下了一层阴霾,就如同头顶悬挂的一柄达摩克斯之剑,随时可能坠落下来。 一柄,名为命运的达摩克斯之剑。 第71章 好痛。 是如此陌生,又让她熟悉的疼痛感,遍布四肢百骸,仿佛曾经蔓延她一生的诅咒。 好冷。 下肢的血液在此刻仿佛已经凝固成了冰,十指僵硬难以活动,似是灌了铅似的沉重,她匍匐在地面,发出一声艰难的呻吟。 她在哪里? 五条凛的意识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茫然过,她尝试着回忆着上一瞬间的情形,可一切都如同笼罩了一层雾那般,无论如何也无法追忆起来,她如今唯独所记得的,仅仅剩下她的名字,还有她的身份。 她是五条凛。 一位因为身体的缘由,被族中长辈所深深厌恶着的……世间仅存的第二双六眼。 其余的,其余的一切…… “凛小姐,凛小姐?”有侍女轻声呼唤她的名字,五条凛回头看去,看到廊前有一道身影,正毕恭毕敬地跪俯在那里,她的一半身影,都没在如墨般浓稠的阴影之中,深深地低着头,五条凛只能看到侍女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 五条凛微微蹙起了眉头,接下来的一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跪在那里?” 话音刚落,她便后悔了。 为什么要下意识地询问面前的女子这般尖锐的问题?她自是因为族中代代相传的苛责才被迫践行规定,否则,轻是责罚饭食,重则辱骂殴打,女子在这里向来都是没有人权的。 “欸?”那侍女的身体僵直住了,她像一具木偶,停滞在了原地。 下一秒,侍女换作了带着哭腔的声音,重重将额头凿向了地面,一声又一声,如同重锤一般,凿在了五条凛的心上:“小姐,请小姐赎罪!” “我并非有意让小姐不愉快,请,请小姐赎罪!” 此刻的身体实在是太沉重,也太疼痛了一些,她根本无法及时上前将正在自我伤害的侍女扶起,她动了动嘴唇,她在心中想道,不,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不是这个样子的。 可,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她难道,不是一直都如同现在这样,始终被困在一隅方寸之地,困在一具连站立都做不到的孱弱躯体之中么? “你,不要这样做,快起来……”因为一时焦急,五条凛被自己呛住,咳嗽了几声,察觉到了嗓子透出的甜腥气才勉强缓过神来,她只能换一种方式,半强硬地迫使侍女停下此刻的动作:“扶我起来,去院廊那里呆一会儿吧。” 那侍女停下了颤抖着的脊背,弱弱地回了声是。 五条凛想了想,随后脱口而出:“顺便帮我去和哥哥说一声,我有些想他了,想见见他。” 第241章 她却没有得到回应,得到的,只是一阵沉默。 “不可以的,凛小姐。” 侍女回答的十分恭敬,温声细语地对她说道,不可以。 五条凛愣愣地抬起头,她蹙起眉头,似乎根本没料想到自己的这个请求会被拒绝,有些不解地看向她。却听那位侍女抬起头,语气有些痴狂地说道:“悟少爷是五条家最尊贵的人,是指引我们方向的领路人,因此,绝不可以有任何人能够打扰到少爷,拖累他前行的步伐。” 那女子的脸色惨白,与逐步渗出她额角的血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猩红血液坠落地板,渗入黯淡的缝隙里,她的眼里没有一丝高光,她穿着相对华丽的衣服,布料裁剪都极其讲究,具有御三家应得的风范,神情却僵硬的像是傀儡。 面前的女子正如同眼前的家族一般,华丽的外表下透着郁沉的死气,像是即使快要凋零了也还要裁剪摆放整齐的插花。 不对劲。 无论什么地方都很不对劲,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五条凛尝试从榻榻米上爬起,即使双足沉重地像铁块,即使触地的同时,刀尖刺破足底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她还是强撑着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让一下。”她抬手制止了尝试阻拦自己的侍女,神情冷的像冰,语气坚决无比:“……我要去见悟。” 无论如何,她也不打算继续被困在这一隅方寸之地,也不打算在这散发着腐朽霉气的潮湿污渍里面多待一秒。 可她还未来得及走到廊前,相对脆弱的腹部便被一脚击中了,她此刻迟钝的身体,即使能预判到攻击,也无力去格挡。 她向后飞了几米,脊背撞到墙壁,咬紧牙关,将吃痛的呻吟咽进腹里。 “你这个孽障!” 便宜父亲的声音相当尖锐,宛如被踩中了尾巴的尖叫鸡,他对着五条凛的方向叫骂道:“居然还想影响悟!你在最初的时候就不应该出生!” “你不过是他的负累,你活着,给他带来不了任何的帮助,你只会拖垮他的脚步!” “去死,你应该直接去死!” 耳膜嗡嗡作响,眼前的景象晃地晕眼睛,一切都模糊的像假的,唯有痛感无比真实,五条凛的舌头抵着自己的上颚,将血液咽了回去。 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在笑。 “混账,你笑什么!”便宜老爹在那里暴跳如雷,见他的模样,似乎还是想上来给她补上两脚。 五条凛低低地笑着,她的气息很虚,她笑着说:“父亲。” “父亲,您怎么还活着呀?” 带着十足的调侃,与一百分的嘲弄之意,仿佛此刻即使被迫跪在了泥地里,她也要发自内心地看不起面前的男人。 五条凛自是察觉到了面前这位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自己生物学上父亲的家伙在暴跳如雷,还想冲上来给她补上几脚,可她却一点都不惯着,直接将刚刚攒了半天劲的一缕术式接力推了出去,刚好打在面前这年轻时可能小有姿色的老白脸面门上,打得他脸部都凹陷了下去。 他牙齿横飞地飞了出去,侍女的尖叫响彻院落,而属于罪魁祸首的五条凛,一边口鼻喷血,一边冒出了快意的笑,她边笑边骂道:“忍你很久了,老东西!”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此时此刻,已经无需再忍耐。 可那痛感实在是太真实,也太超过忍耐阈值了,她的眼皮沉重,浸着血缓缓闭上。 …… 再睁开眼时,画面变了。 没变的是她的脑袋,依旧是一片空白,一片混沌,仿佛什么都不再记得起来了。 “凛?”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声音像大热天将人浸泡在了冰凉清澈的池水里,很清爽,很好听。 她发觉自己坐在轮椅上,肩膀上放着一只布了些许茧的骨节修长的手,手背上有很显眼的青筋,和青紫色的血管,白生生的,很好看,然后这只手抬起来,像她揉小白一样,揉了揉她的脑袋。 小白是她小时候摸过的一条拉布拉多的名字,不过小动物并不适合在家族里养,只一个月又不见了。 她抓住这只手,眼睛雾蒙蒙地回过头,她鼓起嘴巴,拖长尾音,稍微有点儿羞恼地喊了一声:“杰——” “抱歉抱歉。”揉完了小姑娘的脑袋,夏油杰耸了耸肩,有些无辜地抬起了手:“嗯?怎么了?刚刚看你一直在发呆的样子,所以没忍住从幻想里喊醒了你,在想些什么。” “……”五条凛很明显地沉默了一会儿,因为她诧异地发现,她居然忘记了,她刚刚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发呆了。 “好吧,女孩子在这个年纪会带着些自己的小秘密,不愿意告诉别人,这也是挺正常的事情。”夏油杰微笑着耸了耸肩。 顺便,他方才推着轮椅的手,还落了一只在她的后颈,替她轻轻揉捏着脊柱和脊椎——这确实能缓解一点她的痛苦,即使聊胜于无,这是夏油杰在与她相处时习惯做的一些事情,她今日却察觉到了脖颈微微一凉,打了个寒颤,像是太久没体验过了,所以坐在轮椅上闪躲了一下。 “嗯?这个力道不大满意吗?凛小姐?”夏油杰半开玩笑地问道。 “没有……”五条凛这会儿也有力气开玩笑回去:“就是看了最近火的一本连载漫画,感觉后颈挺重要的,得保护好不能被砍。” 第242章 “欸——还有这样的漫画啊。”夏油杰的手收了回去,他一面接着话茬,一面咕噜噜往前推着轮椅,顺着小姑娘的话头说道:“我还真的没听过呢。” “可能是因为我更宅一些吧,杰的修行程度还完全不够呢。”五条凛往后仰了一下,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之后带杰一起看。” “好啊。”夏油杰笑吟吟地回应她,今日天气挺好,秋高气爽,有微风,无紫外线,是难得可以让五条凛外出放风的日子。 “凛。” 五条凛听到杰在轻轻喊她的名字。 “嗯?”她在这时终于完全侧过了眼,可在,当她看清楚夏油杰此刻的穿着打扮以后,她的表情忽然怔住。 杰今日没有穿黑色打底微微透紫的那身高专校服,他穿着一身神棍的袈裟僧炮,他此刻的这身穿衣打扮,和他的年纪完全不符。 他的头发过长了一些,除了一部分盘起来成了经典的小丸子以外,他的另一部分长发几乎完全垂坠至了腰侧,随着风,他的发尾扫过她的脖颈,有些痒意。 “怎么了,凛?”杰的声音慵懒,见面前的少女呆滞,他的半截身体都快从她身后压了过来,少年成长为青年以后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身体会更加扎实,带着铺天盖地的压迫感,牢牢地将她困在了臂弯里。 他却根本没有用上任何力气,淡淡的檀香便浸染到了五条凛此刻的鼻息,她的呼吸瞬间变了调,也因为这个迎面而来的怀抱,彻底动弹不得。 最后,五条凛很勉强地从喉咙里面憋出来了一句:“杰……?” “嗯。” 他应了一声,他的鼻尖抵住她的颈窝,眷恋地轻轻嗅了嗅,此刻的他宛如什么大型犬,极端地具有侵略性,而且无一举措不在透着占有欲。 五条凛半路卡了壳,支支吾吾了半天,忍住不去感受自己发烫的面庞,她问出口的话语都有点儿烫嘴了:“杰……你怎么……?” “什么?”青年笑吟吟地将五指陷入她的发尾,轻声道:“那个时候,不是凛之前说过的吗?想要我来把你偷走。” 那是传出了他叛逃消息的那个夜晚,五条凛非常熟练地被送到了抢救室,又如同往常一样被从生死一线拉了回来,将将苏醒,转到了特殊病房里。 而他用咒灵让所有看守的人“陷入沉睡”,随后一路畅行无阻地来到了她的病房。 少女望着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畏惧与忧郁,她就那样坦然地朝他张开双臂,眼眸清澈见底,似乎能将他心底最阴暗闭塞的念头,一览无余地倒映进去。 “杰……要把我偷走吗?” 那时候的凛,是这样询问他的。 而他究竟做了什么回复呢? 他在那一刻,并没有结束道别,直接落荒而逃,而是选择上前几步,紧握凛的手,将她揽入了怀中,打横抱起。 ——他屈服于了,那时的他的内心,最为阴暗,也最为真实的念头。 “不对!”打破这阵遐思的,是五条凛,她的双手叩紧了轮椅扶手,用力摇头:“不管怎么想,都很不对劲!” 杰他根本就不像会做出来了这样事情的人,好像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能去解释,杰当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怎么了?不开心吗,凛?”青年爱怜地揉着她的发尾,温声安抚:“放心呢,没关系的,五条家的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尤其是曾经觊觎你力量的那条老狗,想将你的力量给到其他臭猴子身上的那些混蛋,如果凛需要的话,可以当着你的面,一点一点解决掉呢。” 明明声音还是杰的声音,却平白让凛的背后充斥了一阵凉意。 她用力挥开了轻轻揉捏着她发丝的手,因为反作用力,险些从轮椅上滚下,却被青年唤出来的咒灵直接接住,摔在了上面,并没有造成痛感。 “很惊讶吗?”他如墨般的眼神更加晦暗了些:“难道,你并没有想到吗?我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啊,凛。” “不是这样的。”她的眼神愤怒地简直要冒火,五条凛毫不犹豫地否认了这句话语,震声道:“杰才不会这样做,杰应该是——” “应该是什么呢?” 五条凛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不轻不重地攥住,她被迫扬起头来,与面前的青年对上了视线。 “应该……” 明明遭受过多少痛苦都没有哭泣过,此刻的她见到青年的眼神里染上的癫狂,却忽然缓缓红了眼眶。 而正是这泪水让面前的夏油杰仓皇收回了手,并没有进一步地做出伤害她的局促,反而单膝跪在了原地,有些局促地将她环进了怀里,也再没有方才的游刃有余。 仿佛在这一刻,才恢复了原貌。 五条凛呆滞地想,简直就像深渊为了蛊惑心智,根据原型凝聚出来的那个幻象似的,无论会不会给人造成影响,可依旧是那个,存在于自己记忆里的杰啊。 就像现在一样。 ……等等。 她的目光又迷茫了起来,五条凛听到,她这样询问自己。 深渊到底是……什么? “……抱歉。”夏油杰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还在温和地对她道歉:“对不起呢,凛,我不应该对你生气的。” “我怎么能够强迫你无条件地接受我的任何样子呢?” “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想让你陪在我的身边……凛。” 第243章 “……不要丢下我,不要否定我,我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五条凛沉默许久,这才终于开了口。 她摇着头轻笑:“不是的,又错了。” “因为,杰不会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哦。” 即使杰想要她去接受自己,他也根本不可能会去强硬,会去请求。 杰一定只会微笑着对她说:“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凛。” “凛的抉择,一定都有凛的意义。” …… 天空在这一刻完全晦暗了下来。 五条凛察觉到她正机械式地迈动着双腿,奔跑在满是瓦砾和废墟的地面。 身体已经麻木到不再疼痛了,她仿佛这辈子都没这样轻盈过,只是喉咙的后部还在泛着药物的苦涩,大腿上的针孔还在往外冒着血,眼前一切的一切,都无一例外不在提醒她,她用了过量缓解自己诅咒的药物。 她要去哪里? 她在哪里? 哦,对了,她正在战场上,兄妹俩的通感告诉了她,现在悟有危险,所以她要去找到哥哥。 哥哥此刻正在和两面宿傩对战——那位是在传闻中最强大的,数千年前恶名昭彰的诅咒之王,本来早早被封印了,可如今他的封印被打破,又仰卧起坐一般地重现了人间。 她的哥哥五条悟的身上,背负着击败两面宿傩,拯救整个城市……整个国家,乃至全人类的使命,因为两面宿傩他啊,像个只会将人类砍瓜切菜杀掉的大变态,绝不能让他为非作歹。 没关系,没关系。 五条凛告诉自己,战场已经近了,不远了,她一定要竭尽所能,去尽力帮上悟的忙才行。 没关系,一定来得及的,没关系…… 五条凛的脚步凝滞住了,在那一刻,她几乎察觉到自己无法呼吸,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开始了倒流。 愤怒,悲伤,绝望。 一切可见的负面情绪,铺天盖地地涌入她的脑海,在她看清楚了,她的面前,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一幕的那个时候…… 两面宿傩端着伏黑惠的身体站在战场中心,而哥哥已经倒在了地上,鲜血在他的身躯下汇聚成了小溪,他的眼眸睁的很大,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无法回应她的声音。 而两面宿傩终于有闲工夫回过头来,他在看清楚五条凛的一瞬间,身上的几双眼睛同时就瞪大了起来,发亮了一瞬,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那个六眼的亲生妹妹?” “世界上的另一双六眼?” “有意思。”他的舌尖扫过唇齿,咧出来了一个张狂的笑:“想必,杀掉的过程也会非常有趣吧?” 五条凛察觉到她的唇齿之间溢出了几乎咬碎牙齿的怒吼:“宿傩!” “怎么了怎么了,要这么热情地呼喊本大爷的名字?”他笑得吊儿郎当:“是因为哥哥倒在地上没办法让你继续撒娇了么?那可真是抱歉呢,没继续多留他一会,让你们兄妹二人见上最后一面……” “杀了你!”五条凛能听到自己此刻的声音接近尖锐,她怒吼道:“一定要杀了你!” “呵,那可一定要加把劲啊。”他根本没有将她此刻的愤怒放在眼里,语气像在逗弄一只上蹿下跳的小动物:“单凭这点努力,完全就不够呢。” ……确实不够。 没有经历过任何系统化的训练,有愤怒加持的她也根本无法企及两面宿傩的高度,更不必说,她的身体还是这样强弩之末的状态。 可即便是血液几乎流空,眼神枯萎,视线迷离的倒在地上,五条凛仍然死死瞪着面前的敌人,像是要将这张面容印刻在骨血里。 她的神情并没有因为亲眼见证兄长的死亡,而动摇半分。 更别提即将到来的自己的死亡了。 两面宿傩的大手落下,五条凛闭上了眼睛。 …… 她听到了耳畔传来了各式各样的声音,她坐在生日蛋糕前,双手合十,垂眸许下心愿。 “生日快乐,凛——”硝子换成平日时,多少有些没干劲的声音,今日都透着欢快。 “生日快乐,明年也要比今年更加爱哥哥一点哦。”悟笑吟吟地对她说。 “凛,别让自己太累了,有些时候,适当地歇一歇吧。”夏油杰将蛋糕往她的面前推了一把,他轻声道:“许个愿吧,凛?” “就说……希望我们可以一直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他引导道。 五条凛轻轻笑了笑,笑声蕴含的另一层情绪微不可查。 “许愿吗?” “那就希望——”即使此刻没有半点记忆存在,她的目光却依旧坚定:“没有任何事物能迷惑蛊惑我前行的脚步吧。” “我确实可以适当地休息。”她勾起唇角:“只可惜,不在这场绵延不断的幻梦里。” 我当然会陪伴在大家的身边。 等到醒来以后。 第72章 “凛……” 她被迫见证了至亲与挚友的死亡。 她亲眼看到杰倚靠在墙壁上,半截身体没进阴影里,血液融进了黑暗里,衣袍的袖子半截垂坠着,缺失的身体部分都看不太清晰。 而哥哥正站在杰的面前,他抬起手臂面对着此刻的杰,即将当着凛的面前,予以他最后一击。 五条凛的双足仿佛被钉在了地面上,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她听到杰用虚弱的声音呼唤着她的名字,除此之外什么其余的话语都未能说出来,但是非常明显的,他正在朝向她求助。 第244章 凛听到杰这样说道:“凛……杀了我。” 她仿佛能听到他的声音交杂着嗓子里溢出的血泡混淆着发出声响,她明白现在的杰一定很痛很痛,按照正常的情况,她应该冲上去,挡在作势攻击杰的悟面前,然后大声地制止他们。 可五条凛并没有这么做。 她慢吞吞地扶着墙退了出去,回避掉了这个场面,她能意识到那时的气氛在她离开以后变得更加凝滞了一些。 …… 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单纯地去靠挚友与至亲的“死亡”根本不足以动摇她吧,于是她的面前又显现出了许多美好的画面。 像是大家围坐在在一起,正在陪同她过生日,她安安静静地坐着,身边间歇性有嬉笑打闹,吵吵嚷嚷的声音,美好漫长的仿佛根本就没有尽头。 可五条凛却没有依照他们所想的,在那一刻许愿这一切都能蔓延下去,直至永远。 一切都非常非常的不对劲。 即使此刻颅内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可也不知是出于直觉,还是第六感,她仍旧非常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推开了周围所有人,像是自动屏蔽了身体上传来的所有痛觉似的,从轮椅上站起,忽略了他们的呼唤,随后健步如飞地往内室走去。 在那里,放着哥哥在她年少时给她带来的全息游戏机。 在那里,也许她能够寻找到结束这场幻境的真正答案。 “凛!”身后的呼唤声在此时此刻显得愈发尖锐了一些:“为什么不停下来呢?” “为什么不留在这里呢?” “明明前方的那一切都那样痛苦……”那声音如此蛊惑着她:“就像你无法选择的降生一般痛苦,不是么?” “可是现在,我能够予以你一场选择啊,凛!” 五条凛对那声音充耳不闻,径直走向了内室,然后推开了房门,而出现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她在咒术高专屯放游戏的秘密宿舍,而是她幼年时的房间。 她跌倒向前,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落地疼痛,只落进一道温暖的怀抱之中,被温柔地环住身躯,圈进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 凛与悟的标志性的银白色头发,还有苍蓝色的瞳孔,似乎都源自面前女人强大的基因遗传——即使年少时的记忆稍有模糊,可五条凛一眼便追忆起了,这是并没有陪伴自己多久的母亲。 母亲并未缠绵病榻,因为那个男人而死,她此刻眉目温柔如画,轻轻地喊着女儿的名字:“凛……我的凛。” “一定很累了吧?辛苦了呢。” “就这样在妈妈的怀里睡一觉吧?”她的声音像温柔的海妖吟唱,无时无刻不在引人沉沦。 的确,“母亲”对于曾经的五条凛而言,是不忍触碰的禁忌,内心最为纯粹无暇的净土。 “妈妈。”五条凛从女人的怀里抬起头,定定地望向面前那双眼睛,她清脆地说:“我有好好地成长为一个很优秀的大人哦。” 您一定会为了我自豪吧。 倘若……您如今还在的话。 女人的神情微微怔愣,可她很快就切换成了更加甜美的笑容:“凛,妈妈不需要你让自己多辛苦,在妈妈这里,你永远都可以是个孩子……” “不对哦。”五条凛敛唇笑了笑:“我和哥哥的性格,绝对不可能遗传自那个恶劣的男人,只有可能来自母亲内心深处的那份力量。” “如果是妈妈的话,一定会这样告诉我吧。” “做的很棒哦,凛,妈妈为了你而骄傲。” 一切大概只是一场梦,即使有着甘美的甜蜜,也只不过是在毒药外裹了一层的蜜糖,引诱她在温柔乡中坠落沉沦。 死亡也好,强行构筑的爱也罢,全部都只是拙劣的谎言。 “你究竟,是怎样发现的??” 母亲已经消失不见了,她重新悬坠在了无尽的虚空里,一切美好的场景都在此刻化为泡影。她的身体正在无限下沉。失重感源源不断地传来,五条凛在空中定住身形,她的长发被吹散在半空中织成一张狂乱的网。 “非常明显的骗局吧。”五条凛咧起唇如此笑道:“虽然有些时候模仿的很相似,可是我能感受到话里话外的某些源自其他方面的诱导与违和感,那并非是希望我获得幸福,而是想将我强行留在这场梦里。” 她即使是在这时,仍旧没有停下思考,五条凛一边在口中与那道声音虚与委蛇着,一边试图拨开自己记忆的迷障,她耐心回想着,她究竟是从何时起,被强制拖进这场幻梦中的呢? 似乎是,从默默琢磨“达摩克斯之剑”的那个时候开始。 她越清醒,方才被蒙蔽住的那些记忆在此刻就变得越发清晰,她越深思越觉得后怕,倘若自己方才动摇那么一刻的话…… 恐怕现在就已经在以失败者的姿态迷失到死亡了吧? 她话语落下,那道声音陷入了沉默,似乎正在因为她口中的那句“拙劣”而有些尴尬与恼怒,却没有直白地表达出来。 “所以,我早早就被你盯上了。”五条凛这会儿仍然在试图套话:“你究竟是什么呢?是天理吗?是如今真正掌控天空岛的存在?你的手已经足够长到可以触碰到提瓦特大陆以外的那个世界了么?还是说……真正的天理,早已经陷入了沉睡,甚至……” 早已陨落呢? 第245章 她停止了这无限的坠落,五条凛察觉到自己的脖颈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死死扼住,强迫式地夺走了她此刻的呼吸,她尝试凝聚身上的术式进行反击,却发现根本不足以做到,就仿佛在此刻,她的力量被强制剥夺了。 那声音在这会儿很明显有些气急败坏了,隐忍地骂道:“闭嘴。” 会愤怒,能有情绪,那就说明,神性并没有那么强。 会恼羞成怒,就说明她方才的猜测至少有一方面已经符合了现实情况,多少说对了一部分。 “咳……不过,你……杀不了我。”她在这个时候甚至还有心情笑出来:“现在的窒息感就和方才的疼痛一样,都是一种强制施加的心理暗示,你对我的影响此刻仅限于此。” 这也是它方才百费周折,竭力想要将她困在幻境的真实原因吧。 因为目前的她,无法被它直接地杀掉,只能通过这种相当被动的手段。 在五条凛断言的同时,她又察觉到自己周身的空间发生了变化,这让五条凛此刻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毕竟,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以后,她可就太难被影响到了,无论它再给自己创造什么样的幻境也无济于…… 无济于事? 五条凛环顾四周,察觉到自己此刻,正站在一处院落门口。 此处颇有璃月茶庄那边,依山傍水的建筑风格,是自带着园林的一道小院。 “……”这又在跟她玩什么把戏呢? 不过算了,她总归是不会受影响的就是了……欸? 五条凛顺着园林的长廊往前走去,这是一道四四方方的小院,装修不错,很有水墨画的风格,郁郁葱葱的植被,单是看着心情都会下意识地变好。 只能夸奖一句,审美不错,她修尘歌壶时也很难有这个审美,日后的五条家可以按照这个风格去…… 她听到了柴火的噼啪声,还有嗅到了米饭在锅灶里缓缓被闷熟的香气。 她看到了一位系着浅蓝色围裙的熟悉背影,熟悉到她没忍住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句:“啊?”的声音。 “怎么了?”正站在锅灶前的少年回过头来,语气略微有些不耐烦,可在看清楚她呆滞地表情以后,声音又很快软了下来,他挽起的衣袖白生生的,手上还握着一把菜刀:“很快就好了,我不太熟悉你想要的口味,所以今天做的还是鳗鱼茶泡饭,鱼用的是璃月港那边新鲜采买的海鱼。” 五条凛:“……啊?” 她看着面前系着蓝色小猫围裙,正一本正经地朝她确认着今日到底要吃什么的散兵,当场就呆滞了。 “到底怎么了?”他的面庞白玉无瑕,又被灶火熏出来了一点烟火气,微微蹙了蹙眉,放下手中的刀便走上前:“今日状态这么不对,发烧了?” 五条凛:“……在思考,你为什么在做饭。” 她确实现在挺震惊。 虽然散兵确实会做饭吧,可在这样富有生活气息的,亮堂堂的小院里,没有做任何流浪客或是执行官打扮的男孩子,就这样身着围裙站在她的面前,一副,嗯,洗手作羹汤的模样。 她是一点都不敢想啊喂! 她觉得最大的可能应该是刚刚散兵笑吟吟俏生生地提着刀站在手术台前,一边回头对她笑:“稍微等等,多托雷就快杀好了。” 这种可能性才更大一些吧,趴。 散兵的表情很明显变得不对劲了一些,他微微蹙了蹙眉:“怎么,不希望我来做饭?” “还是说,神里家那位和我的那位至冬前同事的手艺更加符合你的口味么?”他扯起唇角,发出一句气音:“嗯?家主大人?” 五条凛:别这么喊我,真的折煞我了。 而也就是在这时,五条凛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身后的某人握住,抬起,准确无误地将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上,喃喃自语道:“嗯,身体很康健,无大碍。” 五条凛抖了抖,回过头时,只看到了戴着金丝眼镜,笑容恬静的翠发青年,她瞳孔地震,支支吾吾:“呃,白……白先生?” “喊我白术就好。”白大夫此刻的语气,实在比之前在璃月追着她喂药的时候要温和多了,少了许多严厉。 “还是说你的这张嘴,又在惦记医师做的药膳了?”散兵没好气地呵了一声:“今日我已经在尝试璃月的新菜系了,你再等等……” 五条凛:等等,等等。 我现在确实应该叫你们等等啊!眼下这幻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颤抖着抽开了白术捏着的手腕,喉咙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我,我去躺会……” 然后她就遁走了,总感觉气氛凝重的有些吓人,可是刚刚进去内室,推开卧室的房门以后,就被正随性地躺在竹床上的人吓了一跳。 “绫人先生——”五条凛倒吸一口凉气,匆忙后退几步作势掩上门,闭着眼睛做出一副掩耳盗铃模样:“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我只是跑错房间了,打扰了打扰了,我这就走……” 房门被一双抬起的手不轻不重地摁住,打断了她脚底抹油开溜的动作。 神里绫人今日的穿着与他在稻妻那会儿截然不用,他只简单地搭了一身璃月风格的素色衣袍,清冷如同白梅,很明显是方便居家的穿搭,笑起来时却又冰雪笑容。 神里绫人以不容她抗拒的力道反方向推开了门,敛着眼眸,轻轻说了一句:“没有走错,凛,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第246章 五条凛:“……” 如果没有走错的话,绫人哥怎么可能会这么一副随手一张游戏立绘的现象级穿搭呆在她屋子里面呢。 而且这身衣服胸口的外袍真的遮掩的不甚明显,也不知究竟是哪个画师的手笔,五条凛颤着手缓缓抬起,靠拢胸口的圣光,在神里绫人晦暗的目光注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揪住他的宽松外袍,合拢,然后揪起多余的布料用力打了个死结。 神里绫人:“……” 五条凛一边后退,一边劝告道:“绫人哥,出门在外即使是男孩子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她现在是清醒着的,如果换成喝了点小酒的她,小手真就顺手那么一下,变得不大老实,那怎么办呢? 抛下这句话,她便脚底抹油地二度开溜了,自己的卧室有人,但她不想仔细思考她的卧室为什么会有个绫人哥这个值得考量的问题,她在现在,迫切地想离开这个稀奇古怪的幻境——她总有一种不好的猜测,那就是这层幻境才是那道声音的最后手段。 ……这算是什么手段啊!用各式各样的纸片人男神强制留下她的心吗!不要以为她会因为这种事情动摇啊! 五条凛一口气走到了书房,砰地一声推开门,然后,她又觉得一定是自己打开门的方式不大对劲,砰地一声将它关上,过了会儿,她又砰地一声推开了门。 如此来来回回反复了好几遍。 五条凛:“……” 她清了清嗓子:“海哥,您,您怎么在这里?” 她面对一些高智商角色的时候总会下意识肃然起敬地用起敬语,没办法,改不掉。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自称文弱学术分子的男人倒仍旧是须弥那会儿的老一套衣服,手里捧着一本璃月古籍,似是一副看得出神的模样,虽然头也不抬,只是开口时就在刺她。 五条凛:“……” 她该怎么说呢,这种有点儿哽人且非常目中无人的态度,实在是太契合艾尔海森他本人了一些。 “我只是有点奇怪……”算了,在这种前提下好像不管有谁呆在这里都不算奇怪的,所以五条凛最后只是幽幽叹了口气,并且摇了摇头:“没,没什么了。” 艾尔海森抬眸瞥了她一眼,在五条凛此刻一脸迷茫的下一秒,他却合上了手中的书,同她对上了视线。 这一刻,五条凛觉得她仿佛对上了艾尔海森他的天才脑电波。 他正在用目光询问她,方才她的那一系列举措…… 是否算是变相的邀请。 “……!” 五条凛忽然觉得后脖颈一凉,在身材差距与自己很大的男人正式起身给她带来压迫感前,她及时脚下生风退出了书房,口里还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完全没有!我错了,您慢慢看——” 她是真的很害怕自己此刻的一言一行都引发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毕竟此刻她陷进的这个幻境实在是太奇怪了,仿佛时刻都有可能,会发生一些在她的预判之外的事情。 后脖颈流汗地关上了书房大门,同时她还自嘲一般,苦中作乐地心想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嗯,她这个也是另外一种形式的金屋藏娇,毕竟书中自有黄金屋…… 说起黄金屋,她好像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 想什么,什么到。 “凛——!”青年那元气满满的声音从院门外就响了起来:“我海钓回来了哦!” “凛,我今天也很想你呢,你有没有很想我呢!” 因为前句话刚抬起脚步想上前迎接的五条凛,在听到后半句时觉得晴天一道霹雳。 不是,哥们。 有人比她更早咆哮出来,她远远听见了阿散含着怒意的声音:“喂,达达利亚,别用这种让人火大的语气打扰她。” “嗯?那又怎么了?”五条凛几乎可以从此刻达达利亚的音色里辨别出他无所谓的神情,他带着笑意说道:“凛可不是你一个人的。” 五条凛:“……” 这后面是不是还多少隐藏了一句,凛是属于大家的呢。 太感谢了,这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否则她肯定会当场崩掉。 远远察觉到了风元素力与水元素力乒乒乓乓撞在了一起干起架来,这两道力量都异常可观,五条凛察觉到了足下自己此刻的梦中情房开始了可怕的摇晃。 五条凛:不好!我的漂亮房子! 她没继续藏下去,而是忙不迭地冲出门,嘴里还喊道:“别打了!” 别打了别打了,你们别为了我而打起来了!要打去野外打啊!去野外打你们俩没轻没重的都很容易伤及无辜野花野草野丘丘人,更何况她刚见到不超过二十分钟的漂亮屋子! 而五条凛刚赶到院门那里,便看到了已经有人先她一步揽住了正在干仗的二人,一道和璞鸢挥在二人之间,划出来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少年夜叉面无表情地落在他们中间,止住了这场没打起来的世纪战役,而很明显,散兵正在尝试飞眼刀,达达利亚也不甘示弱地双手抱胸捏着手上的弓箭,谁也没去服谁。 五条凛很感动。 “魈——” 魈在这里,这就说明,在场还是有一个为数不多的正常人的。 “谢谢你呀,他们要是真的打一场架我就该头疼了。”五条凛站定在了少年面前,发自内心地欣喜夸奖:“还好你在。” 第247章 少年鬓角的头发不足以完全遮掩住耳廓,方才还面无表情一副清冷少年仙君的魈侧过了脸回避她的视线,可他的耳廓在这一刹那间便变得透红。 “……凛。”他轻声喊。 “嗯嗯。”五条凛自动在颅内屏蔽了那厢达达利亚的活蹦乱跳和提起手里的鱼篓挥舞示意的行为,很有耐心地回应道:“怎么了?” “今日……今日,得帝君的应允,我可以休息一段时日,不必在夜晚时也继续在荻花州一带,巡视。” 五条凛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并未读出话外之意:“嗯嗯,这是好事情呀,魈,你终于肯给自己放个假啦?” 本来就是嘛,如今的璃月,足够安定和平,没必要夜以继日地巡逻。 “……我,我的意思是。”他的耳廓此刻红的几乎泌出血来:“凛,今夜,我……” 魈的性格从来都是内敛过头的,也不会直观地呈现出自己的内心想法,如今顶着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说到这种程度已经和明示无异了。 “今夜,我能,陪伴于你身边。” 五条凛:“……” 她这会儿就算只是个榆木脑袋都完全可以听明白了。 她做了什么回应呢? 她爆炸了,字面意义上的。 她的咒力在如此刺激的高压条件下当场暴走了。 五条凛红着脸骂道:“淦!给我造了个什么幻境!就拿这个来考验干部是吧!” 第73章 苍天可鉴呀。 她五条凛行的端做的正,即使上辈子当真有过些许针对纸片人男神的虎狼之词,可她实在是个思想上的巨人,行动方面的矮子呀—— 真的要她脱离那些玩笑话语,将思想化作现实……她可不会去做这种事情。 因此,在被魈满脸认真地凝望着,并且抬手握紧了她的手掌时,五条凛连说都不会话了,路都走不动道了。 “混蛋……” 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丝骂声,红着面庞在那里咬牙切齿:“到底送了我个什么幻境啊。” 以为通过这种方式,就能将她拽住,深陷其中,不断沉沦吗?她就很像这种人吗! 可耳畔的一句嘲笑还是让五条凛当场定住了,因为那个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传递到她的耳畔,相当玩味地询问她道:“如果我要告诉你,这是可能出现的某种未来呢?” 五条凛抬手用力一拍耳朵,啪的一声打在自己的耳廓上,声音清脆。 这也让方才面色通红的魈敛去了那略微显露的一丝进攻性,毕竟魈的本质便足够温和,他的神情瞬间化作了担忧:“凛……你怎么了?” “没……没事。”五条凛的步伐趔趄了一下,她有气无力地回答道:“让,让我静静。” 这是……可能出现的某种未来? 什么未来,她把大家都拴在璃月的某处依山傍水的小宅子然后金窝藏娇的未来吗!虽然之前抽卡的时候满口一定要让你们住进我的尘歌壶那番话,她确实是说出来了吧,可她没想真的去做呀。 五条凛决心不受这番言语的蛊惑,因此产生动摇,她转身大踏步往后院走,结果恰巧与一位正在往前面走的人,迎面撞了正着,她的鼻梁咚地一声砸在了对方的胸口上,此刻,从鼻梁上泌出来的那番酸涩感,瞬间让她的眼睛都缩紧成了一团。 后者抬手扶住了她,五条凛一抬首,结果看清了一位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人。 这个不行! 这位绝对不行! 即使本质上想做成攻略游戏也绝对不可以! 她几乎是在抬头看清对方的那一瞬间起便在心底扯着嗓子,像尖叫鸡一般嚎叫了起来,不过即使内心此刻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表面上还是要努力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低着头,小小声,相当老实地喊道:“帝,帝君。” 她察觉到头顶覆上了一只手,轻轻揉了揉,这可是两个世界她最为尊敬的,一直以来视为最值得信任长辈的存在,五条凛自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帝君产生任何想法……不对,用想的那也不行。 “怎得今日,忽然重新用上了敬语?”他的声音依旧宽厚温和,像一盏泡了很久的茶水,浓郁清冽,可此刻的帝君说出的话语却叫五条凛睁大了眼睛:“之前不是已经提过了么,唤我钟离便好。” 声音还是帝君的那个声音。 五条凛抬起头,望向钟离先生的眼睛,剑眉星目,不怒自威,让她只看了一眼便下意识想将视线抽离,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面前帝君的大不敬之举。 她支支吾吾,下意识地回答:“今天的大家……好像,都很奇怪?” 这太奇怪了,为什么大家会聚集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而且一副习惯长期与她生活在一起的模样呢?明明都是来自于七国不同范围内的存在,明明大家本应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嗯,她好像发现了这道看似美好的幻境里,最为直观的违和感,究竟是出在哪里了。 大家本应拥有自己的生活。 就譬如艾尔海森,他渴望平静的生活,当代理大贤者也不大行,他最安逸的日常应该是在教令院做书记官,而并非在这一隅偏僻的院落里阅读璃月的古籍。 还譬如绫人先生,他是神里家的家主,也是社奉行的执掌者,他的背后是整个国家的宿命,他的举措都影响着稻妻,他不应该,嗯……留在璃月,在这如同世外桃源的地方隐居? 第248章 又比如达达利亚,他是最直脑筋也最忠诚的那个孩子,绝不可能对至冬的女王不忠诚,也绝不可能因为某些缘由限制住前行的脚步。 诸如此类的例子还有很多…… 整场幻境里,最让她觉得微妙且违和的那个点,应该就是,她不觉得大家会为了她而放弃自己当下想要守护的东西,只陪伴在她身边吧。 正如同她本人一样。 她也有无法放弃和割舍的一切,她的哥哥,她的挚友,喊她凛前辈,凛姐姐的那些孩子,甚至五条家那里努力想要成长起来帮上她忙的女子们…… 提瓦特大陆的一切,还有大家于她而言固然重要,可她更觉得,大家应该是在自己的领域殚精竭虑,闪闪发光的存在。 他们的步伐,不应因为她而驻足。 就像她五条凛……也不曾为了任何事情而停下脚步一般。 于是,她面向钟离,说出了自己最困惑的那一点:“我感觉,今天的大家,好像都与之前不大一样了?” 而且这个变化,绝对不是因为她自恋哈,她是真觉得是从自己的身上开始起始的,甚至可能正是因为她? “凛。” 钟离先生方才摸她脑袋的手轻轻放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他的语气意味深长:“……大家确实是因为你而留在这里的,可并非是为了守护你。” “你忘掉了吗?” “……你忘掉了也好。” 他抬手将个头小小的少女环进怀中,而这时的五条凛才意识到,自己的这副身躯仍旧是属于她在现世时的身躯,指尖无血色,头发是银灿灿的色泽,散发着微弱的光华。 五条凛被环在钟离的这番怀抱中,尝试挣扎了一瞬,可是眼神却又再度混沌了起来,她的意识陷进了混乱当中。 她的,属于神明的力量去了哪里?为什么她在进到提瓦特大陆以后,没有因为那位魔神的力量,随之改变一些形态? “我忘掉了?”五条凛头一次抬起手,想要推开面前的岩神,她挣扎了起来,她喃喃地,有些慌乱地问道:“……我忘掉了什么?” 一些方才并不存在的记忆忽然撕开了屏障,强制灌进了她的大脑。 “并非是……为了守护你才留在了这里。” “而是……”五条凛听到耳畔传来的声音,飘渺虚无,宛如还在梦里:“你为了拯救我们,才将我们留在了这里。” 最初,这道影响是从枫丹开始的。 诅咒应验,原始胎海淹没了整个国度,国民们在海水中沉睡淹没。 而须弥那边,世界树与大慈树王一并被彻底污染,小吉祥草王无力回天,整个须弥的子民有一部分被禁忌知识诅咒,精神崩塌,还有一部分陷入了无限轮回且再也醒不过来的梦中。 稻妻则是遭遇了深渊的侵蚀,雷电影的永恒并未成为真实,因此…… 五条凛确实早早提供了预警,也带着大家奋力反抗过,可他们却一并被搅入了名为命运的漩涡,在浪潮里,无力地挣扎与沉浮。 她只来得及救下几位能运用神之眼自救的存在,然后将大家留下了当下相对而言最为平安的璃月里。 但那也只是一部分罢了,在如今这看似风平浪静的院落之外,再遥远一些的地方,便是尸横遍野,一片荒芜,还有正在侵蚀一切的深渊的力量在不断地靠近。 大家并没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了,是因为一切都被残酷地摧毁殆尽,如今也只能在璃月这片最后净土之上勉强抱团取暖了。 所以钟离方才才会如此安抚她道,忘记了就好。 “不对!”五条凛在这道看似安逸的怀抱中挣扎了一下,她将眉头死死锁紧,喃喃道,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对! 她自然毫不怀疑坏结局出现的可能性,可她为何只带着所有人暂时龟缩在这一方之地,汲取着片刻的平安呢?她不应该反抗到最后一刻,再运用游戏魔神的神柄,获得重新来过的机会—— 五条凛忽然止住了挣扎。 是啊,原来如此。 她的心里出现了合理的解释,而真相远比方才的幻境更加残酷,因为…… 因为,这是最后一次重新来过的几乎了啊。 这并不是一个可以无限制读档重来的游戏啊。 她已经失去了将一切都化作游戏的能力。 这才是为什么她会被留在这里。 这才是为什么,大家愿意和她一起留在这里。 在这方天地里,在仅剩不多没有被完全吞噬的安全地带,安静地度过最后一丝平安的时光,静待最后的结局。 “凛。” 少女的眼里仿佛失去了高光,她被神明牢牢地牵制在怀中,而身侧又有少年夜叉站在了她的身侧,缓缓抬起手,握紧了她垂落的手。 长年累月紧握兵器,在指尖凝聚成的薄茧轻轻划过她的皮肤,掀起一阵战栗。 “留在这里吧,凛。”神里绫人站在另一侧,他的笑容冷的像雪地里即将凋零的梅,他低着头,将少女的指节轻轻覆在了自己的面庞上:“在这里的所有人,无一不失去了至亲,挚友,乃至整个国家。” “至少,在最后一刻……” “唯独希望着,你可以留在我们身侧啊。” 为何要独身一人,去面临那般残酷和凄凉的结局呢,凛? 她的指尖在此时此刻,被夜叉少年的唇齿轻轻地含住,噬咬,齿尖没进了她的指腹,激起一阵战栗的酥麻,可这带着痒意的疼痛却并不能带来足够的清醒。 第249章 为何要去反抗命运呢?凛。 她的脖颈最细嫩的皮肤与代表着弱点的大动脉正在被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耳畔仿佛出现了万千的声音,无一例外不在劝诱她留下,永远留下。 永远地留在这里,便不必再去面临既定的坏结局。 永远地留在这里,不必去直面残酷的未来与真相。 留下来吧,凛。 你已经足够累了,让自己休息一下吧。 “……”五条凛只觉得她在被很多人挤过来挤过去,大脑一片混乱之余的同时,她深吸一口气,大喊了一声:“达达利亚!” 这声音很高昂很有穿透力,立马就在她面前窜出来了一颗毛绒绒的脑袋,迫不及待地问她:“在的,凛!你想和我贴贴吗?” “不!”她忍无可忍,挥拳上前:“我要跟你打一架!” 一拳打破了方才那逐渐黏腻,脱离实际的范畴,也将身侧几人的目光都打到了清明了几分。 和达达利亚打一架的结果就是,青年被她摁住一边胳膊,翻过来后脑勺向上擒拿放倒在地上,他唔唔着不断求饶,五条凛顺势就侧坐在了他的腰上,岔开双腿黑着脸蹲坐,摆出来了一副宛如学院大姐头的架势。 “首先!”五条凛黑着脸抬起一根手指:“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应该是无论如何都会奋战在最后一刻的那种类型,这层幻境几乎是对我们全员的玷污!” “其次!”她颤着手伸出第二根手指:“用纸片人男神引诱的这层方式实在是太阴了,但凡我的心智不够坚定真的被糊弄过去了,这个算你厉害!” “再还有——”五条凛深吸一口气:“无论是我还是大家,都不可能让这种结局出现!” 她终于想到了破解这场拖拽着她下沉,不断侵蚀她神智的幻梦的方式。 “游戏暂停。”她仰起头,大喊一声:“我要强行结束这场支线,回归我的主线!” 果不其然,随着她话音刚落,周围的一切景物再度坍塌,在虚空里传来了气急败坏的声音:“五条凛!你又要坏我好事!” “五条凛,你这只从头到尾都本不应该出现的小虫子!” 她当然没任由对方怼着自己骂,在彻底醒来之前,抬手凸了个国际友好手势,噼里啪啦怼着对方就来了一大段连贯且不重复的璃月国粹。 ……骂到那个声音到最后都不自信了,底气都弱上了几分。 嗯,璃月文化,博大精深。 —— 可这场梦境最后的结局于她而言,也多少算是一场警示。 这是在告诉她,也许她现如今,并没有多少次可以重新来过的机会了。 她从幻境里睁开眼睛,可是只第一眼就察觉到了大事不妙,她大骂一声,因为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丢进了一个冰天雪地的荒地,身体的体温极速流逝了不知道多少,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里晾了多久。 看来那道力量无法直接杀死自己,现在就在采取一些间接影响的方式了,幸好她清醒的比较早,否则再晚一些,恐怕就连自救都来不及了。 五条凛艰难地呼吸了一下都快冻出冰碴的嗓子和刀割似的肺部,她想调动自己的力量回到现实去回点体温,却意识到方才用概念能力“结束游戏副本”的行为,耗费了很大一部分力量。 她蜷缩起了身躯,正在积极思考究竟要怎么再这场茫茫雪原自救时,远远便听到了一句炮弹似的呼喊,由远及近,速度很快:“凛——” 下一秒,一件毛绒绒的斗篷将她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罩了进去,而斗篷里是一具散发着体温的躯体,隔着布料予以了她一些温度,也足矣让差点冻僵的她,鲜活了一瞬,而是没冻成生鲜。 得救了,没有被某个东西的阴谋诡计弄死。 五条凛蜷在这坨斗篷里,蜷在这个怀抱里,她现在实在是太冷了,就连声音此刻都实在有点儿变了调:“……达达利亚,谢谢你。” 听罢她的感谢,青年的声音瞬间就轻快地上扬了起来,如若他身后又跳尾巴,现在铁定在摇吧,他开心地回答道:“没关系哦,凛~” 下一秒,青年的话锋一转,整个人的气势都凌冽了许多,语气里也带上了些许杀意:“所以,凛,是谁把你丢在这里的?” 到底是谁,对你做了这样过份的事情? 他在问话的同时,脚步不停,长靴陷进厚厚的雪地,发出了很扎实的踏过积雪的声音。 “……那个,其实我暂时还不知道。”五条凛默然,她确实很不喜欢这种敌人在暗她在明的感觉,可一定要实话实说的话,那确实就是,她不太知道。 “不过首先可以排除需要对上的确实是天理。”五条凛诶嘿一声,自豪说道。 达达利亚的脚步停顿了一瞬,他有些无奈:“这种时候就不要跟我开玩笑了吧,凛。” 五条凛:……她没开玩笑啊!排除了要跟真天理打架这可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啊。 如果她现在从斗篷里探出脑袋,就能发现她正被达达利亚足下生风地抱着往回赶,他甚至在催化自己的邪眼,强迫地提升自己的力量与速度,在雪地上比在平地冲刺还快,一路风驰电掣地将五条凛送回了家。 达达利亚有一个很热闹温暖的大家庭。 这里有温暖的壁炉,燃烧着明黄色的火焰,还有大大小小的萝卜头们,这些都是达达利亚的弟弟妹妹们,漂亮的妇人给她盛出来了一碗满满的蔬菜汤,五条凛呆呆地说了声谢谢伯母,然后接过汤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第250章 “姐姐姐姐,你是哥哥带回来的女孩子吗?” “姐姐!你是哥哥他的什么人呀?” “漂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姐姐,你的头发好漂亮呀。” 小萝卜头们七嘴八舌,唯有其中一人,一句就问到了重点。 “姐姐,你就是凛姐姐吧?”冬妮娅笑得甜甜:“哥哥经常和我们提起你。” 五条凛听地一愣一愣的:“达达利亚经常提起我?” 提起她什么呀?和他打起架来的时候,气拔山兮力盖河,每一次都让他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是他命中注定的那个宿敌兼挚友的那个女人吗? “是呀。”冬妮娅掰起手指,逐字逐句地数:“哥哥说,凛姐姐很漂亮,有着比阳光还灿烂的头发,一眼让人忘不掉的眼睛,是他去璃月以后印象最深刻的那个人,而且每次看到你的时候心脏都会加速……” 五条凛:他真的不是因为想到跟我打架所以激动地加速了吗? 托克将脑袋塞了过来:“什么什么?凛姐姐吗!让我看一眼让我看一眼,她是什么样子的,哥哥他的意中——” 意中人是什么样子的! 美丽的妇人一拳砸在了闹腾的不行的小儿子脑壳上,她气场十足,笑眯眯道:“乖孩子们,都不要打扰你们的哥哥带回来的客人哦。” 五条凛一脸敬畏地目送鸭鸭的妈妈将这群小萝卜头带走,而在这时,达达利亚才终于端着处理冻伤的药膏,从里屋走了出来,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后面:“托克还有冬妮娅他们呢?” 五条凛:“被你们妈妈收拾走了?” “好吧好吧,如果他们留在这里,确实会打扰到你休息,这个年纪的孩子总会有无限大的活力,有时候我也不太能招架下来。”达达利亚耸了耸肩,提及弟弟妹妹时,笑得宠溺。 五条凛笑吟吟地接下话茬:“嗯,我懂的,这个应该是家族遗传。” 达达利亚:“……” 虽然不知道凛现在特指了什么,但是总有一种她没说啥他好话的感觉。 “至冬的天气很冷,需要户外劳作的人也很多。”达达利亚道:“为了防止皮肤和四肢冻伤,我们会准备特制的药膏……我来帮你涂一下?” 五条凛不疑有他,很习惯地递了只爪过去,就像二人之间之前并未发生过什么尴尬的事情似的。 事实上,五条凛也并没有将那番言语放在心上就是了,她看达达利亚的眼神依旧是包容的,像看自家的傻崽子好大儿。 “对了。” 药膏涂到了皮肤上,好像还要反复揉搓才能起效果,很快她的手背手掌就开始了发烫,五条凛忽略掉这层触感,如是问道:“你怎么会突然去雪原那边找到我?” “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从一场浑浑噩噩的梦里惊醒,随后冥冥之中突然觉得……”达达利亚一面轻轻摁压着她冻到青紫色的手腕,一面回答:“觉得,如果我没有及时去到那里的话,可能会发生让我后悔一生的事情也说不定。” “然后就看到了,凛一个人倒在那里,生死未卜,我的心脏都快停跳了。” “后悔一生也太夸张了……”五条凛喃喃道。 “不夸张。”达达利亚认真地打断她,他蔚蓝色的眼睛此刻静谧如海,他一字一句,说的真切:“因为凛是我重要的人。” 第74章 “你……做了一个怎么样的梦?” 火舌在壁炉里噼啪地跳跃着,暖黄色的火光倒映在她莹润的眼眸里,悠悠闪烁着。 等到四肢逐渐恢复了知觉以后,五条凛才察觉到了自己被握在青年双手掌心的右手,此刻实在是烫的慌,也许是至冬特制药剂的原因吧,皮肤被药膏浸润的地方,都开始了些微的灼热。 方才那一大碗杂蔬汤也已经唏哩呼噜地进了她的肚子,见了底,她的胃暖洋洋的,这个有壁炉的房间也暖洋洋的,五条凛的双脚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看着窗户外被隔绝了的风雪,忽然察觉到了一阵难言的惬意。 可她还是觉得被达达利亚此刻握紧的手有那么点儿不自在,看着他难得认真的眉眼,便也没有扫兴地直接抽离,而是如此低声问道。 可她却只是得到了一阵沉默作为回应。 “该不会是……”五条凛打了个颤,半开玩笑式地接下了自己的话茬:“该不会是,梦到我把你们全都藏在了一个院子里面……” 应该不至于吧,幻境这种东西应该不会是共通的吧?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去吧,毕竟,她并没有做什么过份的事情,最多只是给达达利亚来了个擒拿,并且把他摁在了地上……而已。 “我梦到了你。” “……欸?” “我梦到了凛被我捡了回来,我们成了相处很好的家人。”达达利亚的唇角忽然翘起:“捡回凛的那一天,窗外也是像今日一样大的风雪,凛看起来和手搓的雪球一样大,凛和我们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冬妮娅也好,托克也好,大家都很喜欢你。” 五条凛忽然不说话了,她紧紧闭上嘴巴,认真地听着达达利亚的言语。 “梦里的凛成为了我的家人,非常非常重要的家人。” “我对于凛而言,也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所以……”他闭上了湛蓝色的眼眸,弯起唇角笑了:“所以,凛才会在我拿着一把木剑就踏上变强之旅以后,追着我遗留下的蛛丝马迹,跟着我的步伐,追上只留下一封家信就不告而别的我,然后把我当场摁住,痛打了一顿,一边打一边骂道,你知道这样子会让伯母多担心吗。” 第251章 五条凛:“……” 这听起来确实很像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之后又因为种种原因,和我一起误入了深渊。” 五条凛动了动嘴巴,因为她的记忆里确实有一段那会儿的过去,那也存在于各式各样的支线之一,达达利亚如今一提起,她便非常完整地回想了起来,而且一切情形都历历在目。 至冬国的极昼与永夜,还有雪夜之下遍布了天幕的极光,她在冰原上和一众达达利亚的弟弟妹妹们坐在一起玩狗拉雪橇的游戏,不过当时并没有条件真去捉一只雪橇犬,于是身为大哥的达达利亚便成了在前面拉雪橇的,嗯,精力十足的雪橇犬高配。 她的确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时光,也确实在那时发自内心地将所有人都当作了自己的家人,也正因如此,在察觉到本名还是阿贾克斯的达达利亚如此不告而别时,当场炸毛,拍板冲出去要揪他回来,结果纠缠之前(她单方面痛打鸭鸭时)两个人误打误撞一起坠入了深渊深处。 下落的瞬间,个头比她更加高大一些的少年几乎是完全出于本能,将她死死地拥进怀中,用身体作为庇护,然而幸运的是,两个人在当时都没有摔到很惨,在深渊里出乎奇迹的安然落地,随后一同度过了一阵在深渊摸滚打爬的时光。 “凛,那个时候,和你相处的每一天,我都很愉快。”达达利亚仰着头微笑着回忆:“我还记得,凛当时还会主动做水煮史莱姆给我吃,虽然我吃完以后就吐了一晚上快要死在那里……” 五条凛抬起空出的那只手扶额:“这种事情应该是应该嫉恨一辈子的才对吧。” 达达利亚这孩子怎么回事呢,这么不记仇。 “可那是凛的一番心意呀!”达达利亚睁大了他清澈的眼睛:“凛予以我的一切,我都会非常珍惜地珍藏起来的,不管是宝贵的记忆,对练时的疼痛,还是食物中毒的史莱姆……” 五条凛:好了最后那一项真的是不必反复强调的! “可是在梦境的后来……”达达利亚缓缓蹙起了眉头:“梦境的后来,我们成功地一起离开了深渊,我如同现在一般,加入了愚人众,然后,与凛渐行渐远。” “凛阔别了至冬,开始了你自己的旅行,虽然我日常有趁着职位之便将自己往你所在的国度外派吧,可是我们相处的时间还是不像之前那样多了。” 五条凛抬手扶额:非常自觉地就承认了他以公徇私的事情啊喂这小子! “再后来……”达达利亚的眉头蹙起,他的手掌仿佛是下意识地捞起了面前少女的掌心,五指陷进她的指节缝隙,十指相扣,在五条凛开口提醒之前,他喃喃道:“世界开始塌陷。” “死亡,鲜血,蔓延了我曾经肉眼所见的每一道大陆,人类如同尘埃,被弥散的黑暗吞噬,强大的魔兽也没有半分反抗的气力。” “我开了魔王武装,用上了邪眼和神之眼的所有力量带你离开那里,再然后……” 再然后,达达利亚看到了,凛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哭泣。 她是个坚强的女孩,曾经她在至冬的冰原上奄奄一息时,也不曾动摇内心半分,袒露半点的软弱。 可她却抱着邪眼的力量反噬,就连神之眼都出现裂痕开始黯淡的自己的躯体低声抽泣了起来,她握紧自己的掌心,喃喃道:“等着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凛那个时候对我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凛说,其实你还有一个很糟糕的家族,你的身体实际也没有我想象中的这样好,真实的你可能连实际行动都会受到限制,你被困在属于你的牢笼里,至今还未获得自由,而如今的一切,像是一场游戏,也像是你经历的全新的世界。” “凛对我说,对于你而言,你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足矣救下所有人。” 而那个时候,达达利亚是怎样回应她的呢? 每一幕别离的场面都足够刻骨铭心,不需要任何的提醒,五条凛很简单便能回忆起那一刻的场景。 【“好啊,如果是凛的话,一定能做到的吧。”】 青年的唇角溢血,鲜血将他灰色的外套都粘成了黯淡的黑褐色,他那时肯定很疼很疼,可他仍然在对面前的女孩笑着:“等到那个时候,再与我多说一些……你的事情吧,凛。” 达达利亚,好感度,满级。 …… 幸好,那一切都只是万千支线构筑的坏结局之一,五条凛仍然还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她咬住嘴唇,睁大了眼睛:“你……记起来了?” “那个梦境实在是太深刻了,简直就像重新让我经历了一遍,想不记起来都有些难吧。”达达利亚神情认真:“可是我将它和现在的世界对比了一下,多多少少发现了些区别,比如说,现在的我并不是从小和凛一起长大的,根据这一点,我从中悟出来了一个道理……” 因为达达利亚的表情变得很严肃,五条凛忘记了将手抽回来,她有点儿结巴地问道:“那个,什么道理?” “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凛和我做家人一起长大的那个世界啊。” 五条凛:“……” “啊啊啊,凛酱,不要扯我的耳朵,疼疼疼——”达达利亚开口不断求饶,可他的表情仍旧是笑着的,甚至笑的还有些傻:“好吧,真实情况是,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会在看到凛的第一瞬间就那样开心,仿佛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了。” 第252章 “原来并不是因为我寻找到了一生的宿敌呀,而是因为……我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就已经认识凛了。” “虽然因为某种原因,忘掉了那一切,可我想,这一定是因为凛说过的,想要救下我,所以才需要付出的应有的代价吧?”达达利亚已经无需任何解释说明,完全完成了全部的自我脑补,他非常欣喜地握紧面前少女的手,眼眸亮晶晶地望着她:“凛,谢谢你——” 五条凛只觉得面前阳光的青年背后仿佛有一条尾巴在摇,周身透出的气质也像极了一只大型犬,太过热情的态度与信任感,一方面让她有些招架不住的撇过了脑袋,避免去直视时被他的眼神烫到,一方面又让她的内心升起了些许欣喜,毕竟好消息是,她从今日开始,终于不再是一个人记得这一切了。 可还有那么一方面是…… 她又开心又担忧地喃喃开口道:“所以,真的只有达达利亚一个人回想了起来吗?还是大家全都……” 全都已经记起来了呢? 她面前的青年愣了愣,随后相当激动地攥紧了她的手掌,将脑袋伸上前,拖长尾音:“欸——?!” “凛!你口中的大家是什么意思?”达达利亚此刻的语气波动极大,言语里渗出了些许的语气,话里话外都焦急无比:“凛!难道除了我以外,像这样子的还有很多人吗?” 五条凛仰头避开达达利亚的视线,非常心虚地左顾右盼:“是,是这样的,如果那个时候我已经和你稍作解释了的话,那你应该可以明白,我每一次重开游戏时的时间线和地图,都是不太确定的……” “我还以为,我是那个特别的——” “嘘嘘嘘。”五条凛赶紧竖起手指,示意达达利亚别这么大声:“用这种说法肯定会让人误会的啦,鸭鸭你对我来说肯定是特别的啦。” “真的吗?”达达利亚此刻颤着鼻音问道:“有多特别?” 特别的第一个限定五星?特别的第一个歪了她的男人?特别的能打深渊? 好吧好吧,她的脑子现在稀奇古怪地想些什么呢,真的游戏数据的事情不能提,还是用更加合适的方法对他说吧。 五条凛弯着眼睛,甜甜一笑:“是特别的家人哦。” 与此同时,门外吱呀作响的房门此刻终于不堪重负,被砰地一声撞倒,包括伯母在内的一众达达利亚的家人全噼里啪啦地摔成了一片。 很明显是因为方才偷听八卦的时候现在一起摔了出来的。 人在尴尬的时候会显得很忙,于是伯母一面拿起扫帚一边咳嗽着说:“我,我来打扫下卫生。” 托克却很激动的模样,开口就道:“大哥!所以你是不是被发好人卡了?” “托克。”冬妮娅制止了弟弟往哥哥心上继续扎刀子的做法,认真纠正道:“不是发好人卡,而是家人卡。” 达达利亚:“……” 托克这会儿看自家亲大哥的表情更同情了,安慰道:“哥哥!没关系的,虽然凛姐姐说除了你以外还有很多很多其他人,可是你是她特殊的家人呀。” 达达利亚此刻更沉默了,整个人都被阴影埋了进去。 五条凛尔康手:“不不不,稍微等等,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 误会误会,天大的误会呀! 不过也恰在此时,窗外的风暴忽然大了起来,北风鬼哭狼嚎地撞在了窗户上,连带着整栋房子都跟着一起晃动了起来,摇摇欲坠。 五条凛的表情忽然正色了起来,她垂眸望向窗外变得不太正常的风雪,开口做出了道别:“抱歉,谢谢各位方才的收留,我要走了。” 那个代替了“天理”的存在,这次似乎不再演戏了,要直接了当地露面了,而且也不是她自我感觉良好,很明显这一次是冲着她来的。 达达利亚很在乎他的家人,他也有一个足够温暖的家庭,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除他以外都是普通人,他还需要照顾自己弟弟的心灵,用善意的谎言给自己编织一个玩具销售员的身份…… 她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就连累到这个家。 “拜拜啦冬妮娅托克你们都是好孩子哦!还有谢谢伯母你的杂蔬汤真的很好喝!” 因此,做出了匆忙的告别以后,她抓起达达利亚挂在墙上那件好像是愚人众分发的毛绒绒厚实斗篷系在身上,咒力在这一刹那之间弥散至全身,她的足尖点地,轻盈地如同蝴蝶一般翩然离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以前便已经消失了踪迹,而且走的时候还未忘记将门带上。 “等等!凛!”达达利亚自然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独自一人走到隐藏在至冬的风雪的未知黑暗中,一把握上了弓箭就预备出门,可临走时他却顿住了脚步,回头望向了仍然还在愣神的弟弟妹妹,还有母亲…… 他的步伐僵硬了一瞬。 “阿贾克斯,对于你来说,那个女孩是怎么样的人呢?”妈妈上前为他整理了一下领巾,如此问道。 “……重要的,特殊的。”达达利亚的话语停顿了一瞬:“想要好好保护的人。” “那就去吧,一路小心。”妈妈笑了,为他系紧另一条抗风的斗篷:“外面天冷,穿好衣服,别再像之前一样总是露肚子,然后……” “平平安安地回来,日后等有空了,再把那孩子邀请回来做客吧。” “这么讲礼貌,她是个好孩子呢。” 第253章 “……好!” …… 五条凛自然不会将自己置身于独自硬刚的处境,她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面前的地图,步伐不停,将外面猛烈的狂风与暴雪引出了至冬的居民住宅区。 她早就展开了无下限去屏蔽范围伤害,可那力量仍然是在神明的概念之上,她还未来得及朝向其他的神明求助,便被击中了脊背的要害。 并非是无下限不管用了,而是那份力量甚至凌驾于“无限”的概念之上,这和两面宿傩那家伙的攻击有所不同,不过也异曲同工,总之都是挺不讲道理的流氓技能。 五条凛咬紧唇角,并未因为这一击狼狈落地,而是极速刹了个车,换作正面迎敌。 头顶的岩元素力带着她的脑袋一起嗡嗡作响,这代表着方才岩神的契约庇护代替她挡下了这一击。 不过,看起来并未屏蔽全部的攻击,剧烈的刺痛感并非在开玩笑,方才那一下完全是在奔着她的性命去了。 她冷眼回眸,望向虚空之中的敌人,即使是在这种时刻依然不打算嘴上饶人:“还真是辛苦你了呢,花了这么大的力气都没办法侧面解决掉我,最后终于要掀翻棋盘了么?” “即使是一位劣质仿品,还能拥有和你的哥哥一般厉害的嘴巴,或许我应该夸奖你。”那声音反唇相讥地回敬了过去,虚空之中,缓缓步出来了一位四手樱发的“老熟人”,这外表让五条凛当场一愣。 不过她却很快便意识到了,这并非是宿傩,而只是披着宿傩角色皮的另一种存在,只不过宿傩的这张脸更让她掉好感罢了…… “随便你吧。”五条凛耸肩,笑地一脸轻松:“倒是你,连一张像样的脸都造不出来,还需要借别人的样子,真实形象就这么见不得光吗?” “放心吧,小丫头。”对面的“宿傩”抬手摆出了释放术式的姿势,咧齿一笑:“很快去撕碎你这张能说会道的嘴。” 倘若只是对上咒力,五条凛当然不畏惧,她并不觉得现在的自己与那时的宿傩没有一战之力,可重点是,面前的这位,大概率是远在宿傩之上的存在。 几番交手,她最终还是落了些下风,不过她的性格终究是不会叫自己吃亏的,即使肩膀上和腿上都多了些许被切割的伤口,她也在刹那间用无下限给自己治疗了个通透,还反手用反转术式轰了回去。 顷刻间,茫茫雪原掀起一阵雪雾,幸好这是一片足够大的空地,否则如此大的动静,很难保证不会影响周边的生命。 五条凛能察觉到,此刻有各式各样的力量正在往这一带赶来,无一例外都是与自己有所链接的力量。 而对面的冒牌宿傩自然也能察觉到这一点,在五条凛再抛赫时,他再度切换成了另一幅面孔……这一次,则是天理维系者的面容。 “在害怕么?这也自然。”对方咧齿冷笑:“毕竟你即使拥有了缺胳膊短腿的神格,也终究只是一份伪造的凡人之躯,蝼蚁又如何能企及自己无法理解的存在……” “你误会了。”五条凛耿直回应:“我只是在想,你这人怎么长的男女老少的。” 话音刚落,她便察觉到了一阵铺天盖地的力量朝向她的方向袭来,五条凛瞬身试图避开这道攻击,可依旧免不了周身的空间都被压缩坍塌,就在她觉得这下不能完全躲开之时,却看到一位忽然出现的女子,与“天理维系者”战在了一起,让她免去了方才的致命一击。 是冰雪的力量…… 是她素未谋面过的,属于至冬的那位女皇? “五条凛。”她如此呼唤她的名字:“我只能继续拖延一会,现在,由你来召唤尘世七执政麾下其余神座的力量。” 五条凛用最快的速度翻译了一下:她让我把其他的神明摇过来一起打架。 可……只是神明的力量,想要去动面前这造就了无数次恶劣结局的存在,可能还是有些吃力的吧。 五条凛察觉到了,甚至无需她的召唤,此时的风神与岩神已经相继赶来了这一带,这也让她略微安心了一些,也终于可以屏息凝神,寻找突破点。 “我以游戏之神的名义……”五条凛抬首望向面前,她的面前闪现过了无数场景:“召唤所有支线中存在的,与我相处过的,各位不同的已经满级好感的角色。” 她在那同时抬起手,摆出了领域展开的手势,将她的咒力弥散在整个雪原:“以及……” “将大家[无限]地留在不必抵达那些坏结局的现实。” 话音刚落,她的力量便被反方向抽空坠落,一阵风托住了此刻笔直坠落下来的少女,可温迪冲上前去之时,却在身后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他几乎与摩拉克斯一同接住了凛,可他回过头时,却看到了一双暂且迷茫懵懂的,与他别无二致的眼睛,看到了他在镜中见过无数次的面容。 ……不止如此。 不止如此,此刻的钟离也听到了身后源自不同故友,口中熟悉的呼唤。 “……帝君?” 第75章 这个世界上可能也只有五条凛,会突然想出这种好似在卡bug的方式了吧。 她经历的过去其实不算长久,奈何重启次数很多,在万千世界中周游各国,以进行游戏的方式,经历过各式各样不同的结局…… 正如同荧曾经感慨过的那句——“她曾花费有限的生命陪伴在我们身边”。 第254章 五条凛认识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历经的意难平也太多了。 在她将那些坏结局无限停止在那一刻,将本应该已经死亡的角色以“游戏”概念的名义呼唤出来以后,又会出现怎样的情况? 从达达利亚身上五条凛其实已经足矣看出,也许满好感度的大家已经恢复或是在慢慢恢复与她相关的某些记忆,那些支线也并非只是她一人能够记得。 她并非独身一人。 她曾经历过魔神战争,她曾见证过坎瑞亚覆灭的前夕,她曾与仙君还有诸位魔神们同行,她曾以各式各样的身份去体验游戏之中的第二人生……这里于她而言,并非是游戏那般简单。 无论是曾经与诸位夜叉的把酒言欢……嘛,虽然她不能去喝酒吧,亦或是与仙人们并肩作战的场景,无数次被人拯救出生死一线的画面,她仍历历在目。 即使拥有了所谓“游戏”概念的力量,她依旧将眼前所见的一切当成了想要竭力拯救的真实。 人在想要守护之时,绽放出的潜能确实是无限的。 就譬如说,此刻她已经将魔神战争时期陨落的一切同僚,全部呼唤了出来…… 此刻她被微风托举着,疲惫地睁开眼睛,意识迷离,目光涣散,她注视到了,自己此刻漂亮的金色长发也在逐渐褪去了原本的色彩,趋近透明,似乎幻境中的预言在此刻应验——她即将在这一次彻底丧失源自游戏魔神的力量。 她应该慌乱吗? 并没有呢。 她被风神与岩神一左一右搀扶而起,她的身后也站上了诸位曾经的同伴,她的目光投向了那边的敌人,她的目光凝滞在它的身上,她缓缓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执着呢?” 即使我是游戏魔神的眷属,那位神明在最初时,也不过是一位拥有着人鱼之姿的,在提瓦特大陆相当弱小的魔神而已。 他不甘如此陨落,因此才挑选了某个世界埋下一枚种子,可为何……“它”要对自己,对最初时的游戏魔神,如此穷追不舍? ……等等,“游戏”? 五条凛仿佛察觉到了实际的原因究竟为何,她喃喃念了一句,刹那间,她终于明白了什么。 “住手!你们这些蝼蚁,你们居然敢联手起来发动政变么!你们当真知道我究竟是怎样尊贵而伟大的存在么?” 它此刻仍然顶着“天理维系者”的躯壳,努力强调着什么,竭力从身上弥散出一些力量来,试图喝退面前诸人,可许是诸位神明与眷属的压迫太过可怖,一时之间,居然是对面呈现出了颓势。 “我似乎明白了,你害怕我与游戏魔神的真实原因。”五条凛的目光停滞在了它的身上。 “我?害怕?哈?怎么可能?”它睁大了眼睛,强调道:“我可是神明之上的存在,我即天理,我即天命,我又怎么会害怕……” “因为游戏。”五条凛歪了歪头:“也许这里对于你而言,也只是一场游戏?脱离了游戏构筑的世界,清醒时的你不过是一位普通人,你在害怕……害怕自己这位代替了天理身份的存在总有一天会被打回原形,所以你一直都在竭力抹除所有的不可控因素,想要将这个世界握在自己的掌控中。” “所以你发动了魔神间的国王游戏,魔神战争里只能角逐出七神,所以你冷眼注视着人类的死亡,因为你在畸形地说服自己那不过是一片数据,可另一方面你又相当矛盾,你非常热衷于体验这种万人之上的状态,窃取了沉睡时的天理的身份,源源不断地通过这种方式汲取力量,会让你觉得你已经是此间唯一的天命帝王。” “可这一切被一只名不经传的小小魔神打破了,他的力量看似渺小,可却直戳你的内心最畏惧之处,那便是——” “提瓦特大陆对于你而言,也只是游戏,你从游戏之外而来,降临此间,你被他看穿了那一切,你当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可能将你打回原形的不可控因素,当场抹除……” 包括他的记忆在内。 “住口!” 随着一声尖锐的啸叫,几道攻击重重地打在了五条凛的周身,那很明显是被踩中了尾巴以后的无能狂怒,不过,很遗憾,已经被牢不可破的岩元素屏障所隔绝在外。 五条凛并没有继承到游戏魔神留给她的这段记忆,可她却通过这位神明为她构筑下来的“游戏”,自行悟出了这一切。 要问证据是什么…… 似乎她体验过的曾经让她十连歪的开放世界游戏,就是游戏魔神曾经从这家伙身上读出的真实之一,也是这个游戏最初的模样呢,即使记忆已经没有了,神明本身也即将陨落了,可这一切,却仍然深深地印刻在了给她留下的游戏之中。 ——没错,她歪过的每一次卡,吃过的每一个大保底,肝出过的血与泪,这些全都是血淋淋的证据呀! “五条凛!五条凛!”五条凛觉得它这会儿的声音差不多将自己的耳膜都震碎了,还好温迪在此刻帮她封住了耳朵,它嚎叫道:“你觉得你又算什么?你的真实世界不过是一部高开低走的漫画罢了!” 五条凛:“哦。” “那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五条凛!” 五条凛:“所以呢?这影响我把属于我的世界变成更加精彩的结局吗?”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切的意难平都被她得以改变。 第255章 如果她的世界真的是一本漫画的话,那曾经的某些发展和结局是真的有够闹心的,她根本无法接受,所以才将后面那几页撕到一干二净,自此重新谱写。 她可根本不在乎自己究竟是游戏角色还是漫画角色,对五条凛而言,一切所言所见所感皆为真实,就譬如她现在耳朵被温迪护着,腰被帝君有力的手掌托着,身后有一群璃月的仙君夜叉们等待着干仗完跟她叙旧着,她觉得钟离影姐姐他们打完架以后还有的忙…… 总而言之,速战速决吧。 五条凛乐呵呵地抬起手,将大概率还没反应过来的哥哥和夏油杰一起摇了过来。 同意亲友加入游戏的申请。 “哥,杰。”五条凛的身后满满全是同伴战友,下一刻她就可以带着大家一道喊着友情啊羁绊啊什么的一同打过去:“就是那边那个男女老少人,揍他!” 趁着这会儿神明力量的余温还在,她的力量迸发成了一个回光返照的超级活跃阶段,她一面又加了个大范围的领域展开,非常慷慨地给领域笼罩范围内的所有人力量无限提升到了巅峰时期:“大家,你们被强化了,快上!” 嗯,最后化作了一场非常正义的围殴。 妄图用宿命一词操控这片大陆的那家伙,从一开始的咬牙怒骂众人狂妄蝼蚁,到了后来的试图往天空岛的方向可劲逃窜,尘世七执政的力量,终身眷属与故友们的力量联合起来之后,居然某种程度上来说,以非常轻松的方式,压制过了那边的冒牌货。 当然吧,这也有可能是有五条凛这一点都不讲道理的流氓式领域展开的缘由所在吧,七神带着眷属们一起,重回了巅峰时期的战斗力,然后大家一起喊着友情呀羁绊呀冲了上去…… 五条凛到现在都不知道应该称作它是谁,冒牌天理?或者直接喊它玩家吧,这位玩家先是分别挨了巅峰时期的神明们一人一下,很明显它可以复制的战斗力也相当有限,模仿终究是模仿,无论披着什么人的躯壳,也不能改变这是个冒牌货的事实。 胜负已定。 就连五条悟都没忍住开口吐槽:“就这样结束了,那边的大boss是不是稍微有点弱?” 还不如他和妹妹一起曾经经历过的梦魇魔神的残党呢,这次赢的未免有点太轻松了一些? “要小心……”五条凛说:“要么是它的身上,要么是在天空岛,大概率有它留下的底牌。” 掀了牌桌,推翻并且摧毁一切的底牌。 “一定要把它解决掉,在它回到天空岛以前!”五条凛此刻甚至紧张到开始指挥起了诸位神明,毕竟提瓦特大陆瞬间覆灭的结局,她早已经经历过了不止一次,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重蹈覆辙。 五条悟抬起右手:“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总之先试试把这玩意困在领域里面别叫他乱跑。 夏油杰在一旁双手合掌,紧随其后:“领域展开……” 五条悟瞪大眼:“靠北了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的这招,和我出任务的时候都装不会!” “没办法,因为悟太强,敌人太弱,所以这一次,我根本没有机会出手嘛。”夏油杰耸了耸肩,敛眸轻笑:“只是,暂时还没有想好名字。” “啊?” “在等凛之后帮我想名字,毕竟,这个领域是因为她才学会的。”在自己的领域将敌人笼罩的空档,夏油杰抽着空隙说道。 五条悟的脸抽搐了一瞬,肉眼可见地很快便沉了下来:“你小子别逼我在最危机的时候揍你!” 夏油杰耸了耸肩,对此不以为意。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以后……就容许我向她表露心意吧。” “居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了啊喂你这混账!” “拒绝也好,或者无法回应也好,于我而言都没关系的。”夏油杰笑容柔和:“我会尊重凛的所有选择。” “够了现在说出这些话只会增添我想要殴打你的欲望。” 很明显,领域对那边的玩家有着很明显的克制作用,他们嘴贫归嘴贫,不过倒也是很明显的,拖慢了它前行的步伐。 可它咬牙回头,下一瞬间又化身成了两面宿傩的模样,抬手几道空间斩丢了过来,跟他们对着开上了领域,并且抽出了划出空间遁走的空余。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会当真让这货逃走之时,已有一身影带着邪眼一路火花带闪电闪现上前,一脚将它踢了回去。 五条凛:“……!” 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这么快吗,达达利亚,是在跟她对练过程中修习出来的吗,不亏了几秒钟单杀几十只铁甲小宝的那个男人,帮了大忙了。 也正是这一秒钟的空隙,为尘世七执政提供了禁锢住它的机会。 属于两面宿傩的形象逐渐崩裂溃散,那男人捂住自己的面庞不住哀嚎尖叫,强调道:“我才是天命!我才是天命啊——” “五条凛她本来就不该存在,你们究竟是为何!为何!” “为何要选择站在我这边?”五条凛抬手酝酿出身上余留的全部力量与咒力,根本就没留给反派可能会绝地回击的机会,她耸了耸肩:“可能是因为,你真的将这里当作了你眼里的游戏吧?” 所以如此游戏人间,所以用最冷漠的方式看待人类性命,漠视一切,可想要将整个世界当作游戏玩弄之人,也终将被游戏玩弄。 第256章 她与面前这家伙最大的区别,可能只是,虽然能够意识到这是游戏,可一切对于她而言皆为真实? 这里的一草一木,同伴们的一蹙一笑……皆为真实。 分离许久的双子,身为深渊公主的荧与身为旅行者的空在此刻已经站在了一起,派蒙正绕着二人不住地转圈圈,而七神彼此之间也不再有着曾经的隔阂,而是践行着尘世七执政的职责并肩作战,守卫整个世界,不止如此,风神的身边已经不是空无一人,岩神的身边站着往昔的故友,雷神的同胞姐姐也重新被唤醒,且不约而同,站在了他们的身边,大慈树王并未被禁忌知识淹没污染,被迫牺牲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忘,魈的身侧仍能有诸位夜叉相伴…… 即使这一切都是游戏。 那也一定要有一个最好的结局,予以在场的所有人。 幸好……她做到了。 她毫不犹豫地将凝聚了神里与咒力的攻击打了过去。 “再见,冒牌的家伙。” “我们一点都不欢迎你在这场噩梦游戏中的戏份。” 幸好,梦境终究会醒来,结局也不应当这样被谱写。 金发已经完全褪去了本色,苍白无血色的少女往后跌落而下,可她这回却在意识彻底消失以前,勾起了唇角,放心地笑了。 她有好好做到呢。 为身为所有在意的人,带来足够美好的结局。 …… 月华轮转,华灯初上。 今天的璃月比往昔时都显得更加热闹一些。 一方面,是因为一年一度的海灯节如期而至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今年需要招待许多,来自全国各地的,身份特殊的客人。 七神齐聚一国,共赏海灯节,这已经是太久太久没有出现过的祥和光景了,今日却如同奇迹一般地应验成了现实。 且不说纳塔这个国度已经无法自由通行多久了,甚至就连那边冰封的至冬都投来了友好的建交申请,据说那位冰之女皇是位手段凌厉的明白人,对犯了大错的手下也丝毫没有半点含糊……不过这些也全都是道听途说了。 哦,据说除了神明们与各国访客以外,今年璃月的海灯节,还有来自世界之外的客人。 …… “啊啾!” 五条凛正趴在窗台上看外面的烟花和灯火,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在大战之后,她仿佛失去了一切属于“游戏之神”的力量,也没再继承那位神明的人鱼体质,血肉也无法再去医死人肉白骨,甚至失去了能够将一切重新来过的能力。 但好消息是,她在完全失去力量的前一刻将力量运用到了极致,相当于逆转了一切本该发生的游戏坏结局,把大家完好无损地全部揪了回来,在那家伙被揍飞以后,磨损和业障的两边的概念都一起消散成灰了,看起来是之前它为了巩固自己的实力,而特意设置的。 还有个不知道应该是好还是坏的消息,那就是,大家都包含着各种支线里有关她的记忆,和好感度一起。 按理说,这应该算得上是一件好事情吧? 被诸位夜叉姐姐和仙人姐姐夹在中间,摸头捏脸,揉圆搓扁的五条凛,此刻她才是深刻地体验到了,什么才叫做沉重的幸福。 有时候太受欢迎了也会成为一种负担。 “别跑嘛凛酱~”火夜叉一把把她揽进怀里,五条凛只觉得自己此刻无法呼吸,只能发出呜呜的求救声,后者却将她盘的更紧了:“真是的,我们可是很想念你的哦,而且拖凛你的福,我们才能拥有在现在的平安时代拥有无限幸福的机会。” 五条凛咻地一下冒了颗脑袋出来:“大恩不言谢!” 下一秒她又被摁了回去,团团簇拥,留云借风真君无奈耸肩,归终与水夜叉抬袖掩面微笑,火夜叉咧咧道:“别跑呀小小凛,今天可是海灯节呀,至少陪姐姐们一起喝一杯再跑吧。” 五条凛表情深沉:“欸?认真的吗?让我喝酒吗?应达姐……你还记得上次我在帝君的军营里面喝酒了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其实她也不太敢回忆了,依稀记得有她胆大包天地趴在帝君的肩头捉着他的龙角嘴里喊“驾驾驾”的情形,她觉得,倘若不是大家对她的好感度比较足的话,铁定哎一顿暴揍。 闻听此言,大家都沉默了。 “好了好了,别太为难凛丫头,你们表达想念也得稍微有个度。”浮舍开了口:“别叫金鹏在这边都担心坏了!” 魈险些被自己杯中的酒给呛到,他弱弱反驳了一句:“我……没……” “你小子,谁不知道凛这丫头可是纵横提瓦特七国内外的真实大红人啊。”浮舍一本正经地说出大实话:“不快些把握好机会,等会真等其他国家的客人来了,那可就……” 魈:“……!” 他正要回复,却见人群中央的五条凛一蹦三尺高:“可恶,不许喊我小小凛了,我我我不小!我还有长高的余地的!” 她一脸委屈地撇过头:“哥,杰!你们说句话啊!” 这便是来自异世界的那桌了。 五条悟闻言非常激动:“什么,怎么可以说凛个头矮呢?那明明就是小巧玲珑!” 夏油杰在旁边无奈叹气:“……这很明显就是差不多的意思换了个委婉的表达方式吧。” 夜叉姐姐们和仙人们都没来得及捞到五条凛,即使属于人鱼的“血继界限”真没了,她这会儿依旧灵活地好似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溜烟就蹿走了。 第257章 再不开溜她觉得她的脸颊都要被热情过头的大家揉秃噜皮了,可恶别把她堂堂咒术界巅峰的那个女人,打败伪天理的幕后推手,当今提瓦特大陆莫种意义上来说,无需出手便攻略所有人的迫真“万人迷”当成小孩子逗啊! 五条凛相当灵活地跑到了方才推开门的钟离身后,甩出了一句:“帝君救我!” 这方法可比她假装生气有用太多了,整个宴会厅的所有人瞬间就正经下来了,一改方才要把她吞进腹中的大魔王架势,非常客气地喊道:“帝……钟离先生您好!”这是火夜叉应达。 “钟离先生今日来与我们一同共庆海灯节,实在是蓬荜生辉呀。”这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若陀。 “早早就听闻过往生堂的那位客卿,今日实在是百闻不得一见呀。”这也是他的几位好旧友,在此刻异口同声地说道。 钟离:“……” “凛,你的客人来了。”他无奈一笑,也习惯性捏了捏身边少女的脸颊,在她“钟离先生怎么连你也”的谴责声里,轻声提醒道。 五条凛眨了眨眼睛:“客人?哪一位呀?” 她的身后随之响起了各种放下碗筷声和起身制止声,其中自然是五条悟表现的最为激动。 “去见了便知道了。”钟离拍了拍她的脑袋,抬头望向窗外:“嗯?烟花也开始了。” 五条凛随之一起望向了窗外的焰火,一浪高过一浪。 今年的海灯节的烟花,似乎比以往更浩大,更漂亮,更让她……能一直铭记下去。 因为,这是一个足够美好的结局。 “以后的每一年的今天……”她许愿道:“我想要都跟大家一起过海灯节!” 嗯,一定会实现的,这个愿望。